第25章

第二十五章

黃曉婷剛剛失戀,情緒不太好,坐在大巴上一直在抹眼淚,同樣的我的情緒也好不到哪兒去,兩人各懷心思的坐在車上,誰都沒有開口說過一句話,直到淩晨三點,大巴停在上海某個偏僻的車站,而我們這群實習生坐上公司的面包車去了早已安排好的宿舍裏。

所謂的員工宿舍無非就是一棟民房,男生跟女生混合的,大家都住在這一棟房內,宿舍與公司之間的距離很遠,房租則是在工資裏扣,每個月扣五百多,公司不提供工作餐但能自己吃盒飯,那時的快餐盒飯十塊錢一份。

我不敢跟別人說自己就只有五百塊錢,有時候早餐就吃四塊小餅幹,買盒飯太貴了,就自己在宿舍煮點米飯,然後泡包泡面,用泡面的湯來拌飯吃,一包泡面湯能拌三次飯。

後來有一個男孩子看到了,買飯時就會多買一份,而這個男孩最後成了我的丈夫。

在上海這一實習整整三年,不過剛到上海的日子十分窮困,什麽都不敢買,連公交都不敢多坐,記得那會兒出去雙腿能到的堅決不坐公交,第一個月發了1900塊錢的工資,當時高興得像個傻子,然後從某個電商平臺買了一些法式面包給阿婆寄了回去。

有人說總會時來運轉的,也許就是如此,在上海的那三年我的日子很惬意。

正逢那一年拆遷,老家的房子都要全部拆遷,每戶戶頭以上能補貼一些錢,然後根據房屋的面積來核算能分到幾套房,實行的是多貼少補的法子,當時我家分到了兩套房,除去政府補貼的一些需要補八萬左右,按照現在的房價來說,兩套房才八萬的話可是天上掉餡餅的好事兒了。

那一次是大規模移民,整整移了九個村,而阿婆在鄉下住的那個租的房子自然也會被政府回收掉,母親再次聯系把阿婆接來縣城。

政府分下來的房子最快也得兩年後交房,母親在縣城租的房子是用木板隔成的,有點像阿婆在大山裏住的小竹樓,不過比竹樓更好,最起碼躺在床上不會漏雨也不用半夜起來用大盆小盆接雨。

再者楊丹和楊威一放學回來阿婆還能有個伴兒。

可是阿婆堅持不肯,她說大山是她最後的歸宿,她害怕去一個陌生的地方,害怕城裏的燈紅酒綠車來車往,害怕那些人說話她聽不懂。

她對大山是如此的執拗,執拗到連我去哄都沒用。

父親那會兒腿能正常走路,一到縣城,便在一家新開的超市裏謀了份活兒,雖然一個月只有1100左右,不過對一直都沒賺過錢的父親來說,這可是體現自我價值的最有效最直接的方法。

男人有了工作腰杆子也直了起來,在家做全職奶爸的日子自然少不了被人說成是軟飯男,到了縣城當大家都在玩或者是渾噩度日時,父親卻有了一筆穩定的收入,而母親也似乎一改前觀,她會将飯菜做好,等父親下班回來吃飯,甚至還不準我們幾個先吃。

日子好像又開始往好的方向發展了,所有的人好像都在往好的軌道發展着。我的工作也很穩定,頭幾個月确實艱苦,整整吃了三個月的泡面飯後,終于在第四個月的時候成為保險行業的銷售新人王,甚至還拿到了華南區第一的業績。還獲得一次國外游的福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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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我從沒去過國外,外省也就只去過上海與福建還有湖南等,我将福利兌換成現金,給楊丹他們買了禮物,給阿婆買了水果。同時給自己換了一部新手機。

日子越過越順,心情自然也會越來越好,阿婆那段時間也會有些小毛病,但每次買點藥吃了也就好了,最起碼沒有什麽毛病能引起性命,而我也便放心而大膽的去追夢。

那時候畢竟才剛畢業參加工作沒多久,有次父親讓我回家相親,我實在對戀愛沒什麽感想,便說了句已經談了,便匆匆挂斷了電話。父親當時愣了愣,什麽話都說不出口。

父親可能對遠嫁沒什麽概念,但他會有一瞬間的難過,無疑就是自己的女兒長大了,而他也慢慢老了。至于我嫁的遠嫁的近,他沒有任何意見。當然前提是彩禮要給夠。

其實說真的那會談戀愛我并沒有想過會結婚這種事,只是年紀到了,而男孩也長在了我的審美上,那時我看中的是他的孝順,他會定期給他的母親打電話,甚至那年宿舍十來個人在外地過年時,也都是他在照顧着大家,做了滿滿一桌子菜。

他給我的初印象是帥氣,聽話,懂事,孝順,卻不曾想過這些當初在我心中最美好的東西,最後差點生生要了我的命。

回想起談戀愛的那一年半的時間,他對我也算無微不至,不過也有各種矛盾與沖突,可能因着我們年齡都差不多大吧,再加上女孩比男孩成熟得早,自然女孩會更累些。

但我那會兒忙得經常沒空吃早餐,他都會給我提前準備好,或者送到我公司去,中午會在我公司等我一同去吃飯,而晚上等我下班,或者是他先回去做飯,再來接我過去吃。

我是個細節控,雖然他不是個多浪漫的人,但他細心照顧着我,那段時間我被他照顧得很好,也沒有腰疼的情況,定期檢查腎功能也都穩定在正常值。

我記得醫生說過我如果不好好照顧自己,我可能停留在二十五歲,而那會兒我都已經23歲了。

我也會害怕死亡的,尤其是當我經歷過一次生不如死的日子,我會更加惜命。

我談戀愛的消息被父親知道後,很快就在家族中傳開了,大家紛紛在商量着彩禮要多少。唯獨阿婆只說了一句,“我不想沐沐遠嫁!”

我不知道天上是否真的有掌管因緣的神仙,其實我又何嘗想遠嫁呢?可是當因緣到了,多麽的不想都變成了想。

在上海的那兩年事業正逢上升期,我已進入了專業團隊的主管培訓,升職只是時間問題。

可那一陣,我的愛人卻事業不順,他母親讓他回家來,說是在家給他找了個好去處。

他當真就聽父母的話回家去了,而我割舍不下便随他一同回去。

只是我在那邊找不到自己滿意的工作,很長一段時間過得很是狂躁,而最終我選擇了回上海,又回到了那個保險公司上班,再次回來後我變得更加沉默,同時也更為拼命的賺錢。

做保險的日子是生命中很難忘的時光,每天早上六點鐘就要擠公交,那時同批的實習生就只剩下我與黃曉婷了。

就我們兩人的話,住在之前安排的宿舍裏十分不便,便只好出去租房子。

兩個女生租了一套小居室,一室一廳一廚一衛,雖然面積小,但樣樣俱全。

黃曉婷不會做飯,她炒的菜連原材料都看不出,所以這做飯的活就落在了我身上,雖然日子還是清寒倒也惬意。

約摸兩個月後,他說放不下我,跑來上海找我,而我們又重新在一起。

原本以為事情會往好的地方發展,後來才知道不過就是我想多了。

同年年底,我們在雙方父母的強烈反對下堅持組建了家庭,由于兩個地方的風俗不同,他父母只給了五萬塊錢過來,所有婚禮上一切事宜都在這五萬裏面,包括三金以及婚禮酒席婚紗照婚車等。

我算是奉子成婚,早些年醫生說給我将來做母親的可能性會比正常人偏低,所以我的小天使在所有的防護措施都做了的情況下還來到我身邊,選擇了我當他的母親,最開始父母很是反對我與他的交往,可在得知我已有身孕時,母親開始慌了,生怕人家不肯娶我。

那時因着彩禮問題,我的婆婆很是反對,再者因着我個子矮小,身體還有些隐疾,更是反對,甚至還讓我的丈夫出去相親。

得知這消息後,我偷偷的去了醫院,打算将胎兒拿掉,重新開始自己的人生,可誰知醫院裏有母親的熟人,當即攔下了我,還把母親叫了來。

那時胎兒已經有了心脈,坐在醫院的長廊裏,母親對我說,“沐沐,你自己的身體情況,大家都清楚,這孩子可能是上天的福報,你還是留下來吧,彩禮的事兒,如果他們家給的太少,母親會自己貼點,也會将你風風光光的出嫁,只是這條路是你自己選的,将來苦了累了,可不能怨了別人。母親年輕時被你外公連哄帶騙的嫁給你父親,母親受了半輩子的苦,但看到你們姐弟三人,再苦我也認了。”

同年九月,我懷着三個月身子,做了人家的新娘子,那個抱着玫瑰花身穿禮服滿臉害羞的男孩,逆着光一步步的走向我,我看着他,他看着我,那一刻我們很是相愛,我輕輕地撫摸着自己隆起的小腹,幻像着往後的一家三口幸福的模樣。

只是從來沒想過,往後會在某個深夜我會躺在急救車上,口中喊着,我這輩子最痛苦最後悔的事兒,就是嫁給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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