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第 43 章
第四十三章
許杏仁的視線和顧叢疏的相接,可是她似乎一點也不詫異顧叢疏的舉動,而是由着她握着。
眼神平靜極了,那一丁點的疑惑,好像只是在問——你想幹什麽?
顧叢疏驚覺,自己和許杏仁的身份處境不知從什麽時候開始就變了過來。
以前的自己不就是像許杏仁這樣。
因為毫不動心,所以還不會受到任何影響,自然不會有情緒上的起伏。
想到這四個字,顧叢疏的心裏感覺到了苦澀,像是被人重重地、毫不留情的捏了一把。她輕輕地捏了下許杏仁的手腕,很細,她都不敢用力。
呼吸也輕輕,顧叢疏确定自己是喝醉了,頭腦的眩暈更嚴重了。
“叢疏姐,你還好嗎?”許杏仁只是對視了片刻。顧叢疏點點頭,許杏仁動了動自己的手腕,“松開吧,我只是幫你把這些水擦一下。”
可顧叢疏一直定定的看着許杏仁,手上的力道加重了點,沒有依言将手送開。
許杏仁:“叢疏姐?”
顧叢疏才說:“小許,我後悔了。”
“我不知道你現在在說什麽。”許杏仁皺眉,“你喝醉了。”
“是有一點醉,但是不影響我思考。”顧叢疏低聲說,還是沒有放開許杏仁,“我後悔了。”
她現在無比清晰地意識到,是這麽的後悔離婚。
顧叢疏重複這句話的時候,許杏仁也重複自己的話:“叢疏姐,你只是喝醉了。”
許杏仁或許是知道顧叢疏的言外之意是什麽的,或許又不知道。此時此刻,她并不打算好和顧叢疏讨論後不後悔的問題。
“我沒有。”顧叢疏無奈地搖頭,雖然還是頭暈的,但顧叢疏很清楚自己真的沒有,“如果我是個醉鬼,那絕對不止現在只是拉住你的手腕那麽簡單。”
許杏仁頓了下:“叢疏姐,回去休息吧。”
許杏仁今晚本來不打算回來的,但李秀萍讓她回來休息,她也想着來換一下衣服。
真的沒想到一打開門,看到的是已經醉倒在沙發上的顧叢疏,不知道是喝了多少。
也不知道這人是在耍什麽酒瘋。
許杏仁不想和酒鬼計較,而顧叢疏說的那一句後悔了,她就只當是沒聽到。
顧叢疏的後悔,她不能信,更不願意信。
許杏仁發現,在自己的心裏已經開始有了對比。
因為前兩天,孟熙秋說的話和做的事情,終于讓她在心裏開始對比起孟熙秋和顧叢疏之間行事的方式。
顧叢疏說:“我走不動了。”
她說的是實話,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怎麽醒來之後頭更暈了。說了幾句話之後更不得了,像是被人狠狠錘了腦袋一拳。那杯水現在灑在衣服上了,她也沒喝到,嗓子還是幹的。
講話的聲音都像是含了一把沙子。
許杏仁說:“走不動也要自己走,不然你想讓我來扶你嗎?那我們會一起摔在地上。”
她的腳還沒好。
顧叢疏終于把手給松開了,許杏仁走到玄關處,打開櫃門,從裏面拿出那個顧叢疏在前天就收進去的拐杖,連上面的棉穗都是前不久顧叢疏自己親手換上去的。
許杏仁說:“走不穩你就用這個,剛好能用上。”
顧叢疏:“……”
她默默地接過了那根拐杖,無言以對,但又沒有半點別的辦法。
“回去休息。”許杏仁說,她站起身來,将自己的衣服整理了下,沒有再有什麽猶豫,進了自己的房間。
她和顧叢疏的房間,是這個大平層的房子裏直線距離最為遙遠的距離。此刻,顧叢疏再次開始後悔自己當時為什麽非得選擇這個位置作為自己的房間。
其實,離許杏仁房間更近的那個二次卧更好一點。
她坐在沙發上捏着拐杖,無奈地等了幾分鐘,就沒看見人出來,剛拿起拐杖要走,許杏仁又出來了。
顧叢疏驚喜的擡眸。
“你先別動。”許杏仁皺了下眉,指着顧叢疏腳底下的那一片狼藉,拿了掃把來把玻璃碎片給清掃幹淨,“擡腳。”
顧叢疏一下跌坐在沙發上,愣愣的看着許杏仁,也不知道許杏仁是什麽用意。
許杏仁說:“好了。”
她不過就是清理一下衛生,作為曾經在這裏居住了三年的女主人,她還保持着這個習慣。
接着,許杏仁就真走了,這下是真的進房間不再出來了。
顧叢疏:“……”
許杏仁進了房間沒多久,就聽見了顧叢疏慢慢地攙着拐杖回房間的動靜。
沒摔跤。
她放心了,于是去洗漱準備睡下。
躺下是躺下,思緒卻躺不平。
顧叢疏今天難得的喝醉了,還對自己表現出了依賴。許杏仁安安靜靜地看着天花板想着——為什麽要這樣。
非得要到自己已經離開了的時候這樣。
許杏仁清楚自己的原則,到了離開前的那一天,是早已經做過好久好久的心理建設,絕不是突然為之,所以那種因為感動,因為對方的悔悟所以也回頭的事情,不會發生在自己的身上。
自然是會難過的。
難過的是為什麽顧叢疏要到這個時候了才有這些改變,都太遲了。
深夜,許杏仁聽到從顧叢疏那邊傳來陣陣咳嗽聲。咳了好久,許杏仁迷迷糊糊的想着,是不是因為在沙發上沒有蓋被子睡覺着涼了?
已經立秋了,很容易有寒氣。雖然白天還有陽光,但晚上的氣溫已經明顯的涼爽了下來,不再有以前的那般悶熱。
許杏仁聽是聽見了,但她很快又睡着。她覺得現在的自己也不該去對顧叢疏表達關心。顧叢疏是個成年人了,她自己總會照顧自己的。
顧叢疏這一夜卻睡得很不好。
喝醉了酒之後,她的睡眠就會變得很淺,容易醒,睡眠因此斷斷續續。大概是好不容易睡着了,她又嗓子幹的直咳嗽。晚上一覺醒來看到許杏仁的時候感覺自己很頭暈,那時候一直覺得應該是醉酒。
現在想想,可能是感冒了。
顧叢疏也不知道自己咳了多久,她也沒出去倒水,覺得昏沉沉的走不動,後來也就這麽睡着了。
早上,她是被鬧鐘叫醒的。
很累,但顧叢疏一骨碌就坐了起來,開始洗漱,洗頭發,頂着身上的酸痛把自己弄得幹幹淨淨。
然後,再次坐在了沙發上。她這次起來的很早,現在才六點多一點。
比許杏仁之前起來的還早,顧叢疏看了一眼,許杏仁的房門緊閉,說明許杏仁還沒有出門。
太好了。
顧叢疏松了口氣。
她醒來就給自己灌了兩大杯冷白開,才感覺自己喉嚨裏的幹癢稍微好了一點。第三杯準備下肚的時候,許杏仁出來了。
許杏仁已經穿戴整齊了,看着是準備出門。她的手裏拿着個長方形的小盒子,但不知道具體是什麽。
“早啊。”顧叢疏不經意地問,“你知道感冒了之後喉嚨痛有點鼻塞要吃哪種藥嗎?”
“這個給你。”許杏仁這才伸出手,原來她手裏拿着的就是一盒感冒藥,“你就根據這上面的說明書吃吧。”
顧叢疏接過後彎起唇角:“謝謝。”
許杏仁搖頭,她醒來之後還記得自己昨晚上老聽到顧叢疏模模糊糊的咳嗽,顧叢疏肯定是個不知道怎麽照顧自己的,她這不過是順手。
“你今天就不出去上班了吧。”許杏仁随口問。
顧叢疏說:“是,今天休息。”
許杏仁已經走到玄關,顧叢疏捏着藥盒跟上去說,“你呢,你今天有什麽安排沒有?”
“和平常一樣。”許杏仁拉好自己的鞋跟,打開門,“要吃了早餐半小時才能吃藥,自己多注意。”
“砰”地一聲,門被關上了。
顧叢疏站在原地。
和平時一樣,又是什麽一樣?顧叢疏發現,自己好像對許杏仁的行程一無所知。
許杏仁口中所說的和平時一樣,是說她上午照例去劇院,而下午則在醫院裏,晚上就看情況。
劇院裏的舞蹈演員們都是有早課的,所以她很早就會出門。倒是沒有想到今天出來會看到顧叢疏,想想也知道應該是昨晚上沒怎麽睡好吧。
又是感冒又是喝醉酒。
在劇院裏工作時,寧洛在休息時溜到她的身邊和許杏仁閑扯:“就快到月底了,想好到江茗的舞會上之後挑選那個幸運兒了嗎?”
既然是舞會,自然是少不了大家一起跳舞的熱鬧環節。許杏仁今年會成為誰的舞伴,或者是誰那麽幸運會得到許杏仁的青睐共舞一曲,是大家十分關注的話題。
雖然話題中心的本人卻毫無在意,甚至說:
“我都沒想過這回事。”許杏仁說,“随便找個人跳一曲就是了。”
“随便不了,到時候一定有很多人排着隊的要和你跳舞。你如果不提前選一個,那就等着到場上之後被煩死算了。我建議你先選我。”寧洛說,“你定了我之後,我就去和陶團長說你選了我,這樣我之後就不用和我們團長争了。”
“陶老師怎麽可能會選我?”許杏仁笑着回,她都沒見過陶意柳。
“怎麽不可能?指不定她會回來參加舞會,就是想要見你一面。”寧洛驚訝道,“之前就告訴過你的嘛,我們團長說對你很感興趣,從你演重獲新生的時候,她就跟我說想見你了。”
“能有陶老師這樣的評價,我會開心的飛到天上去的。”許杏仁笑着說。
陶意柳是科班出身的舞蹈家轉型成女演員的,而自己在大學之前都沒有機會系統化的去學習,唯獨就是特別的勤勉,能夠得到這種肯定,自然是高興的。
寧洛只是玩笑話,“你的腳呢,到時候休養的差不多了吧?”
“沒問題的。”許杏仁點頭,“高強度的舞蹈沒辦法連着跳,舞會上的那種舞可以跳一支。”
寧洛說:“那真是羨慕那個能和你一起跳舞的幸運兒。”
許杏仁說:“跳獨舞也不錯。”
“嗯,是不錯。陶團長以前跳獨舞也厲害。”寧洛看了一圈舞蹈室裏面正在壓腿的兩排演員們,督促了兩句,又回到了許杏仁的面前。
許杏仁說:“這個排練室看着已經用了很長時間了吧?你們沒想着把兩間排練室擴成一間?”
排練室不算小,可以容納四十人同時在裏面排舞。這一層有兩個大排練室,随着舞團人員的擴招,慢慢就不夠用了。現在都是分成兩個教室來練習。
之前許杏仁還沒來幫忙的時候,寧洛就要兩個教室來回的跑。
教室的設施和器材也不新了,但很愛惜,仍舊光潔幹淨。
寧洛說:“今年本來要弄了,但剛好在憋大招。我偷偷告訴你。”
她壓低了聲音到許杏仁的耳邊說:“我們劇院的上層要換了,好像是投資人要換了。之前那個撤股不做了,劇院現在在找新的。”
“他們想把這個地方改建一下,變成一個藝術中心。耗資比較大,而且劇院的運營不容易,現在很多人還在觀望階段,不知道能被誰接下來。”寧洛說,“我們舞團只是裏面很小的一個環節,所以排練室翻新也要到換完大老板之後。”
許杏仁說:“誰想要接手?”
寧洛神秘地搖了搖頭又說:“等一位真誠又有錢的勇士。”
中午許杏仁和舞團的人一起在市劇院的食堂裏吃的飯,夥食不錯,人也挺多。
許杏仁坐下,這時候才有時間拿出自己的手機來看看消息。
顧叢疏:【圖片】
顧叢疏:是不是這麽吃的?因為我在裏面沒有看到說明書。
三個多小時前發給她的,不會現在都沒吃吧?那藥是許杏仁從自己的小藥箱裏面拿出來的,已經不記得說明書在不在了。
那發來的圖片裏是顧叢疏的掌心,躺着幾顆膠囊。
許杏仁想了想回過去:【吃了沒有?】
顧叢疏:【吃了,後來問了一個醫生朋友她告訴我了】
許杏仁:【那你好點了嗎】
顧叢疏:【還沒有。可能沒那麽好,最近早晚溫差很大,你也要注意一點別着涼了】
許杏仁:【好的】
寧洛見她一直盯着手機,本來只是想要提醒許杏仁好好吃飯的,結果不小心機看到了許杏仁的手機,看到是顧叢疏的名字,表情八卦起來。
許杏仁把手機收了起來:“幹嘛?”
“稀奇。”寧洛說,“還以為你和顧總離了婚就會有種老死不相往來的感覺,原來完全沒有啊。顧總是不是其實對你也挺好的。”
“怎麽這麽說?”
“網上看到的,前兩天……你和孟熙秋之間吃飯德照片不是被拍了嗎?好多人都在聊你你們之間的三角戀。”寧洛說到這裏的時候怕許杏仁生氣,不好意思地笑了一笑,看許杏仁示意自己可以繼續往下說,才繼續道:
“剛爆出來的時候,我還用我的賬號上去給你說話來着,不知道這群人怎麽都這麽的瘋狂,那會兒已經完全聽不進去人話了似的。”
許杏仁說:“人就是這樣的。”
人就是會這樣,只會聽到自己想要聽到的聲音,只會看見自己想要看到的事情。
就像是人們眼中的自己一樣,哪怕三年了,她的形象也沒有半分的改變。
“你的名字都被顧總,孟會長綁在一起了似的。畢竟孟會長追你的事情挨得近,大家猜測的又亂,那些不熟悉網友們瞎操心的很,就說顧總肯定會生氣。要我說……過去了嘛幹嘛生氣。”寧洛看她的表情,就知道,許杏仁好像沒收到一點這些言論的影響。
“這些你都不知道?”
“不知道。”許杏仁點頭說,“孟總說這件事情不用我去處理,所以我就沒有處理。”
寧洛感慨,“那孟總對你可真好啊,在這件事情上沒讓你出面。”
“是啊。”在這一點上,許杏仁是絕對認可的,孟熙秋保護了她,在這件事上真的沒有讓許杏仁操心一點。
“好多人把孟總和顧總對你的态度做對比,我就以為被那樣說了之後,應該多少會影響你和顧總之間的狀态。”
許杏仁沉吟,随後搖搖頭。
有什麽影響的?也不是成為了仇人,以後她在北安市工作生活的話,還有很多機會會和顧叢疏碰到一起,所以沒必要把關系一直弄的那麽僵。
許杏仁說:“都只是普通朋友,和叢疏姐是,和孟總也是。”
“孟總追你不是事實嘛,只是你不為所動。”寧洛說,“我很佩服你的,吾輩楷模。離婚之後我覺得你自由自在了許多,保持這樣挺好的。”
許杏仁不再看手機,手機也不再有別的聲音響起,顧叢疏沒有再找她了。
下午,許杏仁得去醫院。
剛好吃完,成晴就在食堂外面進來,十分準時。
“杏仁姐,我來接你了,我們走吧?”
成晴是來和她安排接下去的一些工作的,許杏仁回到北安市之後,所有的生活和工作上大大小小的事情再次由成晴來接手,有成晴為自己幫忙,她的生活會方便許多。
有成晴來開車,許杏仁就在路上睡了一覺。
成晴盡量把車速放的慢一點,也讓自己開車開的更穩一點。她知道許杏仁是很累,一直在馬不停蹄地忙碌着,沒讓自己閑下來過。
不過,成晴也知道。
許杏仁現在最不需要的就是閑下來。
這樣才不會多想。
到了醫院門口,成晴把許杏仁叫了起來。許杏仁自己在車裏讓自己再清醒了一下才下車。
要去照顧外婆,許杏仁不會讓自己疲憊的一面被外婆看到,老人家心疼孫女,這段時間也看出來一點,總是不太許杏仁晚上在那陪着,要她回去休息。
進到病房,李秀萍在和玉香奶奶聊天。許杏仁幾天沒看見玉香奶奶,今天再一見面,卻感覺玉香瘦了好多。
“玉香奶奶,你最近胃口不好嗎?怎麽臉都看着小了一圈。”許杏仁說,玉香本來就是個瘦小的小老太太。
玉香笑着說:“剛好在萍萍回來之前好我開始新一輪的化療啦,吃的比以前少好多,瘦一點難免的啦。”
許杏仁拿東西的手都頓了頓,意識到玉香奶奶現在一定也很煎熬。
但是她很樂觀,每天還都是笑呵呵的,來找她外婆一起聊天一起玩。
李秀萍說:“玉香肯定沒問題!”
成晴一邊倒着熱水一邊說:“外婆和玉香都肯定沒問題。”
許杏仁的沉悶的心情稍微好轉了。這時,安靜的病房走廊外卻傳來走路的聲響。聽這動靜,來的人可不少。
許杏仁沒在意,猜想可能是路過去別的病房的。她和李秀萍沒有別的親人,所以不會有這麽多人烏泱泱的探病。
那腳步聲越來越近,越來越近。直到臨近到自己這邊,許杏仁往外看過去,就看到了鄧老夫人。
原來是她來了,身邊自然還跟着羅秘書,必要的保镖,以及醫院的一些管理人員。鄧老夫人的神情淡漠,擡腳進了病房也沒說半個字,看上去高高在上。
李秀萍自然起身要迎接,被起身的許杏仁輕輕一碰肩膀,對她搖搖頭,“外婆,你是病人,我來接待。”
成晴忙不疊地遞上自己剛剛燒好泡好的納貝爾熱茶,鄧老夫人打量着她,卻沒接。
許杏仁說:“晴晴,給我吧,這不是鄧老夫人會喝的茶。”
“小許。”鄧老夫人開口的時候語氣梆硬,眼神都沒落到病床上的 李秀萍身上,而是一直盯着許杏仁看,“我聽醫生說你外婆的病情況不佳,現在在化療,所以我過來看看。”
鄧老夫人視線在這間vip病房裏左右看了一圈,忽然笑了一笑。
許杏仁問:“您是來探病的嗎?”
“我自然是來探病的。”鄧老夫人說,“你外婆的病還叫來了盧明亮教授,如果不是叢疏廢那麽大力氣去請,你以為盧明亮能趕回來給你外婆做手術嗎?”
李秀萍說:“老夫人你對我孫女兒為什麽要這樣說話?……她欠你什麽東西了?”
“外婆,沒事。”許杏仁有一瞬間情緒幾乎要湧上來了,又被她忍住,她不想在外婆的面前失控,“你是病人,起來幹什麽?老夫人,你既然是來探病,那現在人也看到了,可以走了吧。”
她說的很直接。
成晴此時已經收了茶杯,沉默的站在許杏仁的身邊,看着這個趾高氣昂的老婦人。
就連成晴都能感覺到,這哪裏是在看望病人的?一個長輩,身上帶着顯而易見的敵意,這敵意還是沖着許杏仁來的。
“你外婆——”
鄧老夫人才剛這麽說出前三個字,許杏仁就開口打斷:“老夫人,請你對我外婆放尊重一點。”
“我只是在回答你外婆的問題,不是嗎?”鄧老夫人冷哼,“她能夠得到這些醫療條件,能夠有盧明亮為她治病,現在還能這裏治療而不是等死,這些都是誰帶給你的,難道你還覺得是你自己的功勞?”
她的言辭犀利,眼神也是,如同箭一般往許杏仁的身上射過去。
許杏仁說:“老夫人,我并不想與你在病房裏吵架。這裏是醫院,玉香奶奶,麻煩您陪一下我外婆。”
“诶,好,當然啦。”玉香說,成晴擔憂地看着許杏仁,“杏仁姐……”
“你有什麽話,就出來和我說,不要在裏面打擾到我外婆的休息。”許杏仁說。
“怎麽,說到這個就到你痛處了,你說不下去了?”老夫人說。
成晴實在是看不過去,羅秘書不知附在鄧老夫人的耳邊說了什麽,老太太這才哼了一聲,沉默地走了出去。
而其他跟着的人也都有點尴尬,要麽是站在房間裏,要麽就自己找借口離開。
許杏仁來到外面,冷靜道:“盧明亮醫生能來為我外婆治病,我很感謝,但我不知道你說的是什麽意思。治療和住院的錢我沒有花顧家一分。”
“沒有花過?我也不知道你是哪裏來的這麽大的口氣!盧明亮本來在拿國際會診裏怎麽可能回得來?”老夫人說,“是叢疏連夜和羅秘書一起,讓盧明亮轉機兩次飛回來,你知道當時有多麻煩嗎?”
許杏仁說:“當時是孟總将盧醫生請了回來,我不知道您為什麽要這樣說。”
“你真糊塗!看看現在你能夠得到的這些,哪些是靠你自己拿到的?如果真沒有顧家的幫忙,你外婆現在只能等死!而你現在都幹了什麽,你看到網上那些人是怎麽說叢疏的了嗎?”
聽到老夫人的話,許杏仁突然明白了,原來鄧老夫人今天來就是因為網上的那些罵戰。甚至都不是罵戰。
是老夫人受不了網上的人将顧家,和顧叢疏拿出來和他人做對比。
“網上怎麽說的又和我有什麽關系?”許杏仁說。
老夫人道:“要不是你,叢疏也不至于被人說的這麽厲害!我們家哪裏對不起你了,該給的東西也都給你,名分你也有了,是你不願意要的!我們顧家的形象,哪裏是你随随便便可以來诋毀的?我就說,一開始就是小看你了……”
羅秘書畢竟聽不下去,提醒道:“老夫人,如果裏面有誤會的話,我們還是等到顧總來了之後再商議,許小姐肯定也不想有這樣的局面的。”
“商量什麽商量!和她還有商量的餘地?”老夫人對着許杏仁說,“這件事情你全程都沒露面,在後面當什麽縮頭烏龜?你必須自己去發個聲明,我不管你和孟熙秋到底是怎麽回事,總之你給把和叢疏之間的事都解釋清楚,怎麽就對你不好?哪裏對你不好了?”
“老夫人,我有哪裏對不起你?”許杏仁也笑了一聲,她清楚,鄧老夫人的性格其實是掌控欲強且偏執的,以前自己一直對老夫人那麽順從,現在自己不幹了,老夫人的反應就極其的強烈。
“當年,你們要我做的事情我都做了。一場一場的發布會,要對着媒體去做表面功夫,哪怕發言都是你們準備好的稿子,要背下來也是很辛苦的啊。”許杏仁語調輕松,卻讓老夫人的心中感到了一絲怪異。
說起這些事,許杏仁怎麽若無其事的感覺了?這可不想以前的她的樣子。
“同意結婚,是因為我心中對叢疏姐偷偷的喜歡,還有我的貪心,所以您要我做的我都照做了,您要我簽的婚前協議我也簽了,哪怕離婚後叢疏姐要将房子留給我,我也拒絕了。”許杏仁說,“這些年被資助的錢,我都已經轉給了羅秘書,賬戶都查的明明白白。”
許杏仁頓了下,再擡眸時語氣堅定:“我有什麽欠你們的?”
老夫人冷笑:“欠我們的多了去了,這三年難道不是你在當沈太太,沒有當年結婚,現在有人會知道你的名字嗎?不是我對你的資助,你又怎麽可能離開鄉村。”
“我是許杏仁,不是顧太太,在我是顧太太的時候,也沒有人知道我的名字。如果不是和我結了婚,公關得利,你們又怎麽可能那樣迅速地拿到度假園地皮的資格?要這麽說的話,你們欠我的又什麽時候分給我?”許杏仁話鋒一轉,臉上的表情溫柔無害,可語氣卻淩厲,“這些您一開始連提都沒對我提起,就利用了我,不是嗎?”
“荒唐,你是在教育我?!”許杏仁這分明就是反擊,老夫人氣得夠嗆,也是因為許杏仁的這番話确實說中了她的如意算盤,鄧老夫人沖上前。
羅秘書見狀不對,“老夫人,您要冷靜些!”
可許杏仁一動不動,只是冷冷地看着鄧老夫人,哪怕知道一個巴掌即将落在自己的臉上,可她一下躲避的念頭都沒有。
羅秘書只能勸,不敢去擋。以為只能這樣眼睜睜地看着許杏仁被打,有人在那時沖了過來,将許杏仁往自己的身後一拉。
“啪!”
耳光聲重重響起,卻沒有落在許杏仁的臉上。
“叢疏?!”
鄧老夫人驚愕不已,不可置信地看着沖到了自己和許杏仁之間的顧叢疏。而顧叢疏剛好擋下了這一巴掌,臉上有明顯巴掌印。
誰也不知道顧叢疏怎麽在這個時候剛巧就來了。
許杏仁木着張臉走上前。
“叢疏,叢疏,你擋在她面前幹什麽!快給奶奶看看。”但鄧老夫人想要去看顧叢疏的臉時,顧叢疏将頭偏了過去。
她明顯的抗拒。
鄧老夫人的氣不打一處來,場面頓時失控了,她朝許杏仁說:“你到底想要什麽?!你想要什麽我們沒有給你的?”
“我想要什麽。”許杏仁根本就不需要顧叢疏的保護,她站在前方,自己面對着鄧老夫人,“我想要就是自己可以開開心心的跳舞,想要的就是結了婚之後可以和我的伴侶好好過日子。”
許杏仁轉向顧叢疏說:“你給我了嗎?”
顧叢疏沉默良久,半晌開口道:“……對不起。”
鄧老夫人說:“那是你要的太多!這些問題都是你自己造成的,不懂嗎?”
“我接受,但希望老夫人以後別在用顧家的這種名義來打擾我。”許杏仁對着旁側喊了一聲,“晴晴,你出來吧。”
成晴才從病房另一邊的小邊門裏出來,而她的手上還拿着一個手機。屏幕正對向上,亮着的顯示正在錄音。
鄧老夫人道:“你這是什麽意思?!”
“只是想讓您不要來打擾我,也不要再來打壓我的意思。畢竟和顧家鬥,我自然是鬥不過的,可我還想要好好工作生活。”許杏仁結果了手機,按下暫停鍵,并且保存,“如果再有一次像今天這樣的情況,我就會把這份錄音交給記者,這就是我要告訴公衆的事情。”
許杏仁說:“老夫人,這是我最後一次的禮貌,希望您明白。”
小貓貓也會變成大老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