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第 45 章
第四十五章
她的語調在顫,殊不知許杏仁的心也在顫。
許杏仁不知道等了多久,才等到今天,顧叢疏口中的話。
顧叢疏向來是天之嬌女,高高在上。而今天老夫人的那一巴掌,抽打在顧叢疏的臉上,把她的驕傲碾碎了一地。
也只有在這種時候,顧叢疏身上的距離感才徹底消失,許杏仁才能感受到,在這份長時間頹喪情緒後的真心。
這是一句發自內心深處的、真正的後悔。
所以,許杏仁才會有這麽深的體會,她才會在顧叢疏說完那句話的時候,心底的酸澀再也忍不住,淚水不住地滑落。
她沒有哭出聲音,當眼淚就是止不住了,一刻也停不了了。許杏仁只知道,她等了多久多久的話,在這樣一個不合時宜的時間被說了出來。
她只知道自己很難過,連話都說不出來,連路都走不動。
許杏仁全身能調動的微弱的力氣,都已經拿去強忍自己會放聲大哭的沖動。
而下一秒。
顧叢疏的遲疑也在說完這句話之後積攢夠了勇氣。
許杏仁沒走。
而顧叢疏的視線微微上擡,就能看到許杏仁垂放着的手,她分明看見,許杏仁的手指在輕輕地顫抖。
小許她不是無動于衷。
顧叢疏不敢去牽許杏仁的手,是因為她害怕許杏仁将自己推開,她總是感覺,自從離婚之後,許杏仁在方方面面都已經不需要自己了。
而此刻的許杏仁,是離婚了這麽久之後,第一次在自己的面前,小小的展現出了脆弱。
顧叢疏伸出的手,只是輕輕地勾住了許杏仁的小手指。
而許杏仁沒有拒絕。
此刻,許杏仁的心在狂跳,這是和之前都截然不同的體會。随着心跳的加速,更多的情緒也湧現了出來,更加控制不知自己得淚腺了。
哭哭哭,就知道哭。
不是說了不哭了嗎?
那個堅強的人哪去了。
她還在原地沒動,可身體的每個細胞都已經被調動了起來。
許杏仁聽得到,顧叢疏也起身了,顧叢疏走動了。
——直到顧叢疏來到自己的面前,許杏仁才明白自己是淚眼模糊的。
她已經看不見顧叢疏的樣子了。
模模糊糊一片。
“哭吧。”顧叢疏一直沒有放開許杏仁的手,她的語調極慢,“……沒關系的。”
可許杏仁感覺到,顧叢疏的指尖也在顫抖。她不知是緊張還是也同自己一樣在克制情緒,力氣開始慢慢增大,許杏仁的手背感受得到那種被擠壓的觸感。
許杏仁淚眼朦胧盯着面前的人,顧叢疏在幫她擦眼淚,動作很柔和。
她偏過頭,不想顧叢疏擦了,自己現在都哭成這個樣子了,肯定會很醜吧。
顧叢疏用手抵着她的另一邊臉頰,不讓許杏仁亂動。
許杏仁的視線終于清楚了,但她不知道自己現在是什麽模樣。
顧叢疏離她很近,但許杏仁自己沉浸在情緒之中,所以沒有看出來其實顧叢疏的眼睛也是濕潤的。
渴望,在對視的時候冒了出來。讓許杏仁有剎那間的驚慌,為何她的心中在此刻是這樣期待顧叢疏的靠近?
她不知道自己眼睛和鼻頭都是紅通通的,在顧叢疏的眼中看來,疑心就是自己剛才是哪裏欺負了這小姑娘?
許杏仁一哭起來,顧叢疏就沒了陣腳。
那年許杏仁剛來北安市的時候,老夫人一定要顧叢疏帶許杏仁去玩。顧叢疏是帶了,可是在中途,許杏仁走丢了。
時間不長,顧家的保镖也不是吃素的,所以很快就找到了。
但找到的時候,許杏仁抱着她就哭,那是她第一次看到許杏仁哭。
“別哭……等下眼睛都要腫了。”顧叢疏說起這些安慰的話都很幹澀,她想自己還需要學習的地方确實還有許多。
顧叢疏緊握着許杏仁的手。
她仿佛在這一刻接收到了許杏仁心底的信息,呼吸一滞。身體已經比自己更誠實更快地挨了過去。
和上一次不同,這一次許杏仁并未躲開,也沒有将臉別開。
顧叢疏的心砰砰狂跳,這是她第一次感受到如此劇烈的心跳。她甚至能看到許杏仁閉起的眼睫之下,濃密如小扇子一般的柔軟睫毛輕輕地在顫動。
可她的喉嚨裏傳來一陣抑制不住地幹澀之意,這讓顧叢疏的理智在瞬間回籠。
反倒是她先偏了頭,措手不及地微微低下去掩着唇咳嗽了兩聲。
這兩聲咳嗽仿佛把許杏仁從一場自我編織的夢境裏喚醒了,她猛地睜開眼睛。
顧叢疏手足無措,破天荒地說話結巴起來:“對不起……我、我突然想起來,我感冒的,會傳染給你。”
還發着低熱,顧叢疏是個病人,她恨此時的自己為何這麽恰巧的就是個病人。
許杏仁不哭了,她現在又是驚愕又是羞赧,不清楚顧叢疏剛才的意亂情迷代表着什麽,更不清楚自己的回應又是什麽。
腦袋裏一片都是亂糟糟的,比任何時候都混亂。
她将手輕易地從顧叢疏的掌心抽了出來,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匆匆地背過身往裏面跑。
“小許!”顧叢疏跟着跑,但是許杏仁沒回頭,“你別跟過來了。”
聲音是刻意壓低的,還是有哭腔。
顧叢疏不動了,她知道許杏仁短時間是真的不想看到自己了。而她,也和許杏仁一樣混亂。
在這種混亂無序中,顧叢疏又好像終于從那一堆麻線裏扯到了一個可以通向終點的線頭,隐約得以窺見天光。
顧叢疏好像知道自己內心深處是想要什麽了。
許杏仁一路跑進住院樓,還低着頭。她沒敢直接回病房,而是先回到衛生間那邊去整理自己的情緒。
當看到鏡子裏自己的模樣,真是比自己想象的還要糟糕。
眼睛通紅的,眼尾是紅的,睫毛被淚水打濕成一簇一簇,淩亂不堪。還有淚痕印在臉頰,頭發也散亂了幾縷。
明明沒親到。
許杏仁摸着自己的唇角有些崩潰地想,怎麽看起來自己像是被蹂躏了一番似的?
回到病房裏的許杏仁心想自己已經整理好自己的情緒了。
她坐在病床邊削蘋果,李秀萍忽然出聲:“小心點!杏仁,你怎麽了?剛剛發生了什麽事?”
“啊?”許杏仁這才意識到自己走神了,她低頭一看,小刀再快一點,她的大拇指上就要有一道血口了。
“我……”許杏仁收了心,她知道自己真的不知道要怎麽辦了,“外婆,我好迷茫。”
李秀萍道:“剛剛碰見誰了?”
許杏仁說:“……叢疏姐在外面。”
“她是不是來了,下午的時候。”李秀萍立馬就清楚了事情,“在你和老夫人出去的時候,她也過來了,對嗎?”
許杏仁點頭。
“跟着你自己心裏的想法走,凡事不要有那麽大的負擔,你要記住,現在的你是自由身,不是嗎?”李秀萍說,“杏仁,做你自己想做的就好。”
李秀萍又說:“反正外婆支持你。”
“可是我卻很不确定……我真的不确定。”
“傻孩子,你們年輕人不是都說有無限可能,要多去嘗試嗎?”李秀萍道,“不确定?那多處處嘛。今天喜歡這個,和這個吃飯。明天喜歡那個,去和那個吃飯,直到有一天你想和這個人一直吃飯,不想和另一個吃飯,那就一直和那個人吃飯嘛。”
許杏仁聽完之後仔細想了好久。
笑容才重新回到她的臉上:“我知道了,謝謝外婆。”
今晚的許杏仁情緒激動,思緒繁雜。李秀萍看出來了,所以今晚她沒有讓許杏仁回去休息,而是讓許杏仁在醫院和自己一起睡了。
第二天,許杏仁和顧叢疏刻意地沒有聯系。
其實以前也不聯系,但昨晚的事情之後,似乎有什麽就變了。她和顧叢疏之間的氣氛不再箭弩拔張,可是,兩人似乎也還沒有準備好就來面對現在的情形。
索性不聯系,這樣也好。
就順其自然吧,許杏仁想着。
反正自己沒想好,顧叢疏也不可能那麽快心裏就有決策。
她又忙了一天。許杏仁自我調解的能力很強,經過一天的工作後,她已經把那晚上的糾結和悸動壓在了心底。這晚,她選擇了回去休息。
晚上快十點的時候,許杏仁聽見了房門被打開,是顧叢疏回來了,但她在房間裏做護膚并沒有出去。
沒多久,她的房門被人輕輕敲響。
“小許,你休息了嗎?”顧叢疏是看許杏仁的房門縫裏還透出來些許的燈光才敢來敲門的,她的聲音低低的在外面傳來,“我有些事想和你商量。”
許杏仁便去開門,門口的顧叢疏臉色依舊蒼白,看着像是病還沒我好全。這幾年,許杏仁還從未見過顧叢疏這麽疲累的樣子,估計最近發生的事情太多,也讓這個強大的人開始力不從心。
她生病了,還按道理今天應該還在休息期。難道又去公司了?
“你上班了?”許杏仁随口一問,顧叢疏點點頭,“只是順便去開了個小會,不知道你今晚上會回來。”
如果知道的話,顧叢疏今晚肯定不出去,就在家裏等着。
“還真是工作狂。”許杏仁嘟囔了聲,和顧叢疏一起都默契地不再提起昨晚上的事,“要和我說什麽?”
看顧叢疏的這個表情,應該不是說那晚上的事。
“我能搬到這裏來嗎?”顧叢疏指了指在許杏仁房間旁邊的那個二次卧,“這裏離書房更近一點,這樣我工作起來更方便。”
許杏仁問:“你的房間離書房也不遠。”
不管怎麽遠,都總歸在這個家裏面,又能有多遠。
顧叢疏面不改色道:“有點遠,因為我想快點有一個工作狀态。而且書房裏的隔音也更好,當時裝修的時候書房的牆和其他的不一樣。”
許杏仁狐疑地扭頭看了下書房的牆面,感覺沒什麽不同。
“那随你。”許杏仁無所謂說,“有你這樣的老板,你的員工應該壓力很大。”
顧叢疏得到了許杏仁的首肯,興致勃勃地馬上就開始搬房間!
天知道,她想這個理由想了多久了。終于讓她找到了這剛額天衣無縫又完美的借口,許杏仁一定沒看出來吧。
顧叢疏說:“我只卷自己,不卷員工。”
許杏仁沒忍住翹了翹唇角。
能和顧叢疏正常交流的時候還是很舒服的,她斜倚在門框上,看着顧叢疏開始來來回回的整理自己的東西和房間。
房門開着,顧叢疏的東西在沒挪入新房間之前,暫時性的堆放在線二次卧的旁邊。
許杏仁一時興起,在和農農聊天的時候拍了張圖片發過去。
【圖片】
那邊秒回:【哈,什麽情況?顧總這是準備要跟你複合的節奏?】
許杏仁:【沒有。她說這個房間離書房更近,這樣她就能更快更方便工作】
農農:【/笑哭/笑哭/笑哭/笑哭這麽爛的理由居然是顧總想出來的,我也是很震驚哈哈哈,現在才知道自己的房間離書房太遠了,那要不要給她安排一個電動輪椅在床邊,不用走,滴滴就一下就到了】
許杏仁想象了一下那個畫面,感覺有點不忍直視。
農農:【她下一步是不是準備搬進主卧了】
許杏仁:【不會的】
農農:【要我說萬事皆有可能,昨晚她等你的事還有後續嗎?】
許杏仁一時噎住,只好發了個可愛小熊蟲的表情包去應付。
顧叢疏的東西不多,在許杏仁和農農你一言我一語的聊天過程中迅速搬房間完成,許杏仁收起了手機。
“感冒好了?”
“沒有。”顧叢疏搖頭又說,“但你給我的藥我有好好在吃。”
許杏仁依稀想起誰說,離婚之後的顧叢疏幾乎是要吃住在公司裏了。現在顧叢疏和家裏面吵了架,更不會回去。
她忍住了讓顧叢疏少加點班的提議,只是點點頭,“那休息吧。”
顧叢疏說:“晚安。”
許杏仁關上了門。
江茗的舞會快開始了。
許杏仁認識的,在舞蹈行業裏混的人,都陸陸續續開始準備起來。她的腳踝終于好的差不多了,雖不能長時間的使用,但行走無異。就是小腿上有一道長長的疤痕,那是受傷後留下的印記,還沒有那麽快就消退。
她也安排了時間,去農農的舞蹈室裏排練。她需要一些時間,去慢慢适應舞蹈的強度。
接連三天,許杏仁不是在醫院,就是在舞蹈室。這三天裏許杏仁就回了一次家,那會兒才八點,顧叢疏不在家。
許杏仁在離婚後就沒有那等待的習慣了,于是早早睡下,第二天出門時才知道顧叢疏回來了,不知道什麽時候回來的,門口有她整齊放好的鞋子。
今晚練習完回家才九點,許杏仁回去洗漱換衣服,下意識看了一眼時間。
顧叢疏的感冒才好一點吧?就這麽拼命的工作,還真的是不把自己卷死不罷休了。
她睡下了,睡的很沉。
直到半夜,她模模糊糊地被渴醒了。不知道幾點了,許杏仁起床去廚房,但剛把自己的房門開了一條縫,聽見了書房傳來的聲音。
“不行。”
“我說了,這個方案我不可能同意。”
許杏仁的腳步頓住。
顧叢疏好像是在打電話?這麽晚了,還在說方案。許杏仁還以為她說想要搬進書房邊好好工作不過是句玩笑話,沒想到顧叢疏說的居然是真的。
書房的門沒關,夜晚那麽安靜,所以許杏仁都能聽到電話那端的聲音。
“那是最好最快的辦法,你是個真正的上人,又不是去做慈善。現在你怎麽和孟熙秋的身份倒反過來了,現在她拿到的那些好處,本來是該你的,可你現在樣子什麽?”
顧叢疏沉默了半晌又道:“奶奶,我和孟總的理念不一樣,總不能為了絕對的利益,卻把別人的生活攪得一塌糊塗。”
“你只要把錢給到位,誰會在意那麽多。”鄧老夫人說,“現在也只有你在力排衆議的否定方案,你是不是為了許杏仁?”
“叢疏,你也知道股權大會有多重要,我們要保證的是萬無一失。聽我的,你去将那些有散股的人都拉攏過來,如果不願意,就辭退。”
原來是鄧老夫人在和顧叢疏打電話。
雖然不知道顧叢疏和老夫人具體讨論的是哪一件事,但許杏仁大致上能明白顧叢疏的那種無奈。
和自己一樣,顧叢疏也同樣活着鄧老夫人的掌控陰影之下。自己現在是已經脫離出來了,顧叢疏不行。
那是她的直系親人,是她無論如何也脫離不了的環境。哪怕她再成長到可以獨當一面的程度,也控制不了這一切。
許杏仁在心底微微嘆口氣,在這一刻她覺得顧叢疏也是個可憐人。
也不知道幾點了,不僅在處理公司的事情,還在這裏挨罵。哪怕是個鐵人,也是需要休息的吧。
有辦公椅被輕輕拉動的聲音,顧叢疏好像走到了陽臺那邊去,書房的門因為被關上,接下來的聲音就越發模糊聽不清了。
舊情?什麽舊情,和她……顧叢疏和她哪有什麽可念的舊情?
許杏仁自己悄悄去廚房倒了水,沒開燈也沒發出別的聲音,又回來繼續睡下,沒将晚上聽到的事情放進心裏。
第二天許杏仁到醫院裏查看李秀萍的檢查報告,盧醫生說:“李秀萍病人的身體情況已經穩定了下來,可以進行第二輪的化療了。”
許杏仁和李秀萍都很高興,只要走過一小步,也是勝利的一大步。
“外婆真棒!”許杏仁絲毫不吝啬自己對老人家的誇獎,自己的信心也倍增。
李秀萍和玉香奶奶一起去聊天串門了,許杏仁開心的将兩位老人在病房裏聊天的背影拍了張照片,并發了朋友圈。
底下朋友們的點贊十分迅速,第一個就是孟熙秋。
真是活躍的不像個很忙的會長。
孟熙秋:【在哪裏?】
她問的時間可真好,許杏仁正要走。李秀萍說今晚上讓許杏仁早點回去,和朋友去玩玩也行,她要留在玉香奶奶的病房裏玩。
于是許杏仁回複:【還沒有安排呢,在醫院】
孟熙秋說:【那不如聽聽我的安排?】
許杏仁:【您請講】
孟熙秋:【往窗戶外面看看】
許杏仁的視線從手機上挪開,便看到孟熙秋在一地落葉中對自己招手。
天氣忽然轉涼了,她穿了一件咖色大衣,站在那兒特別像是電視劇的女主角。
許杏仁将手機放進自己的小提包,和外婆打了聲招呼便下樓。
孟熙秋見到她,笑着說:“外婆的病情好轉,你的腳也好的差不多,看你臉色都變好了。果然,只要保持心情愉快,什麽事情都會變好的。”
“是呀。”許杏仁點頭,她在這一刻感覺到生活充滿着希望,而自己的內心也充沛着力量。
似乎真的只要自己願意伸出手,她就能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無論是什麽。
“走,一起吃晚飯,吃完了就去散散步送你回家,這樣的安排可以嗎?”孟熙秋說。
“好。”許杏仁點頭,孟熙秋又說,“能坐你的車嗎?要是累了,我來開就好。”
“沒問題,我來開吧,不累。”許杏仁說,“你怎麽沒自己開車,走來的?”
“嗯,剛剛在這邊談完事就過來了,不遠。”孟熙秋說,“路上剛好刷到你的朋友圈,我趕得真巧。”她一邊說,一邊将副駕駛的座位往後調整了一下,“腳有點抻不開。”
“是你人高。”許杏仁熟練地開進另一條路,多日往返,她對醫院附近的路都已經滾瓜爛熟了。
孟熙秋說:“我做好了好好散步的準備來的,穿的平底鞋。”
許杏仁笑:“你這麽喜歡散步嗎?”
“上次和你散完步之後我就愛上了散步。”孟熙秋說,“我回去之後自己也散過幾次步,但散不了多久就回去了。”
“那是因為沒人和你聊天,如果有人陪着的話,走很遠的路也沒什麽感覺。”
“是啊。”孟熙秋說,“所以來找你了,還是兩個人好。”
孟熙秋沒說要去哪裏吃,許杏仁就随便選了一家。
從飯店出來的時候,外面的燈光都亮了。許杏仁去上了個洗手間,孟熙秋在等她。
所以她走在後頭,看見孟熙秋正出神的望着外面的霓虹燈,那雙素來溫柔的眼睛裏竟出現了一絲苦惱。
原來孟熙秋也會有煩惱。
許杏仁上前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你怎麽了?走吧。”
“被你看見了啊。”孟熙秋笑了一笑,也沒隐瞞,“只是最近公司有些事情一直沒弄下來,也挺煩惱的。”
許杏仁說:“管理公司的這些事我不太清楚,但你也可以說來聽聽,反正是散步聊聊天。”
許杏仁的車讓成晴開回去了,她們走回去有一段距離,夠聊好久的天了。
“這個事情你還真知道,就是之前度假園劃分新區的事情,我們合作部的內部有點分歧而已。”孟熙秋說,“按道理,這個月就應該批下動工,但因為小顧那邊沒通過,所以遲遲沒有下批。”
許杏仁忽然想起,昨晚上聽到顧叢疏在書房裏和鄧老夫人談論的也是這件事,看來這對她們來說很重要,印象中已經好一段時間了,可還是沒掰扯清楚。
“為什麽分歧?”
“兩個方案,有一個要拆遷你家那邊,有一個不需要。其實你外婆應該有告訴你,因為之前常經理和外婆打過交道的。”孟熙秋又說,“其實方案一已經被大家所接受了,你們村子裏的人也都已經同意,唯一不同意的就是小顧。”
孟熙秋看到許杏仁思索的表情,嘆口氣說:“她倒也不會因為和你離了婚,所以就不願意新區劃分的地方經過你的老家?”
許杏仁毫不猶豫的搖頭。
“不會的,她不是這樣的人。”許杏仁看着孟熙秋,“在工作上她一直公私分明,不至于帶上自己的私人情感。或許還有什麽地方不合理的,孟總再回去查看一下?”
孟熙秋笑起來,“是嗎?好,就聽你的。”
許杏仁知道,那小小的拆遷款對她家裏來說是巨款,但對于顧叢疏而言就不是了。
她都能夠在離婚的時候直接将兩套房子給她,那幹嘛舍不得那點拆遷款呢。
許杏仁只是記起一直在顧叢疏的口中強調的一句話,說她和孟熙秋的理念是不一樣的。
可能有什麽誤會。
但孟熙秋沒說,許杏仁也不會去問。
散步到家已是十點鐘,今天許杏仁就沒去舞蹈室練習了。後來她和孟熙秋也沒有再說和工作相關的事情,一切如常。
翌日,許杏仁剛到醫院沒多久,忽然聽見外面響起一陣噠噠噠的小皮鞋聲音。
——怎麽有點耳熟?
還在這麽想着的時候,門外探進來一個小腦袋。
“杏仁姐姐!杏仁姐姐!”
“許老師,是我們。”袁宇帶着袁小橘出現在門口,都沒敢進來,臉上有着腼腆的笑容,“可以進來嗎?”
許杏仁驚喜地起身:“快進來呀。”
袁小橘懂禮貌的先叫了婆婆,又叫了護工阿姨好,這才跑到許杏仁的面前,拖着她的手晃啊晃,自己說:“我來領獎,小宇哥哥來辦事,我一定求着他帶我來的!”
許杏仁回來之後好長時間沒見到袁小橘了。
“領獎?”
袁宇忙說:“是是,小橘的作文得獎了,她是小朋友代表,要來領獎,是之前度假園的比賽。不過離領獎還有三天呢!她非要來看你,所以我就……”
“真棒呀小橘。”許杏仁摸着小橘的頭發誇獎她,“姐姐到時候得給你買糖吃獎勵你。”她又看向袁宇,“過來吃飯了沒有,等會一起吃吧?”
“不用不用!來的時候吃了,我一會兒還去送貨呢。”袁宇不好意思極了,“走吧小橘。”
許杏仁問:“你去送貨,小橘呢?”
袁宇摸摸頭說:“我要去廠裏給人拉貨,小橘在車上等我,也可以在廠子裏走走。”
許杏仁想了一下說:“要不然這樣,你去忙,小橘放我這兒吧?我沒什麽要緊的事兒。你讓一個小姑娘和你出去搬貨,不太安全的。”
袁小橘自己答應了:“好!”
袁宇哪好意思麻煩許杏仁,但許杏仁堅持,他就千恩萬謝的走了,臨走前還反複囑咐袁小橘千萬不要給許杏仁添麻煩。
袁小橘也是:“好!”
等袁宇走了,袁小橘走在許杏仁的腿上,快樂地仰起頭說:
“杏仁姐姐!我們去找叢疏姐姐玩吧!”
許杏仁:“?”
小家夥你真的很會玩
今天一定要把新文的文案搞定了可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