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第 48 章
兩人報了警。
确認他身體沒問題後，李老頭，不，李兆便被警察帶走了。雖說已經過了二十多年，但這個案子當時已經立案，不管人證還是物證都能說明兇手就是李兆，只是受限于技術手段才未能将人抓獲。
二十多年的懸案告破，竟然是因為一部以該案件為原型的電影！
不用任何特意的宣傳，這個消息立刻在各大網站爆炸了，本來上座率極低的《深淵》也吸引了一大把觀衆，本來質量就不差，還和社會熱點挂了鈎，票房自然開始急速增長，破億，破2億……
電視臺也開始籌備紀錄片，但對于接受采訪拍攝，李兆有個條件。
他要見見淩恒。
對此電視臺當然不會拒絕，對于在這事上牽涉頗深的淩恒，他們當然也想采訪。
淩恒沒有拒絕，在紀錄片的鏡頭下和李兆見面了。
說起來這是他們第三次見面。
穿着囚服戴着手铐的李兆看着還行，似乎比在村裏破屋見到的那次還精神。
李兆遠遠地坐在淩恒對面，盯着他看了半晌才道：“你有點像他。”
像誰？當然是被李兆殺死的蔡某。
淩恒恍然，回憶起第一次見面時李兆忽然發怒驅趕，想來也是這個原因？在心裏嘆了口氣，他替蔡某發問：“你為什麽殺他？”
當時的情況并沒有人知道，《深淵》裏的那段劇情不過是編劇依靠推測改編而成。
回憶起曾經，李兆痛苦地掩面，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就跟你們拍的電影差不多。”
Advertisement
就是因為太像了，發生的事太像，淩恒的痛苦太像，白岚臉上的恨意太像……他才沒控制住自己。
他……其實起初并不想殺死他的，但是當時，面對着昔日愛人的謾罵，鄙夷，憤恨，他根本無法控制自己。
這二十多年他東躲西藏，隐姓埋名，裝瘋賣傻，但卻沒有一天過上安穩的日子。
每一次聽到警笛聲，每一次瞥見警察制服，每一次有人追問他的過去，都會讓他惶恐不安，難以入眠。就算睡着了，每一天的夢裏，蔡家兄妹也都會造訪。
如今終于還是沒逃過，被抓了之後他竟也覺得輕松了許多。
“我是想跟你說聲謝謝。”他再次開口，說出了一定要見淩恒的理由，“有那麽一瞬間，我又看見他了，謝謝你。”
盡管他親手殺了他，可他也曾經愛過他。那麽多年後還能從別人身上瞥見他的影子，他真幸運。
他說話的語氣和表情都非常誠懇，但淩恒後脖子一涼，手臂上爬上了些雞皮疙瘩。
就，就當這是對他演技的肯定吧……
拍攝結束後，盡職盡責的助理景龍立刻湊上來給他戴上圍巾手套，再遞上裝了熱茶的保溫杯：“沒事吧，他有沒有什麽奇怪的舉動，你會不會害怕？”
淩恒好笑的搖頭，接過水喝了一口：“他拷着呢，旁邊都是人，有什麽好怕的。”
景龍稍稍安心，帶着他往外走，邊走邊說：“剛我爸還給我打電話問這事呢，那天可真是把村裏好多老人都吓壞了。”
可不是，一開始是李兆忽然倒地哭嚎，之後又傳來消息說李兆是殺人犯。
殺人犯吶！一個殺人犯竟然在村子裏待了那麽久！
整個村子，尤其是之前和李兆說過話，送過東西的人都是一陣陣的後怕，天，要是自己當初一個沒注意惹到他，豈不是小命都要丢了？
“其實……他也沒那麽可怕。”淩恒跟着景龍出門上車，低聲道，“他是殺人犯沒錯，但也是個可憐人。”
景龍皺眉看他，難得的不贊同。
剛才說的話是挺讓人誤會，他連忙加了一句：“我不是替他開脫，當然了，可憐也不是殺人的理由，殺人償命是理所應當的。”
對李兆，他的感覺很複雜，一方面覺得可憐，一方面又覺得可恨，當然，可恨的成分還是更多的。
他是受過苦，可世界上受苦的人多了去了，難道都能以此為借口殺人行兇嗎？
至于可憐的感覺。
他看向景龍，與其說是可憐李兆，倒不如說是可憐那個少數群體。
伸手輕握住景龍的手腕，他輕聲問：“景兄，你也遇到過不好的事嗎？”
景龍一愣，忍不住回想起從前。
當然是遇到過的，盡管他已經盡量隐藏，上學時從不跟人勾肩搭背，趁着沒人才去浴室，宿舍床位上裝了厚實的簾子，盡量避免一切親密的接觸。
可還是被人察覺了，被人嘲笑辱罵不說，甚至和他關系很好的‘哥們兒’收拾了他的床鋪，冷着臉丢出了宿舍。
唉……現在想來還是有那麽幾分心酸。
不過那都過去了，他笑答：“以前也遇到過，不過後來也就想通了，做人做事問心無愧就好。”
怎麽可能如此輕描淡寫？看着景龍一如往常的側臉，淩恒抿着唇，握着景龍手腕的動作稍稍加重。
知道他是安撫自己，景龍心裏一暖，嘴上卻玩笑道：“嘿，抓得那麽緊我可沒法打方向盤了。”
淩恒猛地收回手，瞪他一眼。
紀錄片播出後，本已稍稍熄火的《深淵》又火了起來，票房飙升到了5億。尤其是編劇和淩恒，微博的粉絲猛漲不說，各種資料和以前的作品也都被扒了出來，被營銷號四處傳播。
對于淩恒曾經公然呼籲粉絲理智追星的行為，粉圈看不上，但初次知曉此事的網友大衆紛紛表示支持。
天下苦飯圈舊矣！甚至于現在不少老牌大導演都已經開始啓用流量明星了，說白了不就是看中了人家粉絲的戰鬥力，能幫着控評刷票房嘛！
可是物極必反，如果一部電影，一個明星你評價一句不好看、演技差都會被打成‘黑子’，一大群人追着咬着罵你噴你人肉你，你只會越發厭惡這部電影或明星。
就算你自己不敢或不願再發聲，那麽也可以觀看博主、up主的吐槽嘛，借着這股風已經起來不少專做吐槽的賬號了。
這些自媒體最近大都看上了淩恒，他長得好，演技不差，人又低調，再加上呼籲粉絲理智追星，一下子便成了自媒體人口中的‘寶藏演員’，被瘋狂安利。
淩恒對于這些事還是不知情，就快要進組《那時陽光》了，他終于有空去學滑旱冰。
照樣是那輛面包車，景龍節省慣了，如今有錢也沒有換車的念頭，淩恒更是對此無所謂，坐什麽車都行。
車子在城郊一個破舊的旱冰場外停下了，場裏沒有人，一個萎靡不振的老頭坐在櫃臺裏，手機傳出短視頻的喧鬧。
“老板，這是你的場子不？”景龍湊過去問。
老頭點頭，頭也不擡地指了指櫃臺上的牌子，上面寫着價格。
景龍估算了一下後，問：“一百塊錢包一天，我們包五天，行不？”
怎麽不行呢！本來這旱冰場也沒什麽客人了，一天連五十塊都見不到，還得起早貪黑來盯着。包出去的話有錢又省心，是好事啊！
老頭立刻同意，扔下鑰匙便騎着電瓶車回家睡大覺去了。
“下來吧。”眼看沒人了，景龍這才拉開車門讓淩恒下來，又從後備箱裏拿出了兩個盒子。
“這是？”淩恒疑問。
“買的旱冰鞋。”景龍擡頭，鄭重道，“相信我，你絕對不會想穿場子裏提供的鞋的。”
淩恒一想也是，這麽老舊的場子，裏面的鞋都不知被多少人穿過了，有沒有腳氣腳藓什麽的且不說，就算是運動後出的腳汗都堆積不少了。
景龍三兩下拆開一雙，讓他坐下，邊幫他穿鞋邊道：“其實我們那會兒，不得不穿場子裏的鞋的時候也有辦法，在腳上套個塑料袋再穿，但是那樣腳上會感覺很滑很不舒服，也不透氣。”
他低着頭，認真地将鞋帶一根根仔細綁好，細致又溫柔。
淩恒低頭，看到他頭發上的漩渦。
繞啊繞，仿佛把自己的心也繞暈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