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縱火
縱火
沈星堯無奈,“瞪我做什麽?我這麽面惡可憎?”
再看向長秀時,臉色驟然冰冷。
“秦嵩那老頭讓你來的?”
長秀呆滞不語,答案卻已經很明确。
沈星堯被逗笑,“殺我不成,開始轉變目标了?”
倒真是會玩。
沈星堯問,“藥哪來的。”
長秀終于張了張口,聲音裏已經沒有了平日裏的靈動,吞吞吐吐道,“是荀藥老。”
荀桑,在沈星堯記憶裏,這可不是跟秦嵩同一站隊的人。
長秀卻已經無心思考沈星堯想什麽,整個人都呆愣愣,就在這時,一個東西從身上掉了下來,是半個銀白色的長命鎖。
長秀見此,連忙俯下身要去撿,卻被沈星堯搶先一步。
長秀慌亂不已,淚水如瀑苦苦哀求,“求仙尊把東西還給奴婢,這是奴婢的阿娘留給奴婢的,不是什麽毒物!”
這是她最後的執念了。
沈星堯兩指細慢的将物件捏起,“不是毒物,那你說說,這是什麽?”
長秀做出最後的掙紮,在這時想到親人的面容,含淚輕笑,“這是……是奴婢的阿娘留給奴婢的,奴婢和阿弟一人一半,阿娘說,我和阿弟不分彼此,只要這半個長命鎖還在,不管相隔多遠,我們都是彼此最親近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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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星堯看着鎖上半個怪異兇詫的圖騰,不置可否,将東西扔回給她。
問,“你阿弟在哪?”
沈星堯看得出來,對方是個沒有靈力的平凡人,能夠被秦嵩留下來,必定有他的用意。
長秀一聽到阿弟,臉上大驚失色,比之剛才恐懼更甚幾分,跪在地上的雙腿不由自主往後縮了縮,蒼白着臉搖了搖頭。
“怕我知道了,殺掉他?”沈星堯挑眉,“讓本尊猜猜,是在秦嵩那老頭手裏吧?你當秦嵩留着他做什麽?供祖宗嗎?如果今天他用來牽制的人沒了,你覺得,秦嵩還有留着人質的必要嗎?”
長秀恍然大悟。
對啊,如果她死了,便沒法再為秦長老辦事,那麽她的阿娘和小弟,秦長老又怎麽會還留着他們呢?
可是,她有選擇的機會嗎?她不想死,更不想讓親人跟着她受苦受難,可是她不能。
在三年前被秦嵩帶上雲夢仙府的那一刻,她就該想到這樣的結果!
她為什麽,不能自己掌控命運呢?
長秀哭到眼淚幹涸,微微擡起頭,等着沈星堯最後的處決。
卻聽沈星堯輕飄飄道:“哭完了就趕緊起來,本尊看着都累了。”
他是真的累,陰謀算計什麽的他最煩了,尤其煩秦嵩這樣的人。
重新看向貼在自己身上的楚雉一眼,不悅道,“把自己收拾幹淨了,就去把藥老叫來,本尊要馬上見到他。”
長秀詫異,“仙尊你……不殺我?”
沈星堯嗓音淡淡,“本尊說過,秦嵩那老頭讓你做什麽盡管做便是,我不為難你。”
他沒說,他不動她,卻不代表別人也不動她,他不殺她,不代表她就能好好的活着。
他不想髒了手,不代表他就是個樂善好施之人。
楚雉雖然修為全無,心力承受能力卻極強,這時已經恢複了幾絲清明。
但依舊力不從心。
艱難的擡了擡手,想推開沈星堯,卻被對方按住,單手穿過他腰際的力度收得更緊。
沈星堯湊近他耳邊,懶洋洋道:“別亂動,你這樣會累着我的。”
長秀渾渾噩噩的跑出去,按照沈星堯的指令很快将荀桑帶來。
老者面色冷靜沉穩,見到沈星堯也只是一如往常行了個禮,并無什麽要解釋。
“解藥。”
沈星堯不跟他繞彎,直奔目的,荀桑也不推诿,冷冷道:“沒有解藥,一個時辰之後藥效自動解除。”
“是嗎?”沈星堯輕笑,“本尊是讓你來救他的,可沒讓你動別的心思。”
荀桑做事向來不僞裝,便是昨日第一次見到楚雉時,臉上的殺意也絲毫不掩飾。
沈星堯不明白,要說秦嵩想殺自己,倒還說得通,這個人對楚雉滿懷殺心,又是為了什麽?
荀桑昂首直立,“老夫昨日确實為他療傷而來,今日之事,老夫不過是幫那人點無關緊要的小忙罷了,他是死是活,看的是他自己的造化。”
荀桑說完,轉過身背對着他,負手而立,“尊主,請借一步說話。”
“有什麽事不能在這裏說?”
荀桑斬釘截鐵,“不能。”
沈星堯:“……”
這哪裏是書裏說的畢恭畢敬,他嚴重懷疑,對方是不是也像秦嵩一樣,對他心懷不軌很久了。
将靠在他身上的楚雉安放好,才泰然自若的朝着已經走去外面的人看了一眼。
沈星堯也不在意他的無禮,“說吧,要告訴我什麽?”
荀桑回過頭,花白的胡須與頭發被風吹得蓬松,整個人也顯得沒那麽苛刻。
老人緊繃着的劍眉松了松,似是在打量他,良久才道,“聽聞仙尊近幾日變化甚大,看來果真不假。”
沈星堯面帶笑意,不容置否。
荀桑不是擅言之人,說話也不拐彎抹角,“那老夫便直說了,相信仙尊是個聰明人,楚雉他,必須死。”
沈星堯語調輕佻,倒不像是疑問,而是玩味,“為何?”
是什麽樣的仇恨,讓這個冷淡的老人連對秦嵩都甘願忍氣吞聲,卻容不下一個楚雉?
沈星堯心裏啧嘆,看來真是反派光環不小,不愧人人喊打。
荀桑直視着他,“有些事時候久了仙尊可能不知道,老夫卻很清楚,雲夢與忘情宗之間,只有不共戴天!”
說道這兒,荀桑明顯情緒變得激動,“早在幾百年前,世間本沒有雲夢,雲嵇仙人還是忘情宗一個外門弟子。那時忘情宗為了得到雲嵇仙人手裏的靈珠,對雲嵇仙人大打出手,這才有了後來的雲夢!”
當年之事荀桑沒有細講,三言兩語說了個大致,荀桑義憤填膺,沈星堯卻愣了愣。
這段小說裏是沒有的。
其實小說裏關于整個雲夢仙府的記載都寥寥無幾,畢竟這不是什麽重要的地方,相比之下,對于忘情宗倒是濃墨重彩,沒少渲染正道光環,他只當這個地方是為了提高主角b格憑空出現的。
卻想不到,雲夢仙府與忘情宗還有這樣的淵源。
荀桑與秦嵩一樣,都是雲夢仙府初建時便跟随雲嵇之人,又與秦嵩不同。這麽說,忘情宗觊觎雲夢的寶物,荀桑憎恨忘情宗之人,倒也說得過去了。
只是一棒子全部打死,未免有些苛刻。
沈星堯挑眉,“所以你對楚雉的敵意,因為他是忘情宗之人?”
荀桑恨恨點頭,“不錯。”
沈星堯笑了笑,“忘情宗對聚靈珠圖謀不軌你便恨它,秦嵩千方百計企圖得到靈珠,你卻這麽多年與他各安一隅視而不見?”
聽到沈星堯這質問的話語,荀桑默了默。
半晌,說道,“秦嵩,他得不到。”
沈星堯不得不重新觀察起他。
一個淡若無存的人,為何看得如此通透。
看來比之秦嵩,眼前這人,才是他更應該防範的。
沈星堯也不介意告訴他自己的決定,“如果是這樣,楚雉這個人本尊可能要護到底了,與雲夢有過節的是忘情宗,與本尊的道侶何幹?”
荀桑難得耐心的解釋一番,等來的卻是沈星堯這樣的話,氣得不輕,怒笑,“仙尊的想法是不是太單純了,你覺得,你不殺楚雉,日後他站起來了便也會留着你?老夫該說的都說了,要麽今日斬草除根,要麽,等若幹天後你護着的人康複了,換你的血來為他鋪開殺路吧!”
沈星堯不以為然,心裏卻覺得,荀桑會說這樣的話,不像巧合。
果然,下一刻系統發聲了,“宿主,當前世界出現錯誤,這個人似乎是重生的,其實力、用心都無法估測,宿主可要小心一點!”
聽到重生,饒是沈星堯什麽大場面沒見過,這時也不由驚了一下。
他還以為只有他具備這種開挂的待遇,原來除去穿書,還能有重生。
怪不得他看荀桑一點都不像書中所說,對原主這個包子言聽計從,原來是中途基因突變了。
既然如此,上輩子原主的命運,他恐怕也已經見過了,見了如今的他卻一點質疑都沒有,有趣。
荀桑發洩完內心似乎平複了不少,又重歸于對所有一切置身之外的模樣,收斂了情緒,“此時他為魚肉你為刀俎,過段時間可就未必,是殺還是留,仙尊好好想清楚吧。”
說完,不道而別。
卻被沈星堯叫住。
“且慢。”沈星堯似笑非笑,“藥老還是把解藥交出來吧,沒有那就現在去配一份,本尊等得及。”
下藥的人能安然無恙,卻跟他說沒有解藥,是把他當傻子了嗎?
荀桑好不容易平複下去的臉上又動了動,最終還是順了沈星堯的意,将一個瓷瓶扔給他。
沈星堯從容接過,看了一眼,滿意的收進袖中。
荀桑要走,沈星堯又叫住他。“藥老可別忘了,今晚還要來醫治本尊的道侶。”
荀桑什麽都沒說,甩袖怒哼一聲,臉色不怎麽好看。但是沈星堯知道,他記住了。
相隔一扇門的距離,二人談話時沒有壓低聲音,甚至荀桑起初存心報複,有意讓裏面人聽到。
因此二人方才說了什麽,楚雉自是有聞。
面色卻平靜如水,仿佛外面人說的不是他一般。
反倒是不知如何是好、進也不是退也不是最終杵在屋內牆角的長秀,一顆心緊緊的揪在一起。
她是真不知道該怎麽辦了。
這時,見沈星堯一點點走近,心情緊張到了極點,福了福身,“仙尊,奴婢告退!”
長秀顫抖着聲音說完,幾乎是用跑着出去,見過了仙尊方才對藥老的質問,生怕沈星堯突然轉變主意、又要治她的罪。
出去之後,又開始憂心,秦長老那邊,她該如何面對。
沈星堯沒有搭理她,氣定神閑朝着楚雉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