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東宮（二）
東宮（二）
秦孝文王殡天，繼位的便是未來的秦莊襄王子楚，這一次入主東宮的便是公子政。
我站在東宮的門口，望向這恢宏的建築，心卻沉沉的向下墜去。未來不多的幾年，是嬴政唯一能感受到父愛的幾年，也是他從太子到秦王這個過渡，為數不多的幾年。這個孩子終将擔負起秦國的大任，背負起屬于自己的歷史使命。
走進東宮，我幫嬴政整理了一下散落在案上的書卷。
“在這裏見到姑娘，真是意外。”一個清亮的男生傳來。
“見過，呂大人。”我低頭颔首。
呂不韋似笑非笑的看着我，環顧這宮殿的四周。眼睛又回到我身上，“肖晗，對嗎？”
“是。”
“你最近可有聽到什麽？”他彎腰，頭側在我的臉龐，“有嗎？”
“不曾。”我往後退了一步，與他拉開距離。
“哈哈哈哈哈……”呂不韋一陣大笑，引得我向他看去。
“大人，莫不是專門來戲弄我一個婢子？那可當真可笑。”
呂不韋收回小聲，再次沖我靠近，我只能一退再退，直到退到一處柱子邊，無處可退。
只得給他彎腰行了一個禮，輕言道：“呂大人，請注意言行。”
“你!”他伸手指向我，“去找過我與秦王，可是否？”
“是。”我并未隐瞞當日的事。
“那你覺得，我應該如何對你。”他看着我問道。
“死人是不會透露秘密的。”
“哦？”他有些意外我會如此回答，“可你是那個知道秘密的人，不為自己開脫幾句嗎？世人皆想活下來。”
“但在這宮裏活下來的，只能是眼不見，聽不清的人。”我低聲說，“我既然聽見了，那便沒什麽好辯解的。”
“哈哈哈……”呂不韋又是一陣大笑，他盯着我左右大量，不知心裏想了些什麽。許久後開口，“有趣，但我想要一個你活下來的理由。”
我沒有再低着頭，而是擡眼看着他，随即又往側面撤了一步，才說道：“我效忠的是秦王，您也是。”
呂不韋沒有說話，緊緊盯着我，眼神裏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狀态，像是冷漠，也像是狡黠。
我沒有閃躲，就這樣直面他的眼睛，我不能躲，也沒法躲。
不知時間過去了多久，身後傳來了嬴政的聲音，“學生，見過老師。”
“太子不必多禮，”呂不韋扶起正在給自己行禮的嬴政，“我雖是太子師，但也是臣子，教導太子是我的職責，太子不必跟臣客氣。”
“君臣禮，不可和師生禮混為一談，在朝是君臣，私下是師生，禮不可亂，法不可亂。”嬴政道。
我默默的站在他們身側，聽着他們的對話。
“肖晗。”嬴政突然扣了我一下。
“奴婢，在。”
“本宮這裏未有些吃食，恐怠慢了老師，你去準備些吧。”嬴政負手說道。
“嗨!”
我退出門去，算是逃過一劫。也不知道，嬴政是不是故意把我支開，總歸離那個呂不韋遠一些是有好處的。
我到了膳房去看有沒有什麽吃食，發現秦國的夥食比較單一，多是些水煮的，和烤制的，調料也很少。
見膳房有一些應季的水果，便讓人給取了一些送去。
我沒有親自去，屬實是不敢，既然已經出來了，幹嘛還回去看呂不韋那吓人的臉，他都知道我知道他的秘密了，我也不能确定這人心裏怎麽想的，萬一搞不對真殺了我怎麽辦，畢竟嬴政還小，目前也幫不上什麽忙。
我本來是想看看廚房裏有木有鐵鍋的，做點古代沒有的飯，給嬴政嘗嘗鮮兒，但是并沒有發現類似現代的鍋什麽的，瓦罐之前看過電視，這東西是不能用來炒菜的，會炸裂，我以為是趙國沒有這些東西，看來不是趙國沒有，是整個六國都沒有。
我找來了筆墨，自己動手，畫出了鍋和鏟子，覺得應該問題不大。還着重标明了什麽部位采用的什麽材料。我記得有書上看到過，在宋朝有了炒這種烹饪方式，如果那時候才能炒，大概率這個時代可能沒有油。
于是我又找來一個廚子問有沒有油，但是很可惜，也沒有，這下我就比較抓狂了，沒有油還是很不爽的，現代很多美食都離不開油。
不過我覺得，還得先有鍋，畢竟這裏能吃豬肉，提煉豬油的本事我還是有的，以前在家裏還幫着媽媽提煉過豬油。
想好這些，攥好自己的圖紙，我就還回到自己當值的東宮，規規矩矩的站在門口，欣賞着自己的圖紙。秦國連年打仗，佩劍什麽的都能鍛造出來，應當只是沒見過這種東西，打一套應該問題不大。到時候我讓嬴政幫我找工匠打一套，現在他是太子了都，打一套鐵器應該沒人會拒絕。
“你這是在看什麽？”呂不韋突然出現在我身後，吓得我趕緊把東西藏起來，這個大爺可不能惹。
但是也沒藏住多久，畢竟他人高馬大的，我得仰着頭才能瞧清他的臉。
“這是什麽？”他一手提着紙的一角，一手指到。
“做飯的。”我老實回答，“你這工具不多，我家鄉的做飯工具。”
“弄這些做什麽？”他問。
“我想給公子政做一些我家鄉的飯食，嘗嘗鮮。”我低着頭一五一十的回答，心裏暗罵着眼前這個男人。
“這是什麽材料制成的。”他繼續問，順便還研究着我的圖紙。
“鐵，鍛打出來的。”我低聲回應。
“你還懂鍛打？”他問。
“你把圖紙還給我吧，”我去搶他手裏的圖，“我這個只是自己畫着瞧的。”
他沒理我，把紙折好，收進衣袖裏，我一冬瓜個自然搶奪無果。撇撇嘴，不滿的白了他一眼。
呂不韋倒也不沒同我多計較什麽，自顧自的離開了。
這個人不像是穩重的朝臣，有時候真的很像現代那些吊兒郎當的富家公子哥，若不是早先的接觸，他這走形，真會直接給他列入到纨绔子弟的陣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