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東宮（六）

東宮（六）

我被呂不韋抓的有些發懵，但是氣力又不如他，掙脫不開，只能呆呆的看着他。

“你相信嗎？”他再次問。

“信。”我說。

“哈哈哈……”他松開我一陣大笑，“所以我要幫助東宮裏的那個孩子，成為這天下霸主。”

我看着呂不韋，突然不知該有什麽樣的情緒，殊不知這後世卻也如他所說，真的分分合合歷經千世卻還是完成了大國統一，但這位呂大人在後世眼中卻是一個亂臣賊子，霍亂超綱的人。

“呂大人，咱們還是先去取東西吧。”我輕聲說道，把他拉回這個朝代，也把我拉回到這座秦宮。

“東西我早已遣人送到林少使那裏了。”他說道。

“什麽時候送進去的？”我有些意外，一路上他沒有找過任何一個人，怎麽送進去的。

糟了，難不成……

我拉住他問道：“你還是要林少使母子的命？你為何要讓公子政去見證這一幕。”

說完我便甩開他，要沖林少使處走去，卻被他一把拽住。

“你都不問一下我送去的是什麽嗎？”呂不韋皺着眉頭，聲音有些沙啞。

我盯着他，不問，也不說話。呂不韋的目的不論是什麽，是大展宏圖也好，還是利欲熏心也罷，總歸對這對少使母子都不是好事。我不想嬴政喪失掉兄弟間的感情，也不想讓這東宮無止境的充滿血腥味。

然而我自己忘了，歷史不可更改，我只是歷史中微不足道的一環。

呂不韋眼中閃過了一絲失落，轉瞬即逝。

“這是他必須經歷的!”呂不韋沖我嚴肅的說道，“他是太子，是未來國君，不能婦人之仁。本不想他去，但既然來了，這便是他的命數。”

“可他還是個孩子!”我嘶吼着，倒在這片雪地上，眼淚從眼角滑落。

呂不韋俯身，蹲在我面前，為我擦去眼淚，輕嘆，“他從降生的那一刻起，就沒有孩子不孩子一說。”

“先從地上起來吧，着了風就不好了。”呂不韋把我從地上扶起來，幫我撣了撣雪，輕言，“你畫的圖我幫你做好了，已經送到東宮了，公子政今日定性情不佳，你可以先去給他做些吃食。”

我低着眼，半晌未說話，心中憋悶。“你先走吧，我自己能走。”

“我還是送你吧。”呂不韋不肯。

“你幫我弄一些豬的肥膘，再拿些瓦罐，一會兒帶到東宮吧。”我說道。

呂不韋到是沒再多說，轉身離去。

我閉上眼站在這片雪地，任由雪花飄落在我周身，我想把自己放空……變成一片雪花……什麽都不想，什麽都不做……

魂不守舍的回到東宮，盯着嬴政的書案靜靜地看着，我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麽，甚至不懂自己該想什麽。

“肖晗。”

突然一個少年的聲音傳來，我轉身看到那個少年領着一個更小的孩子站在門口，雪反着刺眼的光，但我能清楚的看到那個少年一身黑衣，腰背挺直。

“奴，參見太子政，公子成蛟。”我跪地行禮，眼淚一瞬間流出，被我用衣袖擋住。

“起來吧。”嬴政去拉我。

“嗨!”我起身問，“太子，怎麽把小公子也帶來了？”

“成蛟拉着我不肯撒手，林少使說，成蛟兄弟少，讓我帶他玩兒會兒。”嬴政回答。

“那林少使還好嗎？呂大人送的東西到了嗎？”我有些緊張的問。

“老師送了一把寶劍，給成蛟當見面禮。”嬴政說。

我倒是被這事兒弄的有些不知如何是好，也搞不清楚呂不韋的意思是想要幹嘛。

就在這個檔口，呂不韋帶着豬肉和瓦罐來了，“公子成蛟也在，那太好了，咱們今天能嘗一嘗肖女使的手藝。”

“女史，你愣着做什麽，還不快去準備準備？”呂不韋提醒我道。

這是我在秦宮第一次使用這套鍋碗瓢盆，幫我的也都是秦國未來的風雲人物，呂不韋負責支火堆，嬴政負責點火，成蛟負責看。這一時刻妥妥的應該計入歷史啊。

我把呂不韋帶來的豬肥肉切成五厘米左右的三厘米左右的方塊，放入鍋裏，一大鍋白肉滋滋的開始冒着油香，然後我們就在那裏等豬油熬成，沒事去鍋裏翻兩下。

看着豬肉縮成不定點的小塊，我拿漏勺将油炸撈出來，放入一個瓦罐，得有半瓦罐那麽多。然後我就開始往小罐子裏盛豬油，得盛了六個瓦罐。

鍋裏剩下了一些油，我把豬肉片下鍋，然後放了些鹽，和一些秦人特制的肉醬，抄變色後，放入白菜和清水。

“你這是什麽做法？”嬴政問。

“這叫炒。”我得意的說，一邊說話，我一邊往那一罐豬油渣裏拌了些鹽。

“這得多久才能食用？”成蛟托着下巴眨着大眼睛看着我。

“很快的，稍等哦。”我笑眯眯的說着，然後拿了碗盛了四碗黍米飯。還往上面挖了一些豬油渣，“你們嘗嘗看，怎模樣？”

“嗯!”成蛟端起碗，就吃了一大口。“這個很香，好吃。”

我開心的笑起來，心想那是自然，你們這什麽都沒有，什麽烹饪方式都木有，還不簡單做做就是一鍋美味。

“好吃就多吃些。”我沖他笑笑，自己也開心的吃起來。

黍米沒有大米飯好吃，但是拌着豬油渣吃，油香在嘴中散開，帶着黍米的清香，讓我想起媽媽過年的時候就會買一些肥肉，留下的油渣，我就喜歡拌些椒鹽什麽的白嘴吃，油渣帶有一些焦香，入口即化。

嬴政和呂不韋也吃了起來。

“不錯。”呂不韋點着頭，又吃了一大口，“你這做法聞所未聞啊。”

“肖晗，是外鄉人，許是她家裏的吃法。”嬴政說道。

“好吃吧，”我得意的有些飄，“好吃我以後還給你們做。”

說着說着，白菜炖豬肉也好了，我忙去掀開鍋蓋，拿着勺子問：“你們誰先來點。”

“我!”成蛟舉着碗伸到我面前。

“好嘞。”我給她盛了一大勺。

“你這火用不用滅？”嬴政問。

“嗯，不過不急，把火弄小點就行，這樣吃着熱乎。”我說着，也給呂不韋和嬴政盛上菜，“先吃點吧。”

“你這手藝不應該當宮婢，應當去當個大廚。”呂不韋大笑，“當初我這是推薦錯了位置。”

“我哪也不去啊，我就在公子政身邊。”我拜拜手拒絕，心想政哥這裏可有天下八卦，八擡大轎請我也是不會走的。

“太子可是聽到了，肖晗這可是忠仆，衷心不二啊。”呂不韋指着我，呵呵的笑着開我的玩笑。

大家圍坐一團，吃着菜開着玩笑，沒有宮鬥，沒有憂愁，只有一團和氣，和一鍋豬肉炖白菜。

這樣的日子真好，和在現代的日子一樣，不論你是誰，不論是什麽身份，都能圍坐一團享用美食，都能一塊開着玩笑，都能一齊開心的大笑。

在這東宮裏原來也不止能有人心險惡，還有溫馨和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