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倒V開始!!

倒V開始!!

田耀祖畢竟年輕力壯,很快就壓制住了他的父親。強行掰開他的嘴巴把剩下的藥粉一股腦兒都倒了進去。

因為只有半包藥粉下肚,老頭走得并不痛快。他先是捂着肚子哀嚎,接着用手用力捶打前胸。可能是毒粉藥性發作實在讓人過于痛苦,田德行用腦袋瘋狂撞擊地面,最後雙手交叉,試圖親手掐死自己。

田耀祖癱坐在地上,看着黑色血水從父親的眼角、嘴角和耳朵裏緩緩流出,四肢像是蜘蛛一樣以詭異的角度扭曲着,眼白上翻,口中發出“呵呵呵”的痛苦喘息聲。那聲音不像是從胸腔裏發出的,像是地獄裏傳來惡鬼的喊叫。

喊叫聲漸漸平息,田德行的軀幹在一陣快速的抽搐後徹底平靜下來。

“哈,哈哈哈哈……”

與此同時,田耀祖瞪大眼睛大笑起來。

他一邊笑着,一邊圍着父親的屍體手舞足蹈,“死得好!死得好!該死的老東西!今天是你的六十歲壽辰,連老天爺都看不下去,讓你死在今天。哈哈哈,娘,你在天有靈看到了麽,兒子為你報仇了,報仇了!”

這一幕實在過于慘烈,在場的鄉紳,縣令都吓得紛紛爬開,唯恐沾上他們父子一點半點,還有人忍不住幹嘔起來,邊嘔邊不住地咒罵。

“你們怕什麽?他殺得是自己的爹,又不是你們。”

火把的光照在小寒單薄的臉蛋上,他伸手捋了捋鬓角旁的碎發,聲音細細的,柔柔的:“難道你們也要做過什麽對不起老婆孩子的事情麽?你們是殺了發妻,還是為了養外室和別人生的小孩,親手閹了自己的兒子把他送到宮裏當差?”

他的眼睛在鄉紳們身上掃視了一圈,眼珠子瞪得凸起。

“不不,沒有。”

“我們怎麽會做這種滅絕人性的事情。”

“不是的話有什麽好害怕的?自己不做虧心事,還怕半夜鬼敲門?”

小寒咬牙切齒的模樣仿佛惡鬼童子。

Advertisement

“少爺,別這樣看我。”

感受到了田立文的目光,小寒歪着腦袋沖他甜甜一笑,“總有一天,我會為自己報仇的。那些欺負過我的人,欺辱我母親的人,小寒一個都不會放過。”

他說着,看向田淩飛,滿眼是都要溢出來的崇拜。

他們的世界早就沒有光明,為了活下去不得不在黑暗的泥沼中掙紮沉淪。他們願意把靈魂出賣給夜叉魔鬼,如果這樣才能讨回稍許公道的話。

“沒錯,這個世界就是這樣的。哪有什麽青天大老爺,哪有什麽為民請|命的欽差?都是戲裏唱得好聽。想要沉冤得雪,想要讓那些欺負過我們的人得到應有的報應,唯一的辦法就是爬到比他們更高的位置。不然永遠都只能做被人踩在腳底下的爛泥。”

田淩飛說着看,向田立文,“你以為你搬去山上,搬去鎮上田家父子就會放過你?聽田德行的小老婆說,他家正準備開了年去縣衙告你是不服徭役不納糧的流民,想要讓你吃牢飯呢。”

這樣一來,就再也不會有人追究他家被強奪的土地了。

田立文無力地發出一聲嘆息。

“大人,大人……我可以走了麽?”

田耀祖膝行到田淩飛面前跪下。

他下手狠,他父親也不賴。田耀祖頭上的網巾被扯下,頭發四散。臉上,手上到處都是血痕。牙齒被打掉了一顆,露出一個血淋淋的黑洞。他擡頭沖着田淩飛露出卑微讨好的笑容的模樣是那樣地卑賤可笑,完全難以想象一天之前他驕傲的模樣。

“什麽?”

田淩飛明知故問。

“大人,你說的,我和我爹只有一個能走……”

“對,雜家是這麽說過。”

“是,是……謝謝大人,謝謝大人。”

田耀祖如蒙大赦,“之前侵占大人家的房子,還有這位阿園兄弟的宅地,那都是我爹貪心不足。小人這就連夜搬走,把屋子和地給您騰出來。”

他已經想好了,他老婆娘家有錢有勢,他先帶着他們娘兩去投靠一段時間岳家。等事情都過去,再回來也不遲。田淩飛再厲害,總要回京城,不可能一輩子待在老家。

想到這裏,田耀祖轉過頭最後看了地上父親的屍體一眼。

田德行那雙死不瞑目的眼睛正對上他的雙眼,吓得他渾身一抖。

小寒沖着胡縣令眨了眨眼睛,胡縣令心領神會的點了點頭。

“來人啊!把這個不孝的忤逆子拿下。”

胡縣令突然大喊起來。

“此人殺害親生父親,犯了十惡不赦的大罪,還企圖逃跑。本官就是人證,快把他抓起來。”

“不,不……大人您說過的,會馬上放我走的。我是聽了大人的話才殺了我父親的啊。大人要為我做主,為我做主啊。”

田耀祖轉身抱住田淩飛的小腿。

“我說了你可以走。可現在不放你走的是胡大人,你和雜家瞎掰扯什麽?”

田淩飛說着,一腳把他遠遠踹開。看着白绫褲子上被田耀祖抓出的黑紅色手印,眉頭皺起。

小寒見狀連忙蹲下,掏出手帕為他擦去黑泥。

擦着擦着,小寒突然發現紮在田淩飛腰間的這根青色汗巾子有些眼熟。突然想起這不是他給孫少爺準備的汗巾麽,專門配他的藍綢褲,怎麽會跑到督公的腰上去了?

想到這裏,小寒乖巧地低下頭,只當自己什麽都沒看到。

“不!大人!大人放過我,害你的人是我父親,和我沒有關系啊!大人!”

凄慘的喊聲在夜空中回蕩。

“雜家乏了。”

田淩飛突然覺得很累,他擰了擰眉頭緩緩起身,

可憐的田立文全身上下只有兩只眼珠子可以動。兩人四目相交,田立文一個勁眨眼睛。誰知道這家夥直接視而不見,擦着他的肩膀走了出去。

眼見田淩飛的背影消失,小寒這才屁颠屁颠地跑過來,為田立文解開穴道。趁着解穴的當兒,小寒順勢往田立文的懷裏一摸,扯出半條手帕。

“哎……”

田立文輕輕地拍了一下他的手背,忙把帕子塞了回去。

不過就這電光石火的功夫,小寒還是眼見地看到了手帕上的那朵紅色的海棠花。

少爺的汗巾子紮在督公的腰上,督公的帕子被揣在少爺懷裏……這,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田立文離開許久,小家夥還愣愣站在原地,直到小伍推了推他,這才傻乎乎地擡頭。

“小伍哥……”

他艾艾開口。

“幹什麽?你讓開點我忙着呢。”

小伍揚了揚手裏的本子。

督公走了,接下來都是他的活兒。

“沒,沒什麽……”

不行不行,不能在督公背後嚼舌根。

小寒跺了跺腳,一溜煙地跑了。

看着他倉皇的背影,伍十一的眼中閃過一絲疑惑。

田立文在公堂裏轉了一圈沒見到田淩飛的影子,又去卧房看了眼還是一無所獲。想了想,最後來到他們入城第一晚住的客棧。

不出他所料,田淩飛果然坐在屋脊上。

他把帽子摘了,随手挂在飛檐上,被風吹散的發帶劈啪作響,像是兩條白色的小龍上下翻飛嬉戲。

田淩飛的側臉淡然而孤寂,不見半點報複後的快樂。他一腳踏着瓦片,一腳在空中蕩來蕩去,仿佛下一秒就要乘風而去。

“大人好興致,賞月呢?”

田立文雙手一撐,翻上屋頂,走到他的身側。

田淩飛先是擡頭看了看天——烏雲罩頂,不見半點星光月光。接着淡淡地朝他掃了過去,“你怎麽知道我在這裏。”

“因為這裏是全城最高的地方。”

還有一個地方是望火樓,不過田立文不覺得這位大爺會去那種地方。

他說着,從身後掏出一個小酒甕。

“雖然月色一般,好歹有酒。”

他晃了晃酒甕。

“不知大人酒量如何?”

他們一路過來,田淩飛因為受傷的緣故都沒有喝過酒。古代的酒度數低,和未來動辄五十幾度的白酒不能比。他和阿七喝過幾次,回回把他悶倒。

“哼,雜家這輩子就沒醉過。”

田淩飛奪過酒壺,拔掉瓶口的木塞,猛地往嘴裏灌了一口。

“咳咳咳……什麽酒,怎麽那麽辣?”

他嗆得頻頻咳嗽。

老朱家是南方人,所以宮中上下喝得都是甜口的金華酒,紹興酒。雖說後勁大,但是入口時候卻是細膩綿軟,像極了江南人的性格。

田立文拿來的這瓶酒,卻是北方人常喝的燒酒。剛進嘴整個口腔就好像被火燎到了,像是一道熱線順着喉管一路燙到胃部,把整副腸胃都燒得星火燎原。

“最後一瓶燒刀子。”

“燒刀子?好名字,果然像吞了一把尖刀。”

田淩飛說着,用手背擦了擦嘴角,又喝下一大口。

好不容易殺了害死父母的仇人,但是他并沒有感到絲毫的快樂。

田淩飛冷眼看着他們父子相殘,看着人群瑟瑟發抖,看着不可一世的田耀祖像一條狗一樣趴在地上對他搖尾乞憐。

他以為他會很開心,就像他之前在每個夜裏想象的那樣。

這十五年來,他就是靠這樣的想象熬過一個又一個漫漫長夜。熬過練功的痛苦,熬過宮內的傾軋,熬過反複無常的帝王的挑剔,只為了當下的一刻。

可即便如此,他還是怏怏不快。冰封的心髒上是層層的黑色泥土,非但陽光照射不到,即便熱血也無法消融。

直到眼淚被辛辣的燒酒嗆出了眼淚,田淩飛這才重新感覺到了心髒從一片麻木的荒蕪中跳躍了出來,痛苦中夾雜着爽利,如同一把燒熱的鐵塊劈開層層污泥,是痛苦,也是快活。

他別過頭去,一口氣灌下半壺老酒,咳嗽聲越發厲害。

田立文從懷裏掏出那塊手帕,默默地遞了過去。

田淩飛看着那朵宛如鮮血的海棠花,用帕子蒙住雙眼。

兩行淚水從海棠花底下滾落。

只有借口酒勁,眼角才能肆無忌憚地落下淚水。

他一邊嗆,一邊喝,滾燙的淚珠從眼角不停地滑落,打在田淩飛那顆早就枯萎的,比沙漠更加荒蕪的心上。

“你是不是覺得雜家很殘忍?”

過了許久,田淩飛終于轉過身。

田淩飛的皮膚極白,喝了酒後則被染成了紅色。不止眼睛發紅,鼻子,嘴唇,耳朵都泛出淡淡的紅光,像極了《地獄變》寶卷中的羅剎鬼。既脆弱,又肅殺,像一把斷了的刀子,斷掉的刀尖沾滿了人血,刀身在夜光下反射出冰冷的光。

“他們确實該死。”

田立文看着眼前人的模樣,突然感覺心髒重重地跳了起來,又快速落下。他慌忙捂住胸口,轉頭不敢再看他。

“而你也确實殘忍……”

“那你還不快點滾!”

田淩飛看他別過頭的模樣,以為他看不起自己。頓時勃然大怒,舉起酒甕往他腦袋上砸去。

別人都可以看不起他,嫌棄他,唯獨這個人不行!

田立文忙伸出雙手接住酒甕。

“那麽好的酒,砸了多可惜。”

他苦笑着低下頭,胸口被酒水潑了濕漉漉的一大片。心想這個人真是反複無常。

剛才那一剎那的晃神讓田立文莫名感到心悸,他迫不及待捧起酒甕,連續灌了好幾口,才把那莫名的情緒壓了下去。

“還喝麽?”

他用手背擦了擦嘴唇,沖田淩飛問道。

田淩飛看着他的嘴唇,又看了看甕口,本來因為喝多了而發紅的面頰越發紅潤。

“你喝過,髒死了。”

他才不要和別人分享東西。

田立文不介意地笑了笑,把酒甕放到一旁。

“大人,跟我說說當年的事情吧。為什麽田家父子那麽篤定‘田瑛’已經死了?”

田淩飛沉默了一會兒,睫毛微顫。

“因為有人代替我死了。”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