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第三十二章
劉棠接過玉佩,也接過了這個孩子未來的人生。
他把田瑛當做是活下來的弟弟。在他的一手操作下,田瑛瞞天過海,順利入宮。
田淩飛是他給他新取的名字,過去的田瑛已經死了,這個頂替劉棣活下來的孩子,有淩雲壯志,将展翅高飛。
本來劉棠打算把他帶在身邊親自培養,誰料因為自己表現太過出色,被皇帝派遣去邊關作了鎮守太監,監察南征的大軍。原來劉棠真的有一身好武藝,也難怪他弟弟以為他哥哥進宮做侍衛去了。
臨走前劉棠特意把田淩飛安排在了禦茶膳房,臨走前他給了蔣太監一筆錢,囑咐他多多關照一下他這個“遠房表弟”,只讓他做些挑茶葉,曬茶葉的輕松活計。
誰知道劉棠前腳走了兩個月,蔣太監後腳就翻臉不認人,對田淩飛非打即罵,還總讓他幹髒活累活,差點把他折磨死。
“那段日子交趾戰事吃緊,皇鳴的南征軍一敗再敗,幾個月之內三易其帥。姓蔣的老東西以為我師父戰死了,所以就苛待我,想把我弄死。”
燒刀子喝完了,田淩飛半點不客氣,催促田立文去樓下搬酒。
不一會兒屋頂上橫七豎八地躺了一堆酒甕酒壇。
“禦茶房這樣的地方,又輕松又有油水。不知道有多少人想進去做事。姓蔣的只有把我先弄死,才能安排別人進來。我一日不死,一日就是他的眼中釘。”
宮裏小內侍的命甚至不如娘娘們養的貓兒狗兒值錢,一個冬天死掉個把孩子再正常不過了。所以他故意讓那麽小的孩子在冰天雪地裏奔波擔水。要不是田淩飛福大命大,哪有未來叱咤風雲的九千歲。
“不但我大難不死,我師父也命大,竟然活着從交趾回來。”
說到這裏,田淩飛的眼睛亮晶晶的。
“劉棠後來做了你的師父?”
田立文好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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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其實剛入宮那會兒他看我年紀大了,身體也柔弱不是練武的料子,就沒教我武功。也是後來師父看我被人欺負成那樣,終于改口同意收我做他的徒弟,把一身的武藝都交給我。只是我學武的時候已經十一二歲,不管怎麽勤學苦練,始終達不到大宗師的甄境。”
田立文聽到這裏,突然有些明白為什麽小寒對于他瞎掰來的《葵花寶典》那麽上心。小寒也是十歲才開始練武,田淩飛是他的師父,師父都達不到的境界,他自然更下一層。
田淩飛抱着酒甕,眼睛裏都是氤氲的霧氣。
“那時候我因為落水正躺在床上病得半死不活,師父他突然出現……我,我還以為我死了,是在天上和他相遇。”
說到這裏,田淩飛緊緊地咬住牙關,眼眶中再一次聚滿淚水。他幾次開口想要說話,然而喉嚨發緊,怎麽都蹦不出半個字來。
田立文曾經也有過這樣的遭遇。
那是他剛進入特戰隊不久。他的一名戰友在某次行動中失蹤。他們一度以為他已經身亡,甚至在相關的地點打撈出了穿着作戰服的殘缺屍塊。作為他的搭檔,田立文差點崩潰。
幾年之後,已經是個成熟戰士的田立文在出任務時身受重傷。就在他彌留之際,恍恍惚惚地看到了曾經戰友的面孔。即便田立文自認是堅定的無神論者,但是在那一刻他衷心地感謝上蒼讓他的第一個搭檔來接他上天堂……
他也是清醒了之後才知道,搭檔沒有死,是被上面安排去參與了某個秘密任務,不得不“假死”一回。
雖然死亡是假的,但是當時的心痛卻是貨真價實的。田立文聽到這裏,忍不住摟住田淩飛的肩膀,就像是過去安慰戰友一樣拍了拍他的後背。
“沒事了,都過去了……”
田淩飛先是一愣,反手要把這無禮的家夥給推下去,然而當蓄滿內力的手貼到對方的胸口時,竟突然下不去手。
這些年裏,除了師父,再也第二個人敢離他那麽近。
田淩飛甚至都忘記,除開與人打鬥,上一次和人如此近距離的接觸是什麽時候的事情。
田立文喝得有些上頭,還不知道自己是在身死關頭繞了一圈,閻王殿門口剛走過半日游。見田淩飛無動于衷,他剛要放下胳膊,卻感覺後背被一雙胳膊緊緊箍住。
田淩飛的胳膊就跟他的嘴巴一樣硬,勒得田立文都有些喘不過氣。更要命的是不知道是不是兩人身上的酒氣糾纏在一起,還是眼前這張面孔實在秀氣得太過分,田立文不久前剛被壓下去的心悸又升了起來。
咚咚咚,咚咚咚……
兩個人都聽見了彼此的心跳聲,仿佛兩只被敲得震天動地的大鼓,此起彼伏,頻率交錯。
“我,我再下去拿些酒……”
田立文輕輕地推開田淩飛的肩膀,往樓梯口走去,心底發抖,足下發飄。
“小心!”
眼看他腳底打滑,田淩飛眼疾手快抓住他的胳膊。
一股顫栗的感覺從兩人身體交錯的地方延伸開來,沿着胳膊傳到脊椎,直擊心髒。田淩飛猛地加重了手上的力道,他對這突忽其來的陌生感覺感到惶恐,下意識地想要摧毀這一切的來源。
田立文也是多次在生死邊緣游走的人,一下子就感覺到了身邊人不對勁,幾乎是同一時間朝着田淩飛猛地一個側踢,往他太陽穴上踢去。
田淩飛沒想到他敢偷襲自己,幸好他反應夠快,腦袋稍稍往旁一偏,躲過了這致命的一擊。
只聽得“乒乒乓乓”一聲,兩人雙雙從屋頂下滾落。
“你剛才要殺我?”
田淩飛摸了摸額頭,雖然他躲得夠快,腦袋上還是擦破了點皮。
“難道不是你先打算殺我?”
“說得對。”
話音剛落,田淩飛身子暴起,右手直掏田立文胸口。
生死關頭,田立文不再隐瞞實力,劈面一拳迎了過去。掌風淩厲,田淩飛綁在額前的發帶被掌風帶起。
“你有內力麽?敢和我對掌?”
田淩飛怒斥。
他話音剛落,田立文陡然變拳為掌,直劈他的後脖頸。不帶田淩飛反應過來,同時右足半轉,後跟反踢,踹向他的面門。
田淩飛猝不及防,被他踢了個正着。
“沒有內力就打不了你了麽?難道你不知道什麽叫做‘天下武功唯快不破’。只要快到極致,就是普普通通的一刀也能要了大宗師的命。”
田立文哈哈一笑。他這招聲東擊西不用什麽內力輕功,僅憑巧勁就擊中了這不可一世的家夥,頓時覺得神清氣爽。
“再來!”
田淩飛不服氣。
“我不和你打。”
話音剛落,他陡然發出一聲怪叫,兩只胳膊如同仙鶴翅膀一樣立了起來,把田淩飛唬了一跳。
“虎鶴雙形!”
他說着,手掌翻飛,雙腿一上一下收縮,往田淩飛面前撲去。田淩飛蹲下來了一記掃堂腿,誰料這家夥不講武德,說好的“虎鶴雙形”不用。雙手一撐居然捏住了他的肩膀,膽大妄為要卸田淩飛的肩關節。
他這一下勢大力沉,又用了巧勁,田淩飛知道如果強扛即便不受傷也要受大罪,于是他猛地沉下身體,帶着田立文往前一翻。
他本以為這家夥眼見一擊不中要麽放棄要麽變招,誰知道田立文的兩只手居然沿着他的後肩胛骨一路往下,直摸到腰際,往下三路走。
“無恥!”
“但是有用!”
田淩飛沒想到還有這種下流的拳法,反腿去踢他的腦袋。田立文不但不躲,右手抓住他的腳踝,往他斜背後壓去。
兩人只顧着打鬥,誰也沒觀察到石板路是有坡度的。就在田立文試圖去解田淩飛的腰帶的時候。一時不察踩到一塊厚厚的冰塊。
這下可好,兩人“咕嚕嚕”滾成一團沿着積雪的石板路一直滾下去,直到一塊大石墩擋住去路這才停了下來。
“你他娘的……這叫什麽‘虎鶴雙形’!”
田淩飛氣得都飙髒話了。
他這一身白衣服都沾染上了地上的黑泥,再看田立文髒得簡直跟泥塘裏爬出來的野狗。
“這不是虎鶴雙形麽?哎,我瞎嚷嚷的,你還當真了?”
看他又要踢自己,田立文一下竄到一旁的矮牆上,讓他一腳落空。
“好你個臭小子,原來你之前都在扮豬吃老虎。”
田淩飛咬牙切齒道。
這家夥除了沒有內力,身手并不遜色,甚至比東廠和錦衣衛裏的大多數人都要來的優秀。關鍵是他從他的招式裏看不出江湖上任何一個門派的影子,卻又招招狠毒,絕不是田舍翁用來護身的鄉野拳法,倒像是個殺手。
“我……”
不等田立文開口,突然從道路兩旁竄出一波蒙面的黑衣人,堵住了前後去路。
田立文見大事不妙,急忙從牆上跳下。
“你的人?”
“怎麽可能,我的人見我敢不跪麽?”
“怎麽?很難對付麽?”
田立文看他表情有些不對勁。
“你還記得我之前在清河被人打傷那次麽?”
“就是你被我救下那回?是他們幹得?”
田立文心道麻煩了,能把田淩飛打傷,看來這群人的武功不弱。
“你帶兵器了麽?”
“沒有。”
腰後頭插的那把槍不能算。
“我把他的刀子搶過來給你用。”
“好!”
兩人的“大聲密謀”落在黑衣人的二裏簡直是在當面抽他們的耳光,氣得為首的那人大喝一聲,“不要留活口,全部都殺了!”
反複無常田淩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