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第三十七章

“《葵花寶典》分上部和下部。上部煉器,下部練劍。我今天先傳給你一部總綱。”

夜深人靜,一道敏捷的黑影閃進了縣衙後堂。

“天下武功,為快不破,是本門武功的宗旨,也是《葵花寶典》的要旨。世間萬事萬物都有缺點,武功也是,不存在沒有破綻的招式。但是只要你夠快,就沒有人能夠發現你的破綻,自然也就無人能敵。”

黑影飄然落地,從懷中掏出一把匕首,從外頭輕輕挑開門栓。

“欲練神功,引刀自宮。若不自宮,功起熱生。熱從身起,身燃而生……(注釋1)小寒,你的名字裏有個‘寒’字。想來也是和本門武功注定有些淵源。你把我要的東西交給我。我就把剩下的秘籍給你。”

踮着腳尖,側身劃入門中。黑影毫不猶豫地走到原本供着衙神的佛龛前,取下了香爐後的牌位。

“你拿到長生牌位後,仍舊到風雨亭來找我。”

“少爺,你要督公的牌位幹什麽?”

“你別管,我有我的用處。你若是不答應,或者把今天的事情告訴田淩飛,那你一輩子都得不到這本《葵花寶典》,成不了一等一的高手。”

若說小寒本來也不怎麽相信,可那天親眼看着他以快打快,明明沒有內力卻能和田淩飛配合的天衣無縫,最後一起殺了黑衣人統領,正對應上了他說的《葵花寶典》的要旨。

少爺沒自宮都能練成那個樣子,如果他照着秘籍上的功夫勤學苦練,幾年之內必有小成。

“其實你要報仇,也不是非做一流高手不可。你看你家督公,不也手刃仇人了麽?”

田立文還有有些不忍心騙小孩。

小寒咬咬牙,“不一樣,督公的仇人只是普通人。即便如此督公為了報仇,足足等了十五年。”

十五年,太久了,一想到要讓那些人再過十五年的逍遙日子,小寒就覺得心如刀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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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說十五年,我一日都不想多等。”

“既然如此,今晚三更,風雨亭外,不見不散。”

東西順利到手,小寒飛身出了縣衙,迎着月光往大道上走去。

小寒走了兩步,突然覺得有些不對勁。

他一點墊步竄到一棵大樹後,把纖細的身子影藏在了黑暗中。

跟着他的蒙面人有些茫然地停下腳步,正疑惑前頭人去哪兒了。下一刻,一把匕首抵住了他的脖頸。

“誰,為什麽跟着我,說!”

小寒下手狠辣,那人的脖頸上剎那間出現了一道血痕。

“是我,別動手。”

那人委屈極了。

“小公子?”

小寒認出她的聲音,拉下她臉上的黑布借着月光一瞧,果然是朱筱熙。

“你,你怎麽會在這裏?”

小寒大感意外。

“不是他讓我跟着你的麽……你還問呢。”

朱筱熙羞澀地低下頭。

小寒看着她身後背着的包袱,又看了看她的表情,隐隐約約猜出了點什麽。

“難道是孫少爺約你到風雨亭私奔的?”

“什麽‘私奔’……他只是讓人告訴我,讓我跟着你出來就是。至于去哪裏……就只有你和他知道了。”

朱筱熙的語氣裏滿是興奮。

她本來一直以為田園是塊木頭,不明白她的一片心意。沒想到他竟然如此大膽,居然約她一塊私逃。

朱筱熙以前雖說是女扮男裝,卻也沒幹過什麽出格的事情。無非就是學着她兄長騎馬打獵,游山玩水。其實她對那些玩意兒的興趣也就一般。她最喜歡的就是去戲園子裏看戲。

那些才子佳人,郎才女貌,花前月下,私定終身的橋段對她來說就是一場場可望不可即的美夢。

可是她看不上任何洛城裏的男人,直到她遇見了田公子。

她和他見過的任何一個男人都不一樣。

她願意為他放棄一切,哪怕田淩飛下午剛帶來聖旨,說皇帝伯父已經預備封她做郡主,只等她回京。

什麽郡主,便是讓她做公主她也不稀罕。易求無價寶,難得有情郎,田公子符合她對男性的所有幻想,她鐵了心要和他一生一世。

“我們快走吧,別讓他等急了。”

朱筱熙說着,也不管脖頸上的傷口,拉着小寒就走。

風雨亭外,田立文雙手抱在胸前,焦急地望着縣城的方向。

他背後背着包袱,打算等東西到手之後馬上離開臨清。

至于什麽《葵花寶典》的上部下部,都是他随口編的。那些金庸小說都是他上學那會兒下了課打發時間讀的。別說金庸似乎也沒怎麽具體寫,就算他老人家寫了,他又怎麽記得住,反正先把東西騙到手再說。

這邊正想着,聽見身後傳來腳步聲,田立文驚喜地轉身,接着臉色一變。

“你,你怎麽把她帶來了?”

他難以置信地看着小寒。

“你不是你讓他帶我來的?”

“這不是少爺的主意麽?”

兩人一起說道。

“完了!”

田立文暗叫不好。

“不管怎麽說,先把東西給我。”

小寒也覺得事情有些不對勁,從身後的包袱裏掏出田淩飛的長生牌位。

朱筱熙疑惑地看着他倆,不明白什麽私奔還要帶上這東西。

田立文側過身去,受傷的右手抱住牌位上方,左手去抽下方的暗格。

烏雲遮蔽了月光,亭子裏剎那間一片漆黑。田立文伸進兩根手指。

“有了!”

觸手是金屬的冰涼,帶着美妙的弧度。

不對勁!

他再仔細一摸,頓時冒出一身冷汗。

“怎麽,不喜歡雜家送給你的金彈丸麽?”

“嘩”地一聲,十幾只火把被同時點亮,把風雨亭外照得宛如白晝。

田淩飛帶着伍十一正好整以暇地看着這驚惶失措的三人組。

“還是說,你在找這個東西?”

他說着擡起手,食指,中指和無名指的指縫間夾着兩枚泛着金屬冷光的子彈。

田立文的心一下子跌到了谷底。

田立文沒有女朋友,其實也不會怎麽欣賞美人。

連長是有老婆的,放假的時候他們還去連長家裏吃飯。兄弟們都說連長有福氣,老婆長得像是某個有“國民媳婦”稱號的人氣電影明星。可是田立文不追星,只覺得嫂子的五官确實端正。關鍵是長得很正氣,很有軍嫂風範。

念書的那會兒因為成績不賴,長得也好,有不止一個女生追求過他。可惜那時候他的眼裏都是各種槍-炮手-榴-彈,高三填志願的時候,毫不猶豫地選擇了軍校。

在那之後就是當兵,被選入特種部隊,過起了近乎和尚一樣的禁欲生活。他知道他們好多兄弟都有女朋友,甚至預備結婚的對象,可他在這方面就是不開竅。

在他眼裏,這世界上最美的東西就是槍。冰冷,性感,即使在黑暗之中也能感受到的弧度之美,設計之美。

他能閉着眼睛在一分鐘不到的時間內拼完一把搶,大比武的時候回回都拿冠軍。比起美女,他覺得自己更愛槍。

所以他不能退役,除非退下來之後去當刑警。不然的話他這輩子都沒有碰槍的機會了。

但是以上對槍支的迷戀都不包括有人拿着槍頂着他的額頭的情況,即便他知道裏面沒有裝子-彈。

“看着像火铳。”

田淩飛搖了搖槍,“我也有一把,是陛下禦賜的,上面鑲滿了寶石,比你這光禿禿的好看多了。”

田立文渾身上下被扒得只剩一條褲衩,雙手被反吊在刑架上。身後的那把槍自然無所遁形,被送到了田淩飛手上。

田立文不是第一次被抓住刑訊。然而面對這滿牆古代世界的刑具,他不得不承認,人類在如何折磨同類這方面的技術,似乎古代比現代略勝一籌。

“這就是火铳……再說了,殺人的東西不必花裏胡哨,越是簡單,越是實用。”

“說的不錯。”

田淩飛把手指虛虛搭在扳機上,槍口貼着田立文的腦門一點點向下,劃過挺翹的鼻梁,在嘴唇上停留片刻,路過微微翹起的下巴,在喉結上一路蜿蜒,經過凹陷的鎖骨,一路來到胸膛的正中央。

那裏有個碗口大的傷疤,瘢痕是豔紅色的,然而并不讓人覺得恐怖,像是胸腔中間開出了一朵紅色的花。

“這裏的肉被挖掉過。”

“是。”

“為什麽?”

“我被人抓住,他們對我刑訊逼供。我什麽都不說,他們就用刀子割我的肉。”

田淩飛點點頭,又指了指左胸口的一個圓孔。

“這又是什麽?”

“槍……被子·彈打中留下的。”

田淩飛走到他身後,發現這是個貫穿傷。

“用這個麽?”

他拿起一顆子·彈比劃了一下。

“差不多吧,型號有些區別。”

那次拯救人質的行動中,他把自己的防彈衣給了路人,要不是他命大,子彈幸運地避開了要害,估計那會兒就要披國旗了。

田立文身上大小傷口無數,最致命的就屬這兩個。

那晚他就看出他這孫子不簡單,應該有些江湖上的背景。于是将計就計,導演出了今晚的這場好戲,就是想看看他的真面目。

原來這小子真是個殺手,還是個身經百戰的殺手。

至于牌位裏的秘密,他一早就發現了。

那麽多年在宮裏讨生活,沒有點眼觀六路的本事哪能混到如今的位置。

“我竟不知道我的孫子居然有這種能耐……”

田淩飛感慨地說。

“我不是你孫子。”

田立文決定徹底攤牌。

“我叫田立文。”

“田園……已經不在了。”

小寒,田淩飛,小公子:MD,騙子!

注釋1:《葵花寶典》百度百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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