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逛街

第十章逛街

湖邊的假山石旁空地上,男郎們正在比射箭,今日沐休,幾位公子都陪着新姑爺。

三公子溫譯先射中九環內,贏得幾句喝彩。

二公子溫詢和邬三姑爺同時出手,他兩人都在折沖府,任五品折沖都尉職,秋冬令操練較忙,開春若無戰事則閑。

溫詢先射出剎那,邬奕颢便緊跟着随上,兩支箭毫不相讓,雙雙往靶心镖去,竟一齊射中了圓點。

“好!”大公子笑喝一聲,接着彎弓上場。

溫謙在秘書省當職,從五品上秘書丞。雖從文,但大晉朝的男兒、尤其邺京這些官貴子弟,都擅長也必須學射箭騎馬,因此箭術亦不賴。

姝黛和幾位小姐少奶奶坐在不遠處的亭子裏,觀望着這一幕。

許久沒看到郎君射箭,大少奶奶阮珊心中崇慕,臉頰上飛着紅霞。

三少奶奶對人不算親也不算冷,相處起來倒也舒适。

四歲的小少爺溫覽怯怯地走到姝黛膝前,仰頭嘟嘴道:“姨姨,我還要吃那天的花糕。”

一邊說着,一邊忍不住舔起嘴唇,這般比照,和大公子頗像一個模子刻出。

姝黛掂起他的小手說:“你若要吃,先問大嫂給不給。”

那日吃了幾片糕點回去,卻是難得乖乖地吃下半碗飯。晚上阮珊心情舒适,大公子亦高興,夫妻倆在頻率之外破例多要了兩次。夜半只聽動靜起伏,所幸兒子睡在奶媽處。

次日醒來,床橼都搖得有些散了。

阮珊想起各中曼妙,不覺柔聲道:“可以,但不許吃多了。”容色看起來也光亮了幾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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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房的溫賢本來在溫螢身邊玩耍,也走過來攏着姝黛道:“是什麽糕點,賢兒也要吃?”

他才三歲,因着能吃能睡,小臉蛋小手都圓乎乎的,卓氏把他當做寶貝來疼。

溫賢是二公子溫詢的兒子,溫詢娶了妻次年所生,誰料産後風寒去世,一直沒續弦,賢兒便跟在卓氏身邊将養。

聽得兒子聲音響起,溫詢望了過來。但見亭子下姝黛倚坐欄椅,一襲品月緞繡玉蘭襦裙,嬌貴且窈窕,琥珀瑤果子金簪襯在她的青絲烏鬓,竟絲毫不顯得俗氣,反而散發誘人的妩媚。

那白皙臉頰上的笑容,看起來與兒子十分融洽。

溫詢少年時見過姝黛,還因為別人說想收她做妾,覺得是亵渎而打了場架。

回去後卓氏嗔叱他,人小姑娘沒準已經定了親,你急什麽。他便也沒多想,後面成了親,因怕年幼的賢兒受委屈,再加上前二年操訓忙碌,一直沒續弦,此時卻默默地有了些想法。

四小姐溫菡從大陶氏的景弘院裏過來,邊走邊問:“什麽吃吃吃的,可有我的份?”

姝黛答道:“兩小不點吵着要吃我做的花糕呢,對了,還有給四姐姐準備的禮物,不若一起去吧。”

言罷,站起身來。

那邊溫詢聽到,棄了手中長箭,亦大步踅至:“正好二爺我的也沒領,随你們去拿!”

一路到绮悅軒,給覽兒與賢兒各送了兩盒點心,又把溫菡和溫詢的禮物分了。

溫菡看着姝黛架子上的那些物件,暗覺驚異。一直只知小姨母去世,那茶葉商姨夫續了弦,表妹怕是在繼室手下不好過。誰料見了面,姝黛卻慵松嬌閑,毫無局促,穿戴行裝更可窺出底子不少……若是能相處得起來,倒也有利。

溫菡想了想,便湊上前,親熱地摟住姝黛的胳膊:“黛兒表妹這樣客氣,叫我做姐姐的怎好收受。改日到我們府上來,我親自烤肉招待你。”

姝黛略覺意外,記憶裏四表姐對自己不算親厚,反而很喜歡捧一踩一地顯擺打壓。

但或許人都會變的,到底是姨母家親親的表姐妹,她便欣然應下。

賢兒兩手接抱盒子,迫不及待就想打開來看。也是很奇怪,祖母給他帶看過好幾個漂亮女人,他都不想搭理,可莫名卻覺姝黛的氣息好聞,覺得她做的糕點一定好吃。

賢兒說:“我吃完了,還要過來拿!”

聽得衆人捧腹大笑。

溫詢睇了眼姝黛,因為溫菡兜着姝黛的肩膀,把她的襦衫不由得往後收,便見胸前盈盈地鼓起嬌峰,腰肢兒愈發纖細了。

他的酒勁兒下得慢,莫名只覺生出幾許渴望沖湧而出的異樣。

噙了噙唇,低頭嗔怪兒子道:“吃便吃了,沒見過你這樣厚臉皮的。”轉向姝黛,做寬和表情:“難得看這小子,與人這樣親昵的!”

六小姐溫蕾忙接過話頭:“那是因為我黛兒表姐讨人喜歡,不止賢兒一個。”

搪塞了過去,才不給二哥機會呢!

一衆男郎先行告辭了。

女眷們在姝黛院裏又聊了一會天,午膳時間老太太那邊擺了大桌宴,到傍晚左右溫菡和邬三姑爺就先行回府去。

大晉朝回門的講究是在傍晚之前歸家,一輛酸枝木馬車慢慢晃悠,溫菡眼兒癡癡看着身旁的男人,嗔道:“今日表現不錯,我母親對你總算沒置喙。哪裏像你邬家,好像我嫁你是欠了你家債。要能搬出來倒是好了,我可告訴你,若我有辦法搬出來住,你不跟,我便不同你過下去!”

邬奕颢抓起她柔嫩手指,放在唇邊輕啃,低沉嗓音道:“這才剛成親,就想着搬出去,我母親那頭也不好交代。”

“我不管,她這二日給我的臉色,你難道沒看到。成親前你與我花前月下時,說那些唯我命是從的話,都忘了?再說,你一府兄弟六七個,我搬走她還要感謝我騰出地方,省得隔房做點事一清二楚。對了,今日我那表妹如何?”

語氣裏藏着酸溜溜,到底姝黛的美色-肉眼可見,藏也藏不住。

邬家老爺在朝中只是挂名的寄祿官,幾個兒子裏頭,就屬三公子邬奕颢生得最為魁梧英俊,還是折沖府的實職都尉,因而分外高看,娶了誰都像便宜誰了似的。

怎奈溫菡就是喜歡軍中兒郎,前未婚夫赫大公子戰死時,沒把她哭得傷心裂肺。年前恰在赫家偶遇上邬奕颢,兩人眉來眼去,便互相中了意。

邬奕颢有着士族的沉斂考究,又敏感遷就,那事兒上更加恣肆不羁,讓她很快便陷落進去,難以自拔。

不過她也很是能拿捏本事,這個男人幾日不沾她都扛不住,還說她是世間難容的吞命妖精。

邬奕颢坦然道:“漂亮。不過與我何幹,在下眼裏只有娘子你。”驀地一頓,忽問:“……要不去酒樓裏待一會?”

溫菡果然聽得舒适,這樣的話,即便拿了表妹的宅子也可安然同住了。

親昵地往邬三懷裏靠去,仰起頭說:“你還真敢?眼下婆婆都已經這般态度,再被知道了不曉得如何編排。雖然之前我們在外面私會,可我還是想和你好好過的,老實回去吧……唔!”

卻腰間一燙,說不出話來。

“那就在這裏,左右還有一大段路,憋了幾日太折磨人。”男人驀地摁住她坐膝上,挑開了一抹褶紗裙裾,少頃車廂裏隐隐傳出晦靡動靜。

*

隔日下雨,姝黛在府上休息了兩天。

她本就是嬌養成習的生活,在平江府連門都不常出。這一路舟車勞頓,到了目的地便足足補了幾日的覺。醒來無事便去陪姨母或是溫蕾說話,逗逗覽兒。

眼見着天晴,她心裏也着急去看宅子,又記起說要給大嫂做糕點,便邀了溫蕾出府逛逛。

四姐姐出嫁,母親百般強調必須待家裏免添亂。

溫蕾早就待得長毛了,自是樂哉哉同意。

外面禦街熙熙攘攘,人山人海,好生熱鬧,街兩旁的店鋪和攤子琳琅滿目,什麽東西都有賣。

兩人吃了胡辣湯、蟹黃湯包、東坡酥,又打包了一盒煎豆腐和烤野鵝,沿街挑選着首飾,一路去藥房買了需用的花草材料。

絡雪和蕊雲兩個丫鬟步步随在身後。

溫蕾邊走邊咕叨道:“二堂兄長得雖俊朗,前二年折沖府忙于操訓,也沒續弦,可今春後得閑,卻忽然常去外面宿醉不歸。誰知道他在外面做什麽,黛兒表姐還是離着他遠點比較好。”

姝黛原以為溫詢看自己的熱切,是她的錯覺,沒料到六妹溫蕾大大咧咧的,竟粗中有細,也看出來了。

只想起卓氏與大姨母的不合,她便斷不會找個那樣的婆婆。

雖商女位卑,但母親留給姝黛一套宅子和一千五百兩銀票,祖母逝世時也給了她四千兩,加上她自己周旋積攢的,約莫萬兩了。

她手上有體己,要麽找個不圖自己利益,互惠互利有感情的;要麽找個她願意投資、有前程的。卻絕不會找那可能會趴在身上吸血的。

姝黛嘴上便搪塞了過去:“哪兒呢,六妹妹便不說,我也曉得的。表兄便是表兄而已。”

在路邊攤子買了包蜜糖山楂,叫絡雪提上,忽然便想起到宅子看看。

她記得母親曾告訴過自己,在靠近內外城中線的安邑坊位置,當年母親便是相中了那地段能升值。

姝黛便拉上溫蕾坐進馬車,一道順路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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