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20)

陸傲風不當兄弟,當傻子一樣糊弄是嗎,我告訴你們,淩淩就是我的命,沒有了淩淩,我活着沒意思,可你們看看你們幹的破事兒,和狗娘養的陳子陽有區別嗎?以後,咱們各走各的道,誰也別礙着誰,蛇頭,我管不着你,小武,以後你愛死哪兒死哪兒去,別他-媽跟着我,我沒有你這樣的兄弟。”

被昔日的兄弟蒙蔽,痛心疾首無異于被對手算計,陸傲風想哭,想大哭一場,因為心裏憋屈,長輩們不支持他和淩淩在一起也就罷了,情同手足的兄弟居然也在暗地裏忙着拆散他和淩淩。

小武哐地一下跪在了陸傲風的面前,激動又害怕地哭訴着:“對不起,二少爺,小武對不起您,當初就是怕您知道淩淩的事太激動又惹大爺生氣,才不敢告訴您的,都是小武的錯,二少爺,你打我一頓吧,可別不認小武這個兄弟啊。”

蛇頭在一旁抽了自己兩巴掌,狠狠的兩巴掌,說道:“傲風少爺,這件事你別怪小武,當初是我先知道的這件事,小武之所以沒告訴你,也是我不讓他說的,你要是真有氣要撒出來,就沖蛇頭招呼,蛇頭這條命都是陸家的,就算二少爺今天要了蛇頭的命,蛇頭眨一下眼都是孬種。”

陸傲風依舊在氣頭上,手上推開蛇頭,腳下踹倒小武,吼道:“口口聲聲說着兄弟,是兄弟就幹這破事啊?你配當兄弟嗎?還是你配當兄弟啊?”

滿是怒氣的嘶吼還在巷子裏回蕩,陸傲風拉起淩淩的手大步離開,他顧不得什麽家門規矩了,為了淩淩,他連兄弟都可以不要了,若真是陸品言要逼着他走陸傲涵曾經的路,那陸傲風也不怕再成為陸家的下一個陸品文。

......

于是,在陸品言的屋前,多了兩個跪在雪地裏的年輕人。

雪驟風急天寒,淩淩的頭上戴着陸傲風的那頂帽子,可在刺骨的寒風中,不頂用,握着淩淩那雙在不停顫抖的小手,陸傲風把身上的棉襖脫了下來。

“你穿上,我不冷”。淩淩的牙齒打顫着說道。

手上哆哆嗦嗦地再将棉襖給陸傲風穿好,解開棉襖的扣子,把淩淩發冷的身體抱在懷裏,用棉襖包裹好,緊緊地抱着,用他的體溫給淩淩取暖。

棉襖下的身軀是溫熱的,很暖和,身處其中,淩淩把手貼在了陸傲風的胸膛上,火辣辣的熱與清晰無比的撲通撲通的心跳。

陸傲風的牙齒也在顫抖:“淩淩,暖和嗎?”

“嗯,暖和,特別暖和。”

陸傲風臉上的傷處被凍得青紫,傻呵呵地笑了:“暖和就好,再堅持一會兒,我們就在這兒跪着,求我爹答應我娶你,好不好。”

躲藏在懷中的小腦袋點點頭,就是答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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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冰冷的雪地中跪了半個時辰之久,屋中陸品言與陸傲風的母親在争執了半個時辰之久之後,房門終于打開了。

陸傲風的母親趕緊出來把雪地裏幾乎快要凍僵了的兩個人扶進屋中。

看着陸傲風衣衫不整,二人不顧禮儀廉恥地在光天化日之下做出如此不雅之事,陸品言只覺得更加氣憤。

陸傲風穿好了衣服,身上的棉襖幾乎已經被雪水濕透,僵直的腿來不及感受一下屋中的暖和,陸傲風膝上一彎,再一次跪在了陸品言的面前。

“爹,從小大大,我沒求過您什麽,今天我求您一次,你就接受了淩淩吧,我和淩淩大小就認識,也好了挺長時間了,您兒子沒出息,這輩子就認定她這一個女人了,您要是真不同意,那我就搬出去,不和淩淩在這兒礙您的眼。”

膽小惶恐的淩淩也立即跪在了陸品言的面前,迎接即将而來的暴風雨,她要與陸傲風一起承擔。

陸品言的母親在一旁焦慮,默不作聲,家中大事都要陸品言做主,即使她心中再想支持陸傲風的意願,可也只能在私下裏與陸品言商量,不摻和陸品言的決斷,這是婦道。

“兩小無猜尚不能白頭偕老,何況你們二人還不是青梅竹馬,哪裏就能夠斷定可以舉案齊眉啊!”

陸品言無奈,陸傲風是要一條路走到黑了,他總不能真的把陸傲風趕出家門,成了第二個陸品文,臨近年關,若再是鬧出什麽陸家子孫離家出走的醜聞,可就是把陸家的臉都丢盡了,若是答應了,可陸品言又該怎麽說服家中的三位長輩去接受一個家跡有污的女子成為他們的孫媳婦呢?

腦袋裏有些眩暈,陸品言揉着額頭神情恍惚,苦悶道:“你先送淩淩姑娘回去吧,這件事我做不了主,還得和你那三位爺爺商量,娶妻生子,傳宗接代,興盛門楣,這可是大事。”

陸品言閉着眼睛,有些乏了,陸傲風的母親對陸傲風擺了擺手,要他們先回去,有她在陸品言身邊說着耳邊話,這件事總還是有希望的。

屋中的暖和釋化了淩淩額頭前被哈氣懸成的冰晶,化成了幾滴冰水在淩淩紅撲撲的臉上,在淩淩期許的眼神中,陸傲風肯定地朝她點了點頭。

081離人

入夜了,雪漸停,風愈小了。

臘月二十八的夜晚,家家戶戶在門口挂上了紅燈籠,燈光被地上無處不在的白雪襯映,光芒四散,晶晶瑩瑩,照得整條街都是明亮的。

雪停了,風要止了,家家戶戶開始出門來清理屋前的積雪,叮叮當當的聲響從街的這頭傳到街的那頭,熱鬧得很。

陳記藥房也不例外,過年了,夥計們都領了工錢回家了,獨留林長鳴與牛倌在藥房前挂了燈籠,清了房前的積雪。

牛倌一個人拿着兩把鐵鍬在房前清清鏟鏟,很快就清理出一大片空地,與街上被清理出的一條路接上了軌,林長鳴是‘手無縛雞之力’的,扛着一把掃帚在牛倌鏟過的地方掃掃停停,漫不經心,最後索性在門檻上一坐,不幹了。

牛倌清着清着就聽見身後沒了動靜,扭頭一看,林長鳴那癟犢子玩意兒居然坐在門檻上打了瞌睡。

牛倌從地上抓起一個雪球在手裏攥得緊實了些,對着林長鳴低垂着的腦袋就開炮了。

炮彈正中林長鳴的腦瓜頂兒,一炮激起千層浪,雪花四濺,把林長鳴吓得一激靈,擡頭便罵道:“要死啊你,好玩兒嗎?”

牛倌覺得好玩兒,于是又從地上攥起了一個雪球,這次照着林長鳴的褲裆砸過來,不過這一次被林長鳴躲開了。

牛倌哈着大氣道:“你才要死呢,你咋不幹活兒呢,坐那旮沓裝犢子去你。”

林長鳴咯咯一笑:“嘿,我幹什麽活啊,富貴人有富貴命,賤人有賤命,遠了說,我是林家少爺,近了說,我是陳家女婿,你是幹嘛地啊,遠了近了,不管怎麽說,你都是長工啊,頓頓噴香焦黃的小米飯養着你不幹活兒幹嘛啊。”

“你說啥玩意兒,你再說一遍我聽聽?”牛倌扔下手裏的鐵鍬,不懷好意地朝林長鳴走來,不等林長鳴尋機跑掉,已經被緊緊地鉗制在了胳膊下。

林長鳴在牛倌的手背上咬了一口才得以逃生,而後不停地惡心地呸着口水。

望着亮滿長街的燈光,真有了些過年的氣氛,牛倌也坐在了門檻上,鼻涕結冰地在手心裏哈着熱氣。

林長鳴忽地瞥見在牛倌的手指上竟然戴上了那一枚不值錢的戒指,林長鳴問道:“牛爺,今天心情怎麽樣,還行吧?”

牛倌歪着腦袋看向林長鳴,心想着莫不是這小子又要使什麽壞?嗆嗆道:“不咋地,跟你這癟犢子在一塊心情就沒好過。”

林長鳴微微一笑:“那就得了,聽你說這話,就知道今兒心情不錯,那我問您個事兒呗,方便說您就告訴我,不方便的話就算了。”

“啥事啊?”

“也沒什麽事兒,其實,就是想問問您這戒指的事兒,挺好奇,一直也沒聽你說過,還有,你不是不信命嗎,頭晌怎麽還去抽簽子去了?”

林長鳴問出這話就已經做好了挨打的準備,牛倌果然揚起了拳頭,随即耷拉着一張臉反問:“你問這嘎哈呀?挑我短兒啊?”

林長鳴立即起手立誓:“哎呦喂,牛爺您可誤會我了,我發誓,真的就是好奇,就對您來關內之前的那一段兒特好奇,您不是也從來沒說過嗎!”

牛倌手上捏着戒指在小拇指上轉了兩個圈,琢磨一會兒道:“其實也沒啥不能說的,,沈陽城丢了那會兒,全城都亂套了,狗娘養的小鬼子到處抓散兵,搶婦女,我那會兒就脫了那身皮,扒了一身兒死人衣服回家了,到村口的時候,就看見整個村子都被燒了,村子裏的人是死的死,逃的逃,我找着我家房子的時候,火都快滅了,我媽就在裏邊兒燒成.......燒得都看不出人模樣了,我那會兒訂婚了,有個相好兒的,我就去她家找她,她家房子剛起火,沒燒啥樣呢,可家裏一個人都沒了,我進去之後就找着這麽一個戒指,還是我當兵那會兒拿軍饷給她打的呢,後來也找過她一陣,天南地北的,問誰都不知道去哪了,世道亂七八糟的,是活着還是死了也不清楚......頭晌去抽那簽子,老和尚說一句,凡事自有定數,不可強求,再問他,他就撥楞腦袋,啥也不說,當時要不是看在佛祖的份上,我就大巴掌抽他了,拿我錢,不辦事兒”。

本以為談起這麽傷心的往事,牛倌會不顧一個大老爺們的羞恥嚎啕大哭起來,林長鳴好心地遞過去一張手絹,卻發現牛倌兩眼幹幹地看着他,拿過手絹擦了一把鼻涕,又扔回到林長鳴的手裏。

“這回知道了吧,還想知道啥呀?”

林長鳴把手絹扔的遠遠的,也撥楞腦袋:“不想知道了,沒啥想知道的了,我也想你那相好兒的沒什麽事兒,可你覺着你還能再見着她嗎,要是這一輩子都見不着了,你就真打算守着這戒指過一輩子了?”

牛倌表面上大大咧咧,為人也确實大大咧咧,可有時候心思缜密地驚人,林長鳴相信,牛倌是一定想過這個問題的。

牛倌沒有正面回答林長鳴的問題,而是問他:“要是你爹媽就一直這麽沒消息下去,你就打算一直在這旮沓當個上門女婿,不去找了?”

這個問題問到了林長鳴的心裏,兩個人相視一笑,各自會意,語重心長的地咯咯幾聲。

在這個一反常态,并不安靜的夜晚裏,有些不那麽膈應人。

......

與鎮子裏有些喧嚣的吵鬧相比,鎮子外顯得尤為冷清,幾聲啜泣在寂寥陰瘆的夜裏格外引人注目。

赫同他們帶着老魏同志的遺體回來了。

青山有幸埋忠骨,一位忠實的革命者,無産階級的信仰者,倒在了大無畏的血泊中,英靈與忠魂将永與大山相伴,守衛着他一生戰鬥過的地方。

陸傲萱來了,幾個人都來了,雪地上插着兩把火把,燃着的火焰獵獵作響。

半生風雨,半生飄搖,死後安身之所不得馬革裹屍,沒有木棺青冢,只有一襲草席。

老魏的身份特殊,自太原城至覃思鎮,搜查極嚴,就在赫同他們帶着老魏的屍體回來的途中,還能零零散散地看見剛剛撤出覃思鎮的軍警。

訂一口棺材送到鎮子外,着實是太過于引人注目了。

老魏生前是一個體面人,到什麽時候,頭發都是工工整整,一絲不亂的。

在即将用草席裹起老魏的時候,陸傲萱含淚整理起老魏那已經沾滿血水又被冰凍住的頭發。

赫同拍拍陸傲萱的肩膀,安慰道:“傲萱同志,就到這兒吧,你的心意,我相信,老魏同志能夠感覺得到,你和我們不一樣,我們都是無家可歸的流浪人,就在此地陪老魏最後一程,你若是回去地晚了,家裏人可是要擔心的,剩下的事就交給我們,你回去吧。”

陸傲萱點頭應允,拿出一張繡着紅色牡丹的手帕塞在了老魏的手裏,這是作為同志與戰友,所能做的最後一件事,留下的最後一點念想。

陸傲萱此行出來,是得了陸品言的應允的,陸品言是知道她出來幹什麽的,不遠處就有兩個陸家門徒拉着黃包車在等着陸傲萱,陸品言的要求是夜裏子時之前必須回家。

夜晚覃思鎮的城門關卡是不放行的,不過守關卡的士兵大多是覃思鎮的本地人,也都認識這位陸家三小姐,給過幾個大子兒,就沒有什麽辦不了的事情。

當陸傲萱回到鎮子裏,再經過關卡的時候,發現在關卡處多了一輛軍車,陳子安等在那裏,似乎正是在等着陸傲萱。

關于那天晚上,陳子安放她一馬的事情,陸傲萱還沒有當面道謝,既然選擇願意相信陳子安的為人,那就再相信一次,陸傲萱下了黃包車,徒步走到陳子安的車子旁,陳子安嘴裏叼着一根香煙,一副事情了然于心的面相。

陸傲萱輕聲說道:“那天的事,多謝了。”

陳子安微微點頭,吐了一口煙氣,輕聲道:“太原城裏的事,我聽說了,還請節哀!”

陸傲萱不可思議地看着陳子安:“你是在這裏等我?”

陳子安點頭:“換崗的兄弟說你出鎮子了,現在風聲緊,我擔心有人找你的麻煩,就過來看看,沒事就好。”

以前陸傲萱聽老魏說過,在晉綏軍內部有着為數不過的屬于他們的人,算是安插在國民黨軍這一派系中的卧底,只是為了他們的安全考慮,他們的身份相當保密,只有黨部高層才知道他們的身份。

而今,陳子安在明知了陸傲萱的身份後,還要這樣一而再再而三地幫她,不得不使陸傲萱懷疑,陳子安是不是就是他們組織裏安插在晉綏軍中的卧底。

“你是站在哪一邊的,為什麽幫我?”陸傲萱大膽地問了出來。

此時軍車旁無人,陳子安扔掉手裏只剩下一個煙屁股的煙頭,若有所思道:“我是和你大哥站在一邊的,至于為什麽幫你,大家都是中國人,我不幫你們,難道去幫着日本人?”

陳子安說這話像是真的,陸傲萱想信,又不敢全信,看着他拿出兩包煙走在咯吱咯吱的雪地裏去犒勞守關的兄弟們,腦袋裏有些模糊不清,對當前局勢下的情況,對陳子安,有些分不清敵我。

坐上黃包車,臨出發前,陳子安朝她喊道:“對了,陳子陽和你二哥約了擂臺戰了,過了年,正月十五,我爹已經答應了,這件事我管不了,你想想辦法。”

陸傲萱揉了揉眼睛,搖頭苦惱,又是一件不讓人省心的事。

082阖歡

大年三十,過年了,除夕夜。

每年的這一天都是那麽熱鬧,熱鬧地讓人忘記了這一年來的各種煩惱。

因為這一天,是阖歡,阖家團圓的一天。

半天空總有綻放不完的煙花與滿天的繁星和一輪圓月争輝,大街小巷裏也總有響不完的爆竹在驅趕古老的傳說裏那種駭人的年獸。

小家小院裏的人就圍着盆中的篝火一起守歲,祈盼明年風調雨順,家人平安;高門大院裏的人則是圍着珍肴美味的大餐暢快團圓的歡愉。

陳家的人丁不旺,可一家人總也是整整齊齊的,陳子安的妻子帶着剛滿一周歲的兒子回來了。

飯桌上,滿滿的擺上了十幾道菜,溫熱了兩壺珍藏的老酒斟滿各個酒杯,霎時間,整個餐桌上酒香四逸,與滿桌山珍海味的色澤鮮味相輔相成。

一家人都在了,陳烨端起酒杯,提酒道:“今天是大年夜,難得有一家人坐在一起吃一頓飯的機會,子安是公務繁忙不着家,子陽呢又是各地跑着打點生意,這個家裏呀,也就只有子琳能長陪我這把老骨頭唠唠嗑,現在好了,阿敏回來了,我大孫子也回來了,不過咱們家的人丁啊,還是不旺,長鳴呢,來到咱們家也有一段時間了,可是子琳這肚子怎麽就一直沒有動靜呢,別怪爹說你們,你們倆得抓緊,得趕緊讓我抱着我的外孫子。”

這番話說得林長鳴和陳子琳都害羞地低下了頭。

陳烨見狀,又說道:“哎呀,都是老大不小的人了,有什麽害羞的,結婚是幹嘛的,結婚就是傳宗接代嘛,今天我這話可是說下了,你們倆得抓緊。”

林長鳴端起酒杯陪着笑臉:“哎,是,是,謹聽岳父教誨。”

瞧了一眼身邊的陳子琳,兩人各懷鬼胎,各明心思地輕笑了一下。

陳子安在一旁抱着不哭不鬧的小兒子,疼愛妻子道:“阿敏,你身體不好,少喝點兒。”

阿敏嬌笑道:“嗯,難得今天公公這麽高興,就喝這一杯。”

而後兩人一起逗笑着咿咿呀呀的小兒子。

瞧着陳子安和老婆在秀恩愛,林長鳴也想有這樣一個可以從心底而外的愛着的妻子,在他身邊是有一個妻子的,不過只是名義上的,林長鳴的理智已經确定無疑地告訴了他,陳子琳,不是他要守護一生的那個女人,盡管二人在同一個屋檐下已經有了些日子,可是,肌膚之親是不存在的,這是林長鳴給他自己,也是給陳子琳日後離別的最好的打算。

陳子安的妻子,那個叫阿敏的女人,林長鳴要稱呼她一聲大嫂,這位大嫂來自河南某地,出身自書香世家,論長相并不算是十分出衆,只能說得上耐看,自幼飽讀詩書,言談舉止間透着大家閨秀的不俗氣質,眉宇間是滿滿的對丈夫對兒子的無盡愛意,舉手投足下能看的出持家的賢惠,是個相夫教子的好女人。

有這樣的女人做妻子是林長鳴夢寐以求的,卻并非是對大嫂有了非分之想,而是想起了那個同樣氣質翩翩,風雅脫俗的陸傲萱,陸老師,林長鳴鐘情那道身影,心系那個嬌人。

欲得之,而得不到。

......

同樣為高門大戶的陸家,同樣為豪門公子的陸傲風一時間可謂是情場得意。

在家中吃過了一家人并不齊全的團圓飯,就匆匆地跑出了家門。

沒人問他去幹什麽,都知道他去幹什麽。

對于陸傲風與淩淩的這件事,陸品言暫時不表明立場,除夕新年的日子,三位德字輩的老太爺也不好說出什麽反對的話,和氣方能生財,那些不中聽,不入陸傲風耳朵的話至少也要等到過了正月十五,過了陸傲風與陳子陽的打擂再說。

跑着瘋瘋癫癫的步伐,沖進了除夕之夜,夜不閉戶的王家,正趕上淩淩與王老爹在吃着有些孤獨的年夜飯,是熱氣騰騰的餃子。

不比富貴人家吃的白面皮,細肉餡兒,清澄澄的熱湯裏是荞麥皮,白菜餡,少有油水的餃子,聞着沒有那麽香,吃着也沒有那麽鮮,可就是看着都覺得好吃。

陸傲風想吃餃子,更想‘吃’了那俏佳人。

陸傲風攪了王家與大戶譚家的婚事,礙于陸家的威望,譚家主動退婚,王老爹本該惱怒,可也算是看到了陸傲風對女兒淩淩的一片癡心,陸傲風敢違背家中意願,公然宣布此生非淩淩不娶,這樣的男人有魄力,王老爹該把女兒交給陸傲風,可話又說回來,那天鬧婚的事情在整個覃思鎮傳開,所有人都知道王淩淩是被陸傲風親過嘴的了,被親過嘴了,那就是他的女人了,陸家的兒媳婦,誰還敢打歪主意?

連巷子裏平時總是對王老爹呼來喝去的住戶們都開始變得客客氣氣的了。

王老爹日漸衰老,好多事情早已是力不從心,能陪在女兒身邊的日子不多了,被陸傲風鬧婚之後,與淩淩進行父女相談時說的最多的一句話便是:那是個能扛得起天的男人,若他真娶了你,你的下半輩子,我也就放心了。

見陸傲風來了,王老爹識趣地放下碗筷,拿起煙袋杆,說了一句到街上走走,看看焰火,便将有些簡陋又溫馨的小屋子留給了他們二人。

淩淩坐在炕桌旁,有些羞澀地問了一句:“吃過了嗎?”

陸傲風大大咧咧地一笑:“吃過了,還想吃。”

“那我去給你拿一副碗筷。”

淩淩起身下地穿鞋,正在陸傲風的面前,孤男寡女,共處一室,陸傲風的膽子大了起來,抱住淩淩就在懷中嬌人的唇上,臉上,白皙的脖頸間狂親了幾口。

淩淩在反抗,卻奈何不得陸傲風的力氣。

“傲風,你聽我說,不行,真的不行。”

“有什麽不行的,你早晚都是我的女人。”

陸傲風的身體似是被一股欲望之火點燃,将淩淩撲倒在溫熱的火炕上,不安分的手摸在淩淩的身上,忙不疊地解開淩淩衣領下耽誤事的扣子。

“傲風,不能這樣,我們還沒有結婚,你家裏人還沒有同意,不可以的。”

淩淩試圖推開陸傲風的強硬,可無濟于事。

陸傲風喘着粗氣,停下了動作,幾乎貼着淩淩的面容說道:“明天我就去求大爺爺,叫他答應咱倆的事,過了年我就把你娶進家門。”

再一次按耐不住地扒扯着淩淩的衣服,解開了領下的扣子,露出了香豔的肩膀與紅色的肚兜繩線,陸傲風的眼睛都紅了。

就在淩淩反抗不過,幾乎要無力地順從的時候,屋外傳來小武的聲音:“少爺,馬上就要祠堂祭祖了,大爺叫您馬上回去。”

剛在佳人的香肩上親吻了幾下,就立刻被小武的喊話打消掉了心情,陸傲風翻身坐起,吧唧吧唧嘴,又把淩淩衣領下的扣子系好,順便又在香唇上親吻了一下,不耐煩地喊道:“這就來了。”

做了這樣羞羞的事情,淩淩通紅着臉,給陸傲風整理了一下淩亂的衣服,說道:“趕緊回去吧,祭祖是大事,回去晚了,伯父會不高興的。”

陸傲風不開心地撓了撓腦袋,深情地對視着淩淩的眼睛,微笑道:“你等着,過了年我就娶你,說什麽也得娶,說破天去,你也得是我陸傲風的老婆。”

順手從盤子裏抓起兩個荞麥皮餃子塞進嘴裏,匆匆地跑出了屋。

經歷了上次兄弟失和之後,小武在陸傲風的門前跪了好一陣,才在同是‘同謀者’的陸傲萱的勸說下原諒了小武。

小武緊跟在陸傲風的身後,巴結道:“等少爺把淩淩姑娘娶了,就不用這麽大老遠的跑來跑去的了,您開心,淩淩姑娘也開心。”

陸傲風手上抓了一把牆頭上的積雪,塞進小武的衣服裏,在小武叽叽呀呀地蹦跳中,招呼道:“你回去幹什麽呀,祭祖也沒你事兒,你就在這兒守着,王老爹出去了,淩淩一個人在家我不放心。”

小武哎了一聲蹲回到避風的牆角,一點一點從衣服掏着還沒化幹淨的雪沫。

大年夜的街上很熱鬧,非凡的熱鬧,為數不多的大戶人家在燃放着煙花焰火,半天空中搖曳的彩色光芒不斷,街道兩邊關門了許多商鋪,卻多了數不清的扁擔郎,炸油糕的,烤肉串的,煮馄饨的,賣花燈的,挂面具的,敲鑼打鼓唱大戲的,吆喝聲不斷,叫賣聲不停。

和一群陳家的下人們吃過了年夜飯,牛倌就不見了身影,據說是和幾個混的已經特別熟絡的陳家門徒出去找樂子了。

還是瞞着林長鳴去的。

将哄睡了的孩子交給奶娘,陳子安要和妻子上街走走,陳子琳也想去走走,于是想叫林長鳴陪她,林長鳴拒絕了陳子琳的好意,他不想出去。

于是,陳子琳不是十分開心地跟在哥哥嫂子身後走了。

陳子陽在後院練武,為十五天之後的擂臺生死戰做準備,看他那練武招式,步步穩若磐石,招招雷利生風,厲害地緊,在他手下劈碎的磚頭已經有了一堆,綁在樹上的沙袋也被打得破了相。

為了能在那一日将陸傲風打下擂臺亦或是打死陸傲風,陳子陽算是拼了命了。

......

嘴上說不出來,可他還是悄悄地出來了,他想那個人了。

一步一步,小心翼翼地來到了離陸家大門口最近的街角,丢了魂似的倚靠在磚牆上,瞧着陸家大門口的方向,多麽希望能在這個時候看見她一眼,就一眼也好。

似是冥冥之中自有安排。

每年的除夕夜,鎮子裏的乞丐們會成幫結夥地到大戶人家門口等着,過年了,人都在積德,于是像陸家這樣的大戶會分給乞丐一些糧食或者是把家裏人吃剩下的飯菜分給他們,也好讓這些乞丐們在年關底下沾沾油水,在覃思鎮,這叫乞年食。

但乞丐們是不準鬧事的。

陸家大門口的乞丐還在各自拿着碗罐等着,大門處出來了幾個人,開始給乞丐們分食了。

林長鳴的眼睛直了,心中感謝上蒼有眼,随了他的心意,竟真的見到了陸傲萱。

這時的陸傲萱沒有了豪門小姐的高姿貴态,顯得那麽平易近人,給在寒風中受凍的乞丐分放熱氣騰騰的飯食,乞丐們那副髒兮兮的臉上映襯着笑容,也都在感激着她的好,念着她的好。

林長鳴笑了,一個人在牆角傻呵呵地笑了,他能夠喜歡上這樣一個女人,是他的榮幸,是福氣。

“嘿,幹嘛呢,鬼鬼祟祟的?”

一只大手忽地從身後拍在了肩膀上,正失神着的林長鳴打了一個激靈,險些尖叫了出來,回頭一看,更是驚吓地不輕,竟是陸傲風的那張大臉。

“吓我一跳你,沒,沒幹嘛,溜達溜達嘛,你看街上這麽熱鬧。”林長鳴打着哈哈試圖掩蓋剛剛的失神。

陸傲風皺着眉頭不相信林長鳴那一張巧舌如簧的嘴巴,順着林長鳴的方向看過去,正看在陸家大門口的陸傲萱身上。

陸傲風頓時怒了,怼着林長鳴的肩膀質問道:“你是不是看我妹妹呢?看不出來你個廢物膽子不咋大,色心還不小,是不是活膩歪了?”

陸傲風的手就像是雄鷹的兩只鷹爪一樣抓在林長鳴的肩胛骨上,林長鳴疼得哎呦了幾聲趕緊解釋道:“什麽呀,誰是你妹妹啊,我知道誰是你妹妹啊,我是跟着這些乞丐過來的,看他們成幫成夥的,我還以為是要幹什麽壞事呢,就跟過來了。”

林長鳴的眼淚都快要疼得掉下來了,陸傲風稍稍松了些手上的力道,罵道:“放屁,那些是乞年食的,能幹什麽壞事,你以為這裏的人都跟你們陳家人似的,壞事做盡啊。”

林長鳴幾乎要把自己貼在石牆上地挪動了兩步,離開了陸傲風的傷害範圍,犟嘴道:“你看這話說的,我又不姓陳,你罵陳子陽也別扯上我們這些不相幹的人啊,畢竟還是好人多,再者了,我才來這兒幾天啊,我哪知道你們這裏還有一個乞丐乞年食的說法,那什麽,沒事了,我就回去了,怪冷的......”。

離陸傲風有了幾步遠的距離,林長鳴轉頭就走,到處結冰的地面上不敢邁着大步子,只能盡可能快速地倒騰着兩條小細腿兒,逃離了陸傲風的視線。

083前奏

十幾天過去了,新年的氣氛在新的一年逐漸越走越遠的道路上逐漸變淡,人們開始祈盼除夕之後的下一個節日,人們想看元宵節的燈會,想吃元宵節的美食,想看元宵節那一天的生死擂臺之戰。

陳記藥房開門營業,林長鳴成了藥房裏的半吊子學徒,半個掌櫃,與藥房先生各掌半壁江山,林長鳴的這半壁江山,實實在在地是牛倌幫他打下來的。

牛倌沒來之前,藥房裏的夥計只聽先生一個人的話,包括林長鳴在內也是聽話的一個。

可是牛倌來了,他開始不滿先生對他呼來喝去,慫恿林長鳴利用陳家女婿的身份執掌藥房,于是林長鳴開始‘不甘屈人之下’,做起了糧棧裏的那一套,要夥計們幹這幹那,遇見在藥房裏的老夥計不肯聽話,在晚上回家的路上被牛倌單獨請到角落裏‘暧昧’一番後,也開始對林長鳴言聽計從,馬首是瞻。

于是,藥房裏一時間多出了兩個管事的‘閑人’,連先生也無可奈何了。

牛倌跟在林長鳴身邊,狐假虎威地成功地實現了他好吃懶做,混吃等死的偉大志向,常常一消失便是大半天,而後掐着飯點兒趕回來吃他的那一份口糧。

正月十四的日子,外面的空氣還是冷的駭人,可是天空的大太陽照得人身上暖洋洋的,年前的落雪堆積在大街兩邊,在經歷風吹日曬之後,已經徹底凍結成了冰坨子。

下午飯時間到了,藥房裏的夥計分批去到後廚吃飯,牛倌再一次準時回到藥房,頭頂打結在一起的頭發在經歷了街上的橫風之後依舊不蓬不散,就足夠說明了他的邋遢程度。

在牛倌前腳剛邁進藥房門檻之後,屋頂房檐上倒垂下來的一根冰溜子因陽光曬暖,風吹松動,掉了下來,在牛倌身後不足一步遠的地方摔得稀碎,吓了牛倌一跳,再慢走一步,這根倒垂如錐的冰溜子說不準就會紮在牛倌的腦袋上,紮成一個大呲花。

牛倌抓住門口的一個夥計,指着房檐上仍有十幾根倒垂着的冰溜子呵斥道:“嘎哈吃的你們都是,看不着上面這些冰溜子啊,這要是掉下來給誰紮死咋整,趕緊的,搬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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