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22)
子,該到真相大白的時候了,兩只鞋子被撕成了零碎,卻連一塊鐵片都沒有找見。
臺上臺下都靜默了,陸傲風也啞然了,不可思議地看着地上被他打斷了一條腿的陳子陽,哀嚎不止,扭頭看向告知他這個消息的陸傲萱,然而陸傲萱也是一臉茫然。
前一刻還在罵着陳子陽是為卑鄙小人,在陳子陽已然落敗的情況下打斷了他的腿,而今,沒有找到所謂的暗器,誰黑誰白已經明曉,陳子陽顯得光明磊落,陸傲風誣告陷害,反倒成了僞君子,真小人。
陸品言朝怒不可遏的陳烨說道:“擂臺之上,生死各安天命,難不成你們陳家要賴?”
當着所有覃思鎮鄉親父老的面,陳烨不得不忍下這一口氣,命人将陳子陽擡走。
可更令陳烨氣憤的是,陳子陽沒有聽他的話穿那一雙鞋子,還有,這個秘密是怎麽傳到陸傲風的耳朵裏的。
他恨不得把陸傲風千刀,更恨不得把洩露這個秘密的人萬剮。
而此時的林長鳴已經失魂落魄地回到了陳家,全然不知,因為他的一句話,已經在兩家人之間闖下了大禍。
086诟柄
啊!
痛苦的哀嚎聲音響徹了整個陳家。
看着請來的幾位郎中先生在陳子陽的身邊忙來忙去,陳烨揮手一杖砸碎了桌上的茶具,招呼管家呵斥道:“給我查,鞋子的事,除了我們三個人,還有誰知道,一定要把這個內奸找出來。”
林長鳴不由得咽了一下唾沫,心中害怕至極,他就是這個內奸,他想承認,又害怕承認之後到來的一番雲雨,尤其是正在惱怒氣頭上的陳子陽。
“啊,陸傲風,我要殺了你!”
郎中先生在給陸傲風接骨,隔着這麽一段距離,都似是能夠聽到皮肉下的骨頭摩擦的聲響。
大成和兩個門徒幾乎全趴在了陳子陽的身上,才算是控制住了陳子陽沒有把正在給他接骨的郎中掐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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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個時辰之久,幾個郎中才紛紛停手出來,這時的陳子陽已經疼暈累暈過去了。
陳烨抓住其中最年長的郎中問道:“先生,怎麽樣了,我這義子的腿能保住嗎?”
郎中擦了一把額頭上的汗水,被折騰得不輕,說道:“老爺放心,二公子的腿能保住,只是這以後啊,可能會落個跛腿的病根,等二公子醒了,您還得多開導開導他。”
管家領着幾位郎中去開藥方,領賞錢了,陳烨命人好生照顧昏睡過去的陳子陽,與林長鳴氣憤道:“現在就去,告訴覃思鎮裏所有陳記的鋪子,再見到陸家人上門,就給我打出去。”
林長鳴領了話,帶着牛倌趕緊去辦,心中忐忑,當秘密不再是秘密的時候,他又該何去何從。
出了陳家大門,牛倌立刻晾起了風涼話:“就該,活該他,還沒整死他呢,打斷一條腿算啥呀,要是我,這種禍害人的玩意兒就整死得了,直接整死,當場整死。”
林長鳴心裏有鬼,聽着牛倌的風涼話只覺得後脖頸發涼,忙在牛倌的胳膊上擰了一下,罵道:“能不能閉上你那臭嘴,他死了你能落着什麽好啊?再不濟,生意都是人家撐起來的,你吃那口飯都是人家給的,能不能積點德,不怕死了下拔舌獄啊?”
林長鳴的一反常态,滿口的噴刀子直接把牛倌罵得懵了,嗆嗆道:“你發的哪門子瘋,他給你收買了是咋地,他啥時候給你當人看過,你就有老爺子罩着你,不然他早就給你剁巴稀碎喂野狗了,我罵他咋地,我罵他都是輕的,現在他瘸了,好,以後再敢找我麻煩我就幹他,看這回他還能不能幹過我,整死他,就整死他,咋地,你要是看不慣我就拉倒,我就這熊樣。”
牛倌生氣了,氣的是林長鳴的不争氣,氣的是林長鳴的沒有立場,就像牆頭草一樣,吹向哪邊就倒向哪邊。
林長鳴已經是焦頭爛額,哭着臉求着牛倌道:“牛爺,我求求您,這時候就別給我添亂了,他沒給我收買,我也沒看不慣你,我就是......”。
後面的話林長鳴說不出來了,他已經想明白了,這個秘密一旦說破了,斷了一條腿的陳子陽得殺了他,在衆人面前失仁失義的陸傲風得捏碎了他。
到時候還能站在林長鳴這一邊的,也就只有牛倌一個人了。
林長鳴拉着牛倌繼續走,心口不一地勸着:“咱們先去把老爺子安排的事兒做了成嗎?咱先把這一大家子的情緒給穩定下來成嗎?”
牛倌還是不情願,有一步沒一步地走着,嘴裏還在數落着林長鳴:“你這人就是沒立場,你不能看誰可憐就可憐他,那種人,能可憐他嗎,狗可憐,你給狗一塊肉,它知道跟着你,你可憐他,等他好了第一個就整死你,半道摔死的就全是你這種人.......”。
林長鳴聽不下去了,本來就心裏煩得要死,牛倌這裏又不叫他耳根子清淨,還沒完沒了,立馬耷拉着臉不走了。
發覺林長鳴真的是生起了,牛倌停止了滿嘴的損話,說道:“這又咋地了,不走了?”
林長鳴狠下心來,見四周無人,說道:“知道鞋裏有暗器這件事是誰告訴陸傲風的嗎?”
牛倌一頭霧水,搖頭不知。
林長鳴戳着大拇指指了指自己。
牛倌的眼睛立刻瞪得像是鈴铛一樣:“啥玩意兒,你?你擱這兒跟我倆禿嚕響子呢?你告訴的?我咋沒看着呢?”
林長鳴冷笑一聲:“愛信不信。”
随即又叮囑道:“告訴你啊,別說出去,這要是叫老爺子和陳子陽知道了,非得整死我不可。”
看林長鳴認真又沮喪的樣子,牛倌這次倒是有些相信了,捧着一張幸災樂禍的臉追上去問道:“真是你幹的啊?挺尿性啊,下次再有這好事,你得叫上我,就得這麽幹他。”
林長鳴徹底無語了,牛倌好像只能看到也只圖眼前的一時之快,全不去想這件事的可能的嚴重後果,最後一遍叮囑牛倌不能說出去,郁悶着心情快步離開,心中暗自對天呼喊:爹,娘,我想回家!
為了防止陳家報複,陸品言将家中門徒分派出去,嚴守在鎮子裏的當鋪買賣,陸家此時也小小的炸了一下鍋。
聽說了在擂臺上發生的事,許久不理家事,不曾發火的陸德厚動怒了,斥責陸傲風道:“混賬,胡鬧,真是平日對你放縱得多了,連習武之人最基本的武德都忘了,擂臺之上以命相搏,不論生死,這是在失手下誤傷誤死對方的前提,而并非是出自本心意願,你可倒好,已經勝券在握,卻還要折斷他的腿,你可知習武之人沒有了腿,和沒了半條命沒什麽不同嗎?故意傷人在先,是為無德無仁,再信口雌黃,污蔑對手,是為無禮無義,要不是看你有傷在身,我定要再對你施以家法。”
陸傲風跪在陸德厚面前,‘悉心聽罵’,實則在想陸傲萱不會騙他,陳子陽為什麽沒有帶來暗器?
陸品言在一旁自責道:“大伯,這件事也不全是傲風的錯,我也有錯,沒有及時地叫停傲風,才叫他鑄成此錯,要罰,就連我一起罰吧。”
陸德厚斥責道:“你當然有錯,你可是一家之主,而且你都已經快到知天命的年紀了,怎麽還像這些小輩們一樣如此的争強好勝呢,你開不了一個好頭,你讓下面的人怎麽跟着你?從二十年前我就有要和陳家修好的意思,事到昨天,已經有了修好的預兆,這可倒好,又得再鬥二十年,還得再死多少後生啊!”
陸品言聆聽教訓不語。
這時,陸德厚壓下了怒氣問道:“傲風,你當着那麽多人的面口口聲聲說陳子陽身上帶了暗器,可結果卻沒找到,你告訴我,你是怎麽知道的?是證據确鑿還是信口雌黃?”
陸傲風總不能說這件事是陸傲萱告訴他的吧,陸德厚較真起來,兩個人都得受罰,一向撒謊撒慣了的陸傲風信誓旦旦道:“大爺爺,我絕不是信口雌黃,我和他交手的時候,有那麽幾次被他踢到身上,隐隐就感覺在他的鞋子裏有硬東西,這才覺得是藏了暗器。”
“哼,空口無憑,還是信口雌黃。”
陸德有在一旁不問這些無關緊要的事,看陸傲風身上被劃出的幾處刀傷與腿上的大傷,與陸德厚勸道:“大哥,不是兄弟我說你,你總是想着和陳家冰釋前嫌,可扁擔提一頭它平不了,人家陳烨沒有與咱們修好的意思,這次打擂,就算是傲風讓着陳子陽,叫他們贏了,人家也未必念咱們家的好,再者,你看傲風這一身的傷,那陳子陽下的哪一手不是殺招啊,要我說,傲風做的沒錯,不當罰。”
終于是聽見有人為自己說話了,陸傲風連連點頭:“沒錯,就是這樣。”
在對視了陸德厚的斥責目光後,又趕緊地閉嘴了。
陸德全在一旁也幫腔道:“要我說,傲風這次打得好,那陳子陽頂了個陳家二少的名頭,算是個富家惡霸,若是身在市井,就是一無賴地痞,平日裏掌管生意,沒少做那些欺行霸市的事,早兩年,那陳子安沒到守備團的時候,欺男霸女的事他少幹啊,這種惡人,就該好好地教訓教訓他。”
幫腔歸幫腔,可最終的決定還是要陸德厚來做,眼下看來,在他有生之年,是很難見到兩家和解的結果了,喟然長嘆道:“事情已經到了這個地步,多說無益,陳子陽再是為人不正,可沒有在擂臺上使暗器,傲風做得再對,也不該先是折斷他的腿再誣陷诟柄,這樣吧,這幾天多盯着點兒陳家的動向,等陳子安的傷好了,傲風你親自上門,賠個不是,咱們家做到仁至義盡,剩下的就看他們陳家有心無心了。”
陸傲風點頭默許,陸德厚揮揮手,叫丫頭推他回屋,疲憊一句:“散了吧都。”
......讓他
被郎中診治過後的陸傲風裹在被子裏,派人去将陸傲萱找來,進門時,陸傲萱第一句便是委屈巴巴道:“二哥,對不起,我又把你害了。”
陸傲風朝妹子招招手:“過來,我問你,陳子陽鞋裏藏暗器這件事是誰告訴你的?”
“是那個,陳烨的女婿,好像叫林什麽的,我和他只是認識,不熟,就不該聽信了他的話的。”
陸傲風頓時一臉的兇相,恍然大悟道:“原來是那個廢物啊,我當是誰呢,那就沒什麽錯了,我之前教訓過他,備不住就是他想害我。”
可轉念一想又不對,喃喃自語道:“不對呀,他說的要是真的,那他就是在幫我,他說的要是假的,那害的只會是陳子陽,他總不會料到陳子陽能輸在我手上,我還能打斷了他的腿,更傻的是他怎麽能料到我會當着那麽多的人的面說陳子陽藏了暗器?不行,這件事找機會我得跟他問清楚,他要是說不上來,我就把他的腿也給打斷了。”
陸傲萱在一旁皺眉道:“啊!又打斷腿啊?太殘忍了。”
“這還算是殘忍,我當着那麽多人的面說人家陳子陽藏了暗器,結果呢,啪啪地打了自己的臉,好像我栽贓陷害,公報私仇似的,名聲全都毀了,以後我在鎮上怎麽擡得起頭來啊。”
發完了牢騷,陸傲風無恥一笑:“妹子,淩淩當時看我打趴下陳子陽,是不是特別高興啊?”
陸傲萱為難地咬了咬嘴唇:“我,我沒注意。”
.......
087青龍
一大清早進到藥房之中就聞見一股嗆人的煙熏味道,只見兩個夥計舉着在一頭拴着香爐的長杆在藥房屋梁的各個邊邊角角走着。
聞那熏煙的味道,有野蒿,幹桔皮,藿香,薄荷,再多的,林長鳴的狗鼻子就聞不出來了,藥房先生的手筆,他可比不了。
牛倌聞到藥房裏的味道就打了兩個噴嚏,十分不爽地朝那兩個夥計招呼道:“嘎哈呢,你倆下來,就說你倆呢,往哪瞅呢,把那玩意兒整滅了,多嗆得慌啊,睜不開眼了都。”
那兩個夥計有些為難,林長鳴瞪了牛倌一眼,解釋道:“你懂什麽呀,不知道今天什麽日子啊?”
“啥日子?啥日子你也不能燒房子啊,過不過了,有錢燒得慌啊。”
“今天可是二月二,龍擡頭的日子,你再胡說八道,小心龍王爺一擡頭把你帶走喽。”
林長鳴指着街上過去的一支敲鑼打鼓,穿得花裏胡哨的隊伍給牛倌解釋着,更有好多人頂着大早晨的嚴寒到鎮子外的小河邊砸碎了冰面,提上來一壺水,一路将壺裏的水撒到家中。
牛倌不解:“整壺水都灑沒個屁的了,腦袋不過勁兒吧。”
林長鳴怼了牛倌一下:“別胡咧咧啊,這是習俗,人家那叫引錢龍,聽見你胡咧咧,吓跑了錢龍,得找你拼命。”
“那在北平時候不是這樣啊,咋變了呢?”牛倌問道。
林長鳴啧啧了一聲:“能比嗎,北平簡單,就吃得好,二月二龍擡頭,吃驢打滾呦,別說,我還真是饞了驢打滾了。”
聽見驢打滾,牛倌的肚子配合着叫了一聲,十分響亮。
林長鳴在牛倌的肚子上拍了一下:“早上不是吃一盆豬食了嗎,還餓啊?”
在牛倌準備還手的時候,藥房先生露着嘴裏缺了的兩顆門牙走了過來:“長鳴啊,來,驚蟄過,百蟲蘇了,蟲老爺們都該醒了,也該‘禁百蟲’了,你把這些雄黃粉帶回去,叫人在房前屋後,牆縫,牆角,炕席底,床下都撒上些,家裏人有老的有少的,別叫蟲老爺們給咬了。”
而後又交給牛倌兩大包殺蟲粉,叮囑道:“你們這些夥計啊,整天就像是趴在虱子窩裏一樣,身上的虱子都養肥了吧,拿這些殺蟲粉回去,一包用開水泡衣服,一包給你們自己好好泡泡,要不然吶,病了疼了別找我來。”
看先生瞧牛倌的那一副嫌棄的眼神,林長鳴努力閉嘴憋着笑,等先生轉身回去了,牛倌朝着先生離開的背影踢了一腳,嗆嗆道:“我看就該給你泡泡,老得跟榆樹皮似的,膈應人,給你泡浮囊了才好呢。”
看林長鳴在一旁似笑非笑的模樣,憋得難受,牛倌解開衣服扣子把锃亮的胸膛亮在林長鳴面前:“你說,哪有虱子,哪有虱子,上個月我洗的澡,還抹不少香皂呢,現在還有香味兒呢,你聞聞。”
林長鳴屏住了呼吸,退後兩步,更顯幾分嫌棄地避開:“沒錯,牛爺,你多香啊,你不用洗。”
而後低頭小聲加了一句:“反正洗了也那樣,臭不拉幾的。”
意識到這句話被牛倌聽到了,林長鳴撒腿就跑。
“癟犢子玩意兒,你說誰呢,站住!”
牛倌甩腿狂追。
......
聞言陳子陽的傷勢好轉,得了陸德厚的命令,陸傲風一百個不甘心一千個不情願地拎了兩包補品來與陳家與那個被他打斷了腿的陳子陽賠禮道歉。
這無關兩家争鬥,只為習武之人的一個‘德’字。
在故作拖拖拉拉地前往陳家的途中,啪嗒啪嗒地奔跑聲響從身後越來越近地傳來,轉身一看,真是冤家路窄,有心栽花花不開,無心插柳柳成蔭,一直沒得出空兒找林長鳴來問個清楚,這時候的林長鳴竟然主動送上門兒來了。
被牛倌追得上氣不接下氣,本還是高高興興的,可腳底下猛地剎住,正看見陸傲風擋在面前。
前有陸傲風,後有牛倌,林長鳴笑不出來了,轉身又要朝牛倌跑去,被牛倌惡心一陣也總比被陸傲風揍一頓好過。
陸傲風哪能給他逃跑的機會,兩大步奔出去追上了林長鳴十幾步的小碎步,一把拽過林長鳴的脖領子就給怼在了牆上。
林長鳴趕緊求饒:“陸傲風,你幹嘛呀 ,我沒招你沒惹你的,怎麽老跟我過不去啊,放了我吧。”
牛倌這時候趕上來,入目的便是林長鳴被按扁在了牆上,牛倌這暴脾氣,撸起袖子,在陸傲風亮出手槍之後,老老實實地靠邊兒站了。
可還是警告陸傲風道:“你罵他行,這癟犢子欠罵,可你不能幹他啊,不經打,捶兩拳就碎乎了。”
陸傲風掐着林長鳴的脖子問道:“你說,上次打擂臺的時候,是不是你讓我妹子告訴我,陳子陽鞋裏藏暗器了。”
林長鳴想點頭,發現脖子動彈不得,嗯了一聲。
陸傲風頓時氣上心頭,手上加大了力氣,罵道:“你沒得罪我是吧,你這還叫沒得罪我,陳子陽斷了腿,那是他活該,可你讓我當着那麽多人的面出醜,你良心何在啊。”
眼看林長鳴的臉憋得通紅,已經快要上不來氣兒了,牛倌招呼着:“哎,哎,過分了啊,趕緊放手。”
從地上撿起來一塊石頭威脅着陸傲風。
林長鳴吐着舌頭嗆出來幾個字:“你放開我,聽我和你說。”
“好啊,我看你想怎麽說。”
從牆上掉下來的林長鳴捂着脖子咳嗽了幾聲,吐了幾口唾沫,依舊紅着臉,費力地說道:“這是真的,我是為你好,擂臺前一天我親眼看見陳管家給陳子陽拿的那雙鞋裏藏着小刀子,可我也不知道為什麽陳子陽就沒穿那雙鞋,咳咳。”
“我信你個鬼,還跟我打哈哈!”陸傲風舉手又要開打。
林長鳴抱頭躲開,一溜煙兒地跑到牛倌身後:“真沒有,撒謊的是孫子,千真萬确,再說了,我騙你幹嘛呀,你也不給我錢。”
牛倌多嘴道:“沒錯,我能證明這事兒,是真的,就是真的,這都比你恨那癟犢子玩意兒,幹死他才好呢。”
陸傲風半信半疑地放下了拳頭,指着林長鳴的鼻子恐吓道:“最好是真的,要是被我知道你騙我,我就把你揉碎了。”
手上握成一個拳頭,骨骼處咯咯作響。
等陸傲風走了,牛倌也将拳頭握起來,也是咯咯地幾聲響,嘚瑟道:“沒事,就嘚瑟呗,我也會,就咔咔響嗎,你甭怕他,就吓唬你呢。”
可林長鳴怎麽覺得不對勁呢,陸傲風走去的方向,那不是陳家嗎?
罵了一聲:“你大爺的,壞了!”
立刻朝陸傲風追了上去。
陸傲風登門報了名號,是來看望陳子陽的,順便給他賠個禮道個歉,可說話的樣子全然不像是來道歉的,用最霸氣的表情說着最慫的話。
在陳管家的應允下,被兩個門徒引向陳子陽的院子。
跟在身後,林長鳴最後小聲地叮囑陸傲風一句:“可別說是我告訴你的,你說了我就死定了。”
沒得到陸傲風的回複,林長鳴心中隐隐不安,總覺得要出事,就守在陳子陽房間的院子外。
見陸傲風來了,大成領着門徒圍了上來,拄着拐杖在屋中走來走去的陳子陽見到陸傲風來了,不威自怒,大喝道:“退下。”
大成和另外幾個已經抽出砍刀的門徒心有不甘地退後幾步,給陸傲風讓出一條路。
陸傲風把帶來的補品放在院子裏的石桌上,沒打算進到陳子陽的屋中,看着圍在身邊的幾個小魚小蝦,根本就沒把他們當一回事。
氣焰嚣張道:“不好意思,把你打傷了,今天特意來給你賠禮道歉,我陸傲風對不住你了。”
陳子陽拄着拐杖,瘸着一條腿走到陸傲風對面,看陸傲風那一副不屑的面孔,倒像是來這裏狠狠地羞辱他一番似的。
“擂臺之上,成王敗寇,我陳子陽輸得起,你可別說對不住我,我受不起,是我自己大意了,我忘記了一件事,武德這東西不是誰都有的。”
陳子陽的言語在咄咄相逼,陸傲風對視着那雙泛着血光的眼睛說道:“你以為我不知道,你是有準備暗器的,只不過那天,你是穿錯鞋了吧,哈哈,我不配有武德,那你就是個武渣了。”
陳子陽大大方方承認道:“沒錯,是有這件事,我是準備了那雙鞋,可我沒穿,是我壓根就沒想穿,我想正大光明的打敗你,用真本事打敗你,可是我輸了,我認,我輸了擂臺,可我至少沒輸了武德,還有,我這條腿算是廢了,我這人武德還湊合,可品德不好,這條腿的賬我遲早得找回來,回去之後告訴你們家裏人,雁過留痕,以後出來的時候都小心着點兒,地上有釘子,別紮了腳。”
“你再說一遍!”
陸傲風的拳頭又一次握得咯咯響。
陳子陽拄着拐杖奸邪一笑:“你想在這兒動武?你不是來道歉的嗎?怎麽一點兒誠意都沒有啊!”
最後一個字尤其地拉了長音。
大成心領神會,打了一個口哨,立刻又從院外圍進來十多個人,刀槍各異地對準着陸傲風。
陳烨這時趕來了,慢悠悠地走到院中,陰沉着臉,狐疑地目光緊盯着陸傲風,從門徒手中拿過砍刀,走到石桌前,将桌上的補品一刀劈碎,而後與陸傲風說道:“好了,這個歉我們收下了,禮呢,我們也留下了,這午飯嘛,就不留你在這吃了。”
逐客令已下,猛虎不鬥群狼,蝕老本子的事,陸傲風不做。
轉身離開時,陳子陽突然喊道:“慢着!”
陸傲風背對着陳子陽遲緩了一下腳步,停在原地,倒是想看看陳子陽還要耍什麽花樣。
“你還沒說,是誰告訴的你那件事呢?”
躲在院子外的林長鳴聽見陳子陽這樣問,不自覺地腿上抖了起來,心裏不停地念叨着陸傲風的好,祈禱着陸傲風不是個忘恩負義的小人,不會把他的事說出去。
陸傲風沒有叫林長鳴失望,說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蒼天有眼,老天爺什麽都看得見。”
推開兩個擋路的家夥,大步離開,在經過林長鳴身邊的時候,林長鳴投去一個感激的眼神,陸傲風不為所動。
正在林長鳴把心在肚子裏放好了,僥幸着準備離開的時候,只聽見院子裏傳來一聲咆哮:“是你,林長鳴!”
088狼子
“啊!叛徒,吃裏扒外的東西,你說,你為什麽要這麽做,是陳家對不起你,還是你想要報複我當初那麽對你?”
陳子陽有些失去理智,接近癫狂,他廢了一條腿,說到底是陸傲風幹的,可這其中也有向陸傲風告密,導致陸傲風心中懷恨的功臣林長鳴的功勞。
林長鳴跪在地上,被陳子陽一腳踹翻,在地上翻了一個滾兒後,拄着拐杖的陳子陽又抄起拐杖狠狠地打在了林長鳴的身上,林長鳴無處可躲,只能抱頭叫喊。
牛倌大罵着陳子陽要沖進來為林長鳴解圍,可是被大成領着十幾個門徒捆綁了起來,瞪眼幹着急而幫不上忙,嘴裏罵到了陳子陽的第三十八代的祖宗後,被大成在嘴裏塞了一塊臭抹布才算安靜了下來。
在最初陳子陽打在林長鳴身上的那幾下時,陳烨沒有阻攔,林長鳴做了錯事,受害者是陳子陽,總要他出一出氣才好。
可見陳子陽扔掉拐杖,瘸着腿拿出了短刀,陳烨就不得不阻止住他了。
林長鳴蜷縮成一團在地上呻吟,陳子陽的短刀亮在了眼前,反抗則無膽,逃走則無力,只能緊閉着眼睛減少視覺沖擊帶來的恐懼感,而後引頸受戮。
“子陽,放下刀!”陳烨及時地呵斥。
陳子陽眼中遍布血絲,憤怒道:“義父,你還要護着這個吃裏扒外的東西到什麽時候,這是叛徒啊,今天他能出賣我,明天就能出賣您,後天就能把咱們家給賣了啊。”
對于陳子陽這樣的污蔑,林長鳴捂着腦袋大喊:“不對,我沒有,沒有。”
換來的卻是陳子陽踢在背上重重的一腳。
“夠了,長鳴有錯,可罪不至死,你想打死他啊?”
陳烨奪下陳子陽手中的短刀,扔到了屋外,指着地上不争氣的女婿罵道:“我早就該想到的,那天在場的只有我們四個人,消息洩露出去,有最大嫌疑的就是你,可我仍沒有懷疑你,想不到還就真是你做的,長鳴啊,你太令我失望了。”
衣服上滾了髒土,頭發也淩亂不堪,鼻子還被陳子陽打噴血了,林長鳴還從來沒有這樣狼狽過,從來沒有,倒是應了牛倌的一句話:上門女婿的日子不好過啊。
無地自容地跪好,道歉道:“對不起,岳父,對不起,二哥。”
陳子陽冷嘲道:“要是說一句對不起就行,是不是誰都可以背叛了?”
“長鳴,你說,你這麽做是為了什麽?”陳烨喝道。
陳子陽無力地坐下,也要聽聽林長鳴的解釋。
如何解釋?林長鳴都不知道是為了什麽?為了正義?為了救陸傲風?為了報複陳子陽?還是想在陸傲萱面前表現一下自己?
吞吞吐吐道:“其實,也不是為什麽,哪有那麽多為什麽,當時想的就是,就是打一場擂臺嗎,幹嘛生生死死的,而且我和陸傲風也算認識,他這個人有時候是野蠻了點兒,可他底子不壞,真要是用起暗器,可能就要了他的命了,我也沒想着要把二哥怎麽着,當時告訴他這件事的時候,就是想他能提防着點兒,真要是二哥使了暗器,也不至于要了命,兩家關系都已經這樣了,就別再新仇加舊恨了。”
“你什麽時候也學會子安那一套了?”
“啊?誰?大哥?不是學誰的那一套,就是......”。
“住口。”陳烨大怒:“看來今天不給你長點兒教訓你是真的不知道什麽是家法,陸家欠我們陳家一條命二十年,現在子陽的一條腿又毀在他們的手上,這時候你還要為他們說話嗎?”
林長鳴被陳烨的動怒震住,不敢再多一句言語。
陳烨朝管家喊道:“把我的鞭子和棍子拿來,我要行家法。”
啊?
林長鳴幾乎要癱坐在原地,那樣的鞭子與棍子,即使是牛倌的皮糙肉厚也是被打得血肉模糊,那林長鳴的細皮嫩肉豈不是要被打得稀碎焦爛?
管家帶着執行家法的東西回來了,陳子陽在一旁高興道:“義父英明!”
牛倌在外面急得跺腳,可奈何不得。
午間放學回來的陳子琳正遇上,雖然不知道家中是發生了什麽事情,但看到陳烨拿着鞭子站在林長鳴的面前,就不難猜到,這是要對林長鳴執行家法。
“爹,長鳴犯了什麽錯了?”陳子琳懵懵地問道。
陳烨還未回答,手上揚起一鞭子便抽在了林長鳴的背上。
啊!
林長鳴被這一鞭子抽趴在了地上,身上的棉襖被撕開一道口子,裏面的棉花向外翻湧,雖然這一鞭子沒有觸及皮膚,可是擊打的力道已經快要斷掉了林長鳴的脊梁骨。
“爹,不要啊!”
在陳烨即将落下第二鞭子的時候,陳子琳撲倒在林長鳴的身上,用身體護住這個與她有名無實的丈夫。
林長鳴這時候還是有些骨氣的,不能叫陳子琳替自己挨了打,眼看陳烨高高地舉起了鞭子,翻身将陳子琳護在了身下。
“爹,他犯了什麽錯啊,一定要下這麽重的手嗎?”陳子琳在哭喊。
陳子陽這時走過來拉起陳子琳的手就要将她拽到一邊:“子琳,你讓開,義父不會無緣無故動用家法的,這小子的心現在已經倒了陸家了,再不教訓他,以後他就是把咱們全給賣了都不知道。”
掙脫開陳子陽的拉扯,與林長鳴緊緊地抱在一起,哭喊着:“我不管,你們要打他,我就是不讓,爹,你想想,他可是林叔叔唯一的兒子啊,你打了他,想過林叔叔沒有。”
這句話說到了陳烨的心裏,他那位幾十年的世交知己林紀哲,現在還是杳無消息,受老友之托照顧林長鳴至今,卻因他犯了一點錯誤就要動用家法,這要是被林紀哲知道了,該是有多麽寒心啊。
想到這兒,陳烨扔下了手裏的鞭子。
“罷了,這件事就讓它過去吧,子陽,長鳴已經知道錯了,你是他二哥,他不懂事,你就大度些,別再和他計較這件事了,到底是一家人,已經傷了和氣,就別傷了感情了。”
就這樣放過林長鳴了?
那陳子陽斷了的這條腿又怎麽算?
可陳烨發話了,陳子陽再不願意也得點頭答應。
親疏有別,可這之中的差別未免也太大了些,林長鳴僅僅是挨了一鞭子,就叫這父女二人心疼的不得了,他陳子陽這麽些年為陳家受的傷流的血,還有這次斷的腿,也沒見有人怎麽心疼,頂多是幾句問候罷了。
陳子陽的心寒了。
他這麽多年為陳家所做的一切,竟然還抵不上一個世交之家的關系。
陳烨手裏的這碗水,未免端得也太不平了些。
有罪者就這樣被相當于是無罪釋放,有功者只能自嘆自哀自憐地拄着拐杖離開,在陳子陽走出門口的時候,心中有一種無言的吶喊在向陳烨發問:他陳子陽在陳烨心中到底算是什麽?
而後,心中的那個不能說出來的想法越來越強烈:他要将陳家的所有據為己有來彌補陳烨對他這麽多年的虧欠。
......
時隔多日,陸傲風第一次挑了一個三位爺爺心情都不錯的時候,提起了他和淩淩的婚事。
在陸傲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