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關上窗戶,溫七拍了拍自己懷裏的劍。

林珝不能習武,再厲害的神兵利器在他手中都是浪費,可他手裏就是有那麽一把極其罕見的好弓和一把堪稱神器的長劍。

長弓是二師兄和林珝打賭,不小心輸給林珝的。長劍則是師父的,師父本來是想把劍送給溫七,但林珝看溫七喜歡,就故意從師父那裏把劍搶了過去。

溫七也是因此,一氣之下不再用劍,而是改用了弦刃。

如今溫七已經習慣了用弦刃,對這把劍也沒了最開始的執念,只是她記得,君晨是用劍的。

她還欠着君晨的禮沒還呢。

溫七一邊盤算着怎麽把劍以別人的名義送到君晨手上,一邊動筆,寫了兩封信。

一封給師父,告訴他今晚發生的事,讓他明早遣人去接孟氏和林央,還讓他吩咐些人看着孟氏,免得孟氏再尋短見。

另一封信則是給林珝的。

溫七在信裏和林珝說自己救了孟氏,他這個不負責任抛妻棄子的混賬怎麽也得給自己點謝禮,比如他書房那把劍什麽的。

溫七和林珝向來沒什麽好商量的,這封信也完完全全就是通知,絲毫沒有征詢意見的意思。

寫完信,溫七手邊也沒隐山的信鴿,就幹脆讓蹲樹上監視她的禁軍兄弟幫她送了。

溫七并不知道林珝對孟氏已與過往不同,也不知道她這一封信過去,差點沒把林珝吓瘋。

至于那把本來就是讨來氣溫七的劍,林珝不在意,也沒管溫七是拿去做什麽的。

第二天,隐山那邊傳來五師兄和六師兄身死,師父病倒在床的消息。

對,是五師兄莫硯和六師兄尋息,他們兩個人的死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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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不單單是六師兄。

溫七乍一聽開頭,差點以為是尋息沉不住氣,沒忍住拉着莫硯同歸于盡了。

等問清楚才知道,得了三師兄的“死訊”後,莫硯直接就回了隐山,說是如今有人針對他們隐山師徒下手,他怕師父遭遇不測。

可也就在他回到隐山的時候,一群刺客潛入隐山,莫硯和尋息與刺客纏鬥,并在漏網之魚企圖逃出隐山的時候,兩個人一塊追了出去。

最後莫硯墜下隐山後頭的一處峭壁,尋息則是被帶毒的劍刃劃傷。

劍刃上的毒十分罕見,解起來很是棘手,若非姬欣月沒死,只怕就連師父也救不回他。

等把尋息救回後,尋息也終于加入了假死大軍,“國師痛失兩名愛徒,悲痛病倒”的消息也适時傳了出來。

但是莫硯……他死了?

“可有找到他的屍體?”溫七問。

隐山傳信的人搖了搖頭:“沒有,您知道的,那後頭是山澗,人摔下去找不到屍體不奇怪。”

“我知道,五師兄也知道,他多半是故意挑了那裏,玩了和我們一樣的把戲。”

——假死。

如今剩下的隐山弟子越來越少,莫硯想用假死,洗脫自己的嫌疑,并和林珝一樣,藏在暗處,好進行接下來的計劃。

他們可真不愧是同門啊。

隐山的人:“國師大人也是這麽猜得,他還讓我提醒姑娘,如今姑娘就是嫌疑最大的那個人,還請姑娘竭盡全力,洗脫自己身上莫須有的罪名。”

溫七笑了笑:“哪還需要師父提醒。”

如果莫硯真的是假死,那麽如今的莫硯就是身在暗處,随時有可能潛入隐山或者溫府。

他們所有人,都得演起來了。

隐山現在剩下的弟子,就只有遠在南境的二師兄,以及本就有刺殺國師嫌疑的溫七。

其中溫七的嫌疑最大,皇帝自然不能再坐視不理,哪怕沒有證據,哪怕不能直接說溫七與國師其他弟子的死有關,他也必須将溫七控制起來。

這樣才不會讓莫硯起疑心。

下午,長公主再次莅臨溫府。

依舊是沒有下拜帖,突然上的門。

溫老夫人親自迎接,心裏惴惴不安。

溫瑤犯了那般滔天大錯,即便是再喜愛,她都是要好好嚴懲的,只是溫瑤得長公主青眼,若她懲罰太過讓溫瑤恨上了她,恨上了溫家,那可怎麽辦?

溫老夫人內心十分糾結地請長公主去了正堂,本就盼着老夫人能饒過溫瑤的三太太直接無視大太太,與長公主說了好幾句話,就盼着長公主快點道明來意,好讓溫瑤從院子裏出來。

還有下人忙不疊地去了溫瑤的院子,把這個消息告訴溫瑤,盼着溫瑤能記住自己,好在溫瑤翻身後得些賞錢。

“長公主殿下來了?!”溫瑤聽聞這個消息,果然驚喜非常。

那夜的事情發生得太過突然,她沒來得及細想,如今被禁足,她好好想過,覺得老夫人之所以如此大怒,應該就是發現她去花柳巷的事情了。

她剛想通那會還有些後悔,覺得這次是自己太過出格,可随着時間推移,屋內炭火不足,丫鬟毛手毛腳,身上被父親打過的地方也因天冷越發疼痛起來,慢慢的,她就覺得是老夫人變了,變得嚴苛,變得陌生了。

一時間,她竟然有些恨起了這位素來疼愛自己的祖母。

人心大抵都是如此,被看低慣了的人突然得到賞識,會驚喜異常,全然忘了曾經遭受的一切本就是不公的,而被疼愛偏心慣了的人突然遭到冷落,也會滿是憤懑,甚至心生怨怼,不記得她平日所擁有的本就是別人羨慕不來的,她那一點自找的委屈才是別人的日常。

也別看老夫人這次對溫瑤表現得有多無情,幹出這種事的要是溫五,只怕早就被老夫人身邊的人勸着自盡了。

畢竟這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只有死了才是一了百了的。

此刻聽聞長公主來了,溫瑤立刻就讓人拿了她櫃子裏最好的衣服出來,還找出了自己最貴最好看的那一套頭面戴上。

怕那些粗使丫鬟壞了她的事,溫瑤更是親自給自己上了妝。

然後她便坐在屋子裏,等着老夫人派人來叫她過去。

只要她出了這個院子,就誰都別想再讓她被困在這裏!

另一邊,三太太不停地搶着話頭,就連向來佛系的大太太臉色也變得糟糕了起來。

最後還是老夫人看她越說越不像話,這才截住話,問長公主這次來,是有什麽事。

長公主漫不經心地喝着茶,聽老夫人終于問了,她才将茶放下:“也沒什麽,就是聽十六妹說,你們府上的七姑娘是個妙人,便有些好奇。”

… …七姑娘?

等等!

不是六姑娘?

三太太當場懵住了。

被叫來作陪,一直是個背景板的二太太也有些意外。

心中難得有些火氣的大太太最先回過神,笑着說道:“原來是為七丫頭來的,還以為… …”

大太太故意消了聲。

長公主果然追問了一句:“還以為什麽?”

老夫人笑着接過話:“我們家六丫頭與殿下的青陽縣主交好,我們還以為,殿下是為了六丫頭來的。”

“哦… …”長公主眨了眨眼,似乎是認真在想自己女兒是否真的有這麽一個手帕交在溫府。

三太太怕長公主記不起來,連忙說道:“是啊,長公主上回不也是為了青陽縣主來找過我們家六丫頭嗎,只是上回六丫頭不在,如今七丫頭病了,殿下也不能白來啊,不如見見我們家六丫頭?”

這話說得不像,老夫人正想說些什麽岔開話頭,就聽長公主笑了:“我還真記不太清了。既然上一回沒見到,可見我與溫六姑娘沒那緣分。溫七姑娘病了是嗎?正好,我前幾日頭疼,請了宮中禦醫給我調理,那禦醫至今還在我府上住着,不如就讓溫七姑娘去我府上住幾日?”

讓溫七去長公主府上養病?!

衆人心頭像是被砸了個雷,三太太更是差點跳起來——

那個啞巴何德何能?!

老夫人和大太太則是驚喜得很,先是浮羅公主,後是長公主,二房家的小七,竟是比三房的溫瑤更有貴人緣。

也就只有作為親娘的二太太,覺得有些莫名。

就算不是長公主,尋常人家,哪有第一次見面,就把人接回去自己府上養病的,更何況這還沒見面呢。

長公主一身的金銀玉石绫羅綢緞,說出的話語也帶着一股子不容違抗的尊貴氣:“你們也不用準備了,我府上什麽都有,便是沒有的,叫人置備就是。正好我還有事,就叫溫七姑娘,與我一塊走吧。”

就這麽的,長公主如同搶人一般,把連面都沒見過一次的溫七給帶回自己的長公主府了。

溫瑤還滿懷期待地等,卻等到天黑也不見有人來叫她,就連原先來她這殷勤報信的下人也消失得無音無蹤,最後她讓丫鬟去問,卻得來長公主早早就走了,走的時候還帶走了溫七的消息。

溫瑤的滿心期待落了空,先前有多興奮,此刻就能有多不相信丫鬟帶回來的消息。

“不可能!不可能!!長公主不可能不見我,一定是你們,是你們騙她說我見不了客!一定是你們!!”

溫瑤砸了桌上的茶壺茶杯,還推倒了帶來消息的丫鬟,想要往院子外面走,只可惜院門口有身強力壯的婆子看守着,溫瑤一步都踏不出去。

而且轉頭溫瑤的話就被傳到了老夫人那,能接待長公主的是誰,能騙長公主的又是誰?

溫瑤這一聲聲質問,是在懷疑她這個做祖母的啊!

老夫人被戳了心窩子,扶着桌直拍胸口,對溫瑤也是越發得疏離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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