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長公主顯然是有備而來。

至少溫七不覺得,誰去別人家拜訪,會特地準備多一輛馬車。

溫七換好衣服被人擁着上了馬車,身後全是陌生的面孔,她甚至沒辦法帶上自己的丫鬟。

溫七的母親察覺到了不對,她想要攔下那些帶走溫七的人,顯然并不成功,因為長公主此次前來帶了不少身體健壯的婆子丫鬟,她們也沒對溫家人動粗,不過稍微阻攔了一下,讓溫七乘坐的馬車跟着長公主的座駕,順利離開。

溫二太太差點就破口大罵了,可惜長公主行事謹慎,表面上的功夫做得一團和氣,進來之後也故意由着三太太說話拖了會兒時間,而不是一來就把人帶走。

因此他們就連想報官都不知道該從何去報,更何況長公主是皇室貴女,就算他們喊破了天去,只怕也無可奈何。

溫七坐着馬車去了長公主府,因走時拿上了君晨送給自己的小冊子和墨石筆,等到了地方,溫七就把自己在馬車上寫了字的一張紙撕下,讓人送去給長公主。

溫七在紙上寫自己怕父母擔心,希望長公主能讓她府上的人替她往家裏送一封信。

長公主看這一紙的淡定從容,沉吟片刻,就讓下人先帶溫七去她讓人準備好的院子裏,等溫七寫好信,先把信拿過來讓她看了再送出去。

長公主讓人給溫七準備的院子十分別致,但溫七心中挂念母親無暇欣賞,坐下後先寫了信,交給長公主府上的人。

信送到長公主手上,長公主看過後,才叫人送去了溫府。

“她看了你的信。”夏束一路跟來,此刻正抱着溫七從林府帶回來的劍,蹲在房梁上。

确認屋內伺候溫七的人都沒有武功後,夏束才動了動唇,用極小的聲音說道。

習武之人五感敏銳,自然是能聽到的。

溫七聽後并不意外,而是拿筆在冊子上寫了字,讓丫鬟們都出去。

丫鬟們面面相觑,最後是一個看着最能拿主意的丫鬟開口,說道:“七姑娘,長公主殿下要見您,不如先讓我們替你打扮好,去見了長公主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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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七又寫:“我身子不舒服,誰也不想見,只想休息,您們若是不怕我在去見長公主的路上暈過去,只管強迫我。”

丫鬟們頓時沒了主意。

她們并不知道溫七是長公主硬從溫府帶回來的,只知道長公主特地為溫七備了院子,請了禦醫,還特地給調了許多的丫鬟人手。

就連管事嬷嬷也對她們三申五令,讓她們務必照顧好這位姑娘。

不顧溫七的身子,硬讓她出門——這可不算是照顧好。

最後還是那個丫鬟,跑去問了管事嬷嬷,得了話回來,才伺候着溫七洗漱休息。

溫七又寫字說她不習慣有人守着,這些丫鬟就都退到了外間,只是她們都是長公主府上專門調·教出來的,自然不會像煮雨紅箋一般,溫七大半夜跑出去了都不知道。

她們會有固定兩個人候在外頭,裏間有半點聲音,都會進來看一眼。

夏束不好現身,只能繼續蹲在房梁上,問溫七:“這是怎麽一回事?”

溫七和夏束一樣,極小聲道:“隐山弟子一下死了這麽多,消息不好公開,我的身份也是個秘密,陛下沒理由捉拿我這個閨閣女眷,就只能讓長公主來了。”

“但她看起來很客氣。”一點都不像是受了皇帝的命令來捉拿溫七的,這樣不會讓莫硯起疑心嗎?

“陛下應該只和她說了我的身份,讓她看好我,沒說具體是為了什麽。但是……”溫七從被子裏伸出一只手,用手背遮着眼睛:“但是三師兄的死不是秘密,她多半能猜出來一些。”

只是長公主不确定溫七這個國師弟子是被皇帝當作殺人嫌疑犯,還是被皇帝當作下一個可能被殺的國師弟子。所以才會這般,一面手段強硬将她帶走,一面好吃好喝供着,還對她與外面的聯系,這般嚴防死守。

夏束不在這裏長大,對這裏的皇室宗親不帶絲毫敬重,語氣也很随意:“長公主倒是好用,這麽聽皇帝的話。”

溫七:“誰讓她是長公主呢。”

皇帝的女兒妹妹都是公主,只有極少數能被封為長公主,即便是年紀最小最受皇帝寵愛的浮羅,也僅僅只是公主位階。

本朝得長公主位階的,目前也就只有這一位。

因此從沒有人會刻意提起長公主的封號,只一句長公主,足以讓人明白說的是皇帝哪一個妹妹。

溫七剛剛這般肆無忌憚,也是為了試探長公主對她的底線。

果然,溫七躺下後不久,長公主親自來了。

溫七早早就聽說過這位,正真見面卻是第一次。

乍一看到,溫七還有些驚訝。

皇帝這一輩的兄弟姐妹,最大的和最小的年紀差距極大,長公主排行老二,兒子比溫七還大幾歲,可她本人卻長着一張稚嫩的娃娃臉,若非衣服顏色暗沉,打扮莊重老成,看起來和浮羅簡直相差無幾。

裝病的溫七靠在床頭,長公主就坐在床邊的椅子上,并讓丫鬟都退了出去。

偌大的卧房,瞬間就只剩下了她們兩個人。

長公主毫不掩飾地上下打量溫七。

目前為世人所知的四位國師弟子皆有過人之處,所以她很好奇,溫七這位國師弟子又有什麽與衆不同的地方。

但一個人的長處光靠看,果然是看不出來的,長公主很快就放棄了,并直接開口說道:“皇兄告訴我了,你是國師弟子。我想以國師的習慣,應該不會收一個真的啞巴在身邊。”

溫七歪了歪頭,睜大了眼睛一臉的迷茫無辜。

長公主微微一笑,沉着淡然的笑容與她稚嫩的臉十分違和:“你不信我?覺得我是在詐你?”

說完,長公主從袖子裏拿出一枚國師金印,往溫七面前一放:“皇兄怕你在我這待不住跑了,特向國師借了這個,從今天起,你只能在我的長公主府待着,直到皇兄下令讓我放你走,明白嗎?”

溫七看到那枚金印,眼底流露錯愕,過了好一會兒,她才收起那點外露的情緒,開口說了句:“不知陛下,還和殿下說了什麽,讓殿下這般不講道理,将我拘在您的府上。”

溫七的開口讓長公主感到有趣,就算早有預料,看到一個啞巴開口,那種感覺還是很神奇。

她收起金印,給出的答案和溫七猜測的一般無二:“沒別的了,他只叫我好好看着你。”

之後長公主便離開了溫七這裏,看着溫七的丫鬟也都回到了自己的崗位,等禦醫來看過溫七後,更是有人專門給溫七抓藥煎藥,所有過程都有至少兩個以上的人看着,以确保這藥不會被人動手腳。

到了夜間,溫七又開始精神百倍,她坐在床上覺得外間醒着的丫鬟真是礙事極了,一點都沒有她家的煮雨紅箋可愛。

夏束小聲提了個建議:“我把她們打暈?”

“沒事,我也不是非要從床上起來。”溫七拿被子裹緊了自己:“只是總躺着,有些難受。”

夏束在房梁上調整了一下坐姿,想起溫七今天看到國師金印的樣子,問了一句:“那個金印很重要嗎?你看到它很驚訝,不像是裝出來的。”

溫七:“很重要,國師的每一份文書,都會蓋上國師金印,以保證文書是出自國師之手,不過我驚訝的不僅僅是這個。“溫七說:“我驚訝的是——那個金印,是假的。”

溫七從小跟在國師身邊,不知道拿着金印當玩具過多少回,哪怕只有一眼,她也不可能認錯。

夏束:“這麽重要的東西當然不能随便給人,給個假的也不奇怪吧?”

溫七搖頭:“不,若是想要證明長公主所言非虛,陛下大可以給別的信物給長公主,給個金印還是假的,他們也不怕我沒反應過來漏了餡。”

夏束想了想,沒想明白,十分習慣地直接和溫七要答案:“所以?”

溫七:“可能是在試探吧?陛下并沒有像我們想的那樣信任長公主,給個假的或許是在試探她。讓她來監視我,未必沒有讓我反過來監視長公主的意思。”

莫硯突然背叛師門的原因至今不明,林珝既然知道莫硯的意中人身在後宮,皇帝自然也是有去調查的,多半是查不出什麽,就把範圍往外擴散了一下,擴散到了能進出後宮的皇室女身上。

長公主早早就守了寡,模樣年輕且性格獨立,還有長公主的尊位,自然也是懷疑對象。

夏束聽完,默了半響,說道:“你們這些人繞繞彎彎也不嫌累。”

溫七勾起唇角,因丫鬟在外頭豎着耳朵,她也不敢笑出聲:“你不籌謀,總有人籌謀,累也好過被人算計,到最後連哭都哭不出來。”

溫七忍着無聊在床上躺着,但夏束卻是忍不了讓溫七這般無聊的。

他和溫七聊過之後就出去溜達了一圈,最後帶着一個發現回來了——

長公主府的後面,居然就是旭王府。

“去那玩玩吧。”夏束可着勁兒地撺掇溫七。

溫七:少年你變了!

夏束趴在床邊,喋喋不休地安利:“旭王府有好大一片梅園,還都是紅梅,好紅好紅。”

溫七:“… …”

夏束:“我去之前還下了雪,紅梅上頭蓋了一層白色,可好看了。”

溫七:“… …”

夏束:“旭王府的廚房大半夜還點着燈,有人在熬湯呢,好香的。”

溫七:“… …”

夏束:“而且,只許他闖你的院子,難道就不許你闖他的王府嗎?”

溫七從床上爬起來:“走。”

作者有話要說:

安利這個詞看起來好現代化——我替你們搶答了(耶)

其實作者也不想的,打字打着打着就打出了這個詞,感覺使用很到位,而且不是出現在人物對話中,我還找不到代替詞,就沒改(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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