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鎮遠侯歸來後沒多久,侯府夫人就辦了席面,請了不少人上門。
作為鎮遠侯親兵的溫榕自然也收到了請柬,并帶上了自己的弟弟妹妹一同前去。
那天溫七穿了一件寶石藍燙金花紋的齊胸襦裙,外罩一件大袖衫,淺藍披帛,不低調亦不張揚。
這種席面一般都要玩上至少半天,當然不會光坐着吃東西,院子裏流觞曲水,亭子裏擊鼓傳花,各處景致皆有熱鬧喧嘩之聲。
基本每次鎮遠侯歸來,侯府夫人都會舉辦這麽一次宴席,既是為了熱鬧,也是為了給自家侯爺手下至今未婚的兵将們相看相看。
當然,來的也不全是為了相看人家的,畢竟已經成婚的将士還是占了大多數,重點還是聚上一聚,不然溫七溫五兩個也不好過來。
溫七吃了些東西後就帶着一葉到處亂走。
走到一處桂花林,看着滿樹的桂花,溫七回頭看向一葉。
這還沒到桂花開花的季節吧?
一葉看懂了溫七的困惑:“聽說是開早了。”
哦,聞着倒也香。
溫七走進桂花林,尋了一處石椅坐下。
這裏有點偏僻,所以也沒什麽人,溫七坐下後沒一會兒,就聽見了不自然的枝頭晃動的聲音,她和一葉一塊擡起了頭。
晃動的那棵樹離溫七所在的位置不遠,因為晃動,那棵樹上不停有黃色的花瓣落下,溫七看了一葉一眼,一葉就跑過去看了。
待看清樹上是什麽,一葉回頭朝着溫七喊道:“姑娘,是林央小……公子。”
一葉差點就說錯成了小少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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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七一聽就記起來了,鎮遠侯夫人和孟氏關系向來不錯,前幾日還找了小林央來侯府小住,會出現在這裏并不奇怪。
只是林央怎麽爬樹上了?
溫七快步走過去,仰頭看到趴在樹幹上的小林央。
小林央皺着小臉,手腳扒拉着粗壯的樹幹,有些無可奈何的狼狽。
“姑姑。”林央小聲喚道。
溫七朝他擡起手,讓他下來。
林央也不知道哪來的膽子,直接就松了手,掉進了溫七懷裏。
溫七接住後把人放下,又好好看了看,确定林央沒受傷才松了一口氣,并小聲問道:“你怎麽跑樹上去了?”
林央說自己是追貓追上去的。
溫七這才知道,師父不在隐山,就把那只名叫“望舒”的貓交給了孟氏照顧,此次出門,小林央把貓也帶了出來,林央最喜歡那只貓了,小小的人抱着一只大大的貓,也從不嫌累。
可貓不聽話,跑進了這片桂花林,還跳到了樹上。
林央追着貓進了樹林子,還爬上了樹,結果剛要碰到貓,貓又跳下樹去了。
林央頓時不知道該怎麽辦好了,他從小體弱,不像別的孩子調皮搗蛋,這也是他第一次爬樹,能爬上去全靠對貓的喜愛,哪裏知道怎麽下去。
溫七聽了林央說的,就讓一葉去找貓,自己和林央在原地等。
溫七不知道的是,桂花林之所以偏僻,是因為林子在一座小山丘背後,小山丘上有一個很大的亭子,此刻亭子裏聚滿了喝酒作詩的青年才俊與才女。
也不知哪家姑娘往下看了一眼,就看到了溫七與林央,便于同伴道:“那是溫七姑娘吧?她身邊的小孩是誰?”
許多人只聽過溫七沒見過溫七,聞言也都湊了過來,有幾個姑娘的母親與林府有過來往,就說:“那是前首輔林大人家的孩子。”
“他們怎麽在一塊?”
“小孩子迷路遇上溫家七姑娘了吧。”
因林央不過是七八歲的孩童,倒也沒人覺得這有什麽。
可就在這時,亭子上的人又看到了遠處朝着桂花林走來的顧謹言。
衆人面面相觑,不約而同的看到了他人眼中燃起的八卦之火,哪怕知道下面很難聽到上面的聲音,他們還是默契地噤了聲,等着看接下來的發展。
卻見顧國師家的三弟入了桂花林子,像是在找什麽似的走了幾圈,最後看到了溫七,快步走了過去。
果然!
衆人這下是連呼吸都屏住了,就等着看好戲,可誰知顧謹言在距離溫七還有幾丈遠的地方就停了下來,哪怕還有林央這個孩子在,也依舊守着規矩,沒離溫七太近。
溫七也看向了明顯是來找她的顧謹言,就見顧謹言掙紮片刻,最後還是朝着她道:“那日之事,是在下失禮,還望溫七姑娘能原諒在下。”
因為離得遠,顧謹言為了讓溫七聽到,說話的聲音也不低,說完後又行了一禮。
這一禮可把亭子裏的衆人給吓到了。
那可是顧謹言!顧國師的弟弟!
可沒見他這樣給誰賠過錯,所以他到底做什麽了?
衆人好奇不已。
下頭,溫七淡定如常地點了點頭,顧謹言就不再說什麽,轉身走了。
完全沒透露到底是怎麽回事,簡直讓人好奇地撓心撓肺!
就在所有人都想着顧謹言該不會是趁着旭王不在欺辱溫七姑娘的時候,又一個人來了。
袁老将軍家的袁真逸!
且他也是,來了就朝溫七賠禮道歉。
衆人這下是真的被驚着了,也不知道是該好奇他們到底怎麽把溫七得罪狠了,還是該感嘆旭王妃這頭銜果真厲害,竟能讓京城裏數一數二的兩位接連過來低頭道歉。
但溫七始終只是點點頭,再沒別的表示,寵辱不驚的模樣倒挺叫人心生好感。
袁真逸看溫七沒多為難,就多說了一句:“肖琦被關家裏來不了,遲點肖夫人應該也會來找你。”
溫七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
可袁真逸還是沒走:“那天救你那少年,是旭王殿下府裏的護衛嗎?”
溫七沒有給出回應,只是就這麽看着袁真逸。
袁真逸:“我沒別的意思,雖然那天我沒阻止他們,可他們若是真的要對你做什麽,我也不會袖手旁觀,問你那個少年是誰,也不是我要報複他,我只是覺得他的武功很厲害,想再與他過兩招!”
袁真逸喜歡打架,更喜歡和比自己厲害的人打架,那天百花軒一遇後,他就一直記着那個武功不俗的易邦少年與摸不清底的面具女子,雖然還是不知道那個戴面具的女子是誰,但他找到那個易邦少年了啊。
等能打過少年,他再去找那面具女子也不遲。
袁真逸越說越興奮,拔高的音量讓亭子裏的人都聽到了個大概。
原來如此,是要為難溫家七姑娘,結果被旭王留下的人趕跑了,只是他們為難溫家七姑娘做什麽?
溫七拿出小冊子,在上面寫了什麽,但是衆人看不見,只能聽到袁真逸十分遺憾道:“你也不知道啊,那等旭王殿下回來,幫我問問他?”
溫七又寫了什麽。
大概是字比較多,寫得小了些,袁真逸又站得遠,看了許久才看完,說道:“好吧,那我自己去問,對了,你……”
溫七歪了歪頭:“?”
亭子裏的衆人也都豎起了耳朵。
袁真逸:“你最好離康平侯府的世子妃遠點,雖然她是你姐姐,我這麽說可能不太好,但那會兒,她嘴上說着讓顧謹言幾個別為了她為難你,可等發現顧謹言和肖琦根本不是你身邊那幾個丫鬟的對手之後,她想也不想就來求我出手。差點沒把我給吓到。”
袁家家風磊落,便是幾個夫人也都是将門出身,袁真逸是真沒見過那樣翻臉比翻書還快的女子。
袁真逸說完,就隐約聽到了上頭有動靜,擡頭一看,才發現如同爆炸一般喧鬧開的亭子,整個人都石化了。
溫七也擡頭看了過去,就見亭子裏一個個,完全顧不上安靜了,議論之聲如同被捅掉的馬蜂窩,吵得人頭皮發麻。
這下真是……
又一次闖禍的袁真逸是被袁家夫人——也就是袁真逸他娘給拎走的,且袁夫人也是剛剛才知道,自己兒子還與人一塊堵過君晨的未婚妻,那一臉的恨鐵不成鋼,就差沒把袁真逸吊起來打了。
袁夫人與溫七關系不錯,主要是袁家老太君喜歡君晨這個媳婦,所以走之前袁夫人還與溫七道了歉。知道事情都已經過去了一個月,溫七也沒有把事情告訴過別人,若非袁真逸犯蠢,這事還會繼續無人知曉,她更是對溫七愧疚得緊。
侯府夫人也是知道溫七的身份的,這件事傳開之後,她怕溫七被人看着不自在,就特地把溫七叫到了小廳裏坐着,不讓別人來打擾。
“這事兒恐怕是瞞不住了。”侯府夫人說:“只希望小七你不會因此受連累。”
溫七拍了拍侯府夫人的手,讓她放心,就像她曾經威脅君晨時說過的那樣,她能指使得動林珝那個無孔不入的情報組織,控制輿論不以訛傳訛對她來說不難。
而且現在的問題也不是溫七,而是……
溫七:“這次的宴席,康平世子與我姐也是來了的。”
若是沒來,侯府或許還能想想法子聯系長公主府那邊,讓這次赴宴的人不把事情說出去,可如今當事人就在鎮遠侯府裏,此刻怕是該知道的都知道了。
倒不是溫七有多關心溫瑤,她也不怕溫家女兒因此被溫瑤連累,畢竟溫七是被賜婚的,君晨也不會因此就退婚,而有旭王府在,沒人敢把這事殃及到溫家其他姑娘頭上。
她現在擔心的,是此事在鎮遠侯被捅出來,牽連了她二師兄一家。
這侯府夫人倒是不操心,還安慰溫七:“小七放心,有你二師兄在呢。”
溫七:“……”
這句安慰還真是有夠強有力的,君西延可是個連刻毒繼母都敢殺的诨人,還有什麽可怕的。
溫七因此笑出了聲,兩個最大的問題都不算問題了,小廳裏的氣氛也緩和了下來。
沒多久,君西延也來了,進來就是一句——
“你個丫頭可真會搞事情。”
溫七翻了個白眼:“老二你講講道理,這事兒能怪我?”
說完溫七才發現,自家大哥溫榕就跟在君西延後頭,一塊進來了。
溫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