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 5 章

第五章

床前明月光，宋秋圓想要花香。

上輩子宋秋圓最喜歡種花種樹，研究花草。他住的山上有很多參天大樹——一個老和尚種的，還有很多奇奇怪怪的花草——他到處搜羅來種下的。

這處庭院花開肯定很好看。

宋秋圓琢磨着怎樣讓這些枯萎的綠植和花草起死回生。

老和尚常說，萬物皆有靈。

他小時候養花心切，每天下了學就蹲守在泥坑裏等花開，等得着急了就開始拔苗助長。老和尚看到了就哎哎哎跑過來抱住他，跟他說拔苗的話花靈會痛。

小宋秋圓就仰着頭問老和尚：“那怎麽樣才能讓它快點開花？”

老和尚摸摸下巴，說：“你每天過來跟它說一些美好的詞，它聽了會高興，就會長得快了。”

小宋秋圓就被老和尚诓騙着學了很多的好詞好句，每天都興沖沖跑到花草苗圃旁邊對着小幼苗背詞。

回憶起上輩子這些幼稚的事情，宋秋圓笑得眼睛都有點疼。

他揩掉眼角的淚，望着蕭瑟的庭院，不知不覺走到花圃邊蹲下。

“跟你們說些好聽的詞語你們會不會開花？”宋秋圓低聲嘟囔：“別笑話我，我就是無聊了想看你們開花。”

旁邊清冷得沒有一絲人氣的建築內，司蘭清一個人站在二樓窗邊，看着宋秋圓。

單面防窺玻璃，會對外隔絕任何光線和聲音，宋秋圓只會看到融進夜色裏的一片黑，根本不會知道裏面有人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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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秋圓看不到司蘭清，而司蘭清卻能看到庭院昏黃燈光下，對着花圃嘀嘀咕咕的宋秋圓。

他在說什麽？

想起宋秋圓身上的古怪，司蘭清關了室內的燈，将窗戶輕輕拉開一條縫。庭院的夜晚很安靜，宋秋圓的聲音和昆蟲鳴叫一起傳進屋內。

司蘭清聽到宋秋圓在和枯花打商量，給他說好聽的詞，讓枯花重開。

司蘭清：？

他記得司家不會招聘弱智群體。

宋秋圓怪異得讓司蘭清不得不深思他話裏是否有隐含意義。于是，司蘭清沒有關窗，甚至聽得更加仔細。

“第一個好聽的詞，”宋秋圓想了想，彎唇道：“老和尚！”

反正都是鬧着玩，宋秋圓可不會再像小時候那樣認認真真背好詞好句。已經沒有老和尚會誇他了。

“第二個好聽的詞，人間吧。”

“第三個好聽的詞，烤鴨！”提到烤鴨，宋秋圓肚子裏的饞蟲就動了，他咽了咽口水，自言自語道：“明天要吃食堂燒臘窗口的烤鴨。”

“第四個詞，脆皮雞！”

“叉燒肉！”“火鍋！”“姜絲糖！”“水蜜桃！”

……

聽着宋秋圓忽然報上了菜名，司蘭清終于察覺到荒缪。宋秋圓自娛自樂，他竟然和助理一樣以為其中有深意。

能有什麽深意，不過是宋秋圓饞蟲犯了。

司蘭清深吸一口氣，修長手指摁了摁眉心，不打算繼續聽下去。

他擡手關窗。

夜風将宋秋圓的嗓音吹進還未關上的窗縫。

“最後一個詞，我想想啊，”宋秋圓開心念出這個世界第一個記住他名字的人道：“司蘭清！”

司蘭清手上動作頓住，擡眸望出去。

借着燈光，他能看到宋秋圓毛茸茸的頭發和柔和的臉部線條，飽滿的唇瓣是很明顯的笑起來的弧度。

宋秋圓拍拍屁股站起來，對着花圃道：“好了，今天十個最美好的詞都說給你們聽了，休息吧。”

宋秋圓慢悠悠走到躺椅上坐下，唇邊帶着笑意。

宋秋圓看着庭院裏的一方星空，不知不覺睡了過去。他睡前還強忍着睡意回顧了一遍原書劇情，最近的一段劇情是陳景嘉生日宴，司蘭清和霍燼在宴會上鬧了不快，加深了兩人之間的隔閡。

宋秋圓懂，這是作者在為霍燼司蘭清這條cp線做鋪墊，霍燼走的是追妻火葬場路線，前期對司蘭清有多作死，後期就有多深愛。

早上五點半，司蘭清起床，拉開窗簾，往外看到的第一個人依舊是宋秋圓。

這個庭院不會有傭人來，有些荒廢，夜裏蚊蟲多。他看到宋秋圓睡夢中好像被蚊蟲驚擾到，嘴裏嘟嘟囔囔，擡手啪一下拍在腿上趕蚊子。

司蘭清斂眸，無法理解宋秋圓為什麽要花費那麽多時間在這個庭院內。

澆花、娛樂、甚至睡覺都在庭院內。

宋秋圓是第一個讓司蘭清感到難以費解的人。理智告訴他，司家不會無緣無故安排宋秋圓給他，宋秋圓很有可能是別人的眼線。但是昨晚……他親耳從宋秋圓口中聽到他的名字。他的名字在宋秋圓心中是一個美好的詞彙。

司蘭清沉思片刻還是無解，他喝了一口茶，去書房處理了一會兒公務。

晨光微熹，照在宋秋圓眼皮上有些灼熱。宋秋圓睡眼惺忪地爬起來，伸了個懶腰，順便在院子裏打了一段金剛功。收勢時剛好碰到司蘭清走過長廊，宋秋圓擡手：“嗨，少爺早上好！”

司蘭清一身絲質白衣，扣子扣到最上端，渾身氣質禁欲得不容冒犯。他深深地望了宋秋圓一眼，然後微點頭，就要走。

宋秋圓望着司蘭清的背影，心裏暗探他的清冷疏離。這樣的人最終會為誰停留呢？霍燼？陳景嘉？還是還未出場的攻3？

然而，司蘭清在宋秋圓面前停留了。

宋秋圓瞪大了眼，然後就發現了司蘭清的不對勁。

司蘭清面色發白如雪，他靠在牆邊，手緊緊往後撐着欄杆，仔細看，能看到他不僅是手，渾身都在微微顫抖。

宋秋圓往他那邊快步走出一步，就被司蘭清擡眼看他時如堅冷的冰淩似的目光給凍住。

宋秋圓看出來司蘭清不想他靠近，他撓撓頭，決定走。

路人甲的他沒有主角光環，就要機靈點，審時度勢。

走出去幾步，宋秋圓嘆了口氣，還是掉頭快步往回走。他小跑到司蘭清身邊，直接伸手去搭他的脈象。

聽說司蘭清身子弱，有胃病，飲食講究，時常需要在家休養，也不喜見人。

可是……

宋秋圓疑惑問：“蘭清少爺，你好像不是因為胃的原因在疼？”

司蘭清輕閉着唇，手腕用力從宋秋圓手裏掙開。

他擡手擦掉額前冷汗，眼神一瞬冰冷，看向宋秋圓：“你探出了什麽？”

宋秋圓愣了下，他伸手用自己的袖子給司蘭清擦臉上的汗：“任何一個人路過看到你的樣子，都知道你在疼啊。不過具體哪裏難受，我不清楚，我就是以前流浪的時候跟着一個老和尚學過一點中醫的本事，學藝不精。”

司蘭清收回視線，忍住痛苦的喘息，“是胃病。”

宋秋圓“哦哦”兩聲，“原來是胃病啊，那我确實學藝不精。”

宋秋圓扶着他，關切問：“你痛得這麽厲害，要不要去醫院啊？或者吃什麽藥，我給你拿。”

司蘭清沒說話，他疼得說不出話。

樓上響起腳步聲，腳步聲的主人在樓上快步走了一圈，正在往一樓來。

司蘭清眼皮顫了下，一手伸手握住宋秋圓的手腕，另一手向後擰開旁邊雜物間的門把手，帶着宋秋圓躲了進去。

門迅速關上，從樓上下來的助理在長廊上快步走過，嘴裏嘀咕：“少爺人呢？”

宋秋圓擡頭看司蘭清。

剛剛躲進來比較急，兩個人都還維持着抱在一起的姿勢。宋秋圓擡頭撞到了司蘭清的下巴，聽到司蘭清發出一聲輕喘。

司蘭清緊抿着唇，胸腔微微起伏，看起來柔弱可憐極了。

“抱歉抱歉。”宋秋圓忙扶住他，壓低聲音問：“回你的房間吃胃藥？”

司蘭清都不想讓他的助理看到他現在這個樣子，想必也不願意去醫院暴露自己。這人可能有不願讓人知曉的隐疾，宋秋圓猜測。

司蘭清抿住唇，點了一下頭。

宋秋圓立刻擰開房門，先探頭出去掃視一眼四周是否有人才回來扶司蘭清一步一步往樓上走。

進了司蘭清房間，宋秋圓一路将司蘭清送到他卧室床上，扶他半坐下，問：“藥去哪兒拿？”

司蘭清握了下腿，發現是一點力氣都沒有，他只好道：“隔壁書房，書桌第二個抽屜。書房密碼635825，抽屜密碼027749。”

宋秋圓按照他說的找到了一盒藥，藥瓶标簽是比較好的胃藥，裏面的東西味道卻不是。他快步走回到司蘭清身邊，擰開蓋子，倒出一粒藥，連帶水一起給司蘭清。

司蘭清吞服下，“謝謝。”

宋秋圓蹲下來觀察他的臉色，聞言笑笑：“蘭清少爺不用謝我。我是你的陪讀，你給我發工資呢，做這些是應該的。”

司蘭清不動聲色用被子蓋住腿，臉還是煞白，他氣息微亂，向宋秋圓冷淡開口：“剛才我發病的事，請你不要讓任何人知道，我不希望讓人擔心。”

明明是請求的話語，但語氣很冷，透着一絲危險。

宋秋圓看了他一眼，他應該是不希望讓別人有機可乘吧！

宋秋圓随手從口袋裏掏出一顆糖，剝開塞司蘭清嘴裏，笑着說：“好呀，我會保密的。”

嘴裏猝不及防被塞了東西，司蘭清有一秒的警覺，下一秒嘗到酸酸甜甜的味道，他擡眼有些怔愣。

宋秋圓給他倒了一杯溫水放在床頭櫃，手指點點自己的唇，翹起唇角說：“糖，甜的，庸醫的以甜轉移疼痛法，沒有辦法的時候用着還行。”

司蘭清緩慢嚼了一下糖，嘗出了草莓甜酸味。水果香氣彌漫在口腔內，不知不覺緩和了些痛感，盡管效果只是微不足道。

司蘭清輕咳一聲，說：“麻煩你在客廳休息。”

宋秋圓了然，走去外面，給卧室門留了一條縫，這樣裏面要是出了什麽事他也能知道，同時也能讓司蘭清知道他一直在外面守着。

中午吃飯的時候，宋秋圓讓餐廳打包好飯菜，他過去取。廚房傭人将飯菜給他的時候順口問了嘴司蘭清怎麽不下來吃，宋秋圓沒說實話，糊弄過去了。

司家的環境不簡單啊。

原書作者并沒有對爾虞我詐的豪門生活描寫多少，主要寫的還是主角攻受們的情感波折。就拿司蘭清來說，作者給他設置病弱人設看起來很帶感，可是當宋秋圓真的置身在這個環境中看着司蘭清因病痛苦的樣子，卻磕不起來了。

司蘭清不再是簡單的紙片人，他是一個活生生的人。

宋秋圓看着司蘭清吃了兩口飯就放下筷子，嘴唇還是很蒼白，輕聲問他：“藥效不好嗎？”

“吃多了，就沒什麽用了。”司蘭清擡頭看着宋秋圓，語氣很淡：“我需要再吃兩粒。下午是景嘉的生日宴，我不能缺席。止痛藥生效要一點時間，景嘉的生日宴，我需要你陪我去。”

宋秋圓擡手在司蘭清頭上摸了摸，輕柔道：“好。”

司蘭清緩緩擡眼，盯着宋秋圓的手。宋秋圓才發現自己對主角受做了什麽，他尴尬地笑了兩聲，收回自己的狗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