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 23 章

第二十三章

司蘭清揉洗發水泡泡的動作很舒服,似乎還給宋秋圓頭皮做了按摩。宋秋圓稀裏糊塗地睡着了。

聽到清淺的呼吸聲,司蘭清垂眼看了眼宋秋圓的睡顏,他有些無奈地笑了一下,動作越發輕地給他頭發洗幹淨泡沫。

他拿來吹風機,調整到靜音模式,從側面給宋秋圓吹幹頭發。

睡夢中的宋秋圓只覺得頭皮和臉頰暖烘烘的,很舒服,還有一只手在他頭皮上輕輕按着。

他下意識将臉頰蹭到那柔軟地跟枕頭似的手掌上,睡得更熟了。

宋秋圓在醫院住着的這幾天,霍燼那家夥天天都來。他來了後就在病房裏晃一圈,看看宋秋圓的石膏,又跟看漫畫的宋秋圓嗆聲嗆氣好一會兒才心滿意足地晃回去。

宋秋圓的清淨被他擾了,他很想将霍燼趕走。可是他知道,霍燼來這兒的目的不是他,而是為了看司蘭清。主角攻受的感情線總要走下去的,路人甲哪有阻礙的道理。

但是霍燼來的時候,司蘭清都只是坐在宋秋圓床邊,幾乎不跟霍燼說話。霍燼也不跟司蘭清說話。宋秋圓也不知道霍燼每天這麽做到底有啥意思。

陳景嘉倒還好點。

他也每天都來。

他來的時候還會帶些零食過來。

司蘭清是個大方的人,他将宋秋圓可以吃的零食都給了他。

宋秋圓每天就吃着陳景嘉帶的零食,看着司蘭清買的漫畫書,偶爾擡頭看一眼冒粉紅泡泡的主角攻受。

不過,住院三日,宋秋圓還是受不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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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囔着要出院。

司蘭清便依他,命人給他辦理了出院手續。

其實宋秋圓這情況出院也無大礙,他骨折的地方是手,不是腿腳。而且司家也有家庭醫生,宋秋圓只要出院了之後好好養護手臂就不會有問題。

宋秋圓滿心期盼着出院,他眼巴巴地看着司蘭清扶他下床,給他辦理出院手續。

在司蘭清出去簽字時,宋秋圓拿了個大袋子,單手将病房裏的生活用品和零食一樣一樣裝進去。

司蘭清回來時,正好看到宋秋圓在裝旺仔小饅頭。宋秋圓擡眼,和司蘭清冷冷的目光對上,立刻放下手,像個做錯事情的小朋友。

這種條件反射實在是因為這兩天司蘭清念叨他太多次了。

司蘭清走過去,看了眼宋秋圓在裝的東西,說:“這些東西,家裏都有,也要帶回去麽?”

“當然,勤儉節約是我們的良好美德!主要是,”宋秋圓不好意思地笑笑:“吃的要全部帶走。”

司蘭清:“好。”

司蘭清将宋秋圓的所有物品裝好,一共兩袋,姜非自告奮勇前來拎包,司蘭清便扶着宋秋圓。

“?”宋秋圓:“我腿腳是好的,可以自己走。”

司蘭清依舊扶着他,溫聲說:“還是要小心些。”

感受到肩膀上的輕微力道,宋秋圓低頭看着腳尖,慢吞吞地應了一聲“哦”。

下樓的時候,正巧陳景嘉上來。

陳景嘉得知宋秋圓要出院後,便跟在宋秋圓身後想去扶他,看到司蘭清正在扶着,想到司蘭清到底比他心細很多,他就搶走了姜非手裏的兩大包行李,毫不顧忌自己的豪門少爺形象。

陳景嘉扛着兩包行李,問宋秋圓:“坐我的車回去?”

誰的車都一樣。

宋秋圓點點頭,“行。”

司蘭清也沒有意見,反正目的地是司家而不是其他地方。

到了樓下,深紅夾黑的機車轟隆駛來,停在陳景嘉紅色跑車的前面。

霍燼摘帽下車,長腿朝宋秋圓走來,“要出院了?”

宋秋圓點點頭:“嗯,這裏我待不住。”

霍燼:“那去我家?”

司蘭清:?

陳景嘉:?

宋秋圓:???

看到他們詫異的表情,霍燼下意識皺了下眉,他自己也不明白剛才為什麽會脫口而出這樣的一句話。

宋秋圓是司蘭清的陪讀,住司蘭清家裏合情合理。他也是陳景嘉的朋友,去陳家住也有可能。

就是沒有去霍家的理由。

但是,霍燼既然說出口了,沒理由也要強找出一個理由來。

霍燼硬着語氣道:“你上次來我家将我的卧室搞得一團亂,你不收拾誰收拾?”

這話一出,宋秋圓在風中淩亂了,陳景嘉則狗狗眼很震驚的瞪大,看看宋秋圓又看看霍燼一副難以置信的模樣。也就司蘭清,還維持着冷靜的樣子。

但是如果仔細看,就能發現,司蘭清扶着宋秋圓肩膀的手捏緊了宋秋圓的衣服,指骨用力到泛白。

要不是宋秋圓現在手殘疾,他定要指着霍燼,難以置信地問霍燼,他玩了好幾次的房間,竟然是他的卧室?!

再說了,他不過是帶着一些卡牌過去,沙發上、地毯上都放了些嘛,有必要這麽斤斤計較嘛?!

霍燼家裏不是有很多傭人可以使喚的嗎,他們不會給他整理卧室嗎?!

宋秋圓深吸一口氣,咬牙切齒和霍燼說:“我下次再去收拾!你最好保留我那些卡牌不動!”

霍燼也放狠話:“記住你說的話。”

司蘭清眼眸微動。

霍燼說的“亂”原來指的只是一些卡牌而已。

他不動聲色舒了口氣,對霍燼淡聲說:“我可以現在派人過來把宋秋圓的東西拿回來。”

霍燼立刻扭頭,幽藍眼眸仿若防備其他雄性侵入領地的雄獅,他冷哼一聲:“用不着。”

他要宋秋圓親自來。

直到宋秋圓來之前,他不會讓任何傭人動宋秋圓留下的東西。

“好了好了,”陳景嘉将宋秋圓的兩大包行李放進跑車後備箱,然後面色不耐煩地對霍燼說:“你來就是為了這個事情吧,那事情解決了,麻煩讓讓,我要送宋秋圓和司蘭清回去了。”

宋秋圓也看了霍燼一眼,就跟着司蘭清走到車旁。

司蘭清替宋秋圓拉開車門。

霍燼眼看着宋秋圓即将坐上陳景嘉的車,手比腦子更快地搭上宋秋圓的肩膀,下意識壓下攔住。

“啊啊啊痛!”宋秋圓發出尖叫。

霍燼手掌壓下來的地方正是一處擦傷,皮肉都還沒有愈合結痂。

聽到宋秋圓的疼叫,司蘭清心髒也跟着一抽,他剛要擡手去掰開霍燼的手,霍燼就跟立刻撤開手,神色慌忙。

“我……”霍燼伸出手,想碰,卻不敢再碰。

駕駛座上的陳景嘉心疼地看了眼宋秋圓,對霍燼怒道:“你到底想做什麽?!”

霍燼看了看宋秋圓疼得蒼白的臉色,以及陳景嘉的四座跑車。

那句“我想送你回去”的話被他咽了回去。

他的機車雖然能帶人,但是車座狹窄沒有倚靠,開起來也會颠簸,帶不了一身傷的宋秋圓。

他會讓宋秋圓受傷。

當霍燼腦海裏湧現這個想法時,他不再對陳景嘉和司蘭清能送宋秋圓回去這事耿耿于懷。

他什麽都沒說,轉身,長腿跨上機車,一言不發地離開。

宋秋圓茫然地望着霍燼風一樣地來現在又風一樣地離開,過了兩秒後,在司蘭清的溫聲催促下坐進了陳景嘉的車。

他坐在後座,司蘭清坐他身邊,開車的是陳景嘉,副駕駛則坐了姜非。

車子掉頭,宋秋圓忽然扭頭看向醫院一角,他感覺看到了一個有些熟悉的身影。

司蘭清低頭溫聲問他:“怎麽了?”

宋秋圓再眨了下眼睛,那神似流浪的少年歌手的身影已經不見了。

宋秋圓:“沒什麽,看錯了。”

他心想,那少年歌手怎麽會出現在司氏集團旗下的私人醫院附近。

他應該在這個世界的某個角落安靜唱歌吧。

陳景嘉的跑車一路向北,而霍燼的機車一路向南。

到了霍宅,霍燼脫了機車外套,只穿着白色背心。他赤裸着手臂從他的機車車庫工具倉庫中找出改裝工具,戴上金屬面具一言不發地動手改造面前的機車。

火星噴濺,霍燼從下午改造到了傍晚。

晚飯時間,等不到霍燼的霍老爺子讓霍燼母親攙扶着過來找他。

他們從來沒有見過霍燼這個樣子。

霍燼從來玩世不恭,嚣張跋扈,從不把除父母之外的人看在眼裏,也從來不會在一件事上費心超過兩個小時。

“兒子,吃晚飯了。”霍燼母親走到霍燼身後一米,柔聲細語地催:“吃完晚飯再改吧。”

霍燼頭也不擡:“媽,父親,晚飯我不吃了,你們別等我了。”

霍老爺子看着機車皺了下眉,他讓霍燼母親送他回書房。霍燼母親出去後,秘書應召進來。

霍老爺子:“去查查霍燼最近都和誰接觸了。”

與此同時的司家。

陳景嘉送宋秋圓回司蘭清家裏後就順便留下來吃晚飯。

宋秋圓是第一次坐在司家主餐廳裏吃飯,他平時要麽和傭人一起吃,要麽自己端走飯菜去庭院裏吃。

複古的中世紀式餐廳頂部墜着璀璨的水晶燈,在長色白桌上落下柔和的燈光。

桌上菜品豐盛,香氣撲鼻,勾引着宋秋圓肚子裏的饞蟲。

宋秋圓端正坐在椅子上,左邊坐着陳景嘉,右邊坐着司蘭清。

司蘭清:“吃飯吧。”

陳景嘉正要問宋秋圓這個手怎麽吃飯,就見司蘭清端起宋秋圓的飯碗,拿起筷子夾了一塊糖醋肉喂到宋秋圓嘴邊。

宋秋圓張嘴吃掉,臉頰因為咀嚼而微微鼓起,像只可愛的小倉鼠。

又因為吃到了美食,飽滿的粉唇彎着。

他是右撇子,右手骨折不能動,所以這幾天都是司蘭清給他喂飯,宋秋圓都已經習慣了到點等司蘭清給他喂吃的。

司蘭清側身對着宋秋圓,溫聲問:“要吃一塊蛤蜊蝦滑麽?”

“嗯嗯嗯!”宋秋圓用力點頭,很期待地擡着下巴。

陳景嘉看着司蘭清伺候宋秋圓吃飯,逐漸恍然,作為宋秋圓的兄弟,他是不是也應該像司蘭清一樣給宋秋圓喂個食?

他舉着筷子,夾了一塊老虎斑魚肉,卻找不到合适的喂食時機。

因為司蘭清全程都伺候在宋秋圓身邊。

“司蘭清,我想吃蒸蛋。”宋秋圓吃肉吃膩了,他眼巴巴地望着桌子上的細滑蒸蛋。

“好。”

司蘭清拿起勺子,在蒸蛋餐盤最中心挖走了最軟滑的一塊蒸蛋。

正要喂到宋秋圓嘴邊,小腿蝕骨的痛感忽然襲來四肢百骸,他的臉一下子變得煞白,四肢都瞬間無力,手中的勺子“啪”地一下砸在了桌上,那挖好的蒸蛋自然也沒有送進宋秋圓口中。

宋秋圓緊張問:“司蘭清你怎麽了?”

陳景嘉:“你是不是這幾天沒休息好累着了啊?你吃完快去休息。”

司蘭清強撐着臉色說:“我……沒事。”

宋秋圓猜測他是犯病了,他關切道:“你先顧好你自己,不用硬撐。”

“對,宋秋圓這邊有我呢,你不用擔心。”陳景嘉把司蘭清扶正在他自己的位置上,然後拿起另一把勺子舀了一勺蒸蛋,側身對着宋秋圓:“啊,我喂你吃。”

司蘭清痛得太陽穴爆筋,他煞白着一張臉緊緊盯着給宋秋圓喂食的陳景嘉,手指狠狠掐入膝蓋骨。

在這一刻,他清楚地知道了,他的病就是一顆不定時的炸彈,犯起來的時候他連給宋秋圓喂飯這種小事都無能為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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