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吃牦牛肉

吃牦牛肉

他把毛巾晾在了洗手間裏的不鏽鋼單杠上:“不管雪停不停,我跟你都不可能是朋友。”

“不可能”三個字咬的很重,陸西畔鼻子發酸,垂着頭,撇過臉去,壓制着情緒,平靜的說:“我去外面看看嚴勇他們需不需要幫忙。”

誰都知道這句話是臺階,誰也沒拆穿,這麽多年了,她還是這個性子,正是因為知道,所以才知道如何拒絕,他身側的手握成了拳,手掌指關節的骨頭凸出。

陸西畔小小的身影背過身子快步走到門口,拉開了門,走了出去,嚴勇他們正從大帳篷裏出來,看到她喊了一聲:“西畔姐,你幹嘛去?”

“我有點事,等等就回。”她回。

冷風從她的脖子灌進去,嚴勇和楊晖嘻嘻哈哈從門口進來,推開門就看到老大坐在桌子中間,外套和毛衣都脫了,西畔姐和老大肯定發生什麽了。

“老大,西畔姐怎麽出去了?”嚴勇指了指外面。

顧堂東煩躁極了,明明是她先來招惹他的,他不耐煩的說:“不知道。”

嚴勇閉了嘴,這一看就是吵了架。

“老大,你借鍋幹嘛?”

“早上去若爾蓋縣城順路買了牦牛肉。”顧堂東起身把桌上的黑色塑料袋打開,從裏頭拎出一袋子洗幹淨切成片的牦牛肉,還有一些瓶瓶罐罐的醬料和酒水。

嚴勇一聽涮牦牛肉了,眼睛都放直了,隊裏頭天天吃大食堂吃都吃反胃了,想開個葷也沒機會,好不容易有個機會去成都送文員,時間太趕沒能吃上兩口火鍋,此刻看着一袋子生牦牛肉口水直流,還有桌上五六瓶江小白,有酒有肉有煙,激動的洗鍋燒水:“老大,你也太好了。”

顧堂東拎出切好的肉,放在嚴勇借來的盤裏,楊晖收拾桌子,一時間屋子裏忙的不可開交。

鍋架起來,電磁爐打開,火鍋料放進去,辣味瞬間四溢,熱騰騰的白氣從鍋裏蒸騰,外頭大雪還在飄,裏頭熱火朝天,嚴勇盯着冒着熱氣的鍋,拍了下腦袋:“不等西畔姐了啊?”

顧堂東想到之前她的反應,煩得很,擰開了江小白,抿了一口,酒香在唇齒之間漫開,他說:“不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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嚴勇瞄了一眼楊晖,楊晖搖了下頭,嚴勇擠眉弄眼的,這一天相處下來,他挺喜歡西畔姐的,長得好,人也不矯情,重點是她跟老大還有一腿,征服老大的女人不得了。

嚴勇看着面前辣味直飄的火鍋,猛吞了一口口水,雖然是征服老大的女人,但他還是要聽老大的話,說不等就不等。

“我們留點給西畔姐就行了。”嚴勇說。

說完夾了幾塊生牦牛肉放進鍋裏涮了一下,深紅色的肉下鍋兩秒就泛白,三個糙老爺們就這麽就着江小白大口吃肉,沒兩分鐘就開始冒汗,顧堂東衣服脫得只剩下黑色的長袖,絲絲汗意從衣服裏滲出來,他把長袖卷起來,露出粗壯的小臂,肌肉線條分明,嚴勇和楊晖熱的也都脫了外套。

一瓶江小白下肚,嚴勇微醉,臉蛋發紅,看着顧堂東說:“老大,我跟你說,我入伍前也有喜歡的人,我小學就親過她了,從小學談到高中,我跟她一起長大,可是她家裏頭嫌我窮。”

嚴勇越喝越惆悵:“後來她被她爸媽送出國了,我就入伍了。”

他舉着江小白的玻璃瓶:“不過,好在遇到了你們,現在還能一起喝酒吃肉吹牛逼。”

楊晖白了他一眼:“每回喝酒都要說一遍,你累不累?”

嚴勇扭着臉:“老子他媽.的這麽慘了,晖子你能不能有點同情心?”

“得了,你下次別喝酒了。”楊晖實在是受不了他這一喝酒就叭叭的勁。

……

兩個人叭叭了一陣,顧堂東端起盤下了一部分牦牛肉,外頭的木門嘎吱開了,楊晖和嚴勇閉了嘴齊刷刷的擡頭,陸西畔裹着羽絨服推開門,一絲冷風吹進來,把熱氣、香氣與男人的氣息吹混在一起,這股味道竄進了她的鼻子,她順手把門關上。

嚴勇一屁股站起來,把自己的位置騰給陸西畔,他起來往楊晖旁邊一站:“邊上挪挪。”

楊晖看了一眼陸西畔又看了一眼顧堂東,咳了一聲,尴尬的把凳子挪到邊上去了。

陸西畔走到桌子邊上,熱騰騰的氣撲面而來,透過氤氲的白氣,顧堂東看到她紅紅的鼻子,每次她一哭鼻子就會紅,粉粉的鼻頭發燙,他最是受不得她帶着鼻音和他講話,軟軟的,極大程度上誘惑着他。

她沒有看他徑自在他旁邊坐了下來。

嚴勇不知死活的說:“西畔姐,這可是老大從若爾蓋縣城拎回來的牦牛肉,肉質鮮美,口感十足。”

陸西畔想起了他之前手裏另一個黑色塑料袋,原來是這些東西,她禮貌的扯了嘴角,對顧堂東說:“吃飯的錢等會你告訴我,我按人均給你。”

他盼的不正是她的劃清界限麽?

“好。”他的一個字回的铿锵有力。

随後顧堂東抓起了江小白,仰頭喝了一大口,他涮了一塊牦牛肉,沾了醬料放進了嘴裏,牛肉與酒味混合。

陸西畔夾了肉放進嘴裏,辣味漫開,和平日裏吃的牛肉完全不一樣,若爾蓋的牦牛肉嚼勁十足,肉嫩卻不散。

“好吃吧?”嚴勇說。

陸西畔點頭:“很好吃。”

“西畔姐,你老家哪裏的呀?”嚴勇問。

陸西畔從桌上擰了一瓶江小白,抿了一小口眯了一下眼:“上海。”

嚴勇說:“上海呀?聽說那裏人特別多,特別繁華,有東方明珠,還有啥來着,那個唐老鴨。”

“我聽說上海生活壓力很大,房價均價都要五萬多,簡直不敢想象。”楊晖嚼着牛肉插了一句。

陸西畔點頭,笑了笑:“嗯,确實挺大的,入不敷出。”

楊晖從第一眼看到她就知道她有錢,但并不炫耀也不外露,一切都是渾然一體,并且樂于與他們開玩笑。

“西畔姐,你挺能喝啊?”嚴勇看她沒一會就喝了半瓶。

“還行,以前不能喝,後來就習慣了。”她以前滴酒不沾,分開以後幾乎要靠酒精麻痹神經才能稍得安穩,這份安穩裏她可以暫時放下他。

以前,後來,她的字眼讓顧堂東內心起了波瀾,“咚”的一聲打破了寧靜,他把喝完的白酒瓶重重的擱在了桌上。

七年前,三維建模社團聚會,陸西畔與舍友嚴霖作為兩個僅有的女生參加,陸西畔穿着一身白色棉質的連衣裙,蕾絲邊的下擺輕飄飄的飛起,露出一截兒玉藕般的小腿,嚴霖一頭棕色大波浪配着貼身的火紅色包臀裙,性.感妩媚,一個如三月春風,一個如八月豔陽,兩個風格迥異的女孩讓這個聚會顯得無比熱鬧。

學三維建模本來就沒有幾個女孩,今年一下來了兩個女孩,還都是美女。

“大家好,我是嚴霖兒,以後可以叫我霖兒。”嚴霖端着啤酒杯,豔麗的紅色口紅襯托的她搖曳動人,不管走到哪裏,她總能吸引大片的注意力。

“靈兒嗎?我叫李逍遙。”一個男生笑嘻嘻的說,兩個酒窩因為笑容顯得愈發可愛。

“去你的,姑奶奶我是雨林林的霖。”嚴霖邊罵邊笑。

直爽的性子讓在場的男生們紛紛側目,性子潑,長得美,一下子吸引了大半男生。

那個叫“李逍遙”的男生說:“霖兒可不就是靈兒。”

一衆人嬉鬧着,門口進來一人,高大的身影痞裏痞氣的插着兜,語氣輕佻說了聲:“來晚了,不好意思,我自罰三杯。”

陸西畔的位置正背對着門口,她揪着連衣裙的褶皺,手心冒汗,他來了。

為了他,才加入的三維建模社團,如今他登場了,她卻怯場了,內心底的小心思讓她耳根子發紅,她抿着唇,不敢回頭。

顧堂東走過來,她的頭上頓時籠罩着一片陰影,他走到了她與旁邊人的間隙中,胳膊從她的耳際擦過,她的臉順時紅的更厲害,她看着顧堂東拿起了桌上的一瓶啤酒,他縮回手蹭到了她臉側的發絲,癢癢的,一偏頭與他的視線撞個正着。

顧堂東仰頭,脖頸在燈光下勾勒出一道曲線,他将那瓶啤酒一飲而盡,喉結随着喝酒的動作一上一下滾滑着,陸西畔的心随着那滾動的喉結七上八下,靠的太近,他身上的煙草味愈發明顯,他爽朗的喝完那瓶酒,彎下腰把酒瓶子擱到了她腳邊,擡頭瞬間微微勾唇,那笑別有深意。

旁邊的男生往邊上挪了個位置,顧堂東順勢就坐了下來,陸西畔怎麽也沒想到他會坐在自己邊上,頓時渾身不自在,好在他并沒有在意這些,與大家喝的盡興。

酒過三巡,顧堂東站了起來,拿着一瓶啤酒敬嚴霖:“嚴霖吧,你是我們社第一屆女社員,作為社長,我敬你,感謝你的加入,我幹.了,你随意。”

顧堂東又是一口悶,嚴霖舉着酒杯,喝了一整杯,她笑着說:“我的榮幸,希望以後大家多多關照。”

顧堂東又起開了一瓶啤酒敬陸西畔:“你,你叫什麽來着?”他撓了一下頭,一時間想不起來。

陸西畔臉飛紅,她的存在感一向極低,不善社交不善言辭,加入社團的目的也是僅僅是為了和他近一點,現在她該說什麽?能說什麽。

她忐忑不安的捏着杯子,聲音細細的:“我姓陸,叫西畔,畫樓西畔桂堂東的西畔。”

顧堂東看着她的頭頂,一桌子開始起哄:“東哥,你倆名字可真巧哎。”

“這難道就是傳說中的緣分?”

“你倆爸媽商量好的吧?”

……

一桌的人喝了酒,講話也開始肆無忌憚,陸西畔恨不得找個洞鑽進去,她緊張的手心出汗,鼻子也微微冒汗,顧堂東彎了彎眼睛,拿着啤酒瓶輕輕的碰了一下她手裏頭的小杯子:“我幹.了哦,你随意。”

陸西畔擡頭眨着眼睛看着他:“可我……”

她沒有來得及說那句“可我從來沒有喝過酒”,他已經一幹而盡了,陸西畔把杯子送到嘴邊,小口抿了一口,舌頭上漫開啤酒的苦澀味,難以下咽,而顧堂東握着酒瓶子放在她腳邊,笑了下,陸西畔不知道這麽難喝的酒為什麽大家夥能喝的這麽開心。

她又抿了一口,眼睛一眯,砸了咂嘴,沒咂出什麽個味,這也太難喝了。

顧堂東被她的表情逗樂了,小聲的說:“喝過酒嗎?”

陸西畔神色一緊,咬着下嘴唇搖頭:“沒。”

他輕笑一聲,語氣帶着半絲調戲:“那你喝個什麽勁?”

她一時間不知道回什麽,握着手裏的杯子:“總要嘗試一下的。”

就像加入他在的社團,總要嘗試一下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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