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郎才女貌

郎才女貌

以彼之道還施彼身。

顧堂東粗噶的聲音說:“我猜你沒有。”

“你猜錯了。”她回。

他把那讨人厭的頭發攏到了她耳後,薄唇一揚,聲音輕輕:“也不知道是誰說自從和我分開就失去了愛人的能力?”

這話這個時候被說出來,讓她覺得雞皮疙瘩掉了一地,話是自己說的,還能怎樣回?

說話間接駁車已經到了,乘客們紛紛往下面擠去,他起身,笑了笑,壓低了聲音:“說過了不敢認麽。”

下了車,外面溫度很低,她卻躁得慌,整個臉都是燙的:“別這麽流氓。”

顧堂東看她急了,覺得心情可真好:“話可是你說的。”

“行了,我認慫。”

從她說謊那一刻他就知道了,她這種女人,心思複雜,膽子又小,哪裏來的男人,石頭縫裏給她蹦出來的麽?

逗她可真是樂趣無窮。

往前面走,看到兩條很長的木棧道,棧道下面白雪皚皚,靠近湖邊,風一刮,凍得臉頰都沒了知覺,背後的暖寶寶起了作用,暖烘烘的一片貼在背上,熱熱的,有點燙。

他跟在她後面。

冷風從高領毛衣裏往裏頭鑽,木棧道的柱子之間挂滿了經幡,五彩的顏色映襯着腳底的白雪,有股無法言說的肅穆,每一面三角的彩條上都寫滿了經文,一切都鍍上了信仰與指引。

顧堂東把她棧道中間拉了拉:“小心點,下面是濕地,不是平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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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濕地?”她揚着臉。

“嗯,所以當心一點。”

“哦。”她乖巧的回。

抿着唇,舉着手機,鏡頭裏,黃昏下,他的身影高大而精神,短寸利索,随手摁下了拍攝,他伸手遮了一下:“拍風景,別拍我。”

陸西畔笑着說:“你比風景好看。”

顧堂東……

“油腔滑調。”他說。

她又拍了一張他一臉正色的照片。

木棧道不算寬,後面有人過來,陸西畔往他旁邊挪了挪,越往湖邊氣溫越低,嗖嗖的冷風吹刮着臉,背上是熱的,臉上是冷的。

走了有一會,入眼一片波光粼粼的湖泊,透徹的湖水與天接在了一起,黃昏的光芒拉的很長,從湖的這頭延展到了沒有盡頭的盡頭,天印着水,水印着天,宛然就是一塊巨幕鏡,水邊近處湖水随着風漾起小波紋,遠處的湖面平靜而無起伏,安靜,寧和,周圍不停的有驚嘆聲,花湖就像是嵌在草原裏的一顆藍寶石,深邃充滿了魅力,攝影愛好者也紛紛架起了三腳架,找好角度,穿着厚羽絨服的模特脫下了厚重的外套,裏頭火紅色的雪紡及地連衣裙,随風飛揚,模特成了全場的焦點,讓陸西畔忍不住看了過去。

火紅的長裙映着夕陽,背後是一望無際的花湖,美到了極致。

“這麽冷的天,簡直不要命了。”一個女人小聲的在他們身後說。

另一個女人說:“會凍出關節炎的,真是年輕人不拿健康當回事,老了有的受的。”

還有不少人拿出手機對着那個模特,人美風景美簡直就是一副天然的畫,陸西畔也禁不住拿着手機拍下了一張。

攝影師那邊已經駐足了不少的人,形成了一個熱鬧的路段,木棧道本身狹窄,一擁堵基本上就過不了人了。

“讓一讓,讓一讓。”有人大吼着。

人群中只有狹小的一條通道,模特見多了這種被圍觀的事,沒有當回事,自然的對着鏡頭擺着姿勢,打光的助理那些反光板,夕陽的光芒映在模特的身上,好似泛着一層天然的光圈。

“田恬,你坐在棧道邊上。”攝影師走過去和模特說了兩句。

叫田恬的模特說:“OK。”

她抱着裙擺放在身後,露出兩條纖長光.裸的腿,這一撩裙擺,人群中響起了口哨聲。

“有這麽好看?”顧堂東看陸西畔一直盯着那模特。

人多,她擠在他身邊,發絲鍍着金黃色,像洋娃娃,陸西畔扭過頭,臉頰擦到了他的外套,冰冰的:“你不覺得模特很漂亮嗎?”

一回眸,眼睛泛着光,讓他禁不住多看了兩眼。

“嗯,是挺漂亮。”凹.凸有致,确實屬于美女類型,不過,跟他沒什麽關系。

自己挖的坑,自己承受,陸西畔心裏頭有一點的別扭,不過,誰叫那個模特是真的挺好看的,這一身打扮堪比電影明星。

顧堂東伸手攬住了她的腰:“走啦,沒什麽好看的。”

他們從人群中穿過去,木棧道上的人也散了一些,不過還是很擁擠,窄窄的棧道沒有護欄,底下就是湖水,一個不小心,太危險了。

“花湖下一站哪裏?”她歪着頭。

遠處的雪山在他視線裏清晰起來:“郎木寺,不過冬天黑的快,要去得抓緊。”

“你有幾天假?”從他出來帶她玩的那個時候,她就想到這個問題了,部隊不是一般的工作單位,假不可能這麽好請,而且春節在即,事情也多了起來。

顧堂東凝神感覺到了她眼裏的舍不得,沙着嗓子:“兩天。”

“兩天啊?”她沒有想到這麽短。

他鼻子裏發出一聲“嗯”。

熱鬧與喧嚣在身後越來越遠,兩天後,他回隊裏不可能這麽輕松出來,而她也該考慮考慮答應秦澤的事。

陸西畔輕擰眉頭,短暫的相處讓她生出濃濃的不舍,才剛見面就已經舍不得離別。

他似乎察覺到了她情緒的變化,伸手握住了她。

誰都知道時間有限,誰也沒有戳破。

“田恬!”一聲尖叫從人群中傳出來。

他倆下意識的回過頭,顧堂東拉着她小跑回頭,人比之前還多,湖面上飄着大紅色的裙擺,湖的邊上,田恬正在撲騰,腦袋剛浮出來,又陷進水裏。

陸西畔沒反應過來,羽絨服就被塞到了她手裏,然後他伸展了一下胳膊,跑跳進了湖裏,撲通一聲,只看到他利索的短寸在水裏起伏,他紮了一個蒙子就到了田恬身邊。

田恬抓住了他的衣服,顧堂東迅速一個蹬腿,蹬着冰冷的水蹿到了田恬背後,從她的背後将她牢牢抓住,手掌托着她的下巴,把她的腦袋托出水面,田恬掙紮着揪着他的手臂,顧堂東從後面托着她,蹬了兩下水,快速游到了棧道邊上。

路人自主讓開了一條道,攝影師伸出手把田恬拉到木棧道上,顧堂東一個翻身到了棧道上,

田恬已經昏死過去,紅色的雪紡連衣裙緊貼着她的身材,周圍一圈人拿出手機紛紛拍照,有拍田恬的,有拍顧堂東的,還有兩個人都拍,更甚有人背對着他們拿着手機自拍。

陸西畔擠到人群中,看到他渾身濕透了,濕衣服包裹着他結實的身材,修身毛衣貼在身上,勾勒着分明的肌肉線條,下擺在往下滴水,他的身後是若爾蓋白茫茫的雪原和碧波萬頃的花湖,陽光穿過他根根短發,晶瑩剔透的水珠在落日裏像是水晶,此刻他就像電影裏的英雄。

盡管氣溫很冷,他依舊精神。

不管是女人還是男人,目光都聚集在了他身上。

“好man啊,這人也太帥了。”一個女生的聲音在此刻顯得格外的大聲。

陸西畔循着聲看過去,是之前說田恬不珍惜身體,會得關節炎的那個女生。

不斷有人開始給顧堂東拍照,陸西畔站在人群裏,看着他渾身濕透的樣子,天氣零下,穿着羽絨服都嫌冷,湖水肯定冷的刺骨。

攝影師忙拿着羽絨服過來蓋在田恬身上:“我們去醫院,去醫院。”

“別動她!”顧堂東吼道。

攝影師被他吓得面色發白,抱着羽絨服,往後退了兩步。

再退兩步,攝影師就要掉湖裏去了,他自己渾然不知,顧堂東咻的站起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把攝影師拽了回來:“去那邊。”

攝影師驚魂未定,吓得不輕,手裏頭捏着羽絨服,可憐兮兮的說:“謝,謝啊…”

顧堂東沒空搭理他,迅速回到田恬邊上,動作迅捷,左膝跪在棧道上,右膝屈着,将田恬翻了個身,長臂一屈,讓她俯卧在自己的右膝上,一手固定她的身體,一手摁壓她的後背,反複摁壓了幾次後。

“咳…”田恬吐出一大口水。

田恬一歪,身體從顧堂東的膝蓋上摔到了地上,胳膊砸在木棧道上發出一聲“咚”,她只感到了害怕,劫後餘生讓她哭了出來,她抱着顧堂東屈着的膝蓋嚎啕大哭,眼淚混着湖水一臉濕意全蹭在他的膝蓋上,寒風瑟瑟,身子在發抖,心卻恐懼極了。

“你們再去醫院看一下。”顧堂東抽了膝蓋站了起來,田恬坐在地上楚楚可憐。

精致的妝容早就花了。

攝影師看了顧堂東一眼,有些窘迫,他拿着羽絨服過來蹲下,裹着地上的田恬:“田恬,我們去醫院哈~”

田恬凍得嘴唇發紫,臉色蒼白,牙齒發抖,站起來,腿打着顫:“喂…謝謝你啊。”

“你叫什麽?”田恬問。

顧堂東沒有回答,說了句:“趕緊去醫院吧。”

攝影師被他吼過,還驚魂未定,小聲說:“知,知道了。”

人群給顧堂東讓了一條道,陸西畔把羽絨服遞給他,他長手一伸,羽絨服穿在了身上,幹淨利落,他們在衆目睽睽之下朝花湖出口走去。

男人挺拔英俊,女人漂亮有氣質,般配至極,也讓女人們死了心。

“冷不冷?”她問。

零下的天氣,衣服全濕了,怎麽可能不冷,她這是說廢話。

“那你給我捂一下。”濕透的臉上還挂着細細密密的水珠。

“我把暖寶寶給你。”她拉開拉鏈,欲把背後的暖寶寶撕下來。

顧堂東掰過她的身子,把拉鏈重新拉上,好似故意的,拉鏈從下直接拉到頂,只留了她兩只圓咕隆咚的眼睛,他為自己的惡作劇輕勾唇角。

陸西畔揮着手想把拉鏈拉下來,卻被他抓了去。

拉鏈拉到頂,整個人裹在羽絨服裏,她瞪着他:“你幹嘛這麽幼稚?”

他笑了一下,握着她冰冷的手:“你改名叫“嘛這麽幼稚”了?”

“啊?”她皺眉:“什麽?”

他抿唇,打了個哆嗦:“有點冷。”

顧堂東拉着她跑了起來,木棧道的人大多還在模特那邊,往出口去的人少之又少,他放慢了步伐,陸西畔被他拉着往門口走,亞健康的身體常年沒有鍛煉一跑起來就開始發累。

她這人有個毛病,就是跑步的時候會想東西,跑了兩步,發現“嘛這麽幼稚”是什麽意思了,停了腳步。

“顧堂東!”她氣喘籲籲。

“嗯?”他轉頭。

“你!”

“什麽?”他笑,似乎洞穿了她的心思。

“還是,這麽流氓!”她罵。

兩個人随着風跑了起來,陸西畔感到前所未有的放心,此刻她希望前路沒有盡頭,這樣她就能和他一路跑到白頭。

然而現實是,她還沒跑幾步她就大口喘息,想到他現在急需回到車裏,硬着頭皮,豁出命來就跑了起來。

一路跑跑停停,總算跑到了接駁車上,到門口天黑了下來,落日餘晖照耀在寬敞的馬路上。

她捂着胸口喘着大氣,腿發軟,眼睛發花,腦子脹脹的,熱氣從每個毛孔中散發出來。

回到車裏,開了空調,溫度一會就上了,熱氣蒸着濕噠噠的衣服。

黏糊糊貼着顧堂東的身體,很不舒服。

陸西畔還沒回過勁,有些喘,熱氣被包裹在羽絨服裏散不出去,悶得她背後有些細汗,她伸手把羽絨服的拉鏈拉了下來,熱氣散出去一些,一張臉紅騰騰的,白裏透紅,看得出她已經盡力在調節自己的呼氣。

顧堂東看着她,想起嚴勇之前說她看起來像大學剛畢業,确實,看起來很小。

此起彼伏的喘息,每一口嘆息都像是一片羽毛輕輕刮過他的心口,不由得身體緊.繃。

越是調節,她越覺得喘不上氣,顯然已經累壞了,小嘴輕啓,一張一合,紅潤泛着光澤。

讓他想到了那句:衆生皆苦,你是草莓味。

現在的她,于他而言就是那股要人命的草莓味。

車子開了出去,她說:“找個地方先把衣服烘幹了。”

“嗯。”顧堂東把方向盤打了轉。

掉頭往若爾蓋方向開去,熱氣混着衣服的冷氣,冷熱交疊,路上的雪被碾成了冰,車子開的更慢,滿眼的雪原一點兒沒有化開的痕跡。

車子開了沒多久就到了若爾蓋縣城,徑直開進了一個還算新的小區,雖說若爾蓋在高原,可整個縣城的建築和平原相差無幾,該有的設備都有。

小區大多是六層的,還有一些高層在低層後面,顧堂東熟門熟路的開進去,找了停車位,鎖了車。

一下車,室外的溫度凍得他打了個哆嗦,冷熱交替,是個人都要凍出毛病,他拿了鑰匙上樓去,陸西畔跟在他後面。

“你家?”她跟着爬了樓梯。

顧堂東搓了搓手:“嗯。”

“你什麽時候買的房?”她問。

他大步一蹬,蹭蹭爬了四樓:“幹嘛?要向你彙報?”

陸西畔臉躁的慌:“這,倒不用。”

顧堂東拿着鑰匙擰開了門,屋裏頭黑黝黝的,他摁了開關,室內頓時敞亮起來,陸西畔進了門,他換了鞋,發現家裏沒有女士拖鞋,把腳上的棉拖給了她,自己拿了雙夏天的涼拖。

“我去洗個澡,換身衣服,廚房在左邊,卧室在右邊。”意思是你請便。

“哦。” 她脫了雪地靴,穿進了他的大拖鞋。

他手大腳大,她的36的腳穿進他44碼的鞋裏,大出了一半,後跟全是空的,走起路來,鞋一掉一掉的,陸西畔抱着包走到沙發前,把包放在茶幾上。

顧堂東回卧室拿了衣服就去了洗手間,洗手間裏響起了嘩啦啦的水聲,她四處看了看,房子裏的裝修風格簡單,從黑色皮質沙發到大理石洗菜臺,看得出是買的時候就裝修好的,除了客廳裏那盞落地燈,看起來有些格格不入。

屋內安靜出奇,陸西畔走到電視機那裏,開了電視,裏頭正好是電影頻道,放着《花樣年華》,放了有一會了,張曼玉演的蘇麗珍去巷子裏買馄饨,張曼玉袅袅婷婷的在狹小的巷子裏走過,妩.媚動人,搖曳生姿,旗袍、音樂與精窄的腰,讓屋子裏有股悠揚緩慢的情調。

第二發來了~衆生皆苦,你們都是草莓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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