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他的太太

他的太太

淩晨三點,陸西畔沒有再睡着,黑夜就像長了觸角的惡魔,剝奪了她晚上睡覺的權利,她睜開了眼睛,旁邊躺着顧堂東,這幾天的忙碌讓他疲憊不堪,他睡得很沉,呼吸聲均勻。

窗外還在飄雪,路燈微弱的光淺淺弱弱,從樓下透進四樓還有一絲絲餘光,月光如華,淺光落進卧室,陸西畔側過身子,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顧堂東,他沉睡的樣子很安靜。

一雙劍眉睡着了也擰着,眉峰微微凸起,似乎有什麽煩心事,長睫毛在微光裏看不清楚,只看得見眼睑下一片淺淺的黑色,她不得不承認顧堂東五官很好。

他似乎做了什麽夢,唇角緊緊抿着,呼吸稍重,陸西畔以為他要醒了,忙躺正了,過了一會發現只是虛驚一場。

夜色如霜,她看了他很久,久的足夠把他再次烙進心裏。

以往她覺得黑夜折磨着她的神經,讓她一次次的在黑暗裏不知所措,今晚她又生出了感謝,感謝這夜晚讓她多了幾個小時的時間與他待在一起。

清晨時分,顧堂東起來,陸西畔已經穿戴好在客廳忙活,客廳的茶幾上放着兩碗熱騰騰的白粥,顧堂東看着做好的早飯,微微一愣:“怎麽不叫醒我?”

陸西畔轉身進廚房從鍋裏拿了兩個白煮蛋:“看你昨天太累了。”

他撓了一下頭:“有點累。”

“你去洗漱一下,來吃早飯。”她說。

她越是這樣面面俱到,越讓他心裏不順暢。

轉身進了洗手間,洗漱完出來,早飯已經全部上桌,一碗粥,一個蛋還有一點昨晚剩下的番茄炒蛋。

顧堂東坐下看着她,發現她眼皮子底下有很重的黑眼圈:“昨晚一晚沒睡麽?”

“睡了一會,只是醒得早。”她在剝蛋,白嫩嫩的蛋白彈性十足。

顧堂東“哦”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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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飯吃了有五分鐘,他說:“你說謊的時候,眼睛總是不直視別人。”

她喝了一口粥:“這幾天睡得有點多,所以昨天失眠了。”

“那你看着我。”他說。

陸西畔擡起頭,看着他,眼睛發虛,她并不想別人知道她失眠,上大學之前失眠只會到一兩點,那個時候,害怕因為睡眠不佳影響學習,總是心驚膽戰,七年前他離開後,她的失眠症狀就加重了,總是徹夜徹夜的睡不着,一到晚上腦子無比清醒,第二天也不犯困,就好像被老天剝奪了睡覺這個能力。

有很長一段時間她覺得自己因為缺少睡眠而猝死。

“看着你了。”她說。

顧堂東最終沒說什麽,只說了一句:“回去以後要照顧好自己。”

她“哦”了一聲。

吃完飯,他把碗筷拿去廚房,陸西畔站起來想幫忙,被他摁在了座位上:“我來,你收拾收拾。”

她看着他在廚房忙碌,在一起的時候已經屈指可數,真想時間慢一點。

若爾蓋到成都的路大雪依舊很厚,出了若爾蓋平原往松潘方向,平地開始變成了彎彎繞繞的山路,山路有雪,車開的很慢,高低錯落的房子在視線裏越來越遠,陸西畔看着外面白茫茫的一片,随手撥動了車裏的音響。

e away with me, it's gonna be all right just breathe]

跟我一起遠走高飛吧,清淺呼吸間,一切都會好起來

e away with me, it's gonna be all right you'll see]

跟我一起遠走高飛吧,你會看到一切都會好起來

歌聲從音響裏傳出來,陸西畔閉着眼睛靠在柔軟的座椅上,手指輕輕敲着窗戶的邊緣,路段越來越陡,她知道現在已經離開了若爾蓋,從此以後,一切都會好起來嗎?

她伸手放在蒙了一層白霧的窗上,外面很冷,她想起了幾天前在這裏遇到他們,短短的三天,卻好像過了一個世紀。

車子緩緩開進了鹧鸪山隧道,義務工人戴着厚厚的毛絨帽子,穿着黃色的馬甲,拿着鐵鍬在隧道口鏟動着積雪,工人露在外面的手凍得通紅,臉也凍得很紅,往前看去,隧道裏頭黑漆漆的一片,沒有照明的燈,汽車的車燈照着前面黑漆漆的隧道,隧道像一個黑洞似乎要把人吸進去。

對面來了一輛大巴,響起了喇叭聲,喇叭的聲音在隧道裏被放大,“嘟嘟”刺的人耳朵生疼。

陸西畔捂了捂耳朵:“這隧道還有多長結束?”

顧堂東看她捂耳朵,笑了一聲:“快到頭了。”

“可是連光都沒有看到。”她指着前面黑漆漆的山洞說。

“兩分鐘左右就能看到了。”他說。

隧道兩邊沒有積雪,但是兩側一些積水滲出來結了冰,燈光一照,泛着一層晶瑩的光。

黑暗逼仄讓她感到有一些恐慌,如同無數失眠的夜晚,一扇幽幽暗暗的窗,她深吸了一口氣。

“沒事吧?”他問。

陸西畔搖頭:“沒。”

“臉色很差。”

陸西畔揉了下臉:“可能太黑了。”

他轉過了頭,眉頭微皺,沒有再看她,也沒有拆穿她。

下一秒她明顯感覺到車的速度快了一些,沒兩分鐘就看到了外面透進來的光,陸西畔眯了一下眼睛,路兩邊的樹木呈現在了眼前,積雪壓着枝幹,出了鹧鸪山隧道幾乎完全進到了下山的路,山路兩側不再有平原出現,而是深淵,山路比之前的危險多了,馬路窄窄的一條,幾乎沒什麽車。

“你待會還要原路回來?”她問。

“嗯。”

“太危險了,你開到成都8個小時,再從成都回來8個小時,屬于疲勞駕駛,要不明早回來吧。”她開始擔心他回來。

現在她跟他一道坐在車裏,兩個人起碼還能說些話。

“而且是夜裏,這山路上沒有燈,萬一不留神就出事了。”她接着說。

“這條路開過很多次,沒事的。”他回。

“如果車壞在剛剛的隧道裏怎麽辦?”她想到那條又長又黑的隧道就覺得瘆得慌。

“沒有如果。”

“顧堂東,你得留一晚,否則我就不走了。”

她的倔勁上來了,他知道這個晚上不留也得留。

前幾天晚上車在路上壞了,晚上回來确實很危險,而且上次文員的事還沒解決,還得去趟局裏,他便不再推诿:“明早早一點走。”

“好。”

一路颠簸的山路讓她有些心慌,坐大巴來的時候也沒發現路這麽難走,從若爾蓋開了有三百多公裏,天從蒙蒙亮開到了大亮,陽光透過車窗灑進來,混着車內的空調暖氣,暖洋洋的。

“等一下到茂縣,吃個午飯再走。”顧堂東說。

陸西畔點頭:“來的時候好像經過茂縣。”

她想說那裏的飯真的超難吃,可轉頭一想車上沒有備着什麽吃的,他一個一米八的人,早上開始到現在沒吃什麽,體力肯定不夠,而且開了這麽久的車應該歇一歇了。

他打了一下方向盤轉到了茂縣路邊的小飯館。

茂縣的路邊就這一家飯館,名字還叫“國家餐廳”,裏頭題字還是領導題的,價格很貴,40塊錢一份,菜色很少,一丁點兒油水都不見,連米飯都是硬邦邦的。

一進門,裏頭就坐了一桌的人在悶頭吃飯,顧堂東點了兩份。

剛端着鐵盤子坐下來。

穿着白色羽絨服的女生跑過來坐在了顧堂東旁邊的長凳上。

“喂,是你呀!”女生驚訝道。

顧堂東擡頭看了她一眼,帶着口罩遮的嚴嚴實實,只露出一雙超級大的眼睛,不過這眼睛有點熟,想不起來。

那個女生想到臉上還帶着口罩,刷的一下把口罩摘了,露出一張略施粉黛的臉。

“我啊,你昨天救了我,我是田恬。”她很熱情的自我介紹。

“你不認識了?救命恩人!”她激動的補充了一句,兩手撐在桌上,眼睛裏閃着光。

“想起來了。”顧堂東扒拉了一口飯。

田恬看到他對面的女人,正是昨天跟他一道的女人,昨天沒注意,今天才看到這個女人臉是腫的,還有指印,一看就是被打的,她朝陸西畔露出一抹尴尬的笑,心裏對陸西畔的傷有幾分猜測。

田恬故作喜悅:“緣分吶,昨天沒來得及謝,等下。”

田恬從長凳上跨起來,回了他們的桌子,拿了包。

她拿了個錢包出來,陸西畔認得那是古馳,一個錢包大幾千,田恬從錢包裏拿出一疊人民幣放到顧堂東跟前:“我這個人呢,不喜歡欠着別人。”

那一疊錢少說也有四五千,厚厚的,引得飯店老板看了過來,陸西畔看着面前的田恬,比昨天在花湖看到的要好看,濃妝之下是精致的五官,靈氣逼人,但她隐隐能夠感覺到田恬對顧堂東有那麽點兒意思。

顧堂東把錢平平展展的又給她推了回去:“錢拿走,心意收到。”

田恬沒有收過來:“我的命值這麽多麽錢。”

“這跟你的命值多少錢沒關系。”他義正言辭。

田恬見他堅持,把錢收了起來,空了五百出來:“昨天你衣服濕了,這五百當幹洗費吧。”

“你一定得收的。”田恬繼續說。

顧堂東抽了一百出來:“心意收到。”

田恬看他執着,只好把剩下的四百也收了起來,她坐在顧堂東的旁邊:“你們這也是要去成都的嗎?”

“嗯。”

“我們也是,可以做個伴的呀。”田恬熱情的說。

顧堂東看了一眼一言不發的陸西畔,她正拿着筷子撥弄着碗裏的飯米粒,顧堂東抿了一口湯:“我送我太太回成都,等下就出發了。”

田恬似乎不相信,睜大了眼睛,這個女人是他的太太,她臉上的傷?

田恬有些驚愕,這個女人都已經嫁給他了,是他的妻子,這個男人救過她的命,怎麽會有家暴傾向?現在微博裏頻繁爆出家.暴事件,可是這個男人看起來一點都不像有家.暴傾向的人,他對自己這樣的大美女都視若無物,可偏偏在看這個女人的時候眼裏盡是溫柔,也許是傳說中的變.态。

與此同時,陸西畔擡起了頭,看到顧堂東毫無波瀾的臉。

這個稱呼讓她感到驚訝,他的太太……太太,是兩個代表了責任的詞。

“你太太?”田恬重複了一遍。

顧堂東點頭:“嗯。”

“你太太的臉怎麽了?”田恬最是讨厭家.暴的男人,即使是救命恩人也不行。

顧堂東沒想到她問這個,話裏有很明顯的誤會,而且她那副表情就是在控訴他的罪行。

前一秒還說恩人後一秒就覺得他是這樣的人,這種感覺讓他不是很舒服。

“遇到了壞人,幸好他來得及時。”陸西畔咬了一口米飯,平靜的說。

“壞人?”田恬松了一口氣,她就說嘛,這個男人看起來一點兒也不像有家.暴傾向的樣子。

田恬一下子被勾起了好奇心:“什麽壞人?很壞嗎?”

顧堂東覺得她真是喋喋不休:“小姐,你能不能讓我們吃口飯。”

田恬頓時臉上無光,噘着嘴:“你們吃呗,我不說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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