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忽然造訪
忽然造訪
越近年關,上海的人越少,大部分的人都在年前趕急趕忙的回家,只有本地的悠悠哉哉的和平時一樣,市中心這塊外國人居多,不過新年,倒是和往常一樣。
陸西畔這段時間接了個私活,做人體三維數據采集的,整天就是忙碌在電腦面前,偶爾顧堂東會給她打電話,不溫不火,有了盼頭,信號把兩個相隔千裏的人聯系到了一起。
比起以前,總覺得關系不太對,也許只是因為各自都成長了,黏糊糊反而讓人覺得幼稚,她這樣說服自己。
可失眠并沒有因為顧堂東的出現好轉,總在夜深人靜難以忍受失眠的時候想給他打電話,好幾次拿起了手機又放到了桌上,其實心裏在賭一口氣,賭他什麽時候願意敞開心扉,她知道這不過自己與自己暗自較勁。
夜色已深,她趴在電腦面前敲擊着一行行代碼,外接的機械鍵盤敲得噼裏啪啦作響,白天運行了一下程序,報了好幾處錯,找了一下午眼睛都找瞎了,還是有兩處報錯沒有找到,一雙黑油油的眼睛盯着屏幕,一行行看過去,眼睛發酸,手指穿過頭發,煩得很。
真他媽的不知道問題出哪了,脾氣暴躁,想打人。
她再次檢查了一遍,洩氣的靠在椅子上,揉了揉太陽穴,伸手摸了桌上的煙,叼在嘴上,吸氣,點煙,一氣呵成。
走到窗口,窗臺上的花不知道什麽時候死的,蔫蔫的搭在花盆裏,她不知道是凍死的還是澇死的,每天澆點水,還給它們曬太陽,怎麽突然就蔫了,連花都沒看到。
也許她不适合養花。
“咚咚咚”
敲門的聲音響了起來,大晚上的,這個點,還能有誰?
她這個人人際關系一向簡單,更別提這個點有什麽人來找她。
腦子裏想到了那個穿着低領毛衣的黃毛小子,鐵定是他了,這是這個月第二次被敲門了,第一次,鄰居那黃毛小子說家裏沒熱水,咨詢她是不是要充值燃氣費,在網上充值還是去物業繳費?乍一聽還挺像那麽回事,結果她過去看了一下,發現天然氣總閥門沒開,這要出得了熱水才怪。
外面的門還在“咚咚咚”作響,是那個黃毛小子,沒跑了。
她背靠在陽臺的護欄上,吐了一口煙,腦子發脹,那兩個該死的報錯還沒找到根源,煩着呢,敲門聲還在響,自顧不暇誰還有心思關心那個黃毛小子是閥門沒關還是被子沒收,就當做不在家好了,不應聲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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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小姐姐,你幹嘛不開門?”一陣男聲從耳邊響起。
陸西畔……
側過臉,看到黃毛小子站在隔壁陽臺上正看着她,一身米色的居家服,蓬松淩亂的頭發搭在頭上,他還朝她揮了揮手,他笑了起來,笑容很燦爛,笑容有種感染力,讓看到的人心情會變好,她甚至能夠想象得到他臉上的梨渦。
她剛剛想的是裝烏龜,結果那人在隔壁陽臺,真是流年不利。
“你該不會以為是我吧。”他的聲音從夜風中傳來。
陸西畔覺得一陣尴尬,臉色不太好,被拆穿的想法暴露在夜色裏,她撚滅了煙頭,看到他正望着自己。
黃毛小子聳了聳肩,陸西畔邁開腿,往裏屋走,聽見他在說:“小姐姐,你叫啥?”
陸西畔離開陽臺,關上推拉門,并不打算和這個鄰居做朋友。
門口不依不饒的響起敲門聲,這個點了還能有誰?
拉開門,眼神一愣,來人拎着東西從門外進來,順手帶上了門。
“就這樣進來吧,不用換鞋。”她理了一下頭發:“咖啡還是熱水?”
秦澤把兩盒東西放到沙發的茶幾上:“熱水就行。”
陸西畔倒了杯水,秦澤脫掉了身上厚重的毛呢大衣,疊放在沙發上。
“回來怎麽不說一聲?”他端過熱水,吹了一下。
陸西畔雙手環抱靠在電視旁的牆上:“打算明天去拜訪你。”
秦澤揚眉,把杯子放到桌上:“這話你自己相信嗎?”
她笑了聲:“不信。”
“我不找你,你是不是不打算找我?”秦澤細細的看着她,眉眼之間比之前多了些靈動,想到她之前說的豔遇,曾經他以為她這輩子都不可能因為愛情而改變,如今他想自己是錯了。
陸西畔低眉含笑:“這幾天我考慮了一下,我答應你,回去工作。”
秦澤擡起頭:“真的?”
“嗯。”她說。
“不過你得幫我個忙。”她走了過來。
秦澤笑了一下:“樂意之至。”
陸西畔把白天的報錯頁面打開了:“你得幫我找找問題在哪。”
他彎腰,把襯衫袖子往手肘上卷了兩道,扯了扯領帶,看着她的代碼:“你這幾天就在忙這個?”
陸西畔站在他邊上:“嗯。”
“項目是個好項目。”他想到了之前自己在國外做的項目,其中就涵蓋了這一塊,至今國內都不成熟,不成熟體系帶動的數據庫也是極度不成熟的。
他眼睛從字符上略過,不稍片刻就找到了問題症結,不是很大的問題。
“寫代碼的時候分心了吧?”他幫她把錯誤改了。
她看到了問題,很小,不應該錯的地方:“算是。”
“心裏頭有事。”秦澤轉了下脖子,讓自己舒服一些。
“還好,不是很多。”她回。
“心裏頭裝了人。”他的邏輯循序漸進。
“嗯。”
她直接了當,毫不遮掩。
秦澤站起來,走到沙發那,把呢子大衣拿起來:“問題解決了,答案也有了,那年後見。”
“這就走了?”她嘴上問了一句。
對于友誼,他分寸把握的剛剛好,點到為止。
秦澤穿好衣服:“難不成你要請我吃飯?”
陸西畔眯着眼睛:“下次吧。”
他幫她帶上門:“新年快樂。”
“新年快樂。”
門關上,她長舒了一口氣,問題輕而易舉的解決了,心情也好了起來。
還沒過兩分鐘,又有一陣敲門聲,難不成秦澤落了什麽東西?
她拉開門剛準備開口,就看到黃毛小子站在門口。
“什麽事?”她問。
“你會修水管嗎?”他問。
陸西畔真的是無語,他還真把她當義務勞工了,她不耐:“水管壞了打電話給修水管的。”
他撓了撓頭,一臉無辜:“我沒修水管的電話。”
“你不能上網搜一下?”
“家裏寬帶還沒有裝好。”
“服了。”陸西畔覺得這人一點也不像二十四五歲,反倒像四五歲,一副好皮相不過是花架子。
“幫幫忙,好人一生平安。”黃毛小子死皮賴臉的說。
“你去找物業吧。”她真是造了孽分到這麽個鄰居,簡直不拿自己當外人。
她關上了門,黃毛在門口,看着禁閉的大門,唇角略微勾起,故事仿佛越來越好玩了,她似乎不像那個女人口中說的那麽心機重重,起碼現在看來,她的性格不是很好,有點兒想當然,對于心情的喜怒哀樂,不掩飾,喜歡就是喜歡,不喜歡就是不喜歡。
這樣的女人,因為真實所以顯得可愛。
不管怎麽樣,知己知彼才能百戰不殆,他看着緊閉的防盜門,他的愛情從一開始就注定是為了生活陪葬,他想到了初戀女友,那個十八歲明眸皓齒的小姑娘,最終不過因為他父親的一句話而離他而去,愛情,婚姻奢侈又充滿了戾氣,他需要裏頭的女人,不管前路是怎樣的,他都需要陸耀華這層關系,哪怕只是暫時的。
“姐姐,你真的不幫忙嗎?”他朝裏面無辜的喊道。
過了有兩分鐘,她從門底下塞了張紙片出來。
「物業聯系電話052349767,注:以後有事找物業」
他捏着紙片,字體幹淨利索,像她的人,直截了當。
“姐姐,謝謝你啊,我叫江昊,以後多多關照。”他把紙片揣進兜裏。
江昊?陸西畔并沒有當回事,她對黃毛小子的一切都不關心,她只想他別再把她當做勤雜工或者物業。
晚上十二點,冷風刮得窗戶呼呼作響,陸西畔縮在被子裏,腦子裏在回想最後一次見顧堂東,他的唇,他的眼,還有他微微刺人的下巴,她摸着嘴唇,很軟,距離過年還有一周左右,距離上一次離別已經二十五天。
不再渾渾噩噩。
手機來了短信,她下意識的摸出來。
顧堂東:「睡了嗎?」
她眼睛輕眨,這個點,他怎麽會發信息過來?
陸西畔:「還沒有」
陸西畔:「怎麽了?」
那頭顧堂東坐在若爾蓋的雪地裏,手裏點燃了一根煙,看着夜色下的高原,眼睛裏充滿了紅血絲,一輩子的恩恩怨怨都伴随着死亡而消失,人死了,什麽都沒了,在生命面前人太脆弱,脆弱的就像一只螞蟻。
他撚起雪,搓在臉上,冰冷的感覺讓他好過一點,喉嚨冷硬發幹。
一通電話了結了這麽多年的恩怨,無法贖罪,所以在心裏生了痂,他怆然一笑,天地之間,只剩下冷風呼號,白雪飄飛。
顧堂東:「想你」
陸西畔呼吸一滞,手指微微顫抖,看着眼前的兩個字,眼睛發酸。
陸西畔:「我在上海等你。」
久等啦,感謝各位能夠看到這裏,筆芯筆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