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他要來了
他要來了
顧堂東到的那天是大年二十九，趕巧今年的農歷二十九正好對應陽歷2月14，情人節。
陸西畔在知道他過來的那天就注意到了節日，錯失的七年情人節，終于在第八年能和他一起過。
上海的雪下了有大半個月，停停落落，地上的積雪堆了有幾周了，往年的上海雪從來沒這麽大過，着實讓南方人在雪地裏撒歡了一把。
她一大早就開了車到虹橋機場，比他的航班要早一些，為此特意畫了個淡妝，把黑眼圈遮了幾層。
距離飛機降落還有兩個小時，她帶着筆記本，坐在機場大廳裏一邊忙項目，一邊等他。
時間過得分外漫長。
周圍人來人往，機場、車站總是見證了無數的聚散離合，不過這樣的日子，聚多離少。
敲了有一會代碼，擡起頭，發現成都飛虹橋的這班飛機因暴雪天氣延誤了，時間待定，可真是操蛋。
時間本就很漫長，現在更加漫長，待定正是遙遙無期的等待。
她站起來，機場外面下了一層白茫茫的雪，不時有人風塵仆仆的進來，她活動了一下身體，渾身骨頭都舒服了。
感覺肩膀一沉，她下意識的回頭。
只見一個個子高挑的女人拉着行李箱站在她身後，戴着黑色的太陽鏡，墨鏡下是高挺的鼻梁和紅唇，大波浪的齊肩短發配着純黑色的風衣，下面光着兩條纖細的腿，這樣一看像是某個明星，女人把太陽鏡推到額頭上，一雙濃眉大眼露了出來。
“陸西畔，是你吧？”她的聲音帶着一絲激動。
陸西畔抿唇，是嚴霖，即使七年沒見，她依舊第一眼就認出了嚴霖，認識嚴霖開始，她走在哪兒都是焦點，光彩奪目，與生俱來的漂亮。
過去的事情一股腦兒全都湧過來，誰都能和她陸西畔故友重逢，寒暄問暖，但嚴霖不可以，當初的事情還歷歷在目，年少時候犯的錯從來不會因為時間的推移而減淡，更何況嚴霖當初做的好事讓她栽了那麽大的跟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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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面前的嚴霖似乎早就忘記了過去，畢竟時間很容易讓犯錯的人輕易忘記黑歷史。
“真的是你呀，你真是一點都沒變。”嚴霖身上的香水味撲鼻而來，不濃不淡，卻很好聞，嚴霖笑了起來，蘋果肌飽滿富有光澤，塗着口紅的嘴唇輕輕咧開，露出一條縫隙，能看見潔白的牙齒。
陸西畔收拾了一下電腦：“我要接人去了，不好意思。”
她的态度很明顯，不想做朋友就是不想，連噓寒問暖都覺得虛僞。
嚴霖看着她收拾東西，臉色一僵，伸手抵住了她的包：“你還在記仇呢？”
陸西畔擡頭，嚴霖和當初還是一模一樣，一副高高在上，事不關己的樣子，好像真的是她心胸狹隘，先做錯事的人反而有臉來倒打一耙。
陸西畔深吸了一口氣，過去的，她沒打算再和嚴霖算賬，就讓它過去了，畢竟嚴霖曾經是肖楊的女朋友，就當做對肖楊的尊重。
哪怕自己為此付出了整整七年的時間，在與顧堂東重逢的那一刻，她都釋然了，怨恨不能解決問題，她選擇不去計較。
“讓一讓。”陸西畔把她的手拿開，拎着包略過了她。
“陸西畔。”嚴霖被她的動作徹底激怒。
陸西畔的冷漠和疏離讓她徹底失了面子，下不來臺，七年過去了，所有的事都變了，她也變了，可是陸西畔還是老樣子，清冷孤傲，誰也不放在眼裏。
“肖楊的妹妹死了。”嚴霖沖着她的身影說道。
陸西畔頓住了，肖歡死了？
怎麽肖歡死了？她記得肖楊死後肖歡留級了，可怎麽也沒有想到肖歡會死。
肖家一兒一女，如今家裏可謂是翻了天，陸西畔揉了揉額角，世事無常，并非人力所能阻止，就像肖楊。
她邁開步子，嚴霖的話她不想接，肖歡的事她也不好奇。
嚴霖忍無可忍踩着高跟鞋追上來：“你不好奇怎麽死的麽？”
陸西畔轉頭，嘴臉不屑的勾了勾，生老病死，人間常态，她并不會因為好奇這個消息而與嚴霖冰釋前嫌，況且好奇解決不了任何問題，也不能讓人死而複生。
“不用對我講，我不好奇。”陸西畔輕蔑的笑深深刺痛了嚴霖。
不可一世，讓人生厭。
“跟顧堂東有關。”嚴霖試圖拿當初的話來卡住她。
陸西畔果真因為這三個字而停下腳步，嚴霖眉腳微彎，顧堂東果真還是她的死穴，這麽多年了，早已滄海變桑田，而她卻還在意他，當初為了他，她可是面子、自尊都可以不要。
陸西畔的态度讓嚴霖感到不悅，她厭惡自己的改變，尤其是在看到陸西畔還是一如從前的時候，她更加厭惡自己。
嚴霖是在那次團建之後對肖楊表的白。
一個從小受萬衆矚目的女孩在一個黃昏落日對那個穿白色襯衫的有栀子花香味的男孩說：“肖楊，有女朋友沒？”
肖楊摸了摸鼻子，臉色發紅：“沒。”
“你看我怎麽樣？”嚴霖覺得自己勢在必得，畢竟排着隊追她的人那麽多，她偏偏選了肖楊一個，弱水三千，她取一瓢，肖楊真是三生有幸。
肖楊有點尴尬，看着妝容精致的嚴霖，他打量着她，身材高挑，美麗動人，是一個很優秀的姑娘，可是他的心裏卻滿滿裝着另一個女孩，那個不說話，心思卻很細膩的女孩，連笑起來都是小心翼翼。
如果他沒遇到陸西畔，也許他會看到嚴霖，可是世上沒有如果。
肖楊的聲音溫和：“謝謝你喜歡我，但是，嚴霖，你值得更好的，而我，不是那個更好的。”
嚴霖顯然沒有想到被拒絕的這麽直接，這麽果斷，臉色因為不悅發紅：“肖楊，你什麽意思？”
肖楊低着頭：“對不起。”
嚴霖惱羞成怒：“你不喜歡我，為什麽總是出現在我們宿舍門口？你不喜歡我，為什麽和我報一樣的定向越野課？”
為了接近陸西畔的刻意而為之卻讓嚴霖誤會了，他承認為了和陸西畔更近一步，才會接近她的舍友，可是自始至終，他從未表現的過于火熱，一切都在計劃中水到渠成。
“讓你誤會，我很抱歉。”
嚴霖冷哼了一聲：“肖楊，你現在在逗我？”
“嚴霖，你別這樣。”肖楊不善于周旋于男女關系。
“你敢說你不是故意出現的？”嚴霖得寸進尺。
肖楊問心有愧，沒有回答。
嚴霖看着他的模樣，咬着上唇，他潔白的衣領在那個黃昏格外紮眼：“好，你等着。”
她轉頭而去，背影決絕，自尊心受到了傷害讓她此刻心裏感到刺痛，她識人無數，肖楊接近她一開始就是有意的，否則怎麽可能一個月碰到五次，她可不是傻子相信什麽緣分，這種情況只可能是刻意的。
如果他喜歡的是她，不會這麽拒絕她，只能說明他想見得不是她，而是另有其人，和她一起報定向越野的只有陸西畔。
嚴霖握緊了手指，想到了陸西畔那張清冷寡淡的臉，看起來像個小白兔，實際上呢，風雲人物顧堂東都被她給吸引了，她不得不對陸西畔刮目相看，人畜無害，實則卻把男人拿捏得恰到好處，顧堂東如此，肖楊也如此。
只可惜她嚴霖想得到的人，就勢必要得到。
嚴霖輕笑一聲，長指甲劃過陸西畔的包：“你不好奇肖歡和顧堂東什麽關系麽？”
陸西畔冷冷的看着她，嚴霖繼續說：“跟顧堂東分了，他跟肖歡的關系可真不一般。”
這樣的話講出來，陸西畔覺得心裏一陣酸澀，肖歡喜歡顧堂東這事她是知道的。
如果換做平常，顧堂東和肖歡在一起這事打死她也不可能信，他那種人，不可能将就，可是如果是在她和顧堂東分手之後，她不敢肯定，那種決然性格的人能做出什麽事。
腦子都是當初他說的那句：“陸西畔，你要敢走，從此不到黃泉不相見。”
結果她走了，那時候的氣話果真應驗了，沒有到黃泉卻足足要了她七年的時光。
陸西畔半眯着眼睛，看着面前嚣張的嚴霖：“你真無聊。”
嚴霖被她的話堵的說不出口，剛剛她就看出來陸西畔的心裏是有顧堂東的，對症下藥，卻落得如此境地，她可真是瘋了。
陸西畔越過她，朝着停車場的方向走去，嚴霖呆愣在原地，自以為是的驕傲在此刻變得不堪一擊，看着陸西畔的背影，她眼神一收，還記得開學的時候她是那麽的唯唯諾諾，為了合群努力和大家一起吃飯一起逛街，如今，物是人非，陸西畔不再唯唯諾諾，而她自己，也不再是當初那個高傲的自己。
一念成魔，萬丈深淵，她摸着脖子上的鏈子，肖楊，我回來看你了。
下到停車場，陸西畔終于松了一口氣，她坐在駕駛座上，臉趴在方向盤上，關于顧堂東的事對她不可能沒有影響，她厭惡這樣無力的感覺，可是她不會給嚴霖趁機得逞的機會。
過了有一會，手機在口袋裏響了。
“飛機馬上要飛了，兩個小時後見。”顧堂東的聲音透過聽筒傳過來。
陸西畔冷靜了一下：“好，我在機場停車場等你。”
“嗯。”
她沒有挂電話，他說：“怎麽了？”
“顧堂東，如果飛機失事了，你有什麽想對我說的？”
顧堂東眸子一深：“別瞎說。”
“我說假設。”她說。
“你這麽巴不得我死？”他打趣她。
陸西畔笑了一聲：“我挺好奇你怎麽想的？”
他聽到她低低的笑聲，說了句：“那我會很遺憾。”
“遺憾什麽？”她問。
“有很多想和你一起做的事沒有做。“”
“比如，什麽事？”
“睡覺。”
“飛機要飛了。”他說。
“我等你。”
她挂電話，隐隐聽到他說了一句：“傻瓜，飛機不會失事。”
飛機不會失事，那就不會有遺憾。
那些過去的事，似乎也沒有那麽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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