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章
第 11 章
「我們分手吧。」向京墨對雷杉奈冷冷的道。
雷杉奈受到重大的打擊,倒在了地上,嘴唇發着抖地說,「為什麽?我們不是相處得挺好的嗎?而且這段關系才剛剛開始,怎麽可以說斷就斷呢?」
「我真正喜歡的人回到我身邊了。」向京墨方說完,一位看不清臉的長發女人忽然冒出,勾住了向京墨的胳膊,然後将她的小尖下巴靠在向京墨的肩膀上,對雷杉奈笑道,「嘻嘻,我才是她最喜歡的女人。」
接着,向京墨說了句心寒話,「雷杉奈,你滾出我家吧。」
啊啊啊!
雷杉奈從溫室的吊床上吶喊着醒了過來。
「睡個午覺還能做噩夢?」向京墨正優雅地執着澆水壺澆花,溫室玻璃窗牆灑進來的陽光,被簇擁而生的花叢綠植篩成了光束。向京墨被朦胧的光束籠罩着,冷豔高貴的側顏框上了金邊,肌膚被照得通透,長睫碎發也透了光,淺灰綠的瞳孔呈深到淺的漸層色。
整個人仙得快消失一樣。
向京墨身上那件做舊的寬松白襯衫,布料看起來有些皺巴巴的,色調也顯舊黃。杏色的休閑短中褲下露出纖細的小腿,腳下踩着一雙米色居家厚底鞋。
她像偷穿了人類衣裳的精靈貴族,身上的紋身也像自然生成的圖騰。
雷杉奈心想此畫面可入畫,永遠保藏起來了。她下了吊床,來到向京墨身邊舉起手讨抱。
又讓向京墨想起阿四小時候讨抱的畫面了。。。
「怎麽突然又要抱了?」
見面前的人不抱她,雷杉奈皺起了五官,忍住淚水。
「怎麽突然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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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杉奈撲到向京墨的懷裏,向京墨一個不穩坐倒在了地上,跌落地時她甩開了澆水壺,抱住了雷杉奈。
雷杉奈将臉埋在她的心窩道,「我夢到你喜歡的人回來了,然後你要把我趕出家門!」
向京墨看着眼前嬌小的人兒,她穿着兩條肩帶的黑白格紋連衣裙,露出的肩膀是多麽的單薄,晶瑩的淚水濕了頸項鎖骨。一臉的委屈樣,好像自己真做了什麽對不起她的事。
向京墨脫口而出的依然是冷漠的話語,「這裏幾時變你家了?還有我答應你同居了嗎?」
雷杉奈聽後瞬間晴天霹靂,「不要趕我走,不要不要 ...」雷杉奈變成小小孩般,小小一只在向京墨懷裏張大嘴哭了起來。
向京墨低眸看着懷裏的女孩想當年,她心想,我之前也這樣求過一個人留下。
喵。
這時,阿四叼來了一封信。
撕開信封,向京墨一眼掃完信中內容後,澹澹的道了句,「她回來了。」
雷杉奈,「誰啊。。。」
向京墨,「前任啊。」
雷杉奈瞬間靈魂出鞘,向京墨忙拉住正要飄走的靈魂,「喂!你給我回來!」
上午。
雷杉奈,「你真的要帶我一起去見她?」
向京墨,「我也想讓她見見你。」
雷杉奈,「好緊張喔!」
她們走在林間小道上,隔着參天大樹,可見一條天空裂縫。樹蔭間傳來鳥鳴聲,野花叢有白色的蝴蝶在展翅翩飛。
向京墨指着前方分叉的一條小路說,沿着右邊那條小路走,就可以到她以前上學的學校了。這一路上的風光,讓雷杉奈感覺像是來露營的,不是去見情敵。。。
走着走着,雷杉奈見到一間別致的小房子,大門處有幾個工人正搭建着靈堂。向京墨往小屋走去,雷杉奈也跟了上去。
雷杉奈,「約在這裏?」
向京墨,「靈堂還沒搭建好,我們再等等吧。」
向京墨帶着雷杉奈選了一個靠邊的位子坐了下來。
雷杉奈看了看四周,「她家人舉辦葬禮嗎?好像只有我們來呢。」
向京墨,「現在這個時間點大家都在上班,晚點這裏就人多了。」
「她多久會到?」雷杉奈好奇的詢問起來。
「快了吧。」向京墨一如往常平平澹澹地回複着。
「她很美嗎?」雷杉奈心想,我今天可是素顏上場呢。
「她真的很美。」
這句話向京墨可是想都沒想就說出來的呢,雷杉奈聽着都吃醋了。
「但命不好。」
「诶?」原本在吃醋的雷杉奈,瞬間一臉疑惑地看着向京墨。
今日的向京墨異常多話,她繼續道,「她被一個好賭的父親帶大,經常到處躲避債主,很早就退學了。父親死後,欠下的債都讓她背上了,她就這樣被債主帶去接/客還債。」
「我每天放學都會經過她家,總是可以見到形形色色的男人進出她的房子。」
「叁姑六婆都說那個女人住的地方是魔窟,非常烏煙瘴氣,院子裏還埋着她偷偷生下的小孩屍骨。」
雷杉奈聽後吓了跳,不知是真是假,只乖乖聽着向京墨娓娓道來。
回憶像走馬燈一樣讓向京墨回想了個遍。
有一次,放學回家的路上,下了一場很大的雨,向京墨就暫時躲到林間一處屋檐下避雨。雨都把她淋濕了,高馬尾也塌成了低馬尾。
忽然身後傳來聲清甜的嗓音,「你就是剛剛死全家的那個可憐蟲?」
少女向京墨吓了一跳,扭頭望去。
身後的大姐姐看似22、23歲,她穿得有些單薄,吊帶背心□□半露,牛仔褲短到和內褲沒什麽區別,波浪卷的黑長發随意披散。這人穿得單薄卻不豔俗,生得清純又豔麗。
少女向京墨臉紅了下,強裝鎮定道,「你不也死全家了!」
大姐姐先是震驚了下後哈哈大笑起來,「也對,我們都一樣呢!」
「外頭要下暴風雨了,進來吧。」大姐姐走進了屋內。
風越來越大了,四周樹木像群魔亂舞,飄進來的雨紮在身上怪疼的,卷過來的大樹枝還差點打到向京墨的身上。
向京墨進屋了。
一踏入屋,房子內亮堂堂的,昏黃的燈照着舒适的小客廳。向京墨環顧四周,發現自己被各種精致的手工藝品包圍了,有吊在梁上的飛鳥在揮動着栩栩如生的翅膀、沙發邊有纏着小燈泡的小鹿坐騎,放置在矮櫃上的木凋鯨魚在擺動着身子遨游,圍着鯨魚的魚群一上一下的游着,鯨魚和魚群身下都立着幾根細枝,在底座的機關裏上下緩慢抽動。一樣機關的也有一艘帆船和波浪裏的人魚。
這兒就像一間施了魔法的小作坊。
「很美,好像有魔法一樣。」向京墨看着眼前的一切驚嘆道。
「那些都是風在驅使它們動起來,這個要手動的。」大姐姐拿來一本相冊交給向京墨,向京墨打開後,相冊飛出一個不明物體,将她給吓了跳。
「啊!」
伴随着大姐姐如鈴铛般好聽的笑聲,向京墨羞紅着臉道,「那裏搞來這些東西!」
「都是我做的。」大姐姐撿起地上一只蝴蝶書簽,放回到向京墨手裏攤開的相冊上。
「這小蝴蝶書簽是我八歲的時候,我外公手把手教我做出來的。」
向京墨看着相冊上的彷真蝴蝶書簽,骨架是用薄木片做成的,翅膀框架貼上了透明蠟光紙,像易碎的玻璃蝴蝶一樣。她再看了看相冊裏老爺爺和小孫女的合照,向京墨心想,是用一雙小小的手做出來的嗎?
大姐姐,「這房子裏的玩意,你有喜歡的嗎?可以選一個帶回去。」
向京墨紅着臉搖了搖頭。
「別不好意思嘛,要不這書簽就送你吧,你還是學生,應該很常看書吧?正适合你。」
書簽塞到了向京墨的手裏。
「請坐。」
這姐姐不管何時說話都笑臉盈盈的,眼下的卧蠶讓她多了份可愛。
向京墨乖乖地坐到了披着毯子的白色沙發上,才剛坐下,忽然眼前一黑,她被柔軟的東西包裹住了頭。
大姐姐說,「頭發都濕了,不擦幹會感冒的。」她拆掉了向京墨馬尾的發圈,用毛巾給向京墨擦着濕發。
向京墨吓了跳,忙把毛巾推開:「別碰我!」
「你知道我家人是怎麽死的吧?我最讨厭你這種肮髒的女人。。。」
大姐姐聽後怔了下,她拿走毛巾,坐到了向京墨的身旁,她手肘靠着沙發,手腕枕着頭道,「要不是替我爸還當年欠下的一屁股債,我應該能夠像你一樣,有學可以上,甚至還能念大學,畢業後就到某個地方安安分分的打一份工,過個普通女生會過的日子。
向京墨有些愧疚自己方才說出那麽傷人的話,她扭捏了下說,「你現在也可以安安分分的打一份工。」
大姐姐聽後輕輕地笑出了聲,她繼續道,「我也想過從良的,但這個地方已經沒有人肯接納我了。」
「也沒有能夠出去闖的本事,只好繼續幹這行了。」
大姐姐嘆息道,「我的人生就和我的名字一樣。」
向京墨鼓起勇氣問,「你叫什麽名字?」
大姐姐說,「我叫唯成,聽着是不是很像微塵?」
不會,你的名字很好聽。但向京墨沒有告訴她,只是說出了一些比較屁孩的話。
「你有勾引有婦之夫嗎?」
大姐姐,「我不勾引有婦之夫。」
向京墨,「那我不讨厭你。」
大姐姐聽後放聲大笑,「你真可愛!」她摸了摸向京墨的小腦袋。
那晚唯成給向京墨煮了碗熱乎乎的手工切面,向京墨先是吃了一小口,然後忍不住一口接着一口,最後幹脆不顧形象地狼吞虎咽起來。
「慢點吃啊。。。」唯成眼含笑意,溫柔地說道。
她不知道向京墨有多久沒吃過一餐正常的飯菜了,後來向京墨經常到她家蹭飯。
某天。
唯成,「墨墨,我們待會吃火鍋!」
她總是在向京墨到來的時間點,不接/客。
她們會一起準備材料,唯成負責熬火鍋湯底,向京墨負責切菜擺盤。
客廳裏,電視節目播放着滑稽又搞笑的橋段,伴随着唯成的笑聲,整個小廳的氛圍變得非常歡樂。
刷火鍋的過程中,向京墨鼓起勇氣開口說起了自己想了好幾日的提議。
「你知道附近的海邊嗎?」
「那裏變成旅游勝地了,每天都好多旅客。」
「你要不要拿你的手作去賣?我看過了那邊賣的紀念品都很普通。」
向京墨一股腦地說了出來,看着一臉平靜的唯成,她有些害怕自己的建議會被潑冷水。
良久,原本聽後一臉擔憂的唯成,瞬間展顏笑道,「可以試試看呢!」
向京墨的眼神瞬間放光,她開始期待擺攤的日子趕快到來,唯成的手作大賣,然後。。。她就可以靠這行吃飯了。
海鷗的鳴啼,風浪的響徹,人群的嘈雜。
那天的白沙灣非常熱鬧,沿海擺了許多檔口,有賣吃的喝的,和一些紀念品,也有賣游泳裝備的,海上有不少人在沖浪潛水。
唯成租了一個檔口,擺上了自己的手作。沖着物美價廉與限量的優勢,好多游客都搶着買回去,唯成和向京墨忙都忙不過來。
結果被附近的商家眼紅了。
「你這賤女人,竟敢來我們的地盤搶生意!」,一個嘴臉刻薄的女人帶着其他攤主堵着唯成想揍她,她們忙收拾好東西,帶着今天賺到的錢逃跑了。
唯成和向京墨甩開了他們,躲到了一處礁石後,擺脫了那群不講理的攤主,二人松了口氣,相視而笑。
某家庭餐廳裏,唯成點了一桌子西式料理,請向京墨吃了一頓好的。
而向京墨卻高興不起來,她看着一桌子的美食佳肴,心想,想不到在我眼裏那麽有價值的東西,只賣到一點點微薄的錢。一餐飯就沒有了。
「今天辛苦你了。」唯成給了向京墨一封裝了錢的信封。
向京墨:她還給我工資。。。
很快的,唯成收到了白沙灣攤位出租老板打來的電話,說有一群攤主投訴她搶生意,他們生意做不下去了,為了留住那些攤主,老板只好不再租攤位給她了。
向京墨心想,看來事情沒有我想的那麽簡單,我們沒辦法就這樣展開新生活。我終于懂她無法沖破現狀的無奈了。
她已經猜到了結局,卻還是陪着我去玩了這場改變命運的游戲。
接下來的日子,她們依舊很快樂地生活在一起。唯成還教向京墨做飯,雖然向京墨一開始連煮個泡面都會将鍋煮焦,而唯成也只是在一旁按頭笑。
回到現實,靈堂已布置好了,遺照也擺上了供桌。向京墨看着遺照沉默了起來,雷杉奈盯着那遺照上無比美麗的女人看,心裏猜到了半分。
向京墨非常澹然地道,「一年前她在一個夜晚悄悄打過給我。她說她得了一個很嚴重的病。」
「那天她第二次接受放療,那晚我聽着她忍受着痛苦,默默哭泣的聲音。我想見她,但她說她變得很難看,不告訴我她在哪裏。她要我記住她最美的樣子。」
「那次之後她就再也沒有打來了。我知道有一天再見,會是這種場景。」
雷杉奈問道,「你們後來為什麽會分開?」
回憶如巨浪襲來。
沒想,這種寧靜美好的日子,很快就有人來攪擾了。
日落時,下起了絨毛細雨。
小屋內傳來争執的聲音。
一個猥/瑣的男人闖進了屋內,撲倒了唯成,按住了唯成的嘴巴。
男人,「你不是做雞的嗎?和男人上/床很正常吧?反抗個屁!」說完男人扇了唯成幾個巴掌。
冒雨前來的向京墨見到了這一幕,她拿起門邊的獨角獸木刻凋像,就不停地往男人的後腦門上砸。
傍晚時停電了,一直到入夜都還沒恢複電源,整個小廳非常昏暗,就點了一盞燈。唯成躺在地上,看着鋪了一片薄光的牆,呈現的影子都顫顫巍巍的,少女的影子拿着重物歇斯底裏地往男人的頭上砸,男人的影子在反抗,不停地嘶吼叫罵。
外頭的雨越下越大,掩蓋了男人刺耳的吼叫。
男人被砸得頭破血流,他掙紮下,掃落了桌上點燃的蠟燭後倉皇而逃了。
很快的,火焰像狂躁的浪,吞噬了整個小廳。那些彷佛有着生命的手作都在燃燒火焰。
唯成頭暈目眩地站了起來,整個人搖搖晃晃的。吊在梁上的凋刻木鳥,一只接着一只地掉落。
向京墨沖到唯成面前,用身體護住了她,替她擋下所有掉落的燃物。
唯成看着向京墨的發梢和肩背燃起火焰,她尖叫出聲,慌張得伸手去撲打,但火撲滅了又燃起,向京墨感覺肩背喉間像被活扒皮一樣的疼。她的喉間發出一聲幹吼,咬了咬牙,披着火衣拉着唯成闖出了火海。
肩頸的火焰沿着衣袖燒至手腕,向京墨松開了唯成手,沖進了重重雨簾。
雨夜,厚重雲層發出了幾聲悶雷,她仰面接受大雨的洗禮,放聲嚎啕。
唯成在雨中看着她痛苦的模樣,難受得大哭起來。唯成聽着那伴着哭腔的叫喊逐漸嘶啞,她使勁地掐住自己的手臂,彷佛能感受到對方身上的疼。
大雨沖刷下,向京墨身後的火翼漸漸縮小,到熄滅,她無力癱坐下來,搖搖晃晃幾下後就整個人躺倒在了地上。
唯成前去抱着向京墨,哭喊着誰來幫幫她們。身後的火海客廳被大雨澆息,只剩滾滾濃煙從破開的房頂和窗戶蒸騰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