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十五章
“你應該有話想對我說吧。”
楊祈注視着季赫的臉。
季赫沉默了片刻。
他想嚴傑應該是聯系楊祈了。
季赫微笑着反問：“你有什麽想要跟我說的嗎？”
“那我們先聊一聊，不然我怕你鬧情緒，不好好吃飯。”
楊祈的聲音帶着笑意，讓季赫覺得自己像是一個鬧脾氣的小孩。
可這件事真的讓季赫心中很難受。
“我媽打電話告訴我，外面在傳你特別地愛我，愛到連我歸國的白月光都一起照顧。”
季赫抿唇看向楊祈，他的表情雖然很平靜，但是眼中依然透着一絲委屈。
“你答應過我的，不會再接觸肖一夢。”
“我不是有意隐瞞你，我也是偶然得知了肖一夢的情況，所以去找的嚴傑，确認一下是不是他在幹擾肖一夢的演出。”
楊祈握住季赫的手，跟他一起在客廳的沙發上坐下，她歪頭看着他說：“我想，你不會希望他這麽做。”
“嗯，我也會阻止嚴傑，他做事總是會意氣用事。”
季赫知道嚴傑對他與肖一夢之間的事，大多都是從嚴母那裏聽來的。
嚴母和季母的關系不錯。
季母雖然不會說那麽多，但是肖一夢被季家資助出國之後，季赫與她就分手了，只有動一動腦子就明白怎麽回事。
季赫當時覺得自己和肖一夢徹底結束了。
他真的不想跟任何人談起自己的感情。
正如這些年，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真正愛着的人是誰。
“我不是覺得你做錯了，只是你跟我在一起之後，本來就總是被人議論……”
“你覺得那些人是在嘲諷我嗎？”
楊祈露出微笑，“因為我幫助了肖一夢，所以他們覺得我在讨好你？”
季赫低頭不語。
他很擔心這些話她被無意間知道，然後一直存在于她的腦海之中。
“我覺得說我照顧肖一夢，這個對她來說也是一種失禮吧，畢竟她自己本身也一直沒有放棄跟劇院溝通，使用劇院的費用也是人家自己出。”
楊祈将自己知道的情況告訴了季赫，她偶然從曲初寧那裏知道了肖一夢被劇院拒絕的困擾。
如果是其他的劇院，楊祈可能會認為就是單純的日期有沖突。
可是，嚴家有使用權。
這裏就不得不提到嚴傑對季赫的感情了。
季赫不喜歡社交，朋友屈指可數。
嚴傑喜歡社交，給人一種朋友遍天下的感覺。
可是在人情世故方面，嚴傑可能還不如季赫。
嚴傑身邊都是順着他，哄着他的人，基本上沒有什麽社交煩惱。
只要嚴家不倒，他的身邊就都是‘好朋友’。
在為人處世方面，嚴傑就是一個随心。
所以肖一夢這件事，他可能也沒有想太多。
比如季赫會怎麽想，他這麽做是不是多此一舉。
嚴傑什麽都不想，就是單純覺得季赫就是他親兄弟，讓他兄弟傷心的人，他不喜歡，也不歡迎她出現在西城。
“哪怕你無意這樣，但是嚴傑畢竟是你的朋友，這樣對肖一夢，反而會讓人覺得你是真正的念念不忘。”
季赫立刻反駁說：“我沒有念念不忘，而且你也沒有……”
季赫的聲音頓住了。
接下來的話，他沒有說出口。
——你也沒有那麽愛我。
“怎麽不說了？”
楊祈考慮了一下，語氣溫和，“你不把心裏話說出來，我也不知道你在想什麽，溝通是很重要的事，小赫。”
“我知道你做的事情是對的，我也沒有想到嚴傑會為難她，可是我不想別人那麽說你。”
季赫無法形容自己心中的無力感。
他覺得自己漂浮在深海之中。
什麽也抓不到，甚至無法掙紮。
“可是他們說我特別地愛你，也沒有什麽錯，就算來當面問我，我也會認可他們的想法。”
楊祈輕輕觸碰着季赫的臉頰。
他看起來很難過。
這讓她覺得心裏也有了一絲痛意。
楊祈聽到了低泣的聲音。
她覺得心痛在蔓延。
她最愛的人在哭泣着。
她做了什麽讓他如此的傷心。
“我愛你，所以我可以接受一切，包括你的過往。”
楊祈湊近季赫的耳邊低聲說：“所以別哭了，小赫。”
“什麽？”
季赫輕輕摟住楊祈的肩膀，“我沒有哭啊，祈祈。”
楊祈回神。
眼前是季赫擔憂又明亮的雙眸。
耳邊的哭聲已經消失了。
她的手指觸碰着季赫的臉頰，上面并沒有淚水。
“對不起，我不是想跟你抱怨什麽，不如說，我很感激你考慮地這麽周全，畢竟，我與肖一夢的人生已經形同陌路，我沒有必要讓自己的朋友去當她的絆腳石。”
季赫有些無奈地低嘆，“我媽聽說這件事，責怪我總是讓你成為人家議論的對象。”
這件事讓季赫覺得很自責，尤其是跟嚴傑确認了之後。
他真的不想跟肖一夢再有任何瓜葛。
就算楊祈什麽也不在乎。
可是他非常的在乎。
他只能用這種方式來表達自己的忠貞不二。
想來也是他情緒控制的不太好。
最近的表現太過于敏感了。
楊祈察覺到了這一點，所以才沒有告訴他，想要私下就解決這個問題。
只是擋不住，有心人拿這種事當話題去議論。
“那麽我們就和解了。”
楊祈露出笑容，親吻了一下季赫的臉頰。
只是簡單一個親吻，就讓剛剛還消沉的季赫整個人仿佛被陽光籠罩了一樣，表情都明亮了起來。
季赫低嘆：“我本來也沒有生氣，更不會生你的氣。”
楊祈點頭說：“我知道，所以我的意思是，你要跟自己和解，小赫。”
季赫微怔，微笑說：“如果你能原諒我的話，我也許就能與自己和解。”
“原諒，這是什麽用詞？”
楊祈忍不住想笑起來，“這只是一件小事而已，我們去吃飯吧。”
“好。”
季赫跟在楊祈的身後，兩個人一起往餐廳走。
他看着她的背影，遲疑了一下說：“祈祈，你最近哪裏不舒服嗎？”
楊祈心中一驚。
她最近确實總是幻聽，想來這樣的異樣是瞞不過季赫的。
季赫的生活就是把她當做中心。
“是不是工作太多了，因為照顧我休假，所以積累了不少工作吧。”
季赫語氣溫柔，言語間都是顯而易見的愧疚。
“你也積累了不少工作吧。”
楊祈順着季赫的話，不想讓他太過于擔心。
她知道陸程最近總是找他，似乎是有不少插畫的工作。
季赫每次作畫都會專心致志去完成他的作品。
她不想讓他放棄工作。
因為在季赫心中，什麽都沒有她重要。
他只會為她考慮。
所以，楊祈也習慣為季赫考慮。
她已經聯系了曲初寧，看一看這是不是出于心理的原因。
“對了，小赫，明天你不用準備我的午飯，我約了初寧見面。”
季赫應聲。
他也沒有過多的詢問，她的朋友來見她，只要她開心，天天跟曲初寧在一起，他都不介意。
只要她開心就好。
兩個人吃過飯之後，季赫收拾碗筷，楊祈就先去了辦公室。
楊祈以為季赫會去畫室，可是當她洗漱完回到房間，看到季赫已經在床上看書了。
“工作完成了？”
季赫看一眼手機上的時間，微笑說：“比平時都要早一些，我以為自己至少能看完這本書。”
楊祈看着季赫手裏的書，封面是純白色，沒有名字。
“在看什麽書？”
季赫微笑說：“是一個童話故事，把它做成一個繪本，是我的新工作。”
“童話？”
楊祈來到季赫的身邊，她歪着腦袋看向他手裏的童話書。
上面都是字，每一段都有着标識。
應該是用标識來告訴季赫都需要畫寫什麽。
“這是一個什麽樣的故事？”
聽到楊祈這樣問，季赫擡手輕輕撫摸着她的發絲，他微笑說：“要我讀給你聽嗎？”
“可以嗎？”
楊祈靜靜地閉上眼睛說：“我喜歡你的聲音，小赫。”
季赫的聲音總是平和又溫潤，仿佛緩緩流動的泉水一般，清澈透着一種治愈感。
“那我念給你聽。”
季赫将手裏的書翻到了第一頁。
“從前在一個漂亮又華麗的王宮裏，有一位非常漂亮又開朗的公主。”
楊祈忍不住笑了一下。
季赫歪頭問：“怎麽了？”
“我只是覺得這真的是一個标準的童話開頭。”
楊祈掩唇說：“她接下來會遇見王子了嗎？”
季赫低頭繼續念着手裏的童話故事。
“公主有一個很喜歡的花園，裏面有各式各樣的花朵，色彩缤紛，美不勝收，仿佛精靈的後花園。”
“各式各樣的花朵是什麽花？”
楊祈開口說：“很多花朵是不能一起栽種的。”
季赫說：“在這裏是可以的。”
“為什麽？”
楊祈低笑問：“這是什麽邏輯？”
“童話邏輯，在童話的世界裏，一切的夢想都可以實現。”
楊祈輕笑說：“好吧，确實是這樣，童話世界不需要邏輯。”
季赫笑了一下，繼續往下念。
“可是有一天，公主偶然見到照顧這個花園的花匠，本來是絕對沒有機會見面的兩個人，因為公主偷偷地來到花園，所以花匠沒有來得及回避，見到了美麗的公主。”
“他發現公主滿是憂愁，于是送了公主一朵花，那是公主在房間眺望花園無法看到的花朵。”
“公主吓壞了，從未見過的人與花朵，讓她落荒而逃。”
“可是她難以忘記那朵花，一朵非常美麗又純淨，在花園裏從未見過的花。”
“公主想起了自己失禮地落荒而逃，她想再一次見到那位花匠。”
“可是花匠不敢出現了，他知道自己吓到公主了，他只敢悄悄地躲起來，偷看着公主，然後在公主必經之路上放上一朵她從未見過的花。”
“得到了很多獨一無二的花朵，公主更加地想要見到花匠，她很多次去了花園，在大大的花園中尋找着花匠的身影。”
“可是花匠還是沒有出現。”
“他知道公主被悲傷囚禁了，他不希望她越來越沒有精神，所以只能尋找獨一無二的花朵去送她。”
“願尊貴的公主恢複快樂，花匠無數次地祈禱着。”
“他要去尋找世界上最獨一無二的花朵，送給公主，為了公主的笑容，他什麽都願意去嘗試。”
“他總是觀察着公主，難道不知道公主想要見他嗎？”
楊祈忍不住探頭看向結局，發現故事到這裏已經結束了。
“他不去見公主嗎？”
“他不過就是一個花匠。”
聽到季赫有些冷淡的聲音，楊祈有些驚訝說：“可是他察覺到了公主不快樂，也在努力地給她最獨一無二的花朵。”
“是的，因為他就是一個花匠，除此之外他什麽也給不了她。”
季赫目光深深地說：“公主要和王子在一起。”
“這也是童話世界的邏輯麽，我覺得不是的，需要跟門當戶對的人在一起，這是現實的邏輯。”
楊祈低笑說：“你剛剛還說童話世界沒有邏輯。”
季赫啞然，還來不及說什麽，楊祈伸手拿過他手裏的書。
她從頭到尾翻了一下說：“這個故事裏也沒有出現王子啊，只是公主和花匠的故事。”
楊祈合上書說：“他去見公主一面，故事就不用這樣結束了。”
“可是，王子……”
楊祈對季赫擺了擺手說：“這裏沒有王子，小赫。”
“有。”
季赫輕輕點住楊祈的額頭說：“王子在這裏，在公主的回憶之中……”
他的手緩緩下移，覆蓋上楊祈的心口說：“也在公主的心尖之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