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第三十章

盛喬有些驚訝,盛家跟西城的季家關系不錯。

如果季赫結婚的話,盛喬覺得父親一定會去參加婚禮,但是他并沒有聽父親說起過。

“你結婚了?”

盛喬說:“我沒有聽我爸提起過。”

“對,我結婚了。”

季赫露出平靜的笑容:“如果我沒辦法帶你去見我的妻子,我希望你不要忘記現在跟我說的話,我還會去找你的。”

盛喬一瞬間覺得,不止是他需要去看精神科,或許季赫也需要去看一看。

季赫也有點不太正常。

季赫伸手抓住盛喬的手臂,盛喬皺眉說:“你別幹擾我開車,很危險……”

後面的話盛喬已經說不出來了,因為季赫打開了車門。

季赫抓住盛喬的手臂,完全沒有一絲猶豫地似乎準備跳車。

盛喬覺得自己被季赫用力地拽了一下。

“你是不是瘋了!”

盛喬幾乎是用盡全身力氣大吼着。

剩餘的話已經無法說出口了。

他感覺自己身體仿佛被卷入了某種渦。

完全沒有辦法控制,只能随着一種無法形容的力量在旋轉着。

盛喬真的很後悔叫住了季赫。

如果真的這麽死掉,他的燦燦該怎麽辦?

他絕對不想留下她一個人。

盛喬努力地想要睜開眼睛。

可是卻覺得自己意識掉入了無盡的漆黑之中。

“盛喬?”

有人在喊他的名字,溫潤的男聲讓他覺得有點熟悉。

盛喬猛然睜開眼睛,入目是天花板上柔和的燈光。

他環視着從未見過的房間,剛剛準備說話,嘴巴被人一把捂住了。

盛喬掙紮了一下,轉頭對上了季赫的眼睛。

季赫這個人肯定是有病。

盛喬伸手去拿外衣口袋裏的手機,無論是報警還是撥打醫院的電話都行,反正他必須先讓季赫遠離自己。

可是他發現自己的手什麽也接觸不到,唯一可以觸碰地就是季赫。

看到盛喬發現異常了,季赫做了一個噓的手勢,然後指了指客廳裏的樓梯口。

很快就有腳步聲傳來,似乎有人在下樓。

那個下樓的人很快就出現在了盛喬和季赫的面前。

盛喬頓時覺得有點頭皮發麻。

因為從二樓走下來的人有着跟季赫一模一樣的臉。

如果要說跟盛喬身邊的季赫有什麽不同的話,那就是對方看起來更加成熟,而且神情中透着一種難以形容的幸福與愉快。

他進入了廚房,開始非常熟練的準備飯菜。

盛喬幾次想要開口,季赫都對他搖了搖頭,似乎讓他保持沉默。

盛喬與季赫就這樣在廚房門口看着另一個季赫飯菜。

他的心情真的很好,甚至還會哼歌。

一直到外面的天色有些暗了。

玄關傳來了開門聲,廚房裏的季赫幾乎是立刻放下了手裏的盤子,小跑向了門口。

“你回來了,祈祈。”

季赫的聲音更加地柔和,臉上都是笑容說:“工作辛苦了,你好久沒有回家吃完飯了。”

“沒有那麽久吧。”

楊祈低笑說,“不過三天而已,畢竟這幾天有緊急的工作,我就在公司吃了,而且吃得也是你送來的飯。”

盛喬的呼吸都頓住了。

不如說,他不确定自己現在是否還在正常的呼吸。

這個聲音的主人,他太熟悉了。

因為那是他最愛的人。

他覺得自己有一天就算失去了辨認聲音的能力,也絕對不會忘記楊夏燦的聲音。

盛喬想要轉身,可是身體卻沒有受到他的控制。

人類在處于恐懼之中時,可能會失去行動的能力。

因為作為指揮部的大腦因為被恐懼侵占,已經無法準确地發出命令了。

雖然盛喬沒有動,可是對方卻走過來了。

她明顯是看不到盛喬存在的。

只是微笑着從盛喬的面前走向了廚房。

盛喬愣愣地注視着她的臉龐。

那是他最重要的人,從小時候開始,他一直都在她的身邊。

看着她稚嫩的臉龐如同花朵般越來越美麗。

她的頭發變長了,看起來整個人也更加的成熟而從容。

她低眉淺笑着對另一個季赫說:“放心,你沒有給我添麻煩,不如說大家都羨慕我的丈夫竟然這麽貼心。”

丈夫?

她在叫另一個男人丈夫。

盛喬無法置信,剛剛準備開口,季赫又一次住他的嘴,兩個人離開了這間房子。

這一次盛喬用力地推開了季赫,目光冷漠地說:“這是怎麽回事,你做了什麽,這些都是假的吧。”

“你覺得什麽是假的?”

季赫平靜的語氣如同點燃盛喬怒火的火苗。

盛喬并不是好脾氣的人。

不如說,他展現出溫柔又穩重,甚至陽光開朗的外表,都為了楊夏燦。

楊夏燦因為記着自己年幼時,一些無心的話讓父母變得很不高興,甚至無法忍受她總是對任何事都無比清晰的記憶。

她有一段時間習慣性會觀察別人的神情。

盛喬并不想在楊夏燦的記憶中留下自己陰郁,甚至是有一絲不悅的表情。

只要在她的身邊,他就是溫柔又陽光的存在。

一定要如同陽光。

這樣才能讓她記憶中的自己一種都是明亮的。

不過實際上,盛喬的脾氣與耐心都不算太好。

這就是為什麽盛家的祖父會對楊夏燦說,如果不是因為她的存在,盛喬也不會變得這麽懂事。

剛剛看到的一切都讓盛喬焦躁不已。

他無法接受自己深愛的人那麽溫柔地叫另一個男人丈夫。

這一切是怎麽回事?

這是季赫讓他看到的幻覺嗎?

他現在還是清醒的狀态嗎?

盛喬覺得自己快瘋了。

不然的話,就是這個世界瘋了。

“你是怎麽辦到的,季赫,你讓我看到這些都是什麽,你的幻想嗎,你那麽喜歡我的女朋友嗎?”

季赫想冬天刺骨的冷風可能都沒有盛喬現在的眼神更加冰冷。

盛喬的視線仿佛尖銳的冰刺,想要狠狠地刺穿眼前的季赫。

哪怕是假的。

盛喬也絕對不想看到這樣的場景。

他一直視若珍寶的女孩,她身邊的位置不在屬于他。

“都是假的,一切都是假的,你算什麽啊,竟然這樣敢肖想我的女朋友。”

盛喬覺得自己如果沒有一絲理智尚存的話,就會狠狠一拳打在季赫的臉上。

就算眼前的一切都假的,盛喬也不允許季赫這樣的幻想。

誰別想從他的身邊奪走她。

“對,我算什麽啊。”

季赫輕笑了一下,透着淡淡的自嘲說:“我從未想過打擾你們,我知道你們很相愛,我做夢都不敢想,有一天我能娶到她。”

“那就別想,也別這種夢,我不知道你怎麽讓我看到你的這些妄想。”

盛喬用手抓着了季赫的衣領。

只有這樣盛喬覺得自己才能控制自己別揍季赫的臉。

盛喬與季赫兩個人差不多高,但是靠近之後就會發現季赫要更高一些。

可是盛喬依然在用一種居高臨下地鄙夷的視線看着季赫。

“我告訴你什麽是假的。”

季赫的神色依然很平靜。

兩個人的視線交彙在一起,仿佛沉寂的水與燃燒的火無法相融。

“你是假的。”

季赫抓住盛喬的手腕,微微用力說:“這裏的一切都是假的。”

盛喬皺眉,還有來不及說什麽。

周圍的風景還是轉動,頭頂的夜空瞬間改變了。

盛喬感受到了有什麽東西落在了自己臉頰上。

他擡頭看到了雪。

周圍開始傳來鼎沸的人聲,還有許許多多的人。

盛喬看到了不遠處楊夏燦。

她的身邊有一個人,正是笑容燦爛的自己。

平日熟悉的城市,此刻就像個陌生的網。

恐懼輕易地在盛喬的腦海中占據了上風。

“這裏是楊夏燦,也就是我的妻子與我的記憶一起構建出來的精神世界。”

在喧鬧的人聲之中,季赫的聲音卻格外清晰地傳到了盛喬的腦海中。

“你是依靠楊夏燦的記憶而創造出來的【盛喬】,為了引導楊夏燦的記憶能夠跟我妻子的記憶順利的相融。”

盛喬沉默了下來。

現在脫離常識的一切在季赫這樣的解釋之下,似乎就沒有那麽奇怪了。

“我死了嗎?”

盛喬的聲音非常的冷靜,仿佛将所有漩渦都壓在深處的海面。

雪落在了季赫的臉頰上,迅速的融化留下了仿佛淚珠一樣的水痕。

季赫說:“對,盛喬已經去世了,在與她結婚的前夕,出了事故。”

盛喬只是沉默的站在原地。

他是被創造出來的,不是真實的盛喬。

可是,他卻真的感受到了心痛。

真的非常疼,仿佛尖銳的利刃貫穿了他的胸膛。

他的嘴唇被牙齒咬得一片慘白。

不是死亡降臨,生命已經結束這件事讓他覺得可怕。

他留下了她一個人。

季赫說他是被創造出來引導楊夏燦記憶的存在。

可在他此刻的認知中,他就是盛喬,這些感情與記憶都是如此的真實。

他還記得自己是為什麽出現在了她的生活之中。

記得自己跟她第一次打招呼時,那種無禮又傲慢,非常幼稚的方式。

他希望她能夠開心起來,為此他就圍繞在她的身邊。

他努力地想給她創造很多幸福的記憶。

盛喬很清楚,只要是人類必然就會不完美,所以他在她身邊的每一天,也許不是所有的記憶都是快樂的。

可是,他仍然不想放棄。

他想要讓自己喜歡的女孩擁有的幸福記憶比不開心的記憶更多。

只是想要這樣而已。

為此他想要早些工作賺錢,讓她沒有任何經濟的壓力。

只有這樣,她在考慮未來的時候,只要需要考慮自己開不開心就夠了。

反正,他的腦容量就那麽大,不開心的事情很快就會忘記。

工作帶來的辛苦,不快,以及失敗。

只要看到她在微笑,他就會立刻的開心起來。

盛喬給楊夏燦制造了多少快樂的回憶?

她是否在他陪伴的時光中擁有幸福。

這些在盛喬去世的那一刻,一定在頃刻間都變成了無法磨滅的痛苦。

“她真的嫁給你了嗎?”

季赫以為盛喬會繼續追問清楚,沒有想到他會突然這樣問。

“對,只是那時候的她沒有關于你的記憶,所以……”

“讓我看看,我可以看到嗎?”

盛喬注視着季赫。

他的眼眸深沉卻無比純粹,仿佛沒有一絲雜質的玻璃珠。

瞳孔的深處漾着柔和卻破碎的光,仿佛被切割的陽光。

“她的婚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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