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第四十四章
盛家的祖父總是會在自家的花園裏花費很多的精力。
比如在花期的時候，如果種下的花種沒有盛開，那麽就會被清理，移植上當季盛開的花朵。
打理家中的花園是老爺子退休之中的愛好之一，所以家裏人都很支持他。
如今天氣轉涼，當季的花朵也已經快要凋零了。
盛祖父走在前方，楊祈跟在他的身後，兩個人以前也經常這樣飯後散步。
今天楊祈回到盛家，盛家父母讓廚師準備了一大桌的菜。
在楊夏燦記憶混亂成為楊祈時，她将盛家的父母當成了自己親生的父母。
楊祈很清楚這是因為她的潛意識裏，真的很喜歡盛家的家庭氛圍。
她的潛意識之中在期盼着自己有一個完美的家庭。
“如果你再晚一點來，這片花園就會變得荒蕪。”
盛祖父語氣慈和地說：“現在這個時機剛剛好。”
老爺子這話說的意味深長，楊祈微笑說：“爺爺，別擔心，只要過了冬季，這裏依然還是花朵盛放的模樣。”
“這個花園曾經是你的祖母照顧，她特別厲害，跟我不一樣，不需要移植花朵。”
楊祈沒有見過盛喬的祖母，聽說在盛喬剛剛出生沒多久就病逝了。
“随着年齡的增長和社交圈的擴大，我總是會參加葬禮。”
盛祖父目光悠遠地看向遠處，“可是，真正領會到死亡，是失去我父母開始的，不管是什麽年紀明白死亡的含義，都會覺得遺憾。”
楊祈垂眸，她理解盛祖父的意思，只有失去自己的重要之人，才知道所謂死亡究竟是何意。
“爺爺，我在恢複記憶之前，總是會和季赫說一些自己覺得有道理的話。”
楊祈平靜地說：“可有時候自己卻不能好好地履行這些道理。”
“燦燦，辛苦你了。”
盛祖父目光是那麽慈祥，透着一絲長者獨有的從容與理解。
楊祈的眼眶一下子就紅了，眼淚浮現在了眼眶。
盛祖父繼續說：“冬天會到來，也會離去，有些人不喜歡冬天的寒冷，可是如果沒有冬天，人又該如何知曉寒冷與溫暖的區別。”
“爺爺，我在治療的時候見到了小喬，他一點也沒有變。”
楊祈壓抑住心中的疼痛，盡量露出笑容說：“醒來之後，我就知道了，他一生都不會變了。”
她摯愛的人，時間永遠停留在了那一天。
他永遠是她愛的模樣。
“難過，絕望，無能為力的悲戚，大概在某一刻依然會侵蝕我全部的感情。”
盛祖父的眼中浮現出心疼，他伸手輕輕拍了楊祈的肩膀。
楊祈輕輕擦掉自己的淚水說：“可是，我會選擇接受，爺爺，你知道麽，小喬和季赫都在行動告訴我一件事。”
“珍惜自己所愛的人，本來就是一件幸福的事。”
盛祖父微怔，随即笑着說：“那麽接下來就盡力讓自己少有遺憾吧，燦燦。”
楊祈對盛祖父說：“我也是這麽想，并且想要這麽做。”
她從小喬那裏得到了太多，不止是他的愛情，還有他的家人，彌補了她對父母的遺憾。
事實上，不管是盛喬還是季赫，他們的家庭氛圍都是她所向往的。
“你當初看中了季家那個小子，我就覺得眼光不錯。”
盛祖父笑着說：“你們年輕人眼光都好。”
楊祈微怔，忍不住笑起來，爺爺這一句誇了不少人啊。
“祈祈，爸，茶好了，你們去茶室繼續聊吧，外面溫度也低。”
楊祈轉頭看到站在門口的盛母，回以微笑說：“爺爺，我們過去吧。”
盛祖父微微颔首說：“走吧，我們在這裏聊天，他們肯定是覺得寂寞了。”
楊祈點頭說：“剛剛在飯桌上，爸爸看起來就很想跟聊一聊工作上的事。”
盛家和季家一直有合作，要不然當初她和季赫結婚，也不會被當成聯姻了。
外人都認為是用這種方式将利益關系捆綁的更加密切。
“你難得回來一趟，還聊什麽工作。”
盛祖父皺起眉頭，退休養老的生活過慣了，已經忘記自己當年在工作上是多麽的拼命了。
“在季家工作的不順利就回我們身邊來工作。”
站在門口的盛母聽到這句話，輕笑說：“爸，你放心吧，我看小季舍不得讓祈祈受委屈。”
楊祈認可地點了點頭。
沒錯，她不覺得委屈，一次都沒有。
兩個人結婚的時候，哪怕外人被議論紛紛，不管是季赫還是季母都會比她更生氣。
季父更是一直栽培她，讓她在公司的內部擁有了實權。
她不委屈。
所以希望季赫也別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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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赫放下了畫筆。
他看了一眼時間，拿起手機發現V博有很多通知。
他在楊祈去盛家之後，更新了微博。
這次更新的短漫內容是妻子的身體不舒服，他在一直照顧妻子。
季赫心裏很清楚，就算是楊祈現在看起來很平靜，可是失去盛喬的痛苦是不會消失的。
V博剛剛更新沒有多久，已經收獲了很多留言。
他終于更新了，粉絲們都很開心。
季赫注意到他收到了很多的私信。
其實有一條篇幅很長，應該是關注了他很久的粉絲，對方寫了很長一段話，表達着對他的關心與支持。
可是在最後卻向他提出了一個問題。
【季老師，你覺得愛與被愛哪個能讓人幸福？】
【在季老師的每一個短漫裏，都能看到你對妻子的愛意，這個漫畫比起說是夫妻之間可愛的日常。】
【我覺得更像是季老師的單戀情書。】
單戀情書。
看着這幾個字，季赫忍不住笑了一下。
也許是如此吧。
明明已經可以觸碰她，可是在很長一段時間裏，他依然覺得自己是單相思。
季赫并沒有回複那條私信，而是給楊祈發了一條信息，詢問她回不回來吃飯。
他很快就收到了回複——【來接我吧】
季赫神色都柔和了下來。
他收拾了一下畫畫的工具，然後立刻就出門了。
明天就是她複診的日子，之後兩個人就可以返回西城了。
季赫按照導航一路開到了盛家，因為楊姑姑的車已經做過了登記，所以他跟早上一樣很順利就進入了盛家大宅的內部。
他将車開到了花園門口，看到楊祈正在與盛母說話。
季赫下車去迎接楊祈，順便跟盛母打招呼。
今天早上來的時候，盛母都沒有見到他，楊祈下車之後，季赫開車就離開了。
季赫并不是故意避免跟盛家人接觸。
在楊祈沒有恢複記憶之前，他也會陪楊祈回來，跟着楊祈一起稱呼盛喬的父母為爸爸、媽媽。
只是這一次，她不止是楊祈，也是楊夏燦。
季赫并不想打擾這一次相聚。
季赫問候了盛母之後，進屋跟盛父與盛祖父也打了招呼。
聊了幾句之後，他才回到門口與楊祈一起走向停在花園門口的車。
“媽，我和季赫先回去了，你別擔心，等我明天複診之後會給你打電話。”
盛母點了點頭，注視着楊祈離開的背影。
突然之間，她想起來兒子與楊夏燦确認戀人關系之後，他帶着楊夏燦回到家。
盛喬眉眼間都是笑意，為她打開車門，然後在前面為楊夏燦引路。
他幾乎是一直都在回頭看着楊夏燦。
一直注意到母親正在門口，盛喬對母親揮手，然後他再一次看向楊夏燦，兩個人牽着手來來到了母親的面前。
“媽，我們決定交往了，等大學畢業就結婚。”
盛喬眨了眨眼睛，仿佛一位騎士炫耀着他所守護的美麗公主。
回憶的畫面消失之後，眼前是楊祈在季赫的陪伴下一步步走出花園的場景。
盛母吸了一口氣，露出笑容對楊祈說：“路上注意安全，到家報個平安。”
夕陽的暖色圍繞着楊祈，在一片柔和的光芒之中，楊祈的身影仿佛要融合在這片光之中。
難舍的情緒湧上盛母的心頭。
她看到楊祈在對自己揮手告別，季赫高大的身影守護在她的身邊，如同一位沉穩而可靠的騎士。
【媽，她看起來幸福嗎？】
盛母突然聽到了兒子的聲音。
這不是幻聽，而是記憶中，兒子曾經這樣問她……
在他成為了楊夏燦的男朋友之後，楊夏燦看起來幸不幸福。
他與楊夏燦認識了太久，他很怕她接受他的告白，只是因為習慣了他的存在了。
感覺自己的肩膀輕輕被抱住，盛母轉頭，看到自己的丈夫正目光柔和地注視着她。
“別哭了，她是一個孝順的孩子，不然也不會依然還願意叫我們，爸爸媽媽。”
聽到丈夫的話，盛母才發現自己的淚水已經落下來了。
“老公，你覺得燦燦看起來幸福嗎？”
盛父沒有立刻回答這個問題，他看向花園的大門，門已經關閉，楊祈的身影早已離開。
“因為幸福，所以才願意繼續當楊祈吧。”
盛母破涕為笑說：“嗯，你說的對，她已經努力地開始了新的生活。”
她已經不記得當年的自己是如何回答兒子的。
不過，假如兒子再一次問起她這個問題。
她想自己可以回答了。
幸福。
無論是跟你在一起獲得的幸福，還是選擇開始新的人生獲得的幸福。
楊夏燦一直都在好好地珍惜自己的人生。
盛母一直都很清楚，楊夏燦是一個不會只考慮自己的女孩。
失去盛喬之後，楊夏燦最優先考慮地是失去兒子的她與丈夫。
楊夏燦察覺到自己生病之後，一直都努力地配合治療，也是因為不想家人擔心她到寝食難安。
“如果時間不能淡化她的傷痛。”
季母将頭靠在丈夫的肩膀說：“希望幸福可以止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