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十五章
擡指拉住她的手,徐聞遠凝視于她,正色澄清道:“念柔,我絕沒有低看于你,只是實在沒有旁的法子,為了能娶你為妻,我才出此下策。”
聽到此處,躲在巷口的雲禾粉拳緊攥,榴齒緊咬,怒氣團團上湧。
方才徐聞遠來找念柔,念柔讓她先回家,不必等候。雲禾面上答應了,可她對徐聞遠很不放心,擔心念柔會被他蒙騙,遂又悄悄拐了回來。
她也曉得偷聽不好,可這是特殊情況,為保護妹妹,她索性做一回偷聽者。
雲禾本想悄無聲息的了解情況,可一聽到徐聞遠所謂的好主意,她便再也忍不住,徑直自巷口沖出來,快步近前,滿面愠色的她怒視于徐聞遠,只覺他空有一副好皮囊,卻對深愛他的念柔并無一絲尊重,
“徐夫人本就嫌貧愛富,若再發生這樣的事,她更加瞧不起小念。你出這馊主意之前可有想過小念的名聲?”
被指責的徐聞遠眸閃不愈,但還是耐着性子跟她解釋,“我這也是迫不得已,只要我能跟小念在一起,其他的不重要。”
“你是男人,自然不在乎,反正不是你吃虧,可小念不一樣,她賭不起,也不會去賭。這世上好男人多的是,她不是非你不嫁!”傲然道罷,雲禾即刻拉上念柔,帶她離開。
“念柔!”徐聞遠近前去追,卻被雲禾伸手相攔。雲禾身形雖沒他高,但氣勢極強,下巴微揚的她睇了他一眼,肅聲冷斥,
“徐聞遠,你可知僞君子比真小人更讓人厭憎!你想走你的陽關道,無人攔你,但我警告你,別再來打攪小念,否則我們便去官府告你,把你徐家仗勢欺人的醜事公諸于衆!”
有些隐秘之事,得兩個人才好商量。徐聞遠很了解念柔的性格,他知道該如何說服她,雲禾一出現,此事就變得十分棘手。
心生不滿的徐聞遠不悅嗤道:“這是我跟念柔之間的事,你憑什麽插手?”
“你不會認為念柔會同意你這種卑劣的要求吧?”說話間,雲禾望向念柔,等她表态。
念柔眼眶通紅,望向徐聞遠的眼中滿是失望,最終她什麽也沒說,緊咬紅唇,含恨跟着雲禾一起離開。
徐聞遠見狀,橫眉怒目,指節緩緩攥起,薄唇緊抿,暗恨蘇雲禾多管閑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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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的路上,念柔一言不發,連路都面色哀戚,再無一絲神采,雲禾見狀,忍不住問了句,
“小念,你該不是在生我的氣吧?我知道偷聽不對,但我也是怕你被他迷惑,才會拐回來。
他若真的喜歡你,便會跟家裏抗争,而不是想出這種鬼主意,讓你受委屈。有了夫妻之實,徐夫人就會答應嗎?萬一不應你又該怎麽辦?到時他肯定又會找借口,妻子做不成,就讓你做妾,那時候你已經沒得選擇了。
念柔,退婚沒什麽可丢人的,你很好,就算沒有家世,你也品貌雙全,完全可以過得更好,沒必要到徐家受委屈,徐夫人強勢,徐聞遠又不夠堅定,你已經給了他一次機會,他卻還是讓你失望,那就算了吧!”
是啊!雲禾一早就告訴過她,不要再對徐聞遠報什麽期望,可她不聽,一心堅持等他,苦等了十日,期待奇跡的出現,到了卻沒有任何轉機。
“怪我太天真,以為他真的在乎我,在乎我們之間的感情,是我把自己看得太重要,我早該放棄的,煎熬這十日都是自己咎由自取。”
她邊說邊哭,淚流滿面,雲禾心疼不已,忙将手中的巾帕遞給她,“你能看清他的真面目就好,趁早抽身,少受傷害。”
經此一事,念柔終于下定決心,忘掉徐聞遠,可他曾送給她一只玉镯子,既然兩人已然了斷,那她就該将镯子還給他。
若是再見徐聞遠,念柔擔心自己聽到他的花言巧語又會心軟,是以她不打算親自出面,
“我本想讓嘉哥去還,可他脾氣不好,再加上徐家打傷過鳴哥,新仇舊怨加在一起,只怕他們說不上幾句話就得動手,少不了又得惹禍端,所以我想讓你幫我把這只镯子和訣別信轉交給他。”
難得妹妹能狠下心腸,抛卻前塵,雲禾義不容辭,答應幫這個忙。
雲禾還在想着該怎麽去找徐聞遠,好巧不巧,次日就有人找上門來。
裁雲坊的前鋪中,那人自稱是徐聞遠的小厮,“我找蘇念柔蘇姑娘,少爺請她去一趟。”
念柔都說了不願再見徐聞遠,若去告知她,只怕她又心亂。左右這小厮不認得她,于是雲禾撒了個謊,
“我就是,他找我有何事?”
小厮愁眉苦臉地道:“少爺他為了您跟老爺夫人大吵一架,這會子他正一個人在別苑裏喝悶酒,怎麽勸他都不聽,他一直念叨着您的名字,奴才只好來請您去勸勸他。”
這個徐聞遠,八成又在耍花招!雲禾本不想搭理,可一想起念柔的交代,她心念微轉,決定順勢去一趟,将镯子還給徐聞遠,如此便算是兩清了。
打定主意後,雲禾跟随小厮上得馬車,一路上她都掀着側簾,默默記着路。
恰在此時,有輛馬車打對面過來,除卻車夫之外,車板上還坐着李玉,李玉在街市上閑瞄着,一眼就認出了她,随即掀簾對主子道:
“爺,那不是蘇姑娘嗎?”
閉目沉思的弘歷聞言,擡指掀起側簾,往後瞧去,只見一輛藍帷馬車相向而行,已然遠去,但看那張側臉,似乎真的是蘇雲禾。
她在這兒并無親戚,怎會坐馬車?那馬車并非皇室規制,應該不是老五的,究竟會是誰?
弘歷疑窦叢生,遂命車夫掉頭,“跟上。”
車夫即刻轉彎,不緊不慢的跟了上去。
約摸行了一刻鐘,待馬車停下後,小厮帶着她進入別院的一間廂房之中。
入得廂房,卻不見徐聞遠的身影,雲禾奇道:“你們少爺在哪兒?”
“少爺在寝房飲酒,奴才這就去叫他。”道罷小厮便出去了,行至門口還将門給關上了。
“青天白日的,你關門作甚?”雲禾心下生疑,緊跟而去,想打開房門,卻怎麽也打不開。
聽到上鎖的聲音,雲禾暗嘆不妙,這人居然把門給鎖了!
這是誰的意思?徐聞遠嗎?倘若她沒有撒謊,而是讓念柔過來,那此刻被鎖的便是念柔,也就是說,徐聞遠是故意将念柔騙至此處,他到底想怎樣?
“徐聞遠!你這個卑鄙小人!快把門給我打開!”憤怒的雲禾急急的拍門呼喚,使勁兒拽拉,甚至上腳去踹,卻怎麽也打不開。
一開始她還沒明白,徐聞遠把念柔騙至此處關起來的目的是什麽,直到後來,她聞到房中有股特殊的香氣,瞬時一個激靈!
這香氣太特別,不太像是普通的熏香,再聯想到徐聞遠曾說想跟念柔有夫妻之實,雲禾終于了悟,他應是想迷暈念柔,趁機占有她,這樣念柔便再也不會離開他,只能待在他身邊。
偏偏雲禾陰差陽錯的來到這兒,那麽被下藥的人便成了她。
等她明白這些,為時已晚,此時的雲禾只覺頭昏腦漲,渾身發軟,毫無力氣。門窗皆打不開,她的腿也漸漸沒勁兒,倚着牆壁緩緩坐下。
無措的她堅持呼救,怎奈她的聲音越來越小,她甚至覺得自己說話的聲音都變得不太清晰。
不曉得是不是她的錯覺,她隐約聽到外頭似乎有動靜,難道有人來了?是徐聞遠嗎?
她想站起身來,卻驚恐的發現自己連站立都困難,艱難的側過臉去,她那模糊的視線中出現了徐聞遠的身影。
瞧見蘇雲禾的那一刻,徐聞遠驚了一詫,“怎的是你?”
質問罷門口的小厮,徐聞遠才知是蘇雲禾搗的鬼,故意冒充念柔。心下惱火的他暗恨蘇雲禾拆散他和念柔,即便人找錯了,他也不願放了她,眸光一凜,冷哼道:
“既然你送上門來,那就莫怪我心狠,我要讓你知道,多管閑事是什麽下場!”
徐聞遠邪佞一笑,擡手招呼小厮進來,“今兒個就便宜你了,好好伺候她,做她的解藥。”
小厮一聽這話,心下大喜,雙眼放光,感激道謝,“多謝少爺!”
待徐聞遠走後,小厮興奮的搓着手近前,“小美人兒,這可是你自找的,誰讓你撒謊呢?撒謊可是要付出代價的。”
心知自己處于劣勢,雲禾靈機一動,緩聲對他道:“小哥,你先扶我起來,地上很涼。”
此刻她癱坐在地,身邊沒有可借力之物,無法起身,只能央人。
美人相求,小厮自是得幫忙,十分順從的走過去将她扶起,打算扶她到帳邊,雲禾又借口說口渴想喝茶。
小厮心道反正她中了藥,走不動道兒,跑不了,便如她所願,将她扶至桌畔,而後去給她倒了杯茶。
倒好之後,小厮将茶遞給她,體貼笑道:“茶很燙,你且小心些。”
她要的就是這熱茶,接過茶的雲禾趁其不備,直接将那盞滾燙的茶水潑至小厮面上。
小厮正在打着如意算盤,對此舉毫無防備,熱水撲面而來,霎時燙傷了他的面頰和眼睛,痛得他哀呼慘叫,捂着眼睛直跺腳。
與此同時,雲禾扶着牆艱難的行至門前,奪門而逃。
那小厮氣急敗壞,忍着劇痛眯着眼追上去,“你他娘的給我站住!看我怎麽收拾你!”
他伸手去拽她,雲禾只顧閃躲,忘了自己站在臺階上,一不小心就跌倒在地。
“跑?看你還往哪兒跑!”被燙傷的他滿面通紅,模樣十分猙獰,似要将她撕碎,才能解他心頭之恨!氣極的他彎腰要去抓她,卻被人猛踹一腳,
“誰給你的狗膽,竟敢觊觎蘇姑娘!”
這聲音好生熟悉,驚慌失措的雲禾擡眸一看,不由紅了眼眶。
疾步朝她走來的四爺就像是黑暗中的一絲亮光,照亮她那顆逐漸沉入深潭的心。她以為自己今日難逃一劫,未料四爺竟會在此出現!
那一刻,她鼻翼泛酸,忽然很想哭,但慌亂的內心卻莫名的平靜下來,只因她下意識的認為,只要四爺來了,她就不會再有危險,他一定會救她的,可她卻忽略了一點----
該怎麽救,這是個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