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十七章
出了這麽大的事,她哪有心意去沐浴?“不必了,我要回家。”
眼看着蘇姑娘往外走去,李玉趕忙跟上前勸道:“哎---姑娘,你暫留會子,等四爺回來,看他如何安排。”
她不需要弘歷去安排什麽,發生這樣的事,再見面難免尴尬,雲禾一刻也不願多待,只想趕緊離開。
她堅持要走,李玉攔不住,便提議駕馬車送她回去,卻被她給拒絕了,“多謝你的好意,可我現在心裏很亂,我想自己走回去。”
方才蘇姑娘已然出了意外,若然再出什麽事,李玉可擔不起啊!“四爺若是知曉,定會訓責奴才,蘇姑娘,您行行好,就讓奴才送您回去吧!”
說來李玉也算是她的恩人,雲禾不希望他難做,最終答應乘坐馬車。
她本想回裁雲坊,李玉卻說上午那會子他已經過來跟何掌櫃告過假,今日她不必再去,直接回家休息即可。
左右她也沒什麽精神,便讓馬車駛往她家所住的胡同。
到得胡同口,雲禾掀簾下車,李玉知她身子不适,極有眼色的将馬凳擺好,目送她進了院子,他才離開。
彼時蘇鳴正在家裏讀書,驟然瞧見妹妹回來,難免好奇,問她怎麽回事。
在古代,姑娘家的貞潔大如天,若此事被大哥知曉,大哥肯定不會輕易罷休,要為她讨回公道,可他的腿傷才好些,雲禾不願再讓他費心,便沒說實話,只道自個兒有些不舒坦,請休半日。
她瞧着病恹恹的,蘇鳴很是擔心,便問她哪裏不舒坦,“我去給你抓點兒藥。”
“大哥我沒事兒,你快去讀書吧!”
妹妹一向堅韌,若非真的捱不住,她斷然不會請休,蘇鳴認定她病了,堅持要去請大夫,無奈之下,雲禾只好找借口,
“其實就是來了月事,腹痛而已,不必找大夫,我躺會子即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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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是女兒家的通病,既如此說,蘇鳴也就沒再打攪她,為她沖了碗紅糖水,囑咐她喝下,而後他才去讀書。
家人的關懷令她心間微暖,不管遇到什麽事,雲禾都清楚的知道,自己并非孤身一人。
且說蘇念柔一整日都沒見雲禾,問何掌櫃,何掌櫃只道她去了四爺那兒。
念柔頗為詫異,那畫稿已繪好,她們已然開始繪制屏風,四爺還找雲禾作甚?就算有事,也不至于去一整日吧?
念柔憂心忡忡,繼續向何掌櫃打探,何掌櫃搖頭嘆道:“我看雲禾是幹不長咯!”
“此話何意?小禾她一直勤勤懇懇,并未做錯過什麽,您為何不許她留在這兒?”
瞧她一副着急的模樣,何掌櫃笑呵呵安慰道:“你誤會了,不是我不要她,我的意思是,那位四爺對她那麽好,八成是對她有意,指不定過不了多久就會将她接走享福呢!”
何掌櫃做了這麽多年的生意,甚少見到如此豪爽的客人,是以她認定四爺做繡品只是個幌子,看中雲禾才是真。
念柔不懂這些,她只當那位五爺喜歡雲禾,并不曉得四爺是什麽态度。
傍晚回去之後,念柔進屋便見雲禾正躺在帳中,好奇問道:“哎?姐姐你不是去四爺那兒了嗎?”
雲禾趕忙坐起身來,緊張的以指擋唇,示意她小聲些,“噓!別讓大哥聽到。”
為何不能讓大哥知曉?念柔越發好奇,問她到底出了什麽事。
這種事本就難以啓齒,雲禾不想跟人提,可念柔是她的堂妹,加之此事還牽扯到徐聞遠,所以她必須講明。
默默聽罷她的講述,念柔的心像是被一把鈎子勾住,狠狠一拽,瞬時鮮血橫流!
雲禾居然因為她而中了藥,還失去了清白!而這一切的罪魁禍首竟是徐聞遠!震驚的念柔悲憤交加,久久難以平靜,
“你與他無冤無仇,他為何要做出此等卑鄙之事?難道就因為你說了他兩句,他就要報複你嗎?”
“若只為這個,當然沒必要,”雖是躺在帳中,可這一下午,雲禾都沒怎麽睡着,細思過此事,她已然琢磨出因由,
“我冒充你是臨時起意,徐聞遠事先不知情,也就是說,那房間裏的藥其實是為你準備的,你不答應,他便準備用這種歪門邪道占有你,到時生米已成炊,你再怎麽怨怪,也終是會原諒他。”
如若那會子雲禾叫她出來,依照念柔的性子,得知徐聞遠買醉,她肯定會去見他,只要她一去,便中了他的計!接下來的事,念柔已不敢去想象,
“悔婚也就罷了,如今他竟敢用這種下三濫的手段毀人清白,我當真是錯看他了!他怎可如此歹毒?”
雲禾也沒想到,徐聞遠的心腸竟是黑到了這個地步,“你們聚少離多,已有兩年未見,他對你能有幾分真心?無非是因為有年少的情分在,且他看你貌美嬌柔,他得不到,便不甘心,才會想方設法的去占有,說到底,只是一份私心在作祟。”
實話雖紮心,但念柔不得不承認,雲禾說的都是事實,決心忘掉他時,她還有一絲痛苦和不舍,當她得知徐聞遠竟做出此等喪心病狂之事之後,她對他只剩恨意,再無眷戀,
“我倒是躲過了一劫,可你卻因我而失了清白,小禾,都怪我,我就不該讓你幫我去還東西,否則你也不會遭此劫難。”
失去貞潔固然令人悵然,尤其是在那種中藥的情況下,她就這般稀裏糊塗的把自己交付給了那個男人。雲禾總有種不真實的感覺,但又清楚的知道,自己已經不是完璧之身。
若換作其他姑娘,大約會很難過,覺得天都塌了,可雲禾并沒有太傷心,“我以為還個镯子很容易,并未對徐聞遠有所防備,哪料會出這樣的意外。造成這樣的局面,我自己也有責任,沒資格怨怪旁人。也算是吃一塹長一智吧!還好不是那個小厮,還好四爺救了我。”
聽她這語氣,似乎對四爺并不排斥,念柔後知後覺的意識到,“姐姐,你……是不是喜歡四爺?”
窗外的天漸漸暗了下來,倚坐在床框邊,雲禾歪頭沉吟道:
“四爺這種優秀的男人,大約不會有人讨厭吧?但我從一開始就知道他身份尊貴,所以對他只有感激,并未多想其他。尤其是今日知道他的真實身份之後,我更加不會生什麽妄念。”
“那他到底是什麽人?”
微偏頭,雲禾壓低了聲道:“他是當今聖上之子----四阿哥弘歷。”
念柔聞言,不由瞪大了雙眼,捂住嘴巴,難以置信,“他……他居然是皇子?那五爺不就是五阿哥?”
點了點頭,雲禾猜測道:“五爺應該是叫弘晝。”
眼下的情形越來越複雜,念柔想想都覺頭大,“若只是普通的富貴人家還好說,若是皇子的話,的确難辦。可你現在已經跟他有了肌膚之親,這可如何是好?”
雲禾畢竟是現代人,她對這種事不是很在意,“你別為我擔憂,我心态很好,不會胡思亂想的,走一步是一步吧!總之這事兒只有你知情,千萬不要告訴大哥和二弟。”
盡管雲禾表現得很平靜,可念柔卻認為這是關乎清譽的大事,再怎麽樂觀的人也不可能真的不在乎吧?雲禾應該是怕她自責才會說得如此輕巧。
思及此,念柔越發愧疚,對徐聞遠憎恨彌深,“罪魁禍首是徐聞遠,我得找他算賬!”
雲禾卻道不妥,“他手段毒辣,你若去見他,難保他不會對你下藥。我不希望你受到傷害,那種人最好遠離,再也別見。”
雲禾不願再追究,唯一的請求就是希望她別再見徐聞遠。
緊握着她的手,念柔含淚應承,“好,我答應你,這輩子都不會再跟他有任何牽連!”
那镯子還在雲禾身上,她沒來得及歸還,現在就放在床畔的小桌邊,念柔再也不想着去還,直接将其砸碎,又将那封信給撕掉。
這一次,她是徹底放下了,連與他正式道別都不願。
雖說這代價太大,但能讓念柔看清徐聞遠的真面目,也算幸事一樁。
念柔本打算幫她再請休一日,雲禾卻不願再歇着,“我又不是瓷娃娃,一碰就碎。”
這件事對她的影響極小,次日她又如常般去往裁雲坊,繼續做繡品。身上偶有酸疼,到底還能忍受,她便繼續堅持着。
忙了一個時辰,換線期間,李玉過來了,說是四爺要見她,請她過去一趟。
出乎李玉預料的是,她居然拒絕了,說她很忙,不得空。
“四爺這屏風不着急要,姑娘不必趕工。”不管李玉如何勸說,雲禾始終不願去。無奈之下,李玉只好告辭。
這邊廂,正在書房看書的弘歷聞聽回話,頗為詫異,“她應是顧忌何掌櫃,擔心何掌櫃不樂意,你就不會找何掌櫃去說?”
“奴才找了,”李玉那腦瓜子機靈着呢!他也想到了這一點,還特地給何掌櫃塞了好處,何掌櫃是個明白人,當下就應承了,準雲禾出去,怎奈她自個兒不願過來,
“蘇姑娘說了,畫稿已商議妥當,她身為繡娘,只做繡品即可,無需再與客人見面,沒什麽可聊的。”
道罷,李玉小心翼翼地瞄了主子一眼,但看主子沉着一張臉,峰眉緊皺,似是很不悅,李玉忙補充道:
“這是蘇姑娘說的,奴才只是複述而已。”
昨兒個還柔情缱绻,在他身下婉轉承歡,今日居然不肯再見,還說沒什麽可聊的?
她這态度轉變得太過突然,弘歷心裏難免不舒坦,看來他得親自去一趟才成……
天擦黑時,雲禾才收工,姐妹二人一道歸家,行至拐角處,瞧見一輛馬車停在一棵老柳邊,念柔遙望一眼,低呼道:
“哎---那不是四爺的馬車嗎?”
雲禾坐過幾次,認得這輛馬車,随即拉着念柔往左拐,打算換條路繞行。
恰在此時,身後的風間傳來一聲呼喚,“蘇姑娘,留步!”
念柔不好意思再走,拽了拽雲禾的衣袖,低聲提醒道:“怎麽說四爺也是咱們的恩人,就這樣不搭理似乎不太妥當。”
有些話,确實得講清楚。思及此,雲禾轉過身來,望向弘歷,容色淡淡的向他福身行禮。
心知自個兒待在這兒有些礙眼,于是念柔主動告辭,“這兒離家不遠了,我先回去做飯,姐姐你不必着急。”
道罷她便識趣離開。
待人走遠後,弘歷行至柳樹下立定,柳葉兒垂落在他挺闊的肩側,而他渾然不覺,英眉緊皺,定定的望了她好一會兒才輕嘆道:
“你打算躲我到何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