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決裂
決裂
愛過嗎?他若是尋常男子,蘇雲禾還敢去深思這個問題,偏偏他是帝王,若是愛上一個皇帝,注定會是悲劇。
回想兩人相處的這幾個月,他的耐心與柔情她都看在眼裏,蘇雲禾的心不是石頭,她能感覺得到,弘歷是真心待她好,可他納了五個使女也是真的,不管他是自願也好,被迫也罷,這些使女已然入府,這是不争的事實。
即便他現在不碰她們,将來終歸還是會碰的,站在他的立場,有很多女人是常情,可蘇雲禾沒那麽大度,她始終無法接受那樣争寵的日子。
最終,她沒有承認,冷下心腸毅然回道:“沒有!”
在此期間,弘歷一直在盯着她,期待着她的答案,他總認為,只要自己足夠堅持,誠心呵護她,便可得她一絲回應,他不要求她全心全意,哪怕只有兩三分也是好的,可她竟然否認得這般幹脆。
她不知道的是,問出這句話時,他鼓足了多大的勇氣,除卻皇帝之外,在旁人面前,他都有自己的驕傲,從不會向人低頭,更不會去祈求什麽,唯獨蘇雲禾的心,是他渴求已久的。
一句沒有,徹底打破了弘歷的奢念,直至此刻,他才終于明白,她的心不是軟的,而是一塊石頭,又冷又硬,怎麽也暖不熱。
“原來自始至終都是我一廂情願!”
自嘲一笑,弘歷失望至極,再也不願卑微的去祈求她的回應,決然轉身,離開此地。
看着他離去的背影,蘇雲禾心頭發堵,疼得厲害,只覺心被什麽狠狠揪扯着。
她多想不顧一切,信他一回,可她深知,一旦放縱自己,把心交付給他,也許會甜蜜一時,但今後将會有無窮盡的痛苦折磨着她。
顧慮太多,她始終邁不出那一步,最終只能将情愫隐藏,做一個極其理智的人。
這大半夜的,四爺來了又突然離開,實屬反常。
素清侍奉蘇雲禾那麽久,一心向着她,忍不住勸她想開些,說四爺這樣的身份,有幾個妾室在所難免,關鍵得看誰最能得四爺的心,唯有長期贏得他的寵愛,方能過上安逸的日子,她們蘇家的幾個兄弟姐妹們也都能跟着沾光。
這些個道理,蘇雲禾都懂,可懂得是一回事,做起來又是另外一回事,打從她進門起,就沒想長久的與他過下去,她一直都在倒數着離開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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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本想着,等他娶妻之時,便是兩人的分別之期,沒成想,他竟提前納了妾,人生處處是意外,而她又将何去何從?
蘇雲禾陷入了沉思之中,久久難入眠。
此時的弘歷一個人回到書房之中,默默的等待着,等着她過來,只要她肯主動來找他,哄他一回,那就證明她心裏是有他的,他便可既往不咎。
然而等了兩刻鐘,門口沒有任何動靜,期待的身影并未到來,弘歷的心一點一點的沉下去,掏心掏肺的對待一個人,到了竟換不來一絲憐惜,既然她如此絕情,那他也沒必要再專情!
思及此,弘歷不願再苦守,将心一橫,徑直起身,去往旁處。
次日一早,府中都傳開了,說是昨夜四爺留宿在富察格格房中。
這種事一傳十,十傳百,很快就傳到了蘇雲禾耳中。
這樣的情形終究會發生,早晚而已,蘇雲禾并不震驚,沒哭也沒鬧,只因她一早就有預料,是以才會如此平靜。
不管什麽原因,他終歸是有了別的女人,兩人之間已然有了致命的裂痕,再無法修補。
昨晚的弘歷失望又憤怒,加之他飲了些酒,意識不太清醒,一氣之下才會去睡別的女人。次日醒來,他便後悔了。
然而事情已經發生,他不可能抵賴,除了給富察格格一些賞賜之外,他再無其他的表示,連句溫柔的情話都沒有。
他只在想着,雲禾若是知曉此事會是怎樣的反應?生氣,吃醋?還是無動于衷?
他很想去找她解釋一番,卻又礙于顏面,不願主動去找她。
一連兩日,弘歷都沒去蘇雲禾那兒,一直待在書房裏,直至第三日,他終是忍不住,問李玉,
“那邊有什麽動靜?”
哪邊?李玉怔了一瞬,這才反應過來,主子說的應是蘇格格。他嘴上不說什麽,心裏到底還是牽挂的。回過神來的李玉如實答道:
“上午那會子,奴才碰見了月茗,月茗說,蘇格格沒說什麽,只在自個兒屋裏繡腰帶呢!”
弘歷聞言,眸光微亮,“腰帶?給誰所繡?”
主子這不是明知故問嘛!李玉笑道:“姑娘家不用這個,那自然是給四爺您繡的。”
是嗎?除卻他曾經給銀子要求她繡的屏風和衣裳之外,她從未主動給他繡過什麽,李玉的猜測讓弘歷有所懷疑,但他還是忍不住抱有一絲希望,想去看一看她的繡品。
但去她那兒總得有個正當的由頭,不然多沒面子,弘歷想不出來,便讓李玉來想,這可難住了李玉。
苦思半晌,李玉靈機一動,“有了!後日不是五爺的生辰嘛!不如四爺您跟蘇格格說一聲,讓她陪您同去給五爺慶生?”
這倒是個好主意,有了這個由頭,弘歷也就沒什麽可憂慮的,徑直去找蘇雲禾。
彼時雲禾正在繡腰帶,等到素清的請安聲,才知弘歷過來了。她也不停手,繼續穿針引線,并無起身招呼的意思。
素清在旁掀開棉簾,弘歷緩步走了進來。明明是自己的家,他卻無端生出局促的情緒來。
幾日未見,他心裏一直在惦念,她卻如常般淡漠,被無視的弘歷雖有些不高興,但瞄見她在做活兒,又心下一軟,柔聲勸道:
“晚上就別做了,當心傷眼,我又不缺腰帶,不着急。”
他想的可真多,蘇雲禾忍不住道:“這是給我大哥做的。”
“……”原來不是給他的啊!弘歷頓感失望,“有空給你大哥做腰帶,就沒空給我準備?”
“四爺想要腰帶,大可讓其他的使女給你做。”
走近桌畔坐下,弘歷傾身湊近她,凝視着她那秀麗的容顏,低聲道:“她們做的我不稀罕,我只想要你的。”
蘇雲禾只覺這話十分虛僞,“富察格格做的你也不稀罕嗎?”
心知她意有所指,弘歷坐直了身子,幹咳了一聲才道:“你都知道了?我那不是跟你賭氣嘛!誰讓你那麽絕情。”
在她看來那麽嚴肅的一件事,他居然說是賭氣?他的語态輕描淡寫,雲禾已然不知該說些什麽。
不聽她吭聲,弘歷只覺氣氛有些尴尬,“你這是……生氣了?你不希望我跟別的女人在一起?”
自知沒有生氣的資格,雲禾繼續繡着杏葉紋,淡聲道:“這是四爺您的自由。”
瞧!“您”字都用上了,明顯是不開心,弘歷不滿地道:“你就不能說句實話,說你在乎我?只要你肯說出真心話,我可以向你保證,以後絕不會再碰其他女人。”
“你已經碰過了。”放下手中的針線,蘇雲禾擡起眸子與他對視,神情異常嚴肅,
“弘歷,我早就跟你說過,我渴望的是專情,而你是皇子,注定會有很多女人,你沒有錯,我也不願妥協,我們之間沒有好結果。”
他一直都在為兩人的感情而努力着,他付出了真心,怎麽可能輕易說放棄?放于桌面的指節緩緩攥起,弘歷下颌線緊收,不悅冷聲道:
“有沒有結果是我說了算,不能由你決定。”
“可你已經要了富察格格,”這是雲禾最在意的一點,倘若沒有這件事的發生,也許她還可以等,等着他大婚之後再提,偏偏此事來得猝不及防,雲禾難以接受,唯有将計劃提前,
“你已經有了別的女人,我不可能再侍奉你了,你我之間的約定到此為止,我要回蘇州!”
一聽到她說要走,弘歷便怒火上湧,咬牙撂狠話,“既進了我的門,就沒有離開這一說,我不會讓你離開京城,你最好打消這個念頭!”
他這人怎的說話不算數?“當初你明明答應過,只要你娶了妻,有了新歡,便會放我走。”
“那不是新歡,我的心裏只有你!”終于看到她有情緒波動,弘歷竟有一絲的慶幸,忍着怒火放低了姿态,好言與她商議,
“雲禾,你在吃醋,這就證明你是在乎我的。別再跟我賭氣了,好好的跟我過日子,我答應你,往後不會再碰其他女人,不會再犯那樣的錯誤,只守在你身邊。”
他想的太簡單了,直到這一刻,他仍舊不明白她介意的究竟是什麽,“我沒有賭氣,這不是吃醋,是膈應!這種事有了第一次便會有第二次,你不值得我信任,我不想為難你,你也別再為難我。”
“你分明就是在折磨我,仗着我喜歡你,你就肆無忌憚的挑戰我的耐心!我再跟你說最後一次,我不可能讓你走,從前的話都是哄你的,我只想讓你待在我身邊,僅此而已!”
說到後來,弘歷的聲音越發高昂,雙目赤紅,氣息明顯不穩,那蓄了滿腔的怒火仿佛随時都有可能爆發。
“可是我不想留在這兒,我不快樂,你也不會高興,不過是互相折磨罷了!”
無論她說什麽,弘歷都不肯改變主意,雲禾只覺腦仁疼,懶得再與他争執,起身往外走,想一個人清淨清淨,弘歷還以為她要離開,一把将她拉住,打橫抱起,往帳中帶去。
失了平衡的她驟然被他覆在身下,雲禾又驚又惱,瞪大了雙眼憤然推拒,“你幹什麽?放開我!”
被緊張和憤怒沖昏了頭腦的弘歷已然失了理智,好說不聽,那他只能用強,“我就是對你太過溫柔,你才如此任性,渾忘了皇權不可逆的規矩!”
一想到他睡了別的女人,雲禾便覺身心不适,手腳并用,掙紮得厲害,“松手!我嫌你髒,你別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