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一章

宋歌從夢裏幽幽轉醒，下意識地便喊了一聲渴。

一直候在一側打盹的丫鬟連忙尋出茶杯，倒了一杯清茶給宋歌，調笑着問了一句：“四小姐，您還知道奴婢是誰麽？”

宋家四小姐那雙眼打小就有毛病，識不得人，這事情在宋家算不得秘密。

“是……夏初？”宋歌無奈，聽着聲音自然不是自幼貼身照顧自己的春梅，春梅一月前離了府，院子裏沒有別人，只有近期才派到自己院子的夏初了。夏初是一個活潑的性子，像是怕宋歌記不得她，近幾一見到宋歌，便問一次宋歌是否記得她。宋歌眨了眨眼妄圖還記住面前的人，可不管怎麽眨眼都好也只能夠瞅見模糊的面容，在那一瞬間是記得的，而後轉眼就忘了那人的模樣。

俗話說得好，家醜不可外揚，宋四小姐有眼疾一事宋家一向不會對外說的，并将宋歌藏在宋府最裏面的院子，藏得嚴嚴實實的，沒有什麽事情絕對不會讓宋歌出門，即便是出門，身邊定然候着兩個丫鬟，怕的便是宋歌迷糊起來，人都丢了。

丫鬟嘆了一聲氣，有些許埋怨道：“小姐，您總算記得了。”

“好夏初，再給我沏一杯茶。”宋歌接過茶水一飲而盡，嘴角揚起一抹柔和的弧度，小鹿眼升起幾分迷蒙的霧氣，潋滟着盈盈水光，五官算不得絕美，也算不得多出色，可組合在一起卻是奇異的和諧。

都說宋家有福氣，三個女兒都生得好，老大宋玉豔美，老二宋雅清麗，老三宋顏溫軟，放在哪兒都是衆星拱月一般的存在，可卻是沒有多少人記得宋家還有這麽一個麽女宋歌了。

宋歌垂眸，笑容微微斂住。

二十多年前，宋家賣茶起家，宋爹從賣貨郎做起，一步一步做到現在的盛京商業巨頭的地位，即便是在商業發達的盛京，宋家也能夠占據一席的地位。

這樣的宋家，提親的人自然很多。

大女，二女，都談了好的親事，三女宋顏雖然還沒有親事，可是大夫人很早就幫忙張羅着了，據說就差一個點頭了，而這一年四女宋歌到了及笄之年，可宋府卻像是忘了這一件事，阿爹和大夫人都沒有提過為宋歌問親事一事。

宋歌也不是很在意，自己也并不想嫁，在宋府裏面窩着沒有什麽不好的。雖然在宋府沒有什麽存在感，但是并不會虧欠宋歌多少，該有的府裏還是會有的。

懶洋洋地打了一個哈欠，宋歌微眯着眼，看向窗外很是明媚的陽光，思忖了半晌，閡上了眼。

困了。

陽光雖好，不如睡覺來得安穩。

夏初進來見宋歌又睡着了，便是搖搖頭，心裏有幾分心疼四小姐，四小姐雖然不識人，可是性子還是好得很的，平日有什麽好東西還會想着她們這些當下人的，聽同房的小姐妹說，大小姐宋玉那兒一旦犯了事，便是又打又罵，氣不過還會丢出宋府去。

這般一對比，便顯得宋歌性子十分好了。

可這一覺還未曾持續多長時間，便有小厮急急忙忙地走了進來，在夏初耳側通報，說是大當家宋寶山帶着大夫人來尋二小姐了，也不知道是什麽事情，兩個人的面色都有些沉重。

夏初一聽，連忙走去塌旁，輕輕搖着宋歌，喚着：“四小姐，先別睡了，老爺和夫人來了。”

迷蒙間，還未曾進入睡夢中就被人喚醒了，宋歌輕輕蹙眉，正想說些什麽，便聽到門外有人通報：“老爺夫人來了！”

随即便是有些淩亂的腳步聲。

宋歌的院子在宋府的最裏面，是基本不會有人來的。這一回宋老爺和夫人都來了，衆人便都很好奇，是怎麽的一回事居然讓這兩人都來了。

“四姐兒。”宋老爺沉聲喚道。

宋歌一個激靈從凳子上彈了起來，腦子還有些混沌不明白現在是怎麽的一個情況，微微張口想說話，卻又不知道說些什麽才好。

記得上一回見到阿爹和夫人還是過年的時候了。

見狀，大夫人葉何月走到父女中間，笑着調侃道：“老爺你看四姐兒，定然是見着咋們兩人太過于興奮了，一下子連話都說不出來了。”

宋歌便順着大夫人的話點了點頭，可心裏卻是默默思量着自己過年的時候是否見着阿爹和夫人了。自己認不得人，便只有奶娘和一兩個在身邊照顧久了的丫鬟是認得出來的，其他人，包括自己的阿爹都認不出來。

宋老爺的表情這才緩和些，坐下抿了一口茶水後，沉聲又道：“四姐兒，今兒我來是想說說你的親事，今年你也及笄了，是時候出嫁了。”

“嗯，及笄了。”宋歌輕聲回應道，心裏可是驚訝得很，莫非那一個夢便是征兆，自家爹要給自己介紹親事了，雙瞳微微縮緊，咬着唇繼續問着，“阿爹是幫歌兒尋人了麽？”

還以為自己被忘記了，之前心裏還郁悶了一會兒。

宋老爺打量了宋歌好一會兒才回答：“今兒皇宮那邊來了聖旨，讓宋家一女嫁給這一年的狀元郎，段淩。而你大姐二姐都已經有了親事了，三姐的親事在談，思來想去也便只有你了。”

段淩？

這名字聽着有幾分熟悉，可是一時之間卻想不起來在哪兒聽過。

許是發覺宋歌的表情變化，大夫人開口了，嗓音柔柔的，帶着幾分安撫的意思：“四姐兒也先別想太多，這段淩雖說出身貧寒，可現在是皇上身邊的紅人，許多人争着要和他交往呢，你要是嫁過去了，不會吃虧什麽的。”

話語間，似乎都在為宋歌着想。

宋歌抿着唇不說話，總覺得有什麽地方不是很對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