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春天來了

春天來了

周五能準時下班,還有兩天周末可以休息,薄暮覺得醫院的消毒水味道都是甜的。

她晃晃悠悠的走到急診,從這裏穿過去一食堂比較近,那裏的大廚做得一手好蔥油面,而且她的食量在醫院赫赫有名,打飯的大媽總會給她多多的炸的酥酥的蔥段,再配上碎花生沫和芝麻,好吃得就是被呼耳光也舍不得住口。

她看了一眼人滿為患的大廳,還有幾乎小跑着的同事,忍不住笑了起來,有了對比,她的幸福感指數又提高了至少十個百分點。

“快來。”薄暮的手臂突然被人一把拉住,不由分說将她往裏面扯,她轉頭一看,急診主任老車臉上帶着高深莫測的笑,看着她像是蜜蜂見到了花朵,立刻叮住不放。

“不來。”薄暮不傻,用力扯回自己的手,擡腿就想跑。

“請你吃小竈做的黃魚面比你的蔥油面高大上簡直能鮮掉你的眉毛那種。”老車嘴皮子十分利索,一口氣說完都不帶歇氣的,薄暮心裏動了動,可還是不肯就這麽沒出息的就範。

“老許那裏有意見我也替你搞定。”老車繼續游說她,原本臉上的笑意散去,換上了十分嚴肅沉重的表情,手一指大廳,緩緩的說道:“薄醫生,醫者仁心,你忍心看這些病患因不能及時得到救治而陷入病痛中麽?”

老許是心胸外科主任,薄暮作為心胸外科的第一刀,經常晃到急診後被老車抓壯丁,他找不到人時經常跳腳大罵。

薄暮眼珠子轉了轉。

“你就當我瞎了吧。”

不過她的瞳孔一下放大又驀地收縮,眼睛直直瞪着着急診的一角。

“我眼睛現在又能重見光明了,還有面裏要三條黃魚起,老許罵我你要給我擋着。”

老車一愣,順着她的目光看去,嫌棄的撇了撇嘴。

什麽嘛,女人就是淺薄,哪怕是薄暮這樣的神人也不能免俗。

那個男人不過略高一些,略長得齊整一些,頭發略濃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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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車心裏一邊吐槽,一邊安慰自己,有薄暮這個心胸大神駐紮在此,要是有那些主動脈夾層的重症患者送來,急診也算有了定海神針。

薄暮覺得随着自己的腳步移動,布鞋底會随之飛出粉紅的心形泡泡。

她來到男人旁邊,腦子裏面自動響起了動物世界的BGM。

春天來了,萬物複蘇,大草原又到了動物們…….

薄暮依據自己一米七的身高,目測了一下,大致估算出他身高起碼在一米九以上。

眉目清隽,肩寬腰窄,不是那種看起來五大三粗的壯,勁瘦,卻能感到撲面而來的力量。

他撸起來的袖子露出肌肉線條流暢優美的小手臂,薄暮能想象藏在皮斑駁掉落的舊皮夾克裏面的身材。

尤其那雙包裹在牛仔褲的長腿,啧啧啧,從下面游走上去起碼得小半個鐘吧。

“喂,我沒病。”男人拿着礦泉水瓶子在手心輕輕拍打,對她擡眉輕笑。

聲音是溫和悅耳的男中音,看來女娲捏人,有些人是精心打造,有些人不過是她累了随手甩在牆上的泥點,而自己與這個男人,都是女娲的傑作,薄暮有些開心的想道。

“不是要檢查過才知道麽?”薄暮也對他眨了下眼睛,看到他嘴角上揚的幅度越來越大,然後笑出了聲。

薄暮坦然自若的拿過病例看了看,又看了眼病人露出來的傷腿,小腿側一條長長的傷口幾乎深可見骨。

“你是高明亮?這是怎麽傷到的?”薄暮一邊戴手套一邊随意的問。

高明亮臉上讪讪的,嗫嚅了一陣沒有說話。

“你得告訴我究竟是在哪裏傷到的,我好給你清創,要是裏面留了異物,會感染的。”薄暮耐着性子解釋了一下。

“翻欄杆,沒有翻過去,被刮傷了。”旁邊男人言簡意赅的替他解釋。

“那得仔細清創,還要打破傷風針。”

薄暮擡頭看了一眼高明亮,矮矮胖胖的小眼睛,目光倒靈活,看起來也不傻啊。

男人見薄暮看二傻子的眼神,又忍不住想笑。

“他不蠢,就是有些傻。”

高明亮将那雙本來就只有一條縫的小眼眯起,用自以為有殺傷力的眼神狠狠瞪了男人一眼,然後看着薄暮在自己腿上翻飛穿梭的雙手,哭喪着臉叫痛。

“已經打了麻藥。”薄暮頭都不擡,手下更是不停。

“我就是看起來覺得很痛,醫生我會死麽?”高明亮此時的聲音都在顫抖。

薄暮終于擡頭看了他一眼,然後又埋頭繼續。

“會死人。”

“啊?”高明亮真的快哭了。

“你再不住嘴,我會被你煩死。”薄暮淡淡的說道。

旁邊的男人噗呲一下笑了出來。

“亮子,男人點,別娘們兮兮的惹醫生笑話。”

薄暮擡頭瞪了男人一眼,什麽叫娘們兮兮?

男人對她咧嘴一笑,然後誠懇的道了個歉。

“對不起啊,不是說你。不過女孩子就該嬌滴滴的,對不對?”

對你娘的蛋。

不過不是說你是什麽意思?他這還不如不解釋道歉呢,自己哪裏看起來像男人了?

薄暮在醫院傻蛋見多了,根本不會生氣,雖然他很好看,不過還是被她歸為了好看的傻蛋。

“現在醫學很發達的,男人變成女人,女人變成男人,都不是什麽大事。”薄暮閑閑的說完,然後斜了男人一眼。

男人一愣,然後別開了臉悶笑,她這是生氣了麽?

外科醫生精通解剖學,他摸了摸鼻子,識相的閉了嘴。

“高明亮,身邊這位真男人是你什麽人?”

“他是我發小程之光,我是做餐飲業的,他是做零售貿易的。”高明亮不知道是為了分辨注意力,還是本就健談,簡直問一答十。

程之光在旁邊忍俊不禁,卻沒有打斷高明亮,聽着他與薄暮神吹。

“哦,你們這麽年輕,很年輕有為嘛,結婚了沒有啊?”薄暮很捧場的誇贊。

“只能說是一般的年輕有為,很年輕有為倒不敢說。就因為年輕想多玩幾年,沒有結婚,也沒有找女朋友。美女醫生你這麽年輕就做了醫生,也年輕有為哦,你結婚了沒有啊?有沒有男朋友?”

高明亮小眼睛一轉,一通商業互捧後開始反守為攻。

“我叫薄暮。”薄暮擡頭看了一眼程之光,又對高明亮說道:“你叫我薄醫生就好,不用特意叫美女醫生,如今只要是個女的都被叫做美女,美女這個詞貶值太厲害了,不值錢。”

高明亮哈哈的笑了起來,看着薄暮的手如花蝴蝶般靈活翻飛縫合着傷口,看向她的目光又充滿了崇拜。

“那叫你薄神醫好了。”

薄暮眼裏溢滿了笑意,對着他點了點頭。

“這個稱呼還不錯,不過得私下叫,不然我老板聽到了要罵人。”

程之光又笑了,她還真是一點都不謙虛。

“有家族遺傳病史嗎?有沒有什麽藥物過敏的?”薄暮縫合完,準備開藥的時候又問道。

“這個我不清楚啊,平時也就最多患個感冒什麽的。”

薄暮皺起眉頭,正在沉吟的時候,老車提着一大袋咖啡路過,見到她,立刻氣沖沖的殺了過來。

“薄暮,黃魚面沒有,什麽都沒有!”

高明亮與程之光都不解的看着發怒的老車,只有薄暮一臉淡定。

“你一個大神,居然在這裏縫傷口,你怎麽不幹脆回家去繡十字繡算了?”

薄暮慢條斯理的脫下手套扔在垃圾桶裏,指了指咖啡說道:“給我留一杯。”

老車護住咖啡,又想翻臉,只聽到薄暮又閑閑的說道:“老車,醫者仁心啊。”

老車被噎住,不那麽情願的提着咖啡走了。

稱之光挑眉。

“原來真是神醫啊,失敬失敬。”

“還好還好。”

薄暮低頭在平板裏記錄,随意的答道,填好病歷,她将平板遞給旁邊的護士,低頭囑咐了她幾句,然後她的眼神從程之光身上掃過。

“你們應該定期體檢,很多身體的毛病平時感覺不到,只有借助科學的手段才能診斷出來,尤其是男人,前列腺檢查非常重要。”

“噗呲。”程之光被嗆住,剛喝進去的礦泉水噴了薄暮一臉。

他臉嗆得通紅,背過身捂住嘴咳得驚天動地,好不容易平息下來轉過身,因為咳嗽溢滿了水波的狹長深邃的雙眼閃閃發亮,像是有星星墜入了其中。

“對不起對不起。”程之光歉意的看着臉上身上挂滿了水珠的薄暮。

她擡起手抹了抹臉,對他扯起嘴角笑了笑。

“沒關系,我再抹勻一點。”

程之光無語至極的看着薄暮,心情複雜至極。

說她大度吧,他不過說了句娘們兮兮,她已經怼了他很多次。

說她小心眼吧,自己的口水噴在了她臉上,她都沒有生氣。

高明亮還在那裏轉動着小眼睛打量着兩人,他還沒聽明白,程之光此時那麽激動又是幾個意思?

“薄醫生,來大活了,快來。”

救護車呼嘯而來,停在了急診門口,有同事大聲呼叫着薄暮。

“記得不要碰到水,按時吃藥按時換藥。”

薄暮看了一眼奔過去的老車,囑咐了高明亮幾句,對着程之光笑着擺了擺手,也大步跑了出去。

“主動脈夾層。”老車對着薄暮心虛一笑,見她臉色一變,忙補充道:“小黃魚多加兩條。”

薄暮對他翻了個白眼,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吃到嘴,他這個許諾十分沒有吸引力。

不過薄暮見到救護車上擡下來的患者,倒是毫不遲疑的迎了上去。

老車咧開嘴角滿意的笑了,薄暮毒舌歸毒舌,醫術醫德那絕對是無可指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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