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再遇
再遇
薄暮已經來了江市老城區許多次。
江市算是旅游古城，老城區屬于保護片區，裏面小巷四通八達，小河流水，古橋連接起各地，街道兩旁店鋪林立，賣本地土特産的，老式食堂，雜貨鋪從生到死應有盡有。
清晨街道兩邊的店鋪大多數已經開門了，有些店主正在将木門卸下來放在一邊，薄暮站在一旁看得津津有味，想不到還能見到這樣古老的開門方式。
高明亮提過他住在這一帶，薄暮從未來過這裏，休息的時候無聊，見這裏離自己住的地方也不遠，便過來轉了轉，一轉就迷上了。
老城區裏每天都很熱鬧，這種熱鬧充滿了煙火氣息，與她常年呆的醫院喧嚣完全不同。
這裏代表生機，而醫院裏充斥着太多的無奈與人間悲歡。
“薄醫生。”
薄暮突然聽到一個有些熟悉的聲音在她面前響起，她擡起頭，看到程之光還穿着上次見到時穿的那件舊皮夾克，牛仔褲下的腳上汲拉着一雙板鞋，抱着着雙臂站在她面前，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你住這裏？”
“我住那邊。”薄暮墊了墊腳尖，向遠處指了指，那邊是江市最為繁華寸土寸金的地方。
隔着幾條小街道，一邊是繁華，一邊是古舊，兩邊像是隔着楚河漢界，互不打擾。
“聽街坊說有個美女經常在這邊晃悠，看起來像是在踩點的小賊，我就說現在到處都是監控，哪裏有這樣笨的賊，原來是你啊。”程之光眉毛微擡，輕笑着說道。
“我們醫院眼科挺不錯，還有精神科也算得上行內一流水平，有病得趁早治。”
薄暮看着臉上揚起痞痞笑容的程之光，又着重強調道：“不要諱疾忌醫。”
“我錯了，薄大神醫。”程之光舉起雙手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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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事，知錯能改，還能救一下。”薄暮一本正經的答道。
程之光悻悻的摸了摸鼻子。
“好吧，不打擾你了。”
薄暮見他轉身向店裏走去，開口問道：“這家店的面好吃嗎？”薄暮又問道。
程之光轉過身，笑着說道：“挺不錯的，怎麽，你也想試試？”
“好呀，正好沒有吃早餐。”
薄暮幹脆利落的回答，讓程之光又呆了下。
“走呀。”
薄暮見程之光站在那裏不動，反客為主招呼起他來。
程之光楞了下，低頭一笑跟了進去。
她還真是直率又果斷。
店裏此時除了他們兩人，沒有別的顧客，薄暮四下打量，想選一張不那麽油膩的桌椅坐下來。
程之光見到她臉上的遲疑，想到醫生大多都有潔癖，卻樂着站在一旁看好戲。
“這邊都是這樣，怎麽，嫌髒？”
薄暮看了他一眼，抽出紙巾擦了擦桌椅，然後坐了下來。
“洗衣服很麻煩。”
程之光悶笑，沒想到她不是有潔癖，而是因為懶。
薄暮看了看塑封在桌上的菜單，問道：“這裏的什麽面最好吃？有什麽推薦的嗎？”
“招牌的都不錯。”
薄暮看了看招牌面都是什麽豬肝面，腰花面，她不吃內髒，便選了個不是招牌的青菜河蝦面。
“服務員呢？怎麽沒有服務員來點單”她擡頭問還站在那裏的程之光，又四下看了看，進來這麽久，店裏居然沒有人過來招呼他們。
“這裏是自助式，選好什麽去那裏說一聲就成。”程之光指了指店鋪一側的小窗口笑着說道。
“原來是這樣。”她站了起來，又問他道：“你吃什麽面？”
“我去吧，你就當半自助好了。”程之光笑着說道。
薄暮有些恍然大悟，程之光一直站着就等着她選好自己想吃的，好一起去點單。
這理解讓她心情有些愉悅，程之光雖然看起來有些欠，可他長得好看啊，簡直是長在她下丘腦的男人，他此時的紳士風度，又替自己拉回了一些印象分。
聽薄暮說完自己的點單，程之光點點頭向窗口走了過去，她看到他拿出手機掃碼後似乎在買單，她愣了下，然後就坦然的接受了。
錢鐘書說了男女之間借書的理論，一借一還，後面才有來往的理由。
程之光這次請客，那又給了她還人情的理由，順便也掃碼一下他的微信，加個聯系方式，這些都不為過吧？
等面的間隙，薄暮沒話找話說。
“高明亮上次說他是做餐飲業的，他開的是什麽店啊？”
程之光忍俊不禁的笑了起來。
“他是晚上在河那邊擺路邊攤的。”
薄暮倒沒有笑，路邊攤也是餐飲麽。
“那你呢，你是做什麽的？”
“我就是一個開雜貨店的，裏面賣本地的各種酒，還有自己做的醬貨，順便也修理各種電器。”
薄暮眼睛亮晶晶的，舉起大拇指對他晃了晃。
“厲害，高明亮應該說的是零售貿易加電器售後。”
程之光見她這樣捧他，臉上的笑意越來越深。
他突然想到了網上的段子，一個人說是跟中石化做了些生意，那天他不過是去中石化加油站加了些油。
薄暮緊緊的盯着他，不肯放過他臉上的任何表情。
心裏再次感嘆，真是如匪君子。
他的身材去做模特完全沒問題，這張臉進了影視圈完全吊打那些小鮮肉。
可是那樣她就只能隔着熒幕流口水了，想到這裏她心裏又止不住的冒泡泡，這說明程之光不為財富名利所動，嗯，自動的又給他加了分。
要是滿分是N分，那程之光此時在薄暮的心裏已經是N+1分。
“面好了。”窗口那邊伸出一個頭，朝着他們大喊了一聲。
程之光忙站起來，去窗口邊用托盤端了兩碗面來。
薄暮的眼睛瞪得大大的，看着面前那只比自己腦袋還大的大海碗。
“怎麽這麽多？”
程之光看薄暮将自己的臉貼近碗口，像是在拿碗與自己的頭比大小，忍笑說道：“只是碗口大，湯面湯面，湯頭要足要鮮，裏面的面沒有多少的。”
“這樣啊，我的食量雖然大，但是也沒有用過這麽大的碗吃飯。”
薄暮拿了雙一次性筷子，剛要打開，程之光已經遞了一雙過來。
“用這雙，你那雙上面有倒刺。”
薄暮看了看自己的筷子，果然上面有些毛刺，她将筷子扔在一旁，接過了程之光遞過來的那雙。
然後她在心裏，又替程之光加了一筆細心的優點。
薄暮拿起調羹先喝了口湯，湯頭果真鮮美，裏面的河蝦也新鮮彈牙，面條更是筋道。
“真不錯。”
薄暮吃到美食，身邊又有美男相伴，她的眉眼都舒展開來。
程之光似乎也被她的愉悅感染，話也逐漸多了。
“這家店在這裏開了很多年了，都是做些老街坊的生意，從來不偷工減料，每天菜都是新鮮買來的，賣完了就打烊。”
“那你就是吃這家店的面長大的了。”薄暮覺得碗裏的面越來越鮮美，開始還驚嘆多的面，沒一會就見了底。
“可以這麽說吧。”程之光看着薄暮吃光了碗裏的面，嘴角上翹，她說自己食量大，原來真不是吹噓的。
店裏的人越來越多，有些人進來還跟程之光打着招呼，看到他旁邊的薄暮，有些人對他擠擠眼，有人幹脆問道：“阿光，這是你女朋友呀？”
程之光此時到正經又嚴肅起來。
“她是醫院的醫生，上次阿亮受傷，就是她醫治的，恰好在這裏遇到了，一起吃碗面，你們不要瞎傳。”
“啊喲，不過是問問，阿光你真是的，不是就不是，誰又瞎傳了？”
程之光不再說話，對薄暮說道：“我們走吧。”
走到店外，程之光才有些懊惱的說道：“對不起，這些都是老街坊，雖然沒什麽壞心，嘴卻有些碎，愛傳話。”
薄暮一點都不介意。
“沒事。不過我可以問你一件事嗎？”
“什麽事？”薄暮有些鄭重的神情讓程之光也有些莫名的緊張。
“你沒有女朋友，那你有男朋友嗎？”
程之光有種淡淡的蛋疼感，他面無表情的盯着薄暮，然後一言不發轉身離開。
“哎，到底有還是沒有？”
程之光看了看緊緊拽住自己衣袖的修長白皙手指，還有手指主人那張寫滿了絕不放棄的臉，蛋疼的感覺又淡淡升起。
“沒有。”程之光刷的一下抽回自己的衣袖，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
他要是打趣她說是不是想做自己的女朋友，她肯定會幹脆利落的答一句，好呀。
還是算了，她與他就像互相住的地方，還是互不相幹的好。
“很好。”
薄暮笑了。
有什麽很好的？
程之光見到她瑩白小臉散發着光，心裏莫名慌亂不堪。
“既然認識了，留個聯系方式吧，以後有關醫療方面的事可以找我，包括但不限于外科，與身體方面有關都可以問我。”
薄暮臉上寫滿了自信與得意，像是那種電視臺深夜播放的誇張gg，快加我吧快加我吧，加了我你保管不吃虧。
程之光神使鬼差般将手機拿出來，遞過去讓她掃了碼。
“我回去了，已經三十多個小時加班沒得睡覺，現在吃飽了有些困，程之光，等我空了請你吃面啊。”
薄暮加好了微信，對着程之光擺擺手，幹脆利落的轉身離去，沒有回頭。
程之光盯着她的背影消失在小巷盡頭，轉身不見了，才搖頭無奈的笑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