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傷痕

傷痕

今天晚上薄暮要去參加同事的婚禮,護士長一邊給她臉上搽粉,一邊不住的抱怨。

“你說你啊,真的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這麽倒黴,要不要去廟裏拜拜?”

護士長的手重了點,碰得薄暮痛得閃了一下,她嘴裏嘶嘶呼痛,含糊着說道:“已經去拜過了,不過忘了求這個。”

護士長好笑的看了她一眼,側頭左看看又看看,搖搖頭說道:“只能這樣了,遮不住。”

薄暮看了看鏡子,裏面自己的右邊臉頰都腫起來,像是一個只鼓了半邊臉的青蛙。

“反正都是醫院同事,大家也都知道了,就這樣吧,沒事。”

“我看老許頭發都快掉光了,你要為他的脫發付一大半責任。”護士長放好粉底,又替她拍了拍衣領上沾到的粉,說道:“走吧,再不去要遲了。”

薄暮與護士長等幾個同事趕到酒店,站在門口的除了新郎新娘,還有老許老車他們。

“恭喜。”薄暮送出紅包,對新郎新娘說了句話便被老許拉到了一邊去。

“嘴角都破了,你怎麽不回去休息,要是你不來他們也不會怪罪你的。”老車看着她的臉,臉上寫滿了擔憂。

“新娘是手術室護士,不能得罪她。”薄暮老實幹脆的說道。

“還真是明顯,那人出手挺重的。”老許也打看了看她的臉,抱怨了一下後又說道:“徐院長要你寫份報告遞上去。”

“他自己不會去看監控麽,不寫。”薄暮幹脆的拒絕。

老許像是知道她會這麽回答,瞪着她說道:“你這是什麽态度?不過算了,我已經讓丁醫生替你寫了。”

“那你對我這麽說有什麽意義?”薄暮也不客氣的回瞪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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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讓你長點心眼,你不會躲麽?”

“老許,我要請一段時間的假。”薄暮突然正色的說道。

“請假去幹什麽?”老許猶疑的看着她。

“去學掌上飄輕功還有武功什麽的,以後可以躲開患者的奇襲。”

老許:“......”

老車則是毫不客氣的哈哈大笑,幾人走進婚禮大堂,老車不在他們一桌,他卻強行跟人換了,與他們坐在了一起。

婚禮進行了一會,薄暮慢慢的喝着果汁,有人碰了碰她的肩膀,她側過頭看去,又将頭轉了回來。

“你這樣子,我還以為你是代替新郎來敬酒呢。”

神外的盛修年不知道什麽時候坐在了她身邊,他西裝革履,手裏還握着杯酒,一雙眼睛像探照燈一般盯着她的臉看。

“看來沒有傷到頭,嘴還這麽貧。”他突然伸出手指戳了戳她的臉,嫌棄的說道:“像河豚似的,真難看。”

薄暮側頭躲開,一掌拍到他的手上,盛修年的手倏的一下縮了回去。

“你不知道醫生的手很寶貝的嗎?尤其是神外醫生的手,下手一點都不留情。”

薄暮幹脆朝他翻了個白眼,側過頭理都不理他。

“喂。”

盛修年又戳她,只不過這次戳的是她的手臂。

“下次要是被揍了來找我,我給你做個腦部CT,要是被打成了傻子就慘了,本來就神經病一個,這不是更加重你病情麽”

薄暮視他為空氣,可是盛修年卻不在意,仍然在那裏滔滔不絕的說。

“我還能幫你揍回去,居然敢欺負我的女人。”

薄暮回頭給了他一記眼刀,然後目光向他下面移了下去。

盛修年突然覺得下面一涼。

“我覺得你再不滾開,我們會像當初輪崗的時候那樣,在泌尿科重逢。”薄暮對他冷笑着說道。

盛修年突然站起來,扣上西裝扣子,臉上一本正經,又一幅人模狗樣了。

“新郎他們快敬酒到了我那桌,我先回去了,你保重。”

老許老車他們雖然沒有聽到薄暮與盛修年說了什麽,但是見到他匆匆逃掉的背影,知道他這是又铩羽而歸。

神外的盛修年與薄暮同期進醫院,一個是神外的中流砥柱,一個是心胸外科的大神,兩人都算是一表人才,郎才女貌十分般配,盛修年喜歡薄暮是全醫院上下都知道的事,可是薄暮卻不待見他,更是當衆拒絕了他多次。

看了全程的同事都表示十分不理解,問過薄暮為什麽。

薄暮也不理解他們的想法。

“不喜歡就是不喜歡,他長得不和我眼緣,我又不是挑工作搭檔,為什麽你們要覺得我們很般配呢”

薄暮卻沒有說出最根本的原因,她要把這個殺手锏握在手裏,盛修年湊上來的時候用來趕走他十分好用。

婚禮現場鬧哄哄的,薄暮覺得頭都嗡嗡作響,等到新郎新娘來敬了酒,便先離開了。

出了酒店大門,被門外的冷風一吹,她頓時覺得清醒了許多。

“薄醫生”

薄暮轉過身,見到程之光正在她身後,見到她後愣了一下。

“你的臉怎麽了?”

“被患者家屬揍了一拳。”薄暮老實的回答他。

程之光微微瞪大了眼,神色複雜。

“出了醫療事故”

“不算是,就是人沒有救過來,患者與她腹裏的胎兒都沒了。”

程之光見薄暮有些垂頭喪氣,心裏一嘆。

“要不要去喝酒?”

薄暮的精神又回來了,她笑着說道:“好啊,正好明天休息。”

“好,我們去高明亮那裏。”程之光笑了笑說道:“他那裏還便宜。”

“不過你的臉能喝酒嗎?”他又擔心的指了指薄暮的臉。

“沒事,酒精正好有麻醉效果,喝了不會那麽痛。”薄暮淡淡的說道。

兩人上了出租車,程之光看了看有些安靜的薄暮,找着話跟她聊天:“你在這裏來吃晚飯?”

“同事婚禮,你呢?”

“我來見一個老上級。”

薄暮有些好奇的看了他一眼。

“老上級你以前做什麽的?”

“當兵的,不過退伍了。”程之光簡單的回答她,似乎是不願意提這個話題。

怪不得,他的身姿挺拔,那一身荷爾蒙飚飛的氣息不是健身房能練出來的。

“你的臉很痛嗎?”程之光見薄暮時不時的碰自己的臉,有些擔憂的問她。

“有點,不過能忍住。”

“有沒有吃藥?吃了藥就不能喝酒。”

薄暮斜了他一眼。

“沒有吃藥,這個不用吃藥,冰敷就可以。我是醫生,我懂。”

程之光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

“是,你是醫生,我班門弄斧了。”

薄暮今天情緒不高,又靠在座椅上不太願意講話。

到了高明亮那裏,他見到薄暮也愣了一下,剛要問,被程之光的眼神制止住了。

“你先随便找個桌子坐,這個點沒什麽人了。”

程之光指了指小桌子,薄暮走過去坐下來,他去選了些豆腐茄子等一些好咀嚼的菜讓高明亮去烤。

“來,先喝着。”程之光倒了酒,遞給了薄暮一杯。

薄暮接過來,沒有一口幹掉,而是慢慢的喝了起來。

程之光看了她一會,拿起杯子跟她的杯子碰了碰。

“薄暮,你不要傷心。”

薄暮驀地擡起眼看着他。

“我有些傷心,不過也不是太傷心。在醫院遇到了太多的生離死別,我有些傷心是因為覺得無可奈何,面對疾病時束手無策的感覺,挺讓人灰心的。”

程之光靜靜的聽着,薄暮将杯子拿在手裏慢慢的轉動,玻璃杯的冷意傳到手上,将她的指尖都凍紅了。

“很多人對我說,薄暮,不是你的錯,你已經做到了你該做的。可那是誰的錯呢?還有人說,薄暮,你是聖母嗎?你怎麽不報警,那人就算是傷心,也不能無緣無故的攻擊你。”

薄暮自嘲的笑了笑,将杯裏的酒一飲而盡。

“你上次能對那個抛棄女嬰的人那麽嚴厲,這次為什麽會原諒揍你的人?”程之光盯着薄暮說道:“這次肯定是有原因的是不是?”

“上次牽扯到了其他的同事,我不能代替他們說原諒。這次只是針對我一人,我可以替自己說原諒。”薄暮頓了一下,才繼續說道:“那個男人驟然失去了妻兒,可是他還是對他女兒很好,我報警後他被帶進去了,他女兒該怎麽辦?他女兒還很小,不知道自己的媽媽沒有了,還在那裏問他要媽媽。”

“薄暮,你永遠都這麽冷靜嗎?能冷靜分析一切得失,能冷靜分析自己的心?”

程之光喝了口酒,有些疑惑的看着她。

薄暮靜了瞬。

“也不是,小時候不這樣,長大了些明白了一些事,再加上職業訓練,就成了今天的樣子。”

高明亮拿了烤好的菜過來,除了程之光他們,沒有別的客人,他也坐了下來,三人一起喝起了酒,有了他的加入,氣氛一下熱鬧了起來,桌上就只剩下了他的聲音。

“光哥,亮哥。”

一個穿着長款白色羽絨外套的年輕秀氣的女孩子走了過來,高興的喊着他們。

“是小雨點啊,你今天回家了?”高明亮高興的跟女孩子打着招呼。

“是啊,我明後天休息,就回來了。我去東哥家裏看了看,見大門關着沒人,估計他與你在一起,沒想到走來一看你們還真是在一起。”

小雨點巧笑倩兮,張口就說個不停,仿佛這時候才發現桌上的薄暮,好奇的問道:“這位美女姐姐是誰啊,是亮哥你的女朋友麽?”

高明亮看了程之光一眼,忙說道:“瞎說什麽啊,這是江市醫院的薄醫生,她給我治過傷,又來照顧我生意。”

“對不起對不起。”小雨點忙道歉,又仔細看了看薄暮,突然有些恍然大悟的說道:“薄這個姓很少,你是不是上次新聞裏說的那個薄醫生?不過你的臉怎麽了?”

“是我。臉是被患者打的。”薄暮微笑着答道。

小雨點見她這樣落落大方,一時倒有些尴尬起來。

“薄醫生,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嘴快,你別把我的話當回事,做醫生的很辛苦,而且考醫學院很不容易,當年我想考還沒有考上。”

小雨點坐下來,自動的倒了杯酒一飲而盡,舉起杯子對薄暮說道:“這杯酒是我向你道歉的。”

然後她又倒了一杯酒,舉起來對着薄暮說道:“這杯我敬你,我先自我介紹一下,我叫林小語,與光哥他們算是一起長大的青梅竹馬,不過大家都叫我小雨點,你也叫我小雨點吧。”

薄暮笑着與她碰了碰杯,喝了一杯酒。

“小雨點,你不會說話就不要說,什麽叫一起長大的青梅竹馬,你媽聽到又該罵你了。”高明亮斜着小雨點,嘲諷着說道:“虧你還是高材生,連成語都不會用。”

小雨點白了高明亮一眼,不服氣的說道:“你管我,我與光哥本就是一起長大的青梅竹馬。我從小就喜歡他,現在也喜歡他,他未婚我未嫁,我們之間坦坦蕩蕩,有什麽是不可對人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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