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冬至

冬至

每年冬至的時候,薄老爺子會帶領兒子與女兒,還有孫輩去薄家的墓地上墳,今年也不例外。

今天天氣陰冷,還下着絲絲的小雨,薄老爺子彎下腰,親自去拔妻子墳前的野草,薄家後輩也忙上去幫忙,不一會拔完草,将墓地前清理好,再擺上百合等鮮花。

薄老爺子神情悵然,在妻子墓前站了一會,看着墓碑上妻子年輕的照片,又拿出毛巾仔細擦拭了一會,才領着家人往下走。

“我的墓地已經買好了,就在你奶奶的身邊,這一片地很少了,我讓你爸爸已經來買了幾個,以後我們家人都葬在一起。”薄老爺子站住了,指了指附近的一片地。

“薄暮的也已經買了啊?不是說女人以後要葬進別人家的祖墳嗎?”聞和大嘴巴,聞言有些驚訝的問道。

“我薄家的人,怎麽能葬到別人家去!”薄老爺子怒道。

聞和想要再說,看到薄老爺子臉上的怒色,又識相的閉上了嘴。

“你們不是我薄家的人,你們想葬進來還沒門。”薄老爺子又指着聞和與霍元安霍元徵說道。

“偏心。”聞和嘀嘀咕咕的抱怨:“不要以為我不知道這裏的地多貴。”

薄暮走在薄老爺子後面,聞和跳下幾個臺階,手臂碰了碰她,對她眨了眨眼睛。

“唉,沒錢連死後葬的地都沒有哦。”

薄暮知道他意有所指,對着他簡潔有力的說道:“滾。”

薄家明扶着薄老爺子走在前面,聽到後面的動靜,回過頭來看了兩人一眼。

“石階上下雨滑,阿和你不要鬧,暮暮也一起來幫我扶着爺爺。”

薄暮斜了一眼聞和,上前一左一右扶着薄老爺子下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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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一起聚在薄家老宅吃飯,薄暮兩個姑姑一家都在,一頓飯吃得熱熱鬧鬧,吃完後坐在一起也是老生常談的話題,就是幾人的個人問題,還有薄暮與霍元安什麽時候能回海市。

薄家明雖然開明,但是對于薄暮留在江市醫院還是頗有微詞。

“暮暮,海市的醫院在行內也算是頂尖的醫院,回來這裏工作你就算不住在家裏,也能經常回來看看爺爺,你要不要考慮一下?”

薄暮沉思了一下才說道:“我現在手上有研究課題,還帶了幾個研究生,現在暫時還走不了,再稍微等等吧。”

薄家明也不逼她,這個女兒看起來安安靜靜,但是她從小就有自己的主見,讀書上學從不讓父母操心,成績優異傲視群雄,年紀輕輕做到了行內翹楚。

薄家薄老爺子與妻子算得上是外科泰鬥,可們的子女一個繼承他衣缽的都沒有,孫子輩也只有薄暮從醫,所以薄家只有薄暮,才能讓他看得順眼。

“暮暮知道自己在做什麽,你管好你自己吧。”薄老爺子瞪着薄家明,他就看不慣兒子,明明當年讓他考醫學院,他卻不感興趣,最後學了什麽經濟學,最後成了個滿身銅臭的商人。

還有兩個女兒女婿也一樣,都是生意人,一家人坐在一起,說來說去都是生意生意。

薄家明不在意的笑了笑,他就知道薄老爺子對他不滿,時間久了也就習慣了。

“暮暮,烤糖年糕了。”

薄媽媽于明秋拿着一碟糖年糕走了出來,廚房裏幫忙的張嬸手上提了個小巧的碳爐跟在後面,她将爐子放在外面的陽臺上,又在上面架了個細銅絲網。

薄暮欣喜的站起來,烤糖年糕一直是她的最愛,小時候怕她積食于明秋不肯給她多吃,可是她長大後,每年冬至回家的保留節目就是烤糖年糕,哪怕是于明秋再忙,也不會忘記去給她買碳,讓張嬸準備好手工年糕。

聞和等幾人早就被大人說得如坐針氈,一見到烤糖年糕,忙一窩蜂的湧到了陽臺上去。

薄暮坐在小凳子上,拿着筷子慢慢的翻烤着年糕,看到年糕上面鼓起了泡,甜甜的桂花蜜香味也飄散在了空氣中。

“真香。”聞和盯着年糕,又誇張的深呼吸一下,口水都快流下來了。

“你是八輩子沒有吃過飯麽?”霍元安看不下去了,鄙視的對他說道。

“你吃過飯了你就不要吃好了。”聞和立刻飛快的回擊。

薄暮不理她們,夾起烤好的年糕放在小盤子裏,遞給了霍元徵。

“第一塊給徵姐姐。”

霍元徵接過盤子,笑着誇她:“還是咱們的暮暮懂事,不像某些人。”

霍元安充耳不聞,他揚眉一笑。

“暮暮,你這是去哪裏學了怎麽烤燒烤麽,最近手藝見長啊。”

薄暮擡起頭看了他一眼,想拿起年糕糊在他的臉上,還有聞和的嘴上也糊一塊,這個大嘴巴。

“反正吃也堵不上你的嘴,那就不要給你好了。”

薄暮夾起年糕吹了吹,然後咬了一口,甜蜜在舌尖蔓延,她幸福的眯起了眼睛。

“哥哥陪你。”霍元安夾了塊年糕咬了一口,微笑着對她眨了下眼睛。

薄暮心裏嘆了口氣,霍元安是家裏人口中的反面教材,他最近鬧得太厲害,估計也不太好過。

“謝謝,不過不用了。”

霍元徵的眼神在幾人身上掃了掃,放下小盤子拿起紙巾擦了擦嘴。

“暮暮,你少吃點,別吃多了晚上積食,為了這麽個零嘴,不值當。”

霍元安驀地放下盤子,站起來一言不發的走了。

聞和正埋頭苦吃,擡頭見到霍元安又生氣了,見怪不怪的低下頭又繼續跟年糕奮鬥,霍家兄妹碰在一起就會吵架,這又不是什麽值得奇怪的大事。

霍元徵也不在意,她笑笑說道:“暮暮,海市新開了家滇菜餐廳,很火,我明晚帶你去嘗嘗看。”

聞和立即舉手說道:“我也要去。”

“我後天就回去了,明天晚上要陪爺爺在家吃晚飯,他已經讓張嬸将蓮子火腿都準備好了,說要做蜜汁火方,要不你們也一起來吧。”薄暮歉意的說道。

“我才不要來。”聞和怕薄老爺子,立即拒絕。

“這樣啊,我也不來了,我在海市能經常來看外公,你回來得少,你就多陪陪他吧,反正也只有你跟他有話說。”霍元徵也笑笑說道。

又坐了一會,聞和與霍元徵也跟父母走了,于明秋走過來,見糖年糕都吃完了,拿起紙巾擦了擦薄暮的嘴角。

“瞧你,吃得滿嘴都是。”她嗔怪的笑道,又摸了摸薄暮的肚子。

“媽,我都這麽大了,不會積食的啦。”薄暮覺得肚子癢癢的,笑着躲開于明秋的手。

“你再大,也是我的女兒。”于明秋瞪她,又笑眯眯的問道:“有沒有喜歡的男孩子啊?”

“沒有沒有。”薄暮忙否認,見到薄家明拿了外套走出來,笑着說道:“見過像爸爸那樣好的男人,別的人都看不上了。”

薄家明将外套遞給于明秋與薄暮,見她們母女都在笑,忍不住也笑着問道:“你們在說什麽這麽開心?”

“當然是母女之間的悄悄話,你快走,不給你聽。”于明秋推着薄家明,讓他進屋去。

陽臺上有玻璃擋風,屋裏有暖氣飄出來,薄家明見這裏也不冷,便放心的進去了。

于明秋見薄家明走遠了,才微笑着看着薄暮。

“暮暮,你這個年紀應該談戀愛成家生子了,別太挑剔,人無完人,我與你爸都算要強,強強對上那肯定是會吵架,互相想掐死對方的時候多的是,只是有了共同的利益,共同的目标,才能走到今天吧。”

于明秋當年在國外與薄家明相識,回國後共同創業,兩人在公司持股比例想當,于明秋甚至股份比薄家明還多些。

“媽媽,我知道了。”

“暮暮,眼睛一睜一閉,一輩子就過去了,難得糊塗。”于明秋擡手将女兒有些亂的頭發撥到耳後,笑着說道:“你這頭頭發生的最好,濃密鴉青,就是你不會梳,來來去去除了辮子還是辮子。”

薄暮也笑,抱怨的說道:“就是洗頭麻煩,上班太忙了,我都想去剪短。”

“剪到這裏也行,不過短發不好打理,那樣你同樣每天要洗要吹,要是吹不好就難看了。”于明秋看了看薄暮,手在她耳下比了比,認真的給她提建議。

“媽媽,我是醫生,又不是明星,怕什麽啊。”薄暮不在意的說道。

“女人的美是自己的事,不管是從事什麽職業,讓自己保持美麗心情也會好一些。”于明秋笑着說道。

薄暮看着保養極好的于明秋,她快五十歲的年紀,皮膚光潔,眼神仍然清亮,忍不住笑着點了點頭。

又在家裏陪了一天薄老爺子,練書法,聽他講當年那些行醫趣事,薄暮又要回去上班了,回海市薄暮是坐的霍元安的車,本來約好一起回去的,誰知道他第二天就火急火燎的回了江市,她一邊罵他重色輕妹,一邊準備去買高鐵票。

薄家明知道了,說自己剛好去江市有事,正好可以送薄暮。

于明秋聞言,看了薄家明一眼,沒有說什麽,只是給薄暮準備了很多衣服吃食,直到後備箱都裝不下了才作罷。

“你平時忙顧不上這些,我替你準備好,你也不用操心這些。”于明秋見薄暮一臉愁容,又對薄家明說道:“你與司機給暮暮搬到她家裏去放好。”

薄家明忙答應了,薄暮抱了抱于明秋,依賴的說道:“真想把媽媽一起打包過去。”

“想什麽呢,我要工作,這些不過是随口吩咐一句,助理就去辦好了。”于明秋笑起來,手指頂着她的額頭,将她往車上推。

薄老爺子站在那裏,眼裏帶着笑意看着熱熱鬧鬧的一家人,又囑咐薄暮道:“暮暮,不要忘了醫者本心。”

薄暮認真的答應下來,告別了薄老爺子與于明秋,上了車回江市。

在路上的時候,薄暮意外的接到了程之光的電話。

“你什麽時候回來?”程之光的聲音聽起來有些焦急。

“在路上,有什麽事嗎?”薄暮淡淡的問道。

“有病人要拜托你幫忙看看,你看你什麽時候方便?”

薄暮一聽見有病人,看了看時間,說道:“我大概一個小時後到醫院,你到時候去醫院等我吧。”

“謝謝你,薄暮。”程之光似乎停頓了一下才說道。

薄暮沒有回答,直接挂斷了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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