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看透

看透

薄家明的車在醫院前停下來,微笑着對薄暮說道:“我去将東西給你搬上去,你平時要自己保重,放假了多回來看看爺爺。”

“好的,謝謝爸爸。”

薄家明拍了拍她的肩膀,這時手機響了起來,他拿起來一看,然後按掉了電話,溫和的說道:“去吧。”

薄暮推門下車,見程之光已經等在了門口。

“誰病了?”

“這是我朋友蔡建生,他女兒蔡藍藍心髒出了些問題。”程之光拿起片子與病例遞給她,然後指了指身邊的男人。

蔡建生略比程之光矮一頭,身材結實,看起來老實巴交的樣子,只是他年紀與程之光差不多大,薄暮有些意外他居然有了個七歲的女兒。

“薄醫生。”蔡建生似乎有些拘謹的跟他打着招呼。

“走吧,去我辦公室再說。”

薄暮對他笑笑點了點頭,幾人來到辦公室,她拿起片子與病例仔細看了看,很簡單的二尖瓣封閉,蔡建生一臉愁容,說起了女兒的問題。

“藍藍本來住在兒科醫院,無創手術後感染了,用藥治療了一段時間沒有效果,醫生說要動手術切除感染的地方,可是那邊的醫生再也不敢動這個手術了,因為藍藍血液很難凝固,還輸血過敏,要是遇到出血什麽的,怕是救不了,可是不治療的話最多活一兩個月。”

蔡建生說到這裏,一個大男人居然哽咽了起來。

“主治的醫生推薦了您,說是來您這裏看看,可是我挂不到你的號,只得到處找朋友找關系,恰好問到東子認識您,薄醫生,您一定要救藍藍,不管需要多少錢,我已經在委托中介在賣房子了。”

機器人手術費用貴,很大一部分不能報銷,這對普通家庭來說是筆很大的支出,拿不出來的比比皆是,她看了一眼程之光,他恰好看着她,兩人目光相遇,他有些不自在的別開了臉。

上次的分別不太愉快,那些铿锵有力的話說出來,此刻像是在打他的臉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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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藍人呢?”薄暮收回目光,看向了蔡建生。

“還在兒科醫院住着。”

“轉過來吧,我要給她再做下檢查。”

“好的多謝您了薄醫生,謝謝,謝謝。”

蔡建生一個勁的道謝,薄暮不以為意的笑笑,兩人站起來向外走去,走到門口了程之光又回轉了回來。

“薄暮,對不起。”

薄暮好奇的問道:“你有什麽對不起我的?”

程之光被噎住,愣了下又轉身走了。

薄暮對着他的背影翻了個白眼。

“薄醫生,婦産科醫生請你去會診。”護士從門邊探頭進來喊道。

“老許給我拉的活?”

“對,本來是老許的活,他推給了你。”護士說完閃身走人。

薄暮去了婦産科,孕婦有心髒病,生産的時候要用導管進行密切監測,今天運氣好,産婦順利生産,她伸了伸懶腰,現在比較閑,準備去買杯咖啡喝着等蔡藍藍入院,路過接診室的時候,屋裏有個護士推門出來,她無意識的向裏面看了一眼,然後她頓住了。

她看到了薄家明。

他握着躺在床上年輕女人的手,醫生正在給女人做B超,她甚至看到了B超上顯示的胎兒。

護士順手帶上了門,裏面什麽都看不見了,薄暮卻像是偷窺狂被抓住了一樣,轉頭奔跑起來。

狂奔回辦公室,薄暮砰的一聲關上門,喘息着靠在門上,然後慢慢滑下來,坐在地上,将頭埋進了膝蓋裏。

生活何止像是一張華麗的袍爬滿了虱子,生活像是蓋在糞坑上的蓋子,揭開以後裏面的髒污湧出來,臭不可聞。

蔡建生帶來了蔡藍藍來辦理入院手續,薄暮給她找了個單人病房,小姑娘瘦小蒼白,內向又害羞。

“丁醫生,你帶她去檢查一下,報告出來跟我說。”

薄暮收起聽診器,吩咐了一下身邊的丁醫生。

“薄暮。”

丁醫生剛推着蔡藍藍準備出去,老許走了進來,對薄暮使了個顏色,她側頭一看,徐院長居然也跟在後面,真是稀客。

“兒科醫院那邊的人打電話跟我說,說是我們院收治了他們的病人,向我申請你做公開手術讓他們學習。薄醫生,你這麽大的事,都不跟你們主任請示一下麽?”

徐院長推了推眼鏡,也不顧屋裏有其他人,對着薄暮連翻質問。

“請示了,我批準的。”

老許眼睛都不眨的撒謊,薄暮看了他一眼,今天破天荒的沒有跟他翻白眼,讓他一時有些愕然。

“我收治病人以後都需要批準麽?”薄暮面無表情的問道。

“疑難雜症就需要。”徐院長有些惱羞成怒了。

“這對很多醫生來說是,對我不是。”

薄暮拿着聽診器閑閑的在手心敲着,輕笑了一聲,面上帶着狂傲,讓徐院長咬牙切齒卻拿她莫可奈何。

薄暮這樣的醫生,不為錢,不為名利,一身精湛的醫術,走到哪裏都會被搶着要,老許更是視她為寶,處處替她出頭。

“那你以後跟我通個氣好麽?”徐院長軟下來,見蔡建生也在,問他:“你是病人家屬?”

“我是她爸爸。”

“那好,這個手術的危險性你也知道了,我們只能說盡力而為。”徐院長一臉嚴肅的說道。

“我知道了,醫生都跟我說過,也只有薄醫生這樣的才敢動手術。”

蔡建生的回答,讓徐院長又想生氣了。

“你們快去檢查吧。”老許見勢忙說道。

丁醫生他們出去了,徐院長又問薄暮:“你有什麽治療方案”

“先看看檢查結果吧,不過估計與兒科醫院那邊的檢查差不離。用造血劑自體輸血,切除這個感染不過小半個鐘的事,血也夠了。”薄暮平淡的說着自己的打算。

徐院長被噎住,薄暮的手速之快,在江市還沒有人能與她媲美的。

“所以,公開手術沒有什麽必要,這只能打擊他們的自信。”薄暮又補充了句。

徐院長覺得胸口堵得慌,他唰的一下轉身離開了。

老許對薄暮舉起了大拇指晃了晃,又做了個誇張的勝利表情,然後忙跟了上去。

薄暮轉過頭裝沒看見。

蔡藍藍的檢查報告出來了,與薄暮估計的差不多,準備了兩袋她的自體血後,就準備給她動手術了。

蔡藍藍住院的這幾天程之光也來了醫院,可是他沒有再遇到薄暮,平時她只在一早查房的時候來看看,在醫院的這幾天,他大致也了解到了她平時有多忙,排隊等着她動手術的人有多少。

手術這天,徐院長還是不放心,到觀看室來看了薄暮動手術,從打開病人的胸口,切掉感染區,到最後縫合好,不過半個小時左右。

手術臺前的薄暮,沉靜有條不紊,雙手飛快如飛花引蝶,看得人目眩神迷。

程之光陪着蔡建生等在手術室門口,見手術中的燈熄滅,門開了,薄暮走了出來,蔡建生像個彈簧那般一下彈了起來,雙手握緊緊張的看着她。

“手術順利,等觀察一夜沒有事的話就轉入普通病房。”

蔡建生突然轉身靠在牆上嗚嗚的哭了起來,程之光走過去拍了拍他的肩膀。

“走吧,先去看看藍藍。”

蔡建生抹去臉上的淚水,對着薄暮深深鞠了一躬,驚得她嘴張成了O型。

“他太激動了。”

程之光見到薄暮的傻樣,有些想笑又忍住了,拖着蔡建生往外走。

薄暮這幾天連軸轉,一直在不斷的手術,她做完蔡藍藍的手術又趕去了做下一場手術,她出了手術室,看到外面的夜色,一時分不清是天剛黑還是黎明破曉前的黑暗。

從通道推開門走出醫院,背靠在牆壁上,掏出包裏的煙點燃了,深深吸了一口。

“醫生也抽煙?”程之光雙手插在褲袋裏,慢慢從夜色中走出來,站在她面前,看了一眼她手中的煙。

薄暮擡頭看了他一眼,沒說話。

程之光笑了笑。

“看病的時候醫生都吩咐要戒煙戒酒戒辛辣。”

“解乏。”薄暮答了一句,擡起手上握着的煙遞到他面前。

程之光愣了一下,從裏面抽了跟出來,薄暮打然手中的打火機,他靠過來低下頭點燃了煙。

“戒了很久了。”他吐出一口煙說道。

兩人靠在牆上各自沉默着抽煙。

“蔡藍藍轉入了普通病房,謝謝你。”

薄暮斜了他一眼,“你們已經說了很多聲謝謝。”

“蔡藍藍是戰友的孩子,戰友犧牲後蔡建生收養了她,因為這件事他老婆也跟他離了,他幾乎是傾家蕩産給藍藍治病,要是藍藍沒了,他估計遲早也得崩潰。”程之光停頓了一下才繼續說道:“戰友是救他犧牲的。”

“你也是他們的戰友?”

“算是吧。”

程之光見薄暮不解的目光,解釋道:“合作過一次,不是一個兵種的。”

“軍人都很值得尊敬,我只是做了本職的工作,跟他們不能比。”

“軍人也是在做自己的本職工作。”

程之光神情淡淡,他掐滅煙頭将它彈到垃圾桶裏,側頭盯着薄暮,問道:“薄暮,你為什麽傷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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