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朋友

曹蘭黛從書包裏掏出紙巾擦了手,好像進入了異世界的荒漠一樣孤獨,一種麻酥酥的感覺串遍全身,腿也有點兒軟。調轉自行車,上車一蹬,發現鏈條掉了,蹲下身安了半天鏈條,上車再蹬,不知道什麽地方擦上了,車子像拼命喊疼一樣喀啦喀啦的大聲響。曹蘭黛心如刀絞,第一次感受到了人生艱難、命運無常。一個人推車到了修車鋪,修了車,回到家。洗了手,上了碘伏,被媽媽劉芹看到,扯住她的手,驚呼:“哎呀,這是怎麽了?”曹蘭黛抱住劉芹就哭起來,劉芹說:“別哭,怎麽弄的?”曹蘭黛說:“撞車了。”劉芹說:“摔到別的地方沒有?”曹蘭黛說:“腿也疼。”劉芹說:“快讓我看看。”

曹蘭黛腿上這時候已經由紅腫變紫了,還有出血點兒,劉芹趕忙拿來雲南白藥氣霧劑給曹蘭黛噴上。一邊心疼的責怪曹蘭黛:“怎麽不揪住那個撞人的混蛋,讓他送你去醫院?掏醫藥費,做檢查?這要是撞到別的地方,怎麽辦?應該做全身檢查,就這麽放那個混蛋跑了?這叫肇事逃逸,怎麽不打110?”曹蘭黛說:“就是皮外傷。”劉芹說:“你這麽軟弱怎麽行?皮外傷也是傷啊,從小我和你爸連一個手指頭都不舍得動你,倒讓那個混蛋撞成這個樣子,我要是知道誰,我就得讓警察把他拘了。混蛋!真混蛋!”

曹蘭黛心裏咬牙恨王子正無情,眼淚一雙一對往下掉。劉芹抹了抹她的淚,說:“疼吧?”曹蘭黛點點頭,劉芹說:“這世道,沒有好人的路走了,到處都是混蛋!哎,這要是讓你爸看見,也不定怎麽心疼呢。我一直要開車送你上學,你就是不願意,這回可不能聽你的了,以後我和你爸開車送你。”曹蘭黛說:“不用,我也不能那麽倒黴,天天讓人撞上。”劉芹說:“偶爾也不行,一次也不行,聽我的。”

曹蘭黛怨恨王子正,又想起初見王子正的時候,他那一臉由衷的關懷,想斷又斷不了。自己摔成一片他是知道的吧?他是故意那麽狠心的吧?或者他完全不知道?或者沒料到自己會摔的那麽慘?別再為他開脫,他就是個混蛋。即便是為他跳了懸崖,他也會頭也不回的丢下一句:你自願,與我無幹。何以他對陌生的人那麽殷切關懷,而對愛他的人如此狠心?只為讓人對他死心?曹蘭黛在一本雜志上看到,男人通常會對愛慕自己的人特別愛護,現在看來完全是扯淡啊。

如果這樣還往上貼,就太不值錢了。可是如果不貼,又怕跟他失去一切聯系,過不了多久就形同陌路,雖然以現在的情形看,跟陌路也沒什麽區別,甚至還不如陌路。曹蘭黛絕望的心裏飄過一句話,像雪亮冰涼的利刃一樣抹過心田:沒緣分。如果不愛他,只做朋友呢?如果不追究,只是不想失去他的消息呢?如果不逼近,只是遠遠的望着呢?從此暗戀?看着他漸行漸遠,成為心裏永遠的痛?人生那麽長,怎麽熬到白發?正在悲不自勝,驀然,曹蘭黛眼前浮現出赫雨,那個妖婦,也是好久不見了,莫非在自己之前就被王子正磕掉了?

雖然同在丁丁面前争風吃醋,但是曹蘭黛敏感的意識到,她跟自己一樣,目标是王子正。當王子正經過的時候,她那眼神,就是餓狼傳說。曹蘭黛很了解,她那是跟自己一樣到了欲罷不能的火候,不論王子正怎麽對待她,她絕不會一遇挫折就打退堂鼓,必定矢志如鐵,伺機再發。她就是曹蘭黛的鏡子,曹蘭黛從中看到了自己:雖然經過撞車事件,王子正在曹蘭黛心裏打了個結,但是曹蘭黛仍是咬着牙相信,王子正是個優質男生。不如晾一段兒時間,忘記不愉快,再看情況。曹蘭黛扪心自問,對王子正的想念一點兒也未少。人同此心,心同此理,可以确定赫雨應該也是如此想法。

既然同愛一個人,在其他方面應該也有很多相似之外吧。如果沒有王子正,也許兩人可以成為朋友。曹蘭黛想到了一個寓言故事:兩只狗在院子裏曬太陽,互相吹捧身材、出身、經歷,客氣又溫馨,都很滿意對方的态度,這時候有人扔出來一根肉骨頭,兩只狗立即敏捷的爬起來撲了上去,為掙這根肉骨頭,互相吠咬了起來。但是如果一開始就掐的你死我活,就不會有肉骨頭,只能招來各打五十大板。就像現在這樣,王子正磕掉了赫雨,把自己也磕掉了,就像磕掉了兩只鞋上的爛泥。

由此可見,兩人雖不能成為真正的朋友,但是為了更接近目标,真正戰鬥之前的溫馨場面似乎也是必不可少。曹蘭黛決定跟赫雨交個朋友,然後共同成為丁丁的朋友,然後共同成為朋友的朋友,也就是王子正的朋友,然後再繼續培養感情。心急吃不了熱豆腐,這種事是持久戰,反正一時也結不了婚,豁出去兜兜轉轉十來年,也是正常的,重要的是一直在他的視線裏,不要脫離。就像查爾斯王子和卡米拉,不是兜了一輩子嗎?十年,不長。即便不會有結果,心裏有個人,以他為目标,也會鬥志滿滿,不至于那麽無聊。況且目前真的放不下,反正他也不會有女朋友,愛他也不會受太大的心傷。在這個過程裏,一定保護好自己,撞車事件再不能發生。任何人都喜歡可愛美麗,但是沒有人喜歡撞爛的碎片。

曹蘭黛并不知道赫雨的班級,還來找丁丁問,去之前雙手合十,求神保佑王子正去上廁所了。探頭一看,王子正果然不在,但是丁丁也不在。馬博正看到,說:“你找誰?”曹蘭黛說:“丁丁。”馬博說:“子正不在。”曹蘭黛心苗一動,眼中一凜,說:“我不找他,我找丁丁。”馬博看在眼裏,說:“你認識他?”曹蘭黛說:“認識。”馬博說:“我是說子正。”曹蘭黛一咬嘴唇,說:“認識。”馬博說:“我那天看見你跟着子正回家,騎的飛快,真沒見過女孩子騎的那麽快的。他知道你跟着他嗎?很危險的,跟男生拼車?”曹蘭黛轉身就走,馬博在後面說:“你有事嗎?我可以代你轉達。”曹蘭黛轉過身,搖了搖手。後面正撞到一個人懷裏,還踩了他的腳,曹蘭黛吓一跳,像兔子一樣往前一蹦。後面的男生誇張的叫起來:“吼吼吼,好疼耶。”曹蘭黛一看,正是丁丁,旁邊是王子正。

丁丁站住了,曹蘭黛看着王子正一耷拉眼皮走過去了。丁丁說:“不是來找我吧?”曹蘭黛說:“赫雨是幾班的?”丁丁說:“你不知道?”曹蘭黛說:“不知道。”丁丁說:“高三四的。”曹蘭黛轉身就走,丁丁說:“是樸槿惠和默克爾要會晤嗎?”曹蘭黛頭也不回的走了。

中午放學的時候,丁丁在推車,赫雨出現在丁丁的身邊,丁丁說:“不是來找我吧?”赫雨說:“你說是現在這個社會,是單打獨鬥容易成功呢還是有朋友支持容易成功呢?”丁丁說:“現在最流行的話是:我不是一個人。”赫雨說:“我會永遠支持你,所以咱們可以永遠是朋友。”丁丁說:“可是我對女人的目的從來就不是做朋友。”赫雨說:“反正我拿你當朋友,永遠的朋友。”丁丁說:“這一說,我沒的挑了?”赫雨說:“你可以想,怎麽想都行。”丁丁說:“可我是個行動派,想了就要做,你把我當朋友不是很危險嗎?”赫雨說:“誰危險還不一定呢。”丁丁說:“我好危險。”

星期天的時候,丁丁接到赫雨的電話,約出來吃午飯。丁丁到了約會地點:娜娜西點屋。一進門,裏面一片粉紅,充滿烘焙的香氣。還沒吃東西,已經甜的發膩。赫雨和曹蘭黛已經坐在那裏,沖丁丁招手。

丁丁說:“先說AA制。”曹蘭黛歪着嘴一呲牙,赫雨一撇嘴,說:“摳的你。”丁丁說:“你們請我,應該你們付賬的。”赫雨說:“越說你摳越來勁了還。”丁丁要了一杯牛奶、一個車打三明治,赫雨說:“吃的那麽少?”丁丁說:“你們可以拿西點當飯吃,我回家還得吃剩菜泡飯。”曹蘭黛說:“想掙外塊嗎?”丁丁說:“做假賬嗎?”曹蘭黛說:“你會做假賬?”丁丁說:“不會,我可以做會計的工作。”

曹蘭黛說:“那我給你一份會計的工作吧。”丁丁說:“好啊,會計的整本兒賬我都行。月薪呢?”曹蘭黛說:“一千,只要完活兒就行,也就是月底熬幾個晚上。”丁丁說:“好嘞,今天我請客。”赫雨和曹蘭黛都目光如水一樣看着丁丁,丁丁說:“好吧,沒問題。不過,想必你們已經有了準備,最好有個準備,他可不像我,小恩小惠就能收買。他有自己的主見和事業,而且都是自己創出來的。絕不會讓你們兩個小女人操縱、指使,任意擺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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