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生意人

第19章 生意人

◎哪來這麽大的奶味啊。◎

這讓新聞怎麽寫呢?

季家子語出驚人, 癡情O淚灑當場?

片刻之後,季氏商廈次頂層的高級廁所裏,西裝革履的男人用力洗着臉,試圖緩解眼睛的紅腫。

他的父親走了進來, 語氣急躁:“說話就說話, 你在鏡頭前哭什麽?”

阿綢便直起身來, 低聲應道:“對不起父親。”

“你這段時間做得是很好,但你也別忘了, 讓季氏不得不去與宮氏鬥一把的本就是你。”季老爺子的聲音嚴厲,“宮家小子說你懷了野種的時候, 我以為這幾年對宮氏的扶持全要打水漂了。好就好在你還有點良心, 知道回來收拾爛攤子。”

阿綢沒說話,季老爺子頓了頓又道:“孩子的下落, 你還是不願意說?”

“……”

“你怎麽還不明白?那孩子要是先被宮氏找到,咱們季家就完了!”季老爺子急道,“那是我的孫輩, 我難道還能做出什麽不好事兒來?現在當務之急是要秘密地把孩子接來,放在咱們季氏內部養着, 得保證宮氏發現不了才行啊!”

“父親, 孩子現在很安全。”阿綢還是堅持,“等這波風頭過去, 我帶她來看您。”

“你!”季老爺子長嘆一口氣, “你母親走得早,哥哥姐姐們憐惜你,有點什麽好玩好用的都想着你。我以為你會是衆多孩子中最在乎我們這個大家族的人, 但現在看來我可能想錯了。到底是怎麽了呢?你怎麽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連自己的親生父親都防呢?”

阿綢靜了靜, 然後應道:“父親,您為什麽不問問我孩子到底是誰的呢?”

“你還敢提這個!”季老爺子怒道,“我要知道這個幹什麽?!”

“是的,您不必知道。您不關心我和一個怎樣的人有了孩子,不關心我為什麽沒有打掉她,不關心孩子是男孩還是女孩,也不關心我為什麽不怕宮氏查我、為什麽我确信他們查不出任何東西。”阿綢說,“對于季氏來說,那孩子徹底消失才是最好的,您口口聲聲為了季氏,要我如何相信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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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就說啊!你告訴我孩子是誰的?你倒說說你為什麽要留着一個野種?”

“因為我什麽也沒做過。”阿綢微皺着眉頭,“當我意識到我肚子裏有個小生命的時候,就是即将産卵的時候……”

“你這些話騙騙別人可以,別自己真信了。”季老爺子嗤笑,“你是個Omega,也老大不小了,有什麽需求都正常。我一直沒管過你什麽,因為我沒想到你膽子會這麽大!孩子的下落,你不願意說就算了,待會宮氏的人過來開會,在那之前把你那張恬不知恥的臉給我擦幹淨!”

阿綢看看他,低聲應道:“好的父親。”

*

一個月過去了,他還是沒能适應這種生活。

雖然以前也參與過公司事務,多少有點底子,但現在現在要做的事情對他來說還是太難了。

并不是能力不夠,而是硬件不足,以及性格不适合。

因為他懷了孩子的事,季氏面臨被宮氏打壓的敗局,直到他只身一人回來,季氏才有了翻盤的機會。

起初他想得很簡單——如果宮玦繼續指認他有通|奸行為,就要宮玦拿出證據。而一旦宮玦真的拿出他那天進出中心大廈的錄像,或者臨盆時被拖拽的影像,那就是宮玦試圖殺害他未遂的鐵證。

到時他願意和宮玦“對簿公堂”,一個陷入牢獄之災,一個遭受萬人唾罵。

這看似兩敗俱傷,但實際上宮氏的唯一繼承人就這麽蹲了大獄的話,整個宮氏的經營都會受到影響。之後不僅內部争權奪利,外部諸多企業也都會來分一杯羹。

而那些得利的企業裏,必有季氏。

他的父親是個生意人,只要有利可圖便是成功。到時宮氏倒臺,婚約退掉,季家便也沒有人會再為難他和孩子了。

他甚至還想過,如果宮玦不敢拿出産卵當天的證據,而是對他一年內的行蹤展開調查,那會不會真被他陰差陽錯地搞清楚孩子的來路呢?

但從他回家已經過了一個月了,過去一年他又沒刻意隐藏過行程,以宮氏的效率,再怎麽查也該把他查個對穿了——哪怕是有人趁他昏睡時做了什麽,或者說是胚胎直接植入孕腔,也總該查到點蛛絲馬跡了才對。

連這樣都查不清楚的話……那可能他真的是無性繁殖了。

這算是一種疾病嗎?他的肚子裏還會莫名地出現下一個孩子嗎?即便已經生過一個,他也依然對這種事情十分抗拒。

如果可以的話,他也想去醫院查一查身體,但檢查報告有洩露風險。他現在不能讓任何人知道他曾生育過,于是只能硬扛這種不知何時可能再次生育的恐慌。

總之,這就是阿綢的計劃中,戰線比較短的一種情況。

但是果然,宮氏也不傻,宮氏上下真就把這頂綠帽老老實實頂在頭上了。

自他回來,他在媒體面前強裝一副憤慨模樣,将宮氏指責為背信棄義,宮玦更是負心之人。這一方面是為了逼宮氏正視當初對季氏的承諾,另一方面就是,他想激怒宮玦,讓宮玦站出來指認他,讓他有個對質的機會。

可能是宮老爺子事先做過警告,宮玦也沒再提過半個字,一直任他在媒體面前“搬弄是非”。

不,也不算是沒提過吧。

每每聯合會議時,宮玦總要含沙射影兩句,一會兒是“哪來這麽大的奶味啊”,一會兒是“嬰兒用品這塊兒業務季少應該熟吧”。

明知拒絕的話會沒完沒了,他便只得将這份羞辱咽下,起身拿起翻頁筆對着ppt道:“好的,那接下來我給大家介紹一下季氏産業中的這一模塊……”

他認真且專業地說着公司業務,但也會敏感地察覺宮氏那邊帶來的人都在偷笑,就連他們季氏自己的員工,也憋笑憋得辛苦。

他的臉因此微微發熱,也不知道看起來有沒有臉紅。

平時的工作也很繁重。

因為不能跟宮氏徹底撕破臉,所有場面話都由阿綢以“婚事”為由出面,真正代表公司的兄長和父親都只在幕後。于是每天一睜眼,阿綢面對的都是職員們的各項日程彙報,以及采訪準備。

那些身居高位的Alpha職員表面畢恭畢敬,實際還是會在心裏瞧不起他是個Omega,彙報時總是時不時表達對他能力的懷疑……

令人崩潰的事似乎數不完,但也沒辦法,宮氏一天不上鈎,就得一天這麽耗下去。

一切成了一場長線持久戰,不過好在,他已經不在孵化期內了。

那晚,在胡鹽醉酒間,他便感覺到自己和孩子之間的鏈接已經斷開了,這是蛋即将孵化的預兆——或許是他習慣健身的緣故吧,他的孩子很強壯,在只有單親在身邊的情況下,居然也提前孵化了。

這整個計劃,也就是那時開始在他腦內成形的。

他當然要堅持下去,羞辱、輕視、壓力、委屈,這些都不算什麽。只要頂住了,他的孩子就可以光明正大地生活在陽光下。

但是,就只是為了孩子嗎?

不,不是的。阿綢心裏很明白,如果只是為了孩子,他大概率會選擇一個更穩妥的辦法——比如帶着孩子隐姓埋名,在Beta區小心翼翼地居住着,将孩子偷偷養大成人。

哪怕颠沛流離,哪怕東躲西藏,哪怕千難萬險,他都不在乎。可是那樣的話,胡鹽怎麽辦呢?

當胡鹽喝着酒說出那番話的時候,他便為這個人身上濃濃的死氣感到心驚,好像如果沒有一股勁兒撐着,她便會毅然決然選擇死亡。但同樣也是那股勁兒,在向外輻射巨大的能量,仿佛它撐起的遠不止一個胡鹽,它還撐起了無數不公的事件中,被沉沉壓住的那一端。

所以阿綢想,那就拼一下吧,這個孩子并不是天生就該活在夾縫中的,胡鹽這樣的人也不該只是孤身作戰。

這麽想着,阿綢重新戴起了眼鏡,定定地看向鏡中的自己。

雖然感到艱難,但他還是為自己能為胡鹽做些什麽而感到欣喜。就像住在胡鹽家裏時,即便心裏知道那個人的過分,即便內心會難過委屈,他也依然渴望跪在地上為她脫下皮靴,幫她擦洗幹淨。

起初他也沒有想明白,他認為這完全是信息素的控制,因為這實在太不像他、太反常了。

他以為脫離孵化期後,他就再也不會做出類似的事。

但是在孵化鏈接稍退的時候,在把胡鹽撲倒在身下的那一刻,他便明白事情遠不像他認為的那麽簡單。

當他主動詢問是否可以幫胡鹽擦靴子的時候,當他說出“你為什麽對我這麽好”的時候,當胡鹽的手伸向他他卻完全不去拒絕的時候,他想做的事都并不是簡單的讨好。

而他想要的獎勵,也絕不僅僅是孵化期性質的撫觸。

他分明地感受到了自己內心的膨脹的愛意,他想要的是更多。

他甚至會想,我都這麽低聲下氣了呀,我都已經這麽聽話了呀,我都已經任你做你想做的事了,為什麽不能讓我、讓我也……

“呼……”阿綢對着鏡子調整着自己的呼吸,盡可能地将信息素壓下。

當然,他其實明白這是毫無道理的,并不能因為自己心甘情願付出了一些,就要求別人也做出同等甚至更多的付出。但是哪怕只是在腦海中想想胡鹽的模樣,他便忍不住地想發瘋。

明明比他還小個幾歲,明明是個窮困潦倒的底層小民,明明區區一個巡邏隊單兵,明明她自己也說自己是個“不值錢的Beta”。但誰能明白啊,她就是可以自然地擺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子,讓人願意為她做任何事,死心塌地地臣服;同時卻又那麽想将她拉下她虛僞的王座,撕開所有道貌岸然的僞裝。

他知道這般肖想的人,絕不止他一個。

那個老實人Beta巡邏兵也好,那個信息素為硝煙味的Alpha也罷,他們或許都很渴望,但是無所謂。

沒有人比他更知道如何讨胡鹽喜歡,沒有人比他更明白做什麽能讓她心情大好、說什麽能讓她心生愧怍。甚至,沒人比他更會那種恰到好處的擺譜拿喬,讓胡鹽不得不喝着酒說出喜歡他的話來。

阿綢從來沒有被人喜歡過,也不知道被人追求是什麽滋味。但是在胡鹽面前,他卻清楚地感受到自己是有魅力的,是懂得如何去吸引人的。

這讓他面對鏡頭時不那麽局促不安了。哪怕網絡上罵聲一片,将他稱作“辣眼睛的東西”,把他的臉P在蝦蟆頭上,他都不覺得有什麽可怕。

因為他知道,胡鹽也會坐在電視前看他的采訪視頻,不斷地在心裏誇獎他漂亮又可愛。

這便是這段時間唯一能給他慰藉的了,只要這麽想着,他便能在鏡頭前拿出最好的狀态。哪怕是在敵人滿座的會議室裏,只要想象胡鹽也在這裏,他便不會覺得太過無助。

嗯,他覺得他調整好了——

父親的憤怒,職員的偷笑,宮玦的陰陽怪氣,這些都沒什麽大不了的,忍一忍便過去了。

阿綢最後呼出一口氣,終于準備動身離開。

然而就在這時,一只手突然捂住了他的口鼻,他人還沒反應過來,便被飛快地拖進了背後的廁所隔間裏。

【作者有話說】

V啦,三更掉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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