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章節

地一字兒排開擺在院子裏,便捂着鼻子縮在一旁。

反正老爺那邊派了人來處理,張家在這個城市手腳通天,前前後後死了這好些人,也沒驚動警察。

左右想着也沒他什麽事兒,付林叫了幾個人将地上的血洗掉,就準備出院子躲躲。

那些人說是已經平了事兒,可和尚牧師都死透了,這幾個打扮的平平無奇的倒活了下來,誰知道是不是騙錢的,今晚也不知道會不會再鬧起邪祟來。

饒是大早上的,付林也不想在這院子裏待着。

剛轉身,就聽見身後有人叫他。

付林回頭一看,是昨晚一個捉鬼的法師,好像是姓蘇,總是嬉皮笑臉的,叼煙抖腳像個小混子。

現在一看,這人腰杆子挺的溜直,面帶微笑從堂屋裏走出來,跟昨晚見的倒像是變了一個人。

蘇老六走到付林面前,眼眶已經濕潤,好似按耐不住心中的激動,仔仔細細瞧着付林的臉,低下頭擦了擦眼角的淚水,再擡起頭來,哽咽地說道:“小林,我有話跟你說”。

付林心中一咯噔。

他終于發現這人走路的動作像誰了。

陽光自雲後射出,冬季裏難得刮起了濕潤的暖風。

付林渾身冰涼,僵硬地退後兩步,那個蘇老六卻大踏步上前,捉住付林的手,急聲說道:“小林,你別怕,每天夜裏你都不在這裏待着,我尋不到你,如今只好借個身子來找你,有些話我以前沒說,總以為還有的是時間,可沒想到。。。”

張大少爺生前對這付林非常好,仿佛是做了一個蜜罐子,将人泡在裏面,總以為有朝一日将這人的心浸透了,這人便覺得外面的一切都是苦的,再也離不開自己。

算盤是打的很好的,時光和溫柔付諸在一人身上,想要這人的一生來陪。

可惜他算不出這橫死的命運,還那句未曾說出口的愛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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付林吓的貼着牆根挪動,結結巴巴低聲說道:“我知道你想說什麽,少爺,我都知道,你對我很好,我知道你要什麽”,他的聲音發顫,被蘇老六握着的那只手直冒冷汗,瞥了一眼不遠處已經望向這裏的殷澤。

“可是少爺,你已經死了,就好好去吧,別再留戀這些了,你放過我吧”。

付林說完,一猛子抽回手掌,大叫着這人鬼上身了,便頭也不回地飛撲到殷澤那群人中間,胡亂抓着一個人的胳膊,讓他們趕緊驅鬼。

蘇老六望着付林,滿是淚水的臉上慘然一笑,繼而雙眼一翻,暈倒在地上。

22.

蘇老六醒過來時,感覺肚子又餓了,早晨吃那一頓,扛不住鬼上身這一次消耗的。

殷家的人早就走了,張家主事請他和江垂雲去自家的酒店用餐休息,可蘇老六餓的等不及,出門見着路邊有賣煎餅果子的攤子,立即要求加蛋加腸火速攤一個,熱騰騰的叼在嘴裏燙的直哈氣。

江垂雲看的目瞪口呆,這人早上吃了一碗燴面四根油條,還有兩個糖餅子是叼着回張家解饞的。

這不出倆小時,又塞進一個煎餅果子,目光還滴溜溜地在旁邊的粥點鹹菜上打轉。

江垂雲無奈,被蘇老六拖着又坐在了路邊的小馬紮上,看着這人狼吞虎咽。

冬日的早晨陽光四射,溫暖奪目。

北方的老城還不曾下雪,路面幹淨極了。

張家大院門口,幾個人拽着剛剛逃走的付林,硬生生拖進大門裏去。

據說是江垂雲交代,天天把付林關進老宅子裏,以後就能太平無事。

“你居然答應他了?”蘇老六險些噎着,目瞪口呆地瞪着江垂雲。

他先前受不住鬼上身,累的昏過去,那張大少爺轉頭就找了江垂雲。

原以為張大少爺拿着放大鏡蹦蹦跳跳的,拼死談個條件不過是跟心上人告白,沒想到翻臉的時候比誰都狠,無怪蘇老六和江垂雲不願意和這些髒東西談條件。

人鬼殊途。

雖然還存着為人的心性,卻再也藏不住戾氣的邪念。

江垂雲點點頭,雲淡風輕地說道:“送佛送到西嘛,這大少爺回頭再鬧起來,咱們還得把錢還給張家不成,我尋思着,今兒個遇見殷家人,若是日後人家告訴張家我是吃鬼的,倒叫張家以為我吃了他們大少爺,不如送個人進去,從他嘴裏說出來張大少爺魂兒還在,咱們這事情圓的也漂亮些”。

蘇老六琢磨着也是,想起剛才付林那哭叫不休的樣子,滿臉的鼻涕眼淚驚慌失措,他心中莫名升起一股異樣的感覺,勺子在粘稠的紫米粥裏舀着細細的白糖,上下翻滾起落,卻是有些吃不下去。

“真夠狠的,生前得不到,死了也不放過,你還不如一早吃了他,付林那小子落在張大少爺手裏,膽也要吓破的”。

“要不是你弟弟在,哪用得着這麽麻煩”,江垂雲白他一眼,拿過那碗紫米粥,嘗着甜甜的挺好吃,還混着薏米之類的不知道什麽谷物,蠻有嚼勁的。

蘇老六低着頭,想起付林不情不願的樣子,說不出話來。

他倒不是同情付林,社會上讨生活久了,賠個把人進去也就是完成一單活兒,早沒了恻隐之心。

可唯獨這次說不出的難受。

都是哥哥逼我的。

那年殷澤低着頭,站在殷家的老宅子裏,這樣說道。

蘇老六心中有個地方隐隐明白,那時看着付林恐懼又厭惡的表情,落荒而去的背影,他害怕那件事在殷澤心裏,自己也是這樣一個讓人嫌棄的存在。

害怕只是自己一廂情願,渾不知身邊的人只是敷衍。

“回家回家,別吃了,媽的給錢”,蘇老六突然站起身,有些暴躁,他讨厭這個地方,想趕緊離開這座城市,回到他滋潤的小濱城,就能忘記以前的一切,繼續沒心沒肺地過他的舒心日子。

江垂雲也覺得他今天怪怪的,隐約記得以前聽他說過是跟家裏一刀兩斷的,斷的連姓都改了,如今見到殷家人,心裏肯定不好受。

他二人坐在車裏,剛打了火,就覺得好像落了什麽東西沒帶。

張家的支票也拿了,手機鑰匙都在身上,蘇老六和江垂雲對視一眼,忽然想起那鬼少爺還在宅子裏,不由得暗暗叫苦。

今天這一路估計都要聽那儲備糧哭哭啼啼的抱怨了。

。。。

鬼少爺站在老宅子裏,看着付林被關進堂屋,鎖鏈落下,宅子裏一片寂靜,只剩下屋裏傳來驚聲的尖叫。

滿園的爬牆虎只剩下幹枯的枝蔓,黃褐色一片,攀爬在灰冷的高牆上。

一到春天,它們就會抽出新的枝桠嫩葉,每一年循環往複,翠綠鮮亮,映着園子裏姹紫嫣紅的芍藥。

芍藥開的極盛,總是爛漫地垂在石階上。

那石階他踩了無數次,從蹒跚學步的小童,到意氣風發的書生,十幾年的光陰歲月,都是在這裏渡過的。

後來石階上又多了一個女人,穿着新婦的紅嫁衣,目光溫柔如水地看着他。

“對不起,阿玉”。

鬼少爺望着那門窗緊閉的堂屋,仿佛看見阿玉躲在那裏,苦苦地等他回來。

對不起,我現在才想起你。

23.

冬天再冷,濱城的菜市場也離不了魚貨。

污水泥濘的水泥地,泡的發脹的木搭板,不時有幾片魚鱗嵌在裏面。

臺子上的貨再新鮮,也掩不住腳下的肮髒腥臭。

賣魚的老板老黃生的身材矮小,是個沉默寡言的人,店裏的生意都是他那個五大三粗的婆娘在打理,他只負責在後面摔魚開膛。

唯有顧客挑眼的時候,他才回頭瞪人家一眼,窩瓜似的黃臉上鼻孔張立,讓人看了渾身不舒服。

再轉頭剁魚,刀刀震的桌板顫動,血水飛濺。

每當這時,顧客都噤了聲,也不知道這魚是要還是不要。

老黃的婆娘這時都全當沒看見,拉着哆哆嗦嗦的顧客非讓人家再買一兜子蝦,回去包餃子。

又是年關時節。

老黃去市場的破公廁放了尿,回來看見他老婆拘束地站在攤子裏,渾身不自在的樣子,塗的血紅的嘴巴像蚌殼一樣緊緊閉着,見他回來,沖裏面沒好氣地使了個眼色。

老黃趕緊走了幾步,果然看見自家養魚的水缸後面,有個男人的身影,被缸燈晃的蒙上一層詭異的藍光。

那是個很瘦的年輕男人,金色的頭發,穿着又土又大的皮夾克,也不知是學哪個港片裏的造型,這麽昏暗的地方,還要配上一副雷朋墨鏡。

老黃那雙小蘿蔔般通紅的手指在髒兮兮的圍裙上搓了搓,從褲兜裏掏出一根煙,雙手給這男人遞去,常年癟着的臉笑的皺起一堆肉。

他點頭哈腰說道:“六爺,抽煙”。

蘇老六墨鏡壓了壓,漏出一雙烏溜溜的眼睛,看了老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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