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章節
一眼,擺擺手說道:“免了,你上廁所可不洗手,這煙我抽了,跟舔你雞巴似的”。
老黃讪讪地陪笑,收回了自己那根皺皺的玉溪,小心翼翼地拉過一把折椅,坐在蘇老六身邊,胖乎乎的胳膊輕輕靠在桌子上。
趁蘇老六點煙的功夫,他跟自己的婆娘使個眼色。
那女人擡手落了簾子,這魚缸後的巴掌大點地方轉瞬就黑了下去,嘈雜聲和微弱的光線從簾子下透進來,水缸裏的活物游動,黑影在二人身上浮動,晃的老黃心髒難受。
蘇老六安靜地抽着煙,一聲不吭,好像看那水裏的魚上了瘾。
“六爺”,老黃終于忍不住,躊躇着開了口,打破這一室局促。
“爺你媽了個頭”,蘇老六一甩煙頭,抄起折凳就往老黃頭上砸,老黃也不躲,被他打的抱頭窩在地上,嘴裏直求饒。
“操你媽的敢玩老子”,蘇老六吐了口唾沫,又往老黃肋骨上踹了幾腳,才勉強消了氣,攤開手中的折凳,坐回原處,掏出一根煙,剛叼在嘴裏,老黃就翻身站了起來,一瘸一拐地給蘇老六點上了火。
“六爺”,點了火,老黃窩在那腥臭的污水地上,捂着肚子,感覺自己肋骨可能斷了,“爺,給個痛快話吧”。
“嗨呦,你還挺硬氣的”,蘇老六往老黃捂着的那塊地方又踹了幾腳,嘴裏罵道:“你個王八蛋敢陰老子,現在還梗着脖子跟這兒裝他媽的綠頭龜,張家那活兒老子險些折裏面,你他媽現在看見老子以為見鬼了吧”。
蘇老六踹的自己也累,見老黃疼的呲牙咧嘴才停下,氣喘籲籲地罵道:“老王八,那宅子裏前前後後死了十幾個道上的,你別跟我說不知道”。
蘇老六從張家出來就感覺不對勁,接活兒的時候只聽說是冥婚出了岔子,索了幾個傭人的命,回來去別的中間人那裏打聽一圈,背後都涼了,原來這張家早就搭進去兩波驅鬼的,因此第三次才花了大價錢,請了殷家掌門出山。
中間人,也就是個牽線搭橋的,兩邊收錢,買賣消息。
這種人道上很多,平時做些小生意,背地裏幹這些發死人財的勾當,可接觸的多,心裏更忌憚那些陰東西,總是選人多煞氣重的地方待着。
“我看明白了,你也是不想在這一行幹了”,紅色火星亮起,蘇老六低頭又點了一顆煙。
“明兒我就告訴行裏的,說你他媽的陰我蘇老六,你就可以老老實實賣你的綠王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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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
蘇老六這話一出,便是要斷老黃的營生。
中間人做的是幹淨安全的活兒,不像驅鬼人天天跟髒東西打交道,都是用命在搏。
若是冒出傳聞說有中間人故意害人去送死,這個中間人以後也請不動道上的好手了。
誰想跟一個陰陽不定的人合作?把活人送去喂鬼,以前又不是沒有過這樣的人。
信譽問題,關乎腦袋。
老黃賣魚能掙幾個錢,不過是遮掩的手段,聽了蘇老六的話,眼神變了變,低下頭,捂着肚子,算是認栽。
蘇老六無聲地冷笑。
他和老黃認識也有一段時間了,他倆都心知肚明,老黃沒必要幹這麽損人不利己的事情,肯定是背後有人指使。
蘇老六在等老黃說出那個人,老黃也知道蘇老六要的是這個人,但是他不準備說。
一室靜谧,煙味缭繞。
只有水缸裏的嗡嗡聲,咕咚咕咚的氧氣泡破裂,黑色的魚群激烈地拍打水面,轉而又沉入底部。
冷光照射下,魚影落在二人身上,來回徘徊,忽然多了一個黑色的人影,映在老黃的肚子上,停住了。
那人影是突然出現的,形狀分明。
這是跟着蘇老六來的東西。
老黃根本不敢擡頭去看,眼睛瞪圓了直盯着烏黑坑窪的水泥地,那上面有幾片帶着血的魚鱗。
他想起自己剁的魚,在案板上張着大嘴不停喘息的樣子。
蘇老六這些人讓人懼怕的地方,并不是通陰陽,而是能招鬼索命。
他們想殺人,根本不用觸犯法律,用那些見血的招數。
只要放個髒東西天天纏着,沒多久把人的陽氣耗幹淨了,不死也得瘋。
“姓黃的,別說六爺我刻薄,斷了你的財路,今天送你個小禮物,就當恭祝你金盆洗手了”,蘇老六說完,慢悠悠地轉了身,左手拿着煙,右手放在了簾子上,繼而小腿一緊,老黃已經撲了上來。
“六爺,六爺給個活路吧”,老黃瞪着滿是血絲的兩個眼珠子,直直地望着蘇老六的臉,目不轉睛,可餘光還是能不自覺地瞄見那水缸前的人影。
多出來的一個女人。
一個長頭發,穿着古代衣裳的女人。
冬日裏的魚貨攤,又冷又冰,老黃渾身汗的濕透,抱住蘇老六的小腿,背了身子,一張窩瓜臉幾近埋在蘇老六腿肚子上。
“是殷家,是殷家人叫我這麽說的”。
“已經有兄弟告訴我了,老黃,不用你再重複了”,蘇老六慢悠悠地說完,深深吸了一口煙,手指直打哆嗦。
他其實并沒有打聽出是誰在背後算計他,說這話只是想騙着老黃把他知道的都說出來。
聽到殷家這兩個字的時候,他瞬間就慌了神,卻拼命壓制,生怕被老黃看出來。
他伸手拍拍老黃哆嗦的腦袋,冷笑道:“你擡頭瞧瞧,這次從張家帶回來的東西,漂亮着吶,給你換個老婆”。
“殷家的人之前去過一次!”老黃死抱着蘇老六的腿,撕心裂肺地叫道:“六爺!六爺你相信我,我打聽過,第二次那撥人,只有那個殷家人活了下來,叫殷吉山!”
殷吉山?蘇老六想起在那個小鎮的時候,确實有個子弟是叫這個名字,每天跟在殷澤身後打轉。
“還有,還有這次跟你們一起的所有人,都是殷家安排的,都是門外漢,都是殷家故意安排的,用來送死的”。
老黃搖晃着蘇老六的小腿,急的臉都漲紅了,眼淚鼻涕挂在臉上,脖子兩邊的青筋也鼓了起來。
“六爺您行行好,把東西收回去吧,他們殷家一向橫着走,不找我,也找別人來給您接活兒,您躲了一次還能都躲了去,他們布這個局,不就是惦記您身邊那個活祖宗!”
25.
一出菜市場,蘇老六就深深地吸了一口冰冷的新鮮空氣,轉而呼出一團團白氣。
冬天的氣息直入肺腑,涼的人頭腦也清醒幾分。
鬼少爺低着頭,肩膀聳了幾下,長長的頭發一抖一抖的,兩行眼淚就順着臉蛋流了下來。
“哭什麽哭,不就是塗個口紅,看你矯情的”,蘇老六一邊四處張望,招手打車,一邊恨恨罵道。
別的驅鬼人,身上都養着幾只小鬼,馴的服服帖帖,招之即來揮之即去,自保也罷通陰也行,都是襯手的家夥。
蘇老六原先好不容易養了兩只,一個不留神叫江垂雲的煞氣化的幹幹淨淨,晚上打開瓶子一看,連鬼氣都沒留下。
這次出來吓唬老黃,借的是張家那個厲鬼的名頭,只好強迫鬼少爺扮成古代女人的樣子,戴了假發抹了臉,連口紅都塗上了,可惜老黃吓的根本沒擡頭,白瞎了蘇老六摁着鬼少爺一頓畫。
鬼少爺哭的傷心,捂着臉,身形一晃,在大街上就消失了。
“我去,要造反啊”,蘇老六氣急敗壞。
。。。
江垂雲一到客廳,就聽見廚房傳來嘤嘤的哭泣聲,心想大體是鬼少爺又犯渾了,走過去一看,看見個長發的清朝女人坐在那裏,江垂雲不由得有些納悶。
按理說清朝的女鬼味道足,怎麽這個寡淡的跟白開水似的。
再仔細一瞧那手臂上的牙印,正是鬼少爺上次落跑,自己一怒之下咬的。
煞氣所化,經年難消。
且說這鬼少爺傷心,并不是因着扮了女人心裏委屈。
他先前在張家想起些舊事,雖是上輩子的事情,可心中還是疼惜那個等了自己幾百年,最後癡癡傻傻的阿玉,但旁的事情卻始終是模模糊糊的影子,至于自己那時為何離了家,好似也不是自己情願的,具體是個什麽因由,又記不起來。
今天被迫扮成阿玉去吓人,心裏本就不舒服,再聽那賣魚的老黃說是殷家下的套,要試試江垂雲的本事,登時感覺阿玉好似個魚餌,被人甩來抛去胡糟蹋。
聞見江垂雲的味兒,鬼少爺心裏一咯噔,哆哆嗦嗦擡起臉,擦擦眼淚,心想着阿玉的事兒不知該不該叫這二人知道,想着想着,又傷了心,眼淚在濕漉漉的眼眶裏直打轉,最後什麽也沒說,咬着嘴唇低下了頭。
江垂雲看的卻是下面都硬了。
這鬼少爺本就長的清秀,如今戴個假發,烏油油地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