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章節

逃。

黑坨子伸出手指碰了碰,轉頭對蘇老六說道:“六爺,該不會路上捂死了吧?”

蘇老六還在病中,吮着自己的手指,白着臉無聲地搖了搖頭。

刀魚和小濤圍在旁邊,用手指直戳那硬在地上的黃鼠狼,忽然間,那黃鼠狼一猛子蹿了起來,眨眼間在衆人腳邊轉了幾圈,驚的小濤一個趔趄坐在地上,刀魚滿臉堆笑直拍手,緩緩打開了房門,冷風便吹到地毯上,帶着門廊邊的細雪。。

蘇老六伸出手,指着那黃鼠狼,剛割的血口子滲出一滴鮮紅,在冷空氣中瑟瑟發抖,黃鼠狼縮在牆邊,盯着那滴血,兩只圓眼珠發了直。

“告訴孫妙華,說六爺來了”,蘇老六指着門外,輕聲說道:“今夜等老朋友來敘舊。”

黃鼠狼愣了一會兒,随即掉轉頭尾,嗖地一聲出了屋,鑽入無邊的蒼茫雪原中,沒了身影。

。。。

半夜下起了鵝毛大雪。

蘇老六他們四個人圍着桌子吃飯,當中幾盤肉菜,旁邊一盆魚湯熱騰騰地冒着香氣,唯有只燒雞沒人去碰。

大家都知道,那是給孫婆子留的。

黃鼠狼這種畜牲好對付,成了精就麻煩極了,通人性,野性卻難馴,邪性犯了,翻臉比翻書還快。

孫婆子自然是朋友,可她那些姐妹就不好說了,上次見面是江垂雲在,她們自然不敢造次,如今到人家老窩裏來,蘇老六便帶了幫手一起,尤其是刀魚和黑坨子,手黑眼毒,身帶血腥氣,就是要壓一壓那些黃毛精的勢頭,免得在人家地盤上被大卸八塊。

正吃着,門外響起了緩緩的敲門聲。

四個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後還是慫恿小濤去開門。

房門一開,漫天的雪花撲了進來,屋子裏的熱氣兒全溜了,四人冷的渾身一個激靈,與此同時,所有的燈也啪的一下斷了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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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外一個烏黑佝偻的身影立在那裏,一動不動,臉上兩點暗綠色的光。

小濤平時膽子大,此時也不禁有些怕了,連退了幾步,摸黑縮到刀魚身後,貼着椅背站定。

刀魚撂了筷子,趁着月色瞧了瞧蘇老六,旋即斟了一盅酒,揚聲道:“我們等着孫婆子,不曾想來了別的朋友,過門就是客,進來喝杯酒暖暖身子!”

那黑影彎了彎腰,狀若捂着嘴嗤笑,扭着腰打着晃,一步一步進了屋,月光朦朦胧胧從頭頂打下,映在這黑影毛茸茸的面頰上。

它那廂走着,小濤不禁又退了幾步,蘇老六和黑坨子刀魚三人互相使了個眼色,就見那黑影已經坐在了小濤的位子上,發出嗅食物的聲音。

“特意留的”,蘇老六雙手端起燒雞,放在那黑影面前,借花獻佛。

“六爺真講究”,黑影終于開了口,發出嘶嘶的聲音,似乎對那燒雞垂涎不止:“可有些地方,六爺就不怎麽講究了。”

“哦?”蘇老六惴惴不安地看了刀魚一眼,見刀魚神情淡然,自己心中也松了幾分,笑問道:“晚輩哪裏做錯了,還請婆婆提點。”

那黑影似是按捺不住,撲到燒雞上啃了幾口,才擡起頭,仰脖喝了酒,發出幹啞的贊嘆,才吭哧吭哧說道:“來見老朋友,還帶這麽多尾巴,一點誠意也沒有。”

??91.

四人聞言,都是一愣。

黑坨子等三人看向蘇老六,夜色中的蘇老六看不清神色,唯有一雙眼睛閃閃發亮。

大體是江垂雲跟了過來,可黑坨子家江垂雲并不知道,今天一早四個人就跑出來,江垂雲到底是怎麽跟來的。

想起江垂雲昨晚兇狠的目光,蘇老六有些坐立不安,又不好讓眼前這個黃鼠狼精看出來,便索性不吱聲,心裏卻咚咚咚打起了鼓,只覺江垂雲一路跟來,怕是要找自己麻煩。

只見月光下,那黃鼠狼精扯出一條雞腿,遞給身邊的黑坨子,問他吃不吃,黑坨子有潔癖,自是連連擺手,那雞腿在刀魚和小濤面前揮了一圈,這二人當然不接,只讓黃鼠狼精慢慢享用。

蘇老六正忐忑着,不知這精怪耍什麽把戲,就聽左手邊咚的一聲,黑坨子小山一樣的身體趴在桌上,腦袋摔進盤子裏,叮當作響,刀魚身後随即也傳來悶聲,小濤摔倒在房間角落。

蘇老六瞬間坐不住,捂着鼻子站起身退了幾步,椅子翻在一邊,定睛一瞧,右手邊的刀魚面色如常,雙目映着月光,坐在桌邊與那黃鼠狼精微笑對視。

黃鼠狼精手裏抱着燒雞,伸出鼻子嗅了嗅,笑道:“原來是自己人。”

蘇老六心裏亂了套,早就覺得刀魚走路陰陽怪氣,此時方知他竟是個公的黃皮子。

刀魚沖黃鼠狼精拱拱手,沒功夫理會蘇老六,小心應聲道:“八代之前是有點血統,祖宗您好本事,認出晚輩來。”

黃鼠狼精笑的咔咔直喘氣,衣服上抹了抹油膩膩的雙手,捏着刀魚的臉笑道:“我說幾人中數你長的俊俏,原來是沾了咱們仙家的血脈”。

這些畜牲有些神通,被世人尊稱了一聲黃大仙,便總是以仙人自诩。

刀魚長的實屬幹癟又滄桑,渾身摸不出幾兩肉,如今為了蘇老六舍了半張臉迎合人家,蘇老六自是在心中給他的委屈記了一功,就見那黃鼠狼精轉過臉笑道:“六爺你看,那些不相幹的,都要打發了,免得我們遭了天譴,您說是不?”

蘇老六連連稱是,直言婆婆教訓的是,是自己欠考慮。

這些個黃鼠狼精洩露天機,最忌諱知道的人多,折了自己的福壽,多一個人聽見,也叫她們心裏不舒服,如今蘇老六貿貿然帶着生人來尋,當然犯了忌諱。

“六爺體恤,又幾次有恩于我們這些老太婆,自然要感恩”,黃鼠狼精奸笑着,聽的蘇老六耳朵發癢,只覺自己又要遭算計,只聽她說道:“我現下還六爺一個情。。。”

蘇老六來不及眨眼,就聽這幾個字一個比一個離自己近,再一凝神,已然跟那黃鼠狼精臉貼着臉,黑鼻子快要捅到自己臉上來,鼻梁上的毛絨皺紋突兀聚攏,暗綠色的眼珠子兇光乍現。

刀魚來不及相救,剛站起身,屋子裏啪的一下有了光,明晃晃的讓人眼睛發澀。

只見蘇老六跌坐在地上,面色慘白,桌上被黑坨子摔的杯盤狼藉,刀魚半晌适應了光芒,才發現那黃鼠狼精已然躲到了房間角落裏,袖子擋着臉,一身大紅碎花棉襖彎着腰身,露出兩顆碩大板牙沖門外叫道:“開燈作甚。。。”

刀魚手忙腳亂扶起失了魂兒的蘇老六,就見房門口多了個人影,站在漆黑的門廊上,面容映着屋內暖黃的燈光,慈祥極了。

蘇老六看的眼睛一濕。

正是那死在年關的孫婆子。

92.

孫婆子一身黑布襖子,頗有些與夜色陰暗融于一處。

蘇老六乍一見她,心情激蕩,往前走了幾步,孫婆子一愣,身形緩緩一退。

這一動作,蘇老六已是明白:她成了精怪,最喜歡人味兒。

“六爺,你怎的來了”,孫婆子站在屋外,說道:“不是說等我回去看你。”

“他哪裏是來看你,分明是遇到麻煩,想起你了”,站在角落裏的老黃鼠狼精擋着臉,扭着腰身緩緩向屋外爬去,口中陰陽怪氣地嘀咕。

蘇老六知道孫婆子自是不會計較這些,張嘴想說明來意,卻一不留神哽咽起來:“老江,老江要殺我。。。”

自昨夜看見射向自己的那道金光,蘇老六滿心的委屈,也無法回避這一事實,江垂雲當時确是想要他的命。

孫婆子一驚,趕忙讓蘇老六講個清楚,聽聞江垂雲好似鬼上身一般換了個人,打罵阿九,追殺蘇老六,不禁有些駭然,眼珠子一轉,大體猜出幾分,搖搖頭緩緩說道:“他這是,靈覺開了”。

蘇老六聽見孫婆子這麽說,知道自己所慮不錯,臉色頓時白了幾分,緩緩說道:“他如此憎恨我和阿九,難不成。。。”

靈覺開竅原是飛升的好事,可蘇老六知道江垂雲心中有怨,須得去了憤懑,方能得道,但如今看來,江垂雲一直記恨的,只怕是自己和阿九,加之這前朝皇帝的故事,原就是從黃鼠狼精這裏聽來,蘇老六疑惑這其中種種,昨夜想了許久,今早便動身來找孫婆子,就是要問個清楚。

孫婆子嘆道:“我修為淺,探不得百年前的舊事,還需娥姐來說說。”

她說罷,望向身邊的老黃鼠狼精。

蘇老六此時方才知道,這個倚在門框上嗦着雞骨頭,看着髒兮兮的老黃鼠狼精,竟是只成精幾百年的大仙。

娥姐看孫婆子求情,只得擦擦手,将那雞骨頭扔在地上,清了清嗓子,說出阿九原就是那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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