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章節
逐漸涼透的地瓜,正不知道刀魚在慌什麽,就被這人拖上樓,手忙腳亂爬到了黑坨子家門口。
“壞了壞了!”
刀魚站在昏暗的樓道裏,臉色煞白,哆哆嗦嗦摸出手機,給蘇老六打電話。
那夜叉只是過來找了一圈,撲了空,自然回家去。
人前腳走了,身上的氣息還留在樓裏,叫刀魚聞見,以為人還在樓裏偷偷躲着。
刀魚算計了半天,正正好把蘇老六推進火坑裏。
97.
蘇老六并不知道自己打開的,是通往火坑的大門。
他插鑰匙插了半天才對準鎖孔,滿肚子腹稿都是如何勸阿九幫自己,甚至擔心阿九不待見黑坨子,硬是把黑坨子留在樓下望風。
可他一進屋,看見阿九的凄慘模樣,原先想好說的話,就都忘到九霄雲外去。
阿九躺在客廳地上,衣衫褴褛,雙目緊閉,脖子上一根金線閃着光芒,像狗項圈一樣拖着它,阿九饒是昏迷着,也被那東西煞的渾身哆嗦,不時抽搐一下。
真讓刀魚說着了,江垂雲怎麽舍得這麽快吃了阿九,他定是要阿九受盡折磨。
蘇老六鼻子一酸,想起江垂雲先前多寶貝阿九,眼眶頓時紅了。
他雖是一向把阿九當作夜叉的儲備糧,可它畢竟是人的模樣,被江垂雲養了這麽久,鬼性退卻,跟他們同吃同住,朝夕相對,會哭會笑會難過,有愛有恨有感情,與活生生的人類,又差多少呢?
蘇老六如今看到阿九受苦,如何能真的無動于衷,原先教導別人莫與鬼怪談感情的話,都抛到了九霄雲外,一個箭步上前,扶起阿九輕飄飄的身子,摸着它脖子上那條金線,不知如何解開。
阿九幽幽醒轉,看見蘇老六在眼前,不由得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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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九,你撐住些,我,我帶你走。”
蘇老六血氣上湧,顧不得刀魚教他的法子,一門心思想救走阿九。
刀魚雖是存了騙阿九的打算,蘇老六卻是真心實意地要帶阿九離開,與江垂雲的那套說辭,日後再做打算也罷。
蘇老六抱起阿九,卻聽阿九悄聲道:“老六,這屋子有符,我出不去的。”
原是蘇老六先前怕阿九跑了,在屋子四周下了符咒,後來阿九吸飽了精氣,不再受這符咒所困,蘇老六也佯裝不知,留着做個假把式唬它,不曾想如今阿九被江垂雲折磨的虛弱至極,沒了人形,倒又被這符咒生生困住。
蘇老六也明白過來,竟是自己當初造下的東西害了阿九,兩行眼淚登時落了下來,嗚咽道:“我這就把符撕了,你等我,我這就去撕。。。”
可正在此時,屋子裏響起吱啞的開門聲。
這聲音聽在蘇老六耳朵裏,宛如索命的磨刀聲,又好似獸籠開了閘,他當即腦袋一熱,血管仿佛也爆掉幾根,呆在原地眼前一黑,幾近暈了過去,擡頭一看,江垂雲已然站在卧室門口,一臉似笑非笑。
蘇老六手腳酸軟,與阿九一起滾在地上。
不是說這夜叉在黑坨子家門口,怎麽轉眼到了這裏?
“我剛去找過你,你就送上門來”,江垂雲看着癱倒在地的蘇老六,微笑着緩緩說道:“本事不濟,膽子不小,讓我瞧瞧,你怎麽帶他走?”
蘇老六哪裏有什麽辦法,不過是走錯一步,此時心髒跳的快要吐出來,強忍着懼意不讓自己昏過去,卻見江垂雲上前一步,居高臨下地看着他冷笑道:“難不成,你又要尿褲子了,我的好弟弟?”
泥人也有三分火氣。
蘇老六被如此一激,有些惱羞成怒,生氣起來,倒沒有先前那麽害怕了,手足無措地想要起身,就聽阿九在旁邊忽然說道:“瑜哥兒,你莫傷他。。。”
話音剛落,江垂雲就給了阿九一耳光,他最聽不得這個稱呼。
阿九默不作聲的挨了,披頭散發滾在地上,倒是蘇老六慘叫一聲,爬去扶阿九。
“你錯怪他了”,阿九在蘇老六懷裏,仰起臉,氣若游絲地說道:“是我騙了他,我騙他說,你要殺他,他才下定決心同我造反。”
蘇老六一愣,望着阿九蒼白的臉孔,忽然明白了阿九在說什麽。
他殷切期盼阿九幫他說的謊,原本就是事實。
98.
蘇老六怔在原地,手中忽然一空,阿九被那脖子上的金線拖拽着到了江垂雲手中。
江垂雲掐住阿九纖細白膩的脖子,掐的好似要斷掉,嘴裏冷笑道:“你全攬在自己身上,倒是看看能不能救的了他。”
阿九慘然一笑,艱難說道:“我救他何用,他是你弟弟,殺了他,難過的是你。”
這話正戳中江垂雲痛處,江垂雲聽罷,眼睛一眯,指尖有些顫抖,口中仍是說道:“是我弟弟又如何,當日大義滅親的又是哪個?”
蘇老六将将從阿九剛才那番話裏醒轉過來,趁江垂雲和阿九對峙,正哆哆嗦嗦摸出手機撥黑坨子的電話,猛一聽江垂雲認自己是親弟弟,眼眶都紅了,想起前日江垂雲對自己痛下殺手,心裏更是苦澀,說話間語氣裏都帶了哭腔,對江垂雲說道:“老江,就算我上輩子對不起你。。。”,話說到一半,江垂雲的目光就冷冷地掃過來,蘇老六駭的哽住,鼓足勇氣繼而說道:“可我這輩子又沒害過你,幾百年前的事情,你統統要算到現在的我頭上。。。”
“這是你的報應”,江垂雲的右手垂在身邊,手裏掐着的阿九也跪在了地上,雙目緊閉。
“前世果,今世報,佛祖送你們兩個給我吃,就是要你們來還賬”。
江垂雲說的咬牙切齒,蘇老六看着他冷酷模樣,聽到報應兩個字,頓時炸了毛。
他今天回程的路上就胡思亂想,覺得自己半生苦難,如今聽到這樁樁件件苦楚都是佛祖給的報應,心中登時不服,跳起身來顫聲道:“佛祖趴在你耳朵邊上告訴你吃了我麽?你叫佛祖出來給句痛快話,讓我聽個明白!”
蘇老六生起氣就胡攪蠻纏,在屋裏轉了幾個圈,氣的不知如何是好,沖回自己房間,拿出戒指舉到江垂雲面前,大聲說道:“佛祖讓你吃鬼,讓你跟鬼亂搞了麽?你要跟阿九結婚,也是佛祖指使你的麽?”
這話簡直是觸了江垂雲的逆鱗,先前被阿九哄的團團轉,差點又着了道,正是江垂雲提都不想提的醜事,如今被蘇老六拿出來說,江垂雲自是渾身發抖,臉色陰白,扔了阿九,大踏步向蘇老六走去。
蘇老六正覺得委屈,滿嘴胡說八道,眼見江垂雲發難,方想起求饒,縮到牆角,舉着戒指的胳膊也打了彎,凄聲道:“佛祖一向慈悲為懷,你怎麽知道他老人家不是讓你原諒我們。。。”
話音未落,江垂雲已經幾拳打在蘇老六臉上,打的蘇老六鼻血流了一臉,身子委頓,再提起衣領想補幾拳,卻見蘇老六烏着眼眶,滿臉的血和淚,江垂雲終是再也下不去手,将人往牆上狠狠一搡,蘇老六便宛如軟了的泥娃娃,噗溜溜順着牆根滑了下去坐在地上,緩緩擡頭看了江垂雲一眼,便張開嘴嚎啕大哭,捂着左臉委屈極了。
江垂雲低頭望着蘇老六,臉色鐵青。
這是他親手養大的弟弟,也是反過來咬了他一口的親弟弟。
他們兩個人僵持,一旁的阿九卻緩緩向角落裏爬去。
那裏有個圓環亮晶晶閃着光芒,剛才打鬥間從蘇老六手裏滾了出來。
阿九顫顫巍巍撿起那東西,咧開嘴笑了笑,戴在了左手上。
低着腦袋,眼淚落在地板上,阿九目不轉睛地看着那戒指,忽然頭發被人提了起來,擡眼已是江垂雲怒氣騰騰的臉,阿九縮成一團,将左手躲在身後,卻被江垂雲硬掰了出來,扯開手指要把那戒指拔下來。
阿九本是認了命,可偏偏對這戒指執拗的很,滿面淚流不斷,兩只手抱在一處,苦苦掙紮。
江垂雲與阿九拉扯許久,手上忽然落了幾滴冰涼眼淚,擡臉一看,與阿九濕漉漉的面孔近在咫尺,江垂雲腦中一熱,張口向阿九的手臂咬了下去。
。。。
蘇老六坐在牆角捂着臉哭,左眼漸漸腫了起來,心裏卻是知道江垂雲無心殺他。
若是要殺,只需勾了魂兒出來,哪用得着拳腳相加,便是剛才阿九一番話救了自己的命,忽然聽見一聲慘叫,擡眼看去,阿九已是捂着左臂,疼的滿地打滾,而江垂雲嘴裏叼着阿九的左手,一口一口吃的幹幹淨淨。
那戒指叮的一聲滾在地上,晃了許久才停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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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滾吧”,這話對着阿九,卻是說給蘇老六聽的。
蘇老六搖搖晃晃站起身,扶着牆只覺得頭重腳輕,滿眼都是阿九鬼氣森森的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