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幼時（2）
幼時（2）
方晴是被餓醒的，哭了一場，又睡了一覺，早上喝的那點粥早就沒了。他翻了個身，趴在床上，又用小手一撐，兩條小短腿曲起，慢慢地爬起來。
“你醒啦，來先喝點水。”周其剛好從院子裏進來，看見方晴站在床上，在桌子上倒了點水給他喝。
方晴一覺醒來嗓子的确是有些幹痛，于是在這個哥哥喂水到他嘴邊的時候，就順着他的手小口小口地喝着茶水。方晴邊喝邊眨巴着圓溜溜的眼睛盯着這個哥哥的臉看，他覺得這個哥哥看起來好幹淨，臉上身上不像其他小孩蹭着些黑乎乎的泥巴，還會喂水給他喝，會像媽媽一樣照顧他。
周其端着茶杯，小心的喂水給這個小弟弟喝，喂着喂着，發現弟弟直往他臉上看，還在茶杯裏咕嚕咕嚕吹起了泡泡。
“喝好了？”周其問道。
方晴回過神，往後退了一步，紅着臉點點頭“:喝好了。”
聽他這麽說，周其把茶杯放回桌子上，又回過身，拍了拍床沿“:坐到這來，哥哥給你穿鞋子。”
方晴兩只小腳蹭了蹭，乖乖走到床邊坐下，周其怕他不小心摔下來，還伸手扶了他一把。
周其半蹲在床邊，拿起鞋子幫方晴穿上。小孩的腿白白嫩嫩的，小腿像一截嫩白的蓮藕，周其借着幫小孩穿鞋，悄不聲的捏了兩下，輕輕的，沒把人捏疼。
幫着方晴穿好鞋，周其又把他從床上抱下來。方晴松開摟着周其脖子的手，小聲說道“:謝謝哥哥。”
周其揉了揉他的頭“:不用謝，餓了沒，哥哥去竈房給你找點東西吃。”
方晴點點頭，牽上周其的手“:哥哥，我餓了，竈房裏還有饅頭可以吃。”
聽方晴說有饅頭，周其牽着他往竈房去。饅頭用罩子蓋着放在竈臺上，方晴還夠不上竈臺，周其就拖着他的腋下把他抱起來。
把罩子拿到一邊，方晴一手拿了一個饅頭，撲騰了兩下小腿“:哥哥，我拿好了，可以放我下來了。”
小孩抱起來軟綿綿的，又不重，周其還想再多抱一會，但是方晴都說話了，周其也只好遺憾的把他放到地上，又順手把罩子蓋回剩下的饅頭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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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你也吃！”方晴一邊吃着饅頭，一邊踮腳試圖把另一只手上的饅頭喂到周其嘴裏。
周其沒想到方晴饅頭還拿了他的份，見他努力踮腳的樣子只覺得這個弟弟實在是太可愛了。他接過饅頭，叼在嘴裏，彎下身抱起方晴，往前院走去。
周其在院子裏找了個凳子，他自己坐在凳子上，方晴坐在他腿上，兩個孩子就這麽坐着專心吃饅頭。院子裏的小雞叽叽喳喳圍過來，方晴揪了一小塊饅頭，一點一點捏碎，撒在地上喂雞。
方晴一邊啃着饅頭，一邊低頭看小雞。周其一邊吃饅頭，一邊看着懷裏的方晴。這麽半天下來，周其覺得這個弟弟是真的很乖，他看過隔壁嬸子家的孩子，整天上蹿下跳，沒一刻是安靜的，這個弟弟安安靜靜的，被他抱着坐在這也不會鬧着想下地，是真的很乖。
“哥哥，我吃完了。”方晴仰頭看周其，把自己光光的小手給他看。
“真棒！”周其誇了誇小孩，又把他放在地上，拍了拍他身上的饅頭渣。
見方晴吃好了，現在看起來也很開心，周其蹲下身，抓着他的小胳膊，問道“:方晴，你告訴哥哥，昨天和今天為什麽哭？”
方晴沒想到昨天偷偷掉眼淚被看見了，又想起自己早上坐在地上哇哇大哭的樣子也被這個哥哥看見了，瞬間從頭到脖子都羞紅了“:我，我……”
周其看方晴臉紅的像個熟透的西紅柿，伸手摸了摸他的肉嘟嘟的臉“:你想和村裏其他的孩子一起玩嗎？”
聽他這麽一問，方晴先是搖搖頭，然後想了想又輕輕點了點頭，扣着自己的小手，小聲說道“:我想出去玩，但是他們好像都不喜歡我，昨天他們都說我跑的慢，我不想和他們一起玩了。”說着說着，方晴又有些想哭了。
周其聽他說話時，一直注意着小孩的表情，一見他嘴巴向下撇了撇，有要哭的樣子，趕緊把人抱起來哄“:乖，不哭啊，你不想和他們一起玩，以後哥哥帶着你一起好不好。”
“真的嗎？哥哥不和其他人一起玩了嗎？”方晴的小肉臉貼着周其的脖子，含含糊糊問道。
“哥哥和你一起玩也是一樣的。”周其把方晴舉起來，但是力氣不夠，又立馬把他放下來，老老實實抱在懷裏。
方晴被他逗笑，想了想，又說道“:但是我跑的很慢，哥哥總是要停下來等我。”
周其從沒見過這麽懂事的小孩，他忍不住親了親方晴的小臉“:沒事，哥哥不跑，哥哥牽着你慢慢走。”
方晴被親了一口，害羞的趴在周其的肩膀上，圓圓的眼睛彎成月牙狀“:那，哥哥什麽時候帶我出去玩？”
“我們現在就去！”說着，周其抱着方晴就往外走。
周其覺得方晴還小，帶着他去爬樹玩水容易傷着，仔細想了想，打算帶他回自己家摘果子“:哥哥帶你去摘果子好不好？”
“果子？娘說山裏有會吃小孩的野狼，不讓我進山裏去摘果子。”方晴搖搖頭。
“不去山裏，我家裏有棵石榴樹，現在挂果了，紅通通的，可好看了。”周其解釋到。
方晴咬了咬自己的手指“:石榴，石榴是什麽果子，好吃嗎？”
“可好吃了，石榴外邊皮是紅的，裏面的果子也是紅的，小小一顆，可甜了。”周其把方晴放到嘴裏的手指拔出來，問道“:要不要去哥哥家摘石榴？”
“要！我想看看石榴是什麽樣子的。”方晴撲騰着想要下地“:哥哥，放我下來，我們一起去摘石榴。”
“好好好，哥哥帶你去摘石榴。”周其依言将方晴放下來，牽着他的手帶他回自己家。
一進家門，方晴就看見院中果樹，他驚訝的叫道“:好多果子，好紅啊！”
周其家的石榴樹不高，方晴踩在凳子上也能摘的到石榴。見方晴站在樹下直盯着上面的石榴看，不肯離開的樣子，周其笑着從屋內搬出條凳子，把方晴抱上去，護着方晴站好，教他怎麽摘石榴。
“對，抓住它，轉幾圈，轉幾圈就會掉下來了。”周其站在方晴身後，抱着他的腰指揮到。
“哎呦，”方晴抖了一下，“哥哥，我摘下來了，你看！”方晴扭過身，晃了晃手上的石榴，讓周其看看。
“真厲害，這麽快摘到了！”周其誇道，“還要再多摘幾個嗎，哥哥在下面幫你接着！”
方晴搖搖頭，說道“:不要摘了，哥哥抱我下去好不好？”
既然方晴不想摘了，周其自然是把他從凳子上抱下來。方晴緊緊抱着自己摘的紅石榴，石榴個大又紅豔，襯得他的手越發的小，也更加的瑩白。
周其帶着他坐到凳子上，問道“:要不要吃石榴，哥哥給你剝。”
方晴看了看手中的大石榴，他以前都沒有見過這種果子，自然是想試一試是什麽味道的，但是……
“哥哥，我想帶回家和娘一起吃。”方晴說道。
周其沒想到方晴會這麽說，一時更是覺得這個小弟弟乖巧懂事，他笑着說道“:那哥哥再摘一個石榴，我們兩個一起吃，你手裏的那個就帶回去你和方嬸一起吃，好不好？”
聽周其這麽一說，方晴眼睛瞬間亮了起來“:好，謝謝哥哥！”
周其又到院中摘了一個石榴，他學着娘親的樣子開石榴。用刀把石榴前頭凸起來的一截切掉，再看着石榴裏面的白白的那層膜的位置，用刀順着這層膜從頭劃到尾，再輕輕一掰，石榴就能吃了。
周其把石榴擺在方晴面前，告訴他石榴要怎麽吃“:這紅色的，小小一顆的，就是石榴能吃的地方，這裏面有一顆白色的籽，要吐出來。”說着，自己吃了一顆讓方晴看着自己把籽吐出來。
見方晴一直看着自己，周其問道“:會吃了嗎？裏面的籽硬硬的，不能吞下去哦！”
“會了！”方晴認真點點頭，“裏面的籽不能吃進去，不然肚子裏就會長小石榴，我知道的，娘說過。”
方晴這麽一說，周其就就放心了，他看着方晴塞了一顆石榴進嘴裏，急忙問道“:好吃嗎，甜不甜？”
方晴點點頭，兩只小腳在桌下抖了抖“:好吃。甜！”
石榴籽又多又小，方晴坐在桌邊吃了一顆一顆的吃，吃了一個上午，周其就坐在一邊陪了他一個上午。
周其也覺得奇怪，他是不耐煩一粒一粒地吃石榴的，這太慢了，他都是一大口一大口的嚼，沒兩三下就能吃完一個石榴，沒想到現在光在這看人吃也能坐得住。
還是因為這個小弟弟實在是太乖太惹人喜歡了，周其邊看着方晴乖乖吃石榴，邊這麽想到。
在周其家待了一上午，快要到吃晌午飯的時候，周其就把方晴送回家了。在方晴家門口，周其拉着他的手說道“:下午哥哥再來找你玩，快回去吃飯。”
和周其玩了一上午，方晴現在已經很喜歡這個哥哥了，他仰頭看着周其“:哥哥下午一定要來找我！”
周其笑着應下，揉揉他的頭，推他進家門“:下午哥哥一定來，快回家吧！”
方晴點點頭，雙手抱着個大石榴走進家門，然後轉過身，對着周其說道“:哥哥也快回家！”
周其看着方晴進了家門，也放心的點點頭，轉身回家去了。
下午，周其果然來找方晴玩了，他帶着方晴在村子裏捉蟋蟀玩，兩個小孩在外邊瘋玩了一下午，晚上還是周其抱着玩累的方晴回家的。
從這天開始，方晴就徹底成了周其的小尾巴，天天跟在他身後，這麽一跟，就到了十多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