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跟他幾年
19 跟他幾年
後身緣、恐結他生裏。
很多年後,時暮瓷在一場國際電影節上,又見了她一面,彼此她已經成了家喻戶曉的當紅明星,演藝生涯獲獎無數,而時暮瓷也是以贊助品牌方的身份特邀出席。說實話,那一面,屬實驚豔,走紅毯環節,主辦方特意為她清場,那時時暮瓷很難把風光無限的國際大明星和今晚坐在她面前的小演員聯系起來,她火了之後,被挖出許多陳年舊料,無聊網友來回和舊照比對,試圖找出她整過容的痕跡。
與其诋毀她整容,還不如說她這幾年過得真的很好。那些年娛樂圈裏流行一個定律:紅氣養人,春風得意,放在她身上再适合不過。那場國際電影節,她們也算是在彼此人生的頂峰相見,時暮瓷第二次主動和她交換了聯系方式,她的經紀人受寵若驚,高興的替她忙前忙後拉資源,而她只是對她笑了笑。
她說的沒錯,這裏的女士,都是“跟着人”來的,時暮瓷跟着梁惟也進了今晚的歡娛場,而她今晚是跟着伽耶來的。
“你和她們不一樣。”時暮瓷拒絕了她的酒,她也沒有生氣甩臉色,反而笑着自己和自己碰了碰杯,接連兩杯酒,一飲而盡。
梁惟也被他身邊的人簇擁着,桐煙徽墨,燕京梁爺親作的金縷曲,大家都想要他這幅墨寶,争論不休。
她們并排遠看,彷佛和這場風月置身事外,她忽然問時暮瓷,“您覺着他怎麽樣?”
時暮瓷不明白她搭讪的意圖,猜測反問:“您喜歡梁爺?”
“我喜歡他?”
彷佛這句話很好笑,她搖搖頭,“梁爺身邊什麽時候缺過女人,他們這種人,有錢有權又有顏,到哪兒不是女人貼着走。”
時暮瓷點點頭,表示贊同。
“我這樣講他,你會不會不開心?”
暮瓷失笑,“我為什麽會不開心?”
她這人好像酒量不行,兩杯下去有些虛浮了,“跟他幾年,好好利用他身邊的資源。只是小妹,我跟你講哦,跟在他們這種人身邊,圖錢、圖名、圖資源,只有一樣,可千萬別圖他這個人。”
時暮瓷莫名覺得她有點兒可愛,怪性情中人的,暮瓷給她遞了張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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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
“喏,這個女人,聽說就跟了梁爺一晚上,已經連續兩部劇找她演女一號了。”她指了指紙品包裝上的代言人,語氣聽不出是羨慕還是瞧不上。
時暮瓷看了一眼。
确實長得明豔大氣,大青衣。
時暮瓷覺得她蠻有趣,主動提出加她的聯系方式。
被她拒絕了。
她告訴時暮瓷,在這些公子哥們的場子裏,她們私底下都有個不成文的規矩,關系再好的哥們兄弟,他們帶出來的女伴都不會互留聯系方式,哪怕是游戲環節需要,現場留了電話賬號,出了這個門,都會自覺地删除拉黑,下一次再見,還是陌生人。
時暮瓷還不理解她們這規矩,只是忽然想起來主動添加她的薇龍,不知道是否已經删掉了她。
微醺的她真有點兒話痨,告訴暮瓷他們住在京城什剎海後海往北,從前是納蘭的家宅,明珠府邸,閑花照水,水榭亭臺,她托着腦袋,指着遠處的梁惟也說:“他很大方的,特別是對女人。”
時暮瓷也表示贊同,領教到了。
“就是沒什麽耐心,身邊的女人換的太快。”她剛說完,伽耶不知從哪兒冒出來,趕緊捂住她嘴巴,對暮瓷賠笑,“妹妹仔,她喝醉了,胡言亂語。”
她眼神迷離,還在反抗。
被伽耶一只手打橫抱起來,朝暮瓷打了個招呼後就把人抱走了。
“怎麽了?”
梁惟也過來,看她盯着伽耶他們發愣。
“剛才認識了一個女孩子,她好像喝醉了,沒事兒吧?”
“她?”
“從小就是個酒鬼,別理她。”
見她還在怔愣,梁惟也寬慰:“有伽耶照顧她,沒事兒,我們回家吧。”
“梁先生忙完了?”
“嗯,走吧。”梁惟也拿了衣服,小寒早早就等着了。
車上氛圍有點兒沉默。
梁惟也手機一震,看了條信息,将手機随手一擲,忽然問她:“剛和阿野聊什麽了?”
“阿野?”
“就剛剛那小酒鬼,怎麽?你們聊半天連姓名都沒互相介紹?”
“還真沒有。”
梁惟也低笑,“你們女孩子可真有趣。”
時暮瓷接話,“她确實蠻有趣。”
“那阿瓷你們聊了什麽趣事兒了?”
“聊了梁先生。”
“小酒鬼編排我什麽了?”
時暮瓷含笑,“梁先生怎麽知道我們一定是在編排您?”
“女人背地裏聊男人,一般都不會說什麽好話。”
“梁先生這麽了解女人。”
“真講我壞話了?”他往時暮瓷這邊坐過來,像在哄她,又像在蠱惑她。
“沒有,講梁先生大方。”
他嗤之一笑,“沒了?”
“有,建議我在梁先生身邊,要好好利用梁先生,走上人生巅峰。”
梁惟也一愣,哈哈哈大笑。
“那請阿瓷務必要物盡其用。”
時暮瓷也笑着望向了窗外。
此時時暮瓷還不知道,從今晚收到梁惟也這幅價值連城的明代畫卷開始,她真的一步一步邁向人生巅峰,三十八年風月僅僅用了五年的時間,就在美國納斯達克敲鐘上市,林朝露的一句戲言,竟然真的預言成谶。
其實她并不是事業型的女強人,所以時暮瓷清楚,如果沒有梁惟也,她根本攀不到那個頂峰。他像是站在了她的上帝視角,時暮瓷沒有用過梁惟也的錢,但他身邊的資源渠道、人際脈絡無一不向她傾斜,他每一個時間段的适時指點與引導,足以改變她這一生的軌道,非金錢所能衡量其價值,單從事業線來說,梁惟也确實是她的貴人。
只是塵土夢,蕉中鹿。
世間諸事,真僞難辨,得失無常,不到最後一刻,很難蓋棺定論。
回到四合院,林媽不僅準備好了生日宴,還做了個小蛋糕,時暮瓷受寵若驚,林媽陪着他們一起吹了生日蠟燭,才留下梁惟也和時暮瓷單獨用餐,梁惟也破例,晚上吃了一小塊兒蛋糕。
暮瓷被半碗長壽面、半塊蛋糕撐出了小肚子,小裙子都要撐到炸褶,捂着肚子直呼太可怕了。
梁惟也覺得她此刻格外可愛,兩人在花園裏閑聊消了會食,暮瓷又在吸煙,梁惟也先去沖了澡,出來時,順手遞給她一件衣服,絲綢包裝袋,綠色的扣子。
“這是?”
“睡衣,今晚沒有帶行李,就随便給你選了條裙子。”
時暮瓷打開包裝,是一條綠色的連衣裙,真絲緞面,柔軟光滑,說是睡衣,穿出去做禮服打底也不失色。
“試試。”
“謝謝。”
實在巧合,卧房浴室久置不用,熱水管壞了,太晚不好麻煩林媽,暮瓷去了梁惟也的卧房洗漱。
他的房間幹淨整潔,和他這個人一樣,每件物品歸置到近乎冷淡涼薄,浴室用品一應俱全,時暮瓷洗漱完,擦幹每一滴水,将所有東西恢複原狀,像是根本沒來過一樣。
她換上了那件綠裙子,絲緞如水,冰冰涼涼,腰臀尺寸剛剛好。
時暮瓷想起她第一次做旗袍,專門去上海靜安區的一個弄堂裏找師傅,老師傅做了一輩子旗袍,掌一眼客人的身高體重,尺碼數據就八九不離十,暮瓷誇師傅厲害,師傅回她,哪有什麽神乎奇技,唯熟練爾。
梁惟也進來,看她站在鏡子前發呆,墨綠色的裙子,襯得她格外雪白。
發梢上的水滴順着蝴蝶骨流過腰線臀骨,梁惟也眼神一深,打開吹風機電源,親自替她吹頭發。
時暮瓷也沒拒絕,風筒裏的熱浪一陣一陣的,吹過耳邊,吹過脖頸,他的手法有點兒生疏,插在發縫裏,大約是怕扯痛發根,動作幅度不敢太大,感受到他束手束腳,暮瓷無聲的笑了笑。
梁惟也屏息吹幹頭發,“啪”地一聲,順手關掉了浴室的燈。
他身體往前一貼,“笑什麽?”忍的實在辛苦,喑啞的嗓音像是呻.吟。
時暮瓷感受到他身體的變化,光明正大笑起來,“梁先生,你好的好像幻覺。”
“阿瓷覺得我好?”
“嗯。”
梁惟也不放開她,就這樣把她拘在懷中,打開水龍頭洗了把手。
綠色的緞面浸了水,格外冰涼,暮瓷腿有點兒發軟,忍不住呢喃,“涼。”
梁惟也貼在她背後,吻了吻她潔白修長的天鵝頸,“乖,一會兒就熱了。”
房間裏并不是漆黑一片,洗漱間的鏡子上裝了暖黃色的燈帶,兩個人都看到了鏡子中的自己,亦看得到鏡子中的彼此。
梁惟也終于理解了,麥克尤恩為什麽會在《贖罪》裏寫,她穿上那條綠裙子,我才懂什麽叫春分沉醉的夜晚。
她好适合穿綠色,醉醉爛爛的顏色,包裹着綿綿軟軟的肉.體,像花凋裏開頭描述的白理石天使,花澤豐美地恰到好處,到處都軟綿綿的,唯一腰肢格外纖細,用一只手掌就能掌控盈握,梁惟也用手指來回揉摸着輪廓,在她耳邊低啞問:“阿瓷,是不是幻覺?”
時暮瓷整個人都要化掉了,剛才覺得涼,她像是被梁惟也捏出來的雪人,太陽出來了,雪人一滴一滴開始消融了,細細碎碎的煙花在身體每處的神經末端一一綻放,要不是被梁惟也抱坐在洗手臺面上,她整個人已經融化到地上了,他對她說生日快樂,問她是不是幻覺,暮瓷“呢嗯”了一聲,說是……
梁惟也手下使了力度。
“阿瓷,是不是幻覺?”
“不是、”暮瓷叫出了聲。
兩個人抱着抵了很久,激烈的心跳慢慢平和了下來,梁惟也用另一只幹淨的手,蒙住她的眼睛,“我要打開燈了。”
“嗯。”
梁惟也打開燈,适應了一會兒,燈光不刺眼,他才放下手,時暮瓷滿臉潮紅,梁惟也洗了洗手,抄過來一件他的白襯衫,“要不要先換我的衣服?”
“好。”
時暮瓷用浴袍裹住綠裙子。
一臉緋紅的低頭跑進了浴室。
梁惟也低頭,擦掉洗手臺的水漬,忍痛笑罵了一聲:“小沒良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