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西北風光
30 西北風光
吃完飯,時暮瓷父母兩邊的兄弟姊妹們坐在一起,話題總繞不過幾個小輩。
“她姨媽,你們文媛日子定了哪天?”
“定了定了,五月初九,下個月二十七號,宜合婚的好日子。”鐘知琴丈夫過世的早,一個人拉扯一雙兒女長大,女兒找到了個好婆家,提起這件事她就眉眼俱笑。
“娃娃們都長大了,這麽快媛媛都要嫁人了,聽說女婿家裏是做生意的?”
“市裏經營兩家酒店。”
“那家裏條件好啊,恭喜恭喜。”
“她嬸嬸到時候來吃喜酒啊。”
二嬸嬸話鋒一轉,問暮瓷:“芳芳我們什麽時候吃你的喜酒啊?”
時暮瓷頭皮發麻。
幹笑着說:“還早還早。”
“不早啦,你看你姨媽家的媛媛比你還小、”
“小三歲。”她姨媽快速補充。
“對,你看你妹妹這麽快找了個好婆家。”
她媽媽也忍不住插話,“我們芳芳有男朋友呢,已經談了好幾年了,芳啊,你現在也研究生畢業了,你要覺得對方人品好,就讓他們家裏人來上門提親,結了婚成了家再一起努力賺錢。”
“哎呀我的姐,提親這種事情怎麽能女方家提?要提也是男方厚禮上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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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小年輕處了好幾年了,誰家提都一樣。”
“那怎麽能一樣?”她姨媽現在是過來人,有反駁的經驗。
暮瓷她爸爸正在打牌,眼睛睃了一圈桌面,扔出手裏的牌,頭都沒回:“出、四九龍!先讓他們自己談去,覺得合适了再說,年紀還小。”雖然時廣道懶惰、酗酒、沉迷打牌,但他性格開明,從小給暮瓷灌輸的思想是人生短暫,及時行樂,長大了點,又告訴女兒,結婚找對象,找到合适的就結,找不到就一個人過,開心最重要。
這番言論遭到了她媽媽及許多親戚的批判,紛紛指責她爸爸自私自利,這一輩子只顧自己快活就算了,還要教壞女兒,不負責任!
時暮瓷揉了揉額角,她雖然沒有大肆公布過自己的戀情,但家裏父母都知道她有個男朋友,她媽媽提過好幾次了,說要是他們兩個人相處的好,她覺得對方對她好有上進心,可以一起過日子了,就讓司木上門一趟,兩家把婚事商定。
其實時暮瓷原計劃在今年年底和司木說這件事,算是個驚喜,而現在呢,正正應了那句老話,計劃趕不上變化。
“芳芳啊,你男朋友是哪裏人啊?家裏都是做什麽的?”
姨媽熱衷于打聽男方工作戶籍。
時暮瓷父母還不知道她分手了,當着這麽多親戚的面,她更不能說出來讓他們丢臉,暮瓷嘆了口氣,随口胡謅:“燕京本地人,家裏做什麽的不知道。”
“本地人好啊!”
“那你男朋友是做什麽工作的?”
親戚們七嘴八舌都問了起了。
“自己創業,做點小買賣。”
“創業?現在創業風險好高的。”
“對了,聽你媽媽說,芳芳你也在創業?還開了一家店。”
“真的啊?店鋪怎麽樣,開在燕京城裏啊?賣什麽?”她三嬸抓了把瓜子一連幾問。
“是網店,賣衣服的。”
“對啊,我們芳芳會做衣服,有沒有我們能穿的,給我們幾個嬸嬸先做幾套看看?”
“芳啊從小心氣高,蹦的遠,一心要闖蕩一番事業。”
時暮瓷看了眼躺在地上的小妹妹,時暮朵正拿着她的手機玩疊俄羅斯方塊,看見她姐姐的眼神,立刻搖着手機跪着跑過來,“姐姐,有你的電話!”
暮瓷捏了捏她的臉蛋,接過手機出了門。
時暮瓷以為時暮朵是機智救她,一看手機,真有兩個未接來電,都是梁惟也打來的,第一通是半個小時之前,被時暮朵挂掉了,這個時暮朵。
暮瓷撥了回去。
他那邊接的很快。
電話剛通,暮瓷長舒一口氣,“謝天謝地,多虧您的這通電話,救我于水火之中。”
梁惟也語氣一緊, “怎麽了?什麽事?阿瓷你在哪兒?”
“沒事沒事。”
暮瓷沉默了兩秒,如實道:“剛剛我竟然被家裏輪番催婚了,好可怕。”
時暮瓷講了遍剛才的修羅場面。
關于這一點,梁惟也也深有感觸,“那阿瓷怎麽應對?”
“還能怎麽應對,裝傻充愣呗。”
梁惟也低低發笑,他眼中的時暮瓷清風霁月,對着趙芃成那種公子哥兒,一言不合就潑水,站在過堂風口裏攏着衣領抽煙,面對他的搭讪神情冷淡,很難想象這樣的她也會被七嘴八舌的親戚們逼到跳腳。
“幹嘛,梁先生笑話我?”
“不敢、不敢、”
梁惟也輕咳兩聲,忍住笑,“我以為阿瓷回家會很忙,這幾天都沒打擾你。”
“是挺多事情的,不過不需要我做什麽,跟着參與就好了,還有就是長輩說什麽,就保持微笑聽什麽。”
“怎麽聽着比工作還累。”
“确實。”暮瓷低聲補充,“好累。”
“奶奶身體怎麽樣?”
“好了,已經出院了。”
想到上午的那則社會新聞,時暮瓷忙問:“您那邊、都順利嗎?”
“嗯,阿瓷不用替我擔心。”
“好。”聽他這麽說,時暮瓷心中才定,以梁惟也的能力,應該不至于引火燒身。
“芳啊,還在和男朋友打電話啊?”
她姨媽嗓門特別大,端着一盆水潑出去。
時暮瓷趕緊捂住聽筒。
不知道梁惟也聽到了沒有。
“我好像聽到誰在講話?”
梁惟也的聲音還是低低的,他一貫的聲色,像是唇齒間含着冰、咬着笑。
“是我姨媽,她叫我,那我先挂了哦。”
“好。”聽得出他的笑意更明顯了。
“拜拜,梁先生。”
時暮瓷嘆氣,認命的回了屋裏。
不過從她出門後,家裏的話題就從她的人生大事轉移到了工作方向,大家一致認為女孩子創業不容易,還是考公比較好,她小嬸嬸舉例,誰家的女兒考到了市裏住建局,工資待遇特別好,一時間說的暮瓷媽媽也心動了。
聽到了住建局,打牌的時廣道忽然插嘴:“誰在住建局?之前老宋的礦場就是被舉報到住建局查封了幾天。”
她小叔叔擺擺手,壓低聲音,“老大你不知道內情,根本不是住建局的,是他得罪了他上面那個老板。”
話題就從考公一下子扯到了礦場上。
他們說的老宋叫宋建國,和時暮瓷她爸爸是好朋友,他的兒子又和暮瓷弟弟是同學,常在一起玩,暮瓷其實很不喜歡這個宋叔,小時候她記得這個宋叔常常打他的老婆,她老婆被打的受不了了,就跑到她們家裏向她媽媽哭訴,印象中,那是位善良漂亮的女人,幹起活來很麻利,只可惜三天兩頭蓬頭烏眼來她家裏痛哭。
他老婆被他打跑後,宋建國就常常帶着更年輕的女人招搖過市,又加上他經營着一座礦山,手裏有兩個錢,哪怕五十多歲了,女朋友換的還是很勤快。
“老宋的礦現在怎麽樣了?”
“早不行了,開礦的設備都賣掉了。”
這些內幕時暮瓷爸爸門清,東西還是他幫襯着處理的,宋建國急着還債。
她小叔叔感嘆,“真是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啊。”
“現在飯都吃不上,找地方賣他那塊玉石。”
“什麽玉石?”
小叔叔對一切生意都有敏銳度。
“老宋以前在新疆開礦,挖出來這麽大一塊和田白玉。”暮瓷爸爸比劃了半個桌子那麽大。
“沒有吧?玉在哪裏?”
“就在他家裏放着。”
“是不是真玉,鑒定了沒有?”
“鑒定書都有呢。”
“賣多少錢?”
“窮的連飯都吃不上,以前有人出了一萬,他不賣,現在我估計給點錢就賣。”
“我打問打問,有人要了我就放下。”
暮瓷小嬸嬸瞪過來,“幾千塊買個石頭?不要。”
“你不懂,別插嘴。”
聽着這些,時暮瓷站在門口搖搖頭,沖着小妹妹招招手,“我帶朵朵去看電影。”
“好啊好啊,看電影!”
“下午不吃飯啊?”
她媽媽正在和面,黏着面手。
暮瓷哭笑不得,“媽,不是剛剛才吃完午飯,那麽一大桌子菜,我還很撐,我們出去溜溜食,看完電影回來再說。”
時暮朵拉着她姐姐一溜煙跑了,時暮朵很喜歡時暮瓷,小時候一直問她媽媽,為什麽她姐姐不是她媽媽生的。
小縣城的電影院是去年才開的,但是縣城裏的人都沒有這種消費觀念,花幾十買一張電影票,二十四個劃不來,所以電影院裏冷冷清清,新上的兒童影片《大鬧天宮》,算上她們姊妹兩個,整場就四人個觀影,時暮朵爆米花吃多了,暮瓷出去給她買飲料。
因為人少,電影院的果汁都要現做。
等飲料的功夫,暮瓷收到了林朝露發來的新品戰報,新款預售銷量突破80萬了,歷史新高,暮瓷給朝露打了個電話,慰問一番,然後讓她下架鏈接,第一批預售截至。
“啊?群裏好多妹妹還在蹲呢?”
“發公告,告訴大家我們第一批預收截至了,第二批鏈接下周上,一次性預售太多出去,工廠出不來貨,延誤發貨更麻煩,對外話術你組織一下再發布。”
“好的好的。”
只顧着沖銷量,這一點朝露沒想到。
“你這幾天就去工廠盯着,一定要按照工期按時出貨,帶上勝楠親自去質檢,每一批出庫的衣服都要檢查無誤,記錄好發貨影像,銷量越高,我們的端越不能出纰漏。”
“好的暮瓷,你放心。”
“嗯,辛苦你們了,我周三就回去了。”
“沒事兒,這邊忙是忙了點,但是一切都很順利,你不用着急回來的。”
“好的。”
時暮瓷挂了電話,心頭霍然輕松,她拍了張電影票根,又加上沿途拍的幾張風景照,再附上最重要的新品戰報,湊了九宮格,發了第一條節日動态。
看完電影,時暮朵又要鬧着吃冰淇淋。
“天氣這麽冷,不能吃吧?”
“好姐姐,我們偷偷吃!”
“這裏也沒有賣冰淇淋的地方啊。”
“我知道哪裏有!”時暮朵舉手。
“好吧。”
時暮朵高興地拉着她姐姐穿過犄角旮旯,找到了一家賣快餐的店,冰淇淋聖代,看着是個新店,時暮瓷問時暮朵,她怎麽知道這麽隐蔽的地方。
暮朵指了指旁邊的樓,“我在這兒上英語補習班,我這麽多補習班不是白上的,哪裏有什麽吃的都知道。”
暮瓷:“……讓你上補習班不是這個意思。”
時暮朵十歲了,認識所有gg,指着玻璃上的促銷貼紙,興奮道:“哇,買一送一,姐姐一個,我一個。”
暮瓷打了個冷顫,“我不吃。”
暮朵試探性問:“那我能吃兩個嘛?”
“不行。”沒得商量。
時暮瓷買了一個冰淇淋,時暮朵不敢回家吃,只能坐在店裏吃完再走。
店裏排煙系統處理不當,一股味道,暮瓷指了指外面,她去外面等她,讓暮朵吃完了出來,時暮朵被冰地呲牙咧嘴,說好哦,姐姐。
時暮瓷出了快餐店,街道上不算太熱鬧,小鎮居民人口流失逐年遞增,年輕人的都牟足了勁往外面跑,前面就是小廣場,柳條嫩黃,随風搖蕩,春風撕掉了素銀冬裝,眼前的景象,有種幻麗般地靜谧凜厲,大西北獨有的春光。她很想抽支煙,又怕被時暮朵看到,帶壞她。
暮瓷閉上眼感受這一切。
垂柳拂面,忽然,她聞到一股熟悉的味道……
暮瓷猛然睜開眼向後看。
她被吓到後撤,差點掉進水池裏。
“小心。”
身後的梁惟也抱住她。
時暮瓷怔怔地望着眼前人,心髒撲通撲通跳地緊,又覺得虛幻、又覺得心安,飄飄搖搖,不可置信。
還是梁惟也懷裏的一通電話驚醒她。
梁惟也一只胳膊摟着她,一只手掏出電話,看清號碼,蹙眉,鈴聲又響了幾遍,他才不情不願接起來,不等對付說話,涼着聲音道:“現在打給我,要害我?”
一句話噎地伽耶沒話說。
兩個人離得很近,相當于電話貼在她耳朵邊上,但是那頭的伽耶操着粵語,時暮瓷沒聽懂他說了什麽。
梁惟也聽完,笑着撂下一句:“您随意,哪怕您直接接盤他妻女都行。”
伽耶也被氣笑了,“您這會回京了吧?”
“托了您的福——”
“老爺子滿世界找我呢,不敢回。”
聽他還能陰陽怪氣,就知道沒多大事兒,伽耶放心打趣:“還有您梁爺不敢的事兒?那您現在在哪位紅顏知己那兒躲閑呢?”
梁惟也望進了懷裏的暮瓷。
“來給我女友送衣衫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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