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玉碎擋災

32 玉碎擋災

最近的中小學生間流行拍大頭照,娛.樂.城裏的老板瞅準時機,進了兩臺大頭貼機,大大小小的女學生們排隊拍照,機器房間裏最多容納兩個人,時暮朵守着一臺機器空閑了,立刻拉着她姐姐鑽了進去。

大頭貼的像素不是很好,但是勝在照片處理快,她們選好邊框模板,擺好姿勢拍完就能拿到照片了。

“姐夫,看我們拍的好不好看!”

時暮朵拿着照片就去給梁惟也欣賞了,還說姐夫這麽帥,可惜沒有和她們一起拍,哄得梁惟也笑意彌漫,不知道她小小年紀怎麽這麽會拍馬屁,但時暮瓷知道,梁惟也是不會随便出鏡的,上次歐陽柘拍藏品時不小心鏡頭掃到了梁惟也,被他勒令立即删除,時暮瓷還是第一次看到他為這種小事冷臉,想必他這種人,是絕對不允許自己在任何地方留下照片影像這種實質性的記錄。

梁惟也看完照片,時暮朵拿了回來,時暮瓷翻了一遍笑她:“拉着我去拍照,結果全是朵朵你自己的照片,姐姐的你是一張沒選啊。”

時暮朵翻出合照,“這裏有姐姐!”

“個人照,早知道我就不費勁擺拍了。”

“只能選20張嘛。”暮朵虛心解釋。

“和你開玩笑的,你玩開心就好,我拍這也沒地方放。”時暮瓷笑着摸摸她的頭發。

時暮瓷讓前臺小妹打包戰利品,三個人準備離開,迎面撞上一對剛進來玩的小情侶,其中男人盯着時暮瓷看了好久,梁惟也在接暮瓷手裏的東西,“時暮瓷?時同學!”忽然那人在暮瓷後背拍了一巴掌,下手沒輕沒重,她最讨厭這種搞突然襲擊的打招呼方式。

拍背的聲音很大,梁惟也瞬間竄起火氣,撂下手裏的東西将暮瓷攬到懷中,“你誰?”時暮朵眼疾手快,像個大力士一樣,趕緊把所有玩具連帶她的小兔子提起來搬到門外,站在那裏等他們。

拍暮瓷的男人只覺得開個玩笑,繼續笑嘻嘻地說:“還真是你啊時同學,是我啊,老同學都不認識了?”

時暮瓷感受到梁惟也生氣了,急忙按住要發作的梁惟也,雖然時暮朵出去了,但不好在這種地方鬧事,暮瓷握着他的手無聲安撫:“我沒事。”說完時暮瓷往前,看着面前發福禿頂的男人,有點熟悉,但叫不上名字。

“我周宇馳啊,我們還做過同桌。”周宇馳不好意思撓着腦袋,“這麽多年不見了,我是不是變化有點大。”

時暮瓷後背還在疼,冷嗯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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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同學你變化也好大啊,自從咱小學畢業,就再沒見過你,我剛才看了好久才敢過來打招呼,這要是走在街上,我都不敢認你這個大美女。”周宇馳看起來很高興,又指着她身後臉色很差的梁惟也問:“這位是?”

“男朋友。”

時暮瓷懶得過多解釋。

“哦哦,帥哥配美女啊,你們結婚了沒有?我去年就結婚了,這是我老婆。”

時暮瓷禮貌性微笑:“那恭喜了。”

“班花你現在在哪裏高就呢?我上次在群裏問你,你怎麽沒有回我。”

聽周宇馳這麽說,時暮瓷想起上次她在群裏發消息,打聽阮蓁蓁的父母,有個“Zhou”的網名,應該就是他了。

“我還在上學,還沒有畢業。”

“哦喲,高材生啊。”

“我們還有事,就先——”

周宇馳打斷了要出門的時暮瓷,“班花,你上次在群裏打聽阮蓁蓁幹啥?你知不知道她、”周宇馳像是掌握了一則極其富有談資的驚天八卦,壓低聲音說:“她死了。”

“聽說她在京做那種工作,最後有了娃,懷着孩子,一屍兩命。”

時暮瓷腳步一頓,她回過頭,盯着周宇馳,一字一頓問:“誰說的?”

周宇馳說:“阮蓁蓁她媽媽親口對王瑤瑤的媽說的,據說阮蓁蓁死的不明不白,她家裏還拿到了不少賠款,她媽就用這筆錢給她弟在市裏買了一套房子,這還是王瑤瑤和我說的,王瑤瑤你還記得嗎,就是以前坐在你後面的女生,她現在、”

周宇馳的聲音慢慢拉遠,暮瓷有點兒暈眩,心口有點兒堵。

“周宇馳,我們還有事,再見。”

說完他們就出去了。

周宇馳在後面喊:“時同學,我們網上聯系啊,有空來參加同學聚會!”

“你這個同學怎麽這麽高傲?”

周宇馳不甚在意,“你不知道,她從小就這樣,但她人很好,學習也很好。”

老公當着自己的面誇別的女同學,周宇馳的老婆有些吃醋,甩開他的手氣鼓鼓進了娛.樂.城。

時暮瓷和梁惟也出了娛.樂.城,時暮朵已經拎着東西走出了一段距離,看到他們出來,遠遠站着等他們。梁惟也看到時暮瓷臉色很差,毫無顧忌地把手伸到了她的風衣下面,隔着針織毛衣撫摸着她的後背,“疼不疼?”

梁惟也的臉色也很不好,如果沒有時暮瓷及時安撫,剛才一定會鬧起來。

時暮瓷搖搖頭,她只是想起阮蓁蓁,阮蓁蓁很早就不上學了,提前進入社會摸爬滾打,不管她做過什麽工作,和什麽人談過戀愛,在時暮瓷看來,阮蓁蓁是一個很上進的女孩,是一個很好的朋友,她的花期,在二十四歲這一年戛然而止,路途彌漫,車馳難測,沒人心疼過她活的辛苦、過的艱難,連她的母親都把親生女兒的意外亡故當作談資,家長裏短,四處傳播。

時暮瓷為阮蓁蓁感到好不值。

“怎麽了,阿瓷?”

“沒事。”

時暮瓷長吸了一口氣,只能往前走。

和時暮朵接頭,梁惟也主動替她拎東西,問她幹嘛跑這麽快。

時暮朵往他們身後觀察了一眼,小聲說:“剛剛那個女的是我英語補習班的英語老師,見面太尴尬了。”

“所以你就跑了?”

“我英語作業都沒寫完。”

年僅十歲的時暮朵故作老成地嘆了口氣,“還是當一年級的小朋友比較好,作業又少又簡單,都是十以內的加減法。”

“那你現在是幾年級的小朋友?”

時暮朵伸出三個手指,“三年級了。”

時暮瓷和梁惟也都被時暮朵的童言童語逗到心情舒散了不少。

梁惟也原計劃邀請兩姐妹去吃大餐,結果時暮瓷接到了她媽媽的電話,她媽媽劈頭蓋臉就問她帶着時暮朵和誰在一起,原來是鄰居商店的阿姨看到她家女兒和一個高大帥氣的男人舉止親密,回去就告訴了時暮瓷她媽媽,她媽媽竟然還讓暮瓷邀請對方去家裏吃晚飯。

挂了電話,時暮朵捂住嘴巴,說她可沒有洩露秘密哦。

時暮瓷捏了捏眉骨,頭疼。

這座城市可真小,到處遇到熟人。

梁惟也眉心一動。

逗她,“阿瓷,我可以、”

“不,您不可以。”時暮瓷打斷他,她還沒傻到要把梁惟也帶回家。

梁惟也哈哈大笑,也不讓她神經緊繃了,說歐陽柘快來了,他們下午還有點兒事,時暮瓷不理解,問他們這裏就是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城,兩位都跑來幹什麽?

當着時暮朵的面,梁惟也笑着指了指那一袋衣服,以此回應他來這兒的目的,他還真是為她而來。

歐陽柘呢,他原本是來參加伽耶的局,其實歐陽對這些戶外花活沒多大興趣,可伽耶對他說您梁爺和成哥可都在西北,歐陽也就飛過來了,至于為什麽又轉道來了肅城,是歐陽聽說有位礦場老板要出一塊和田玉籽料,平時這種小事根本輪不到歐陽柘親自下場,他要收什麽小玩意,一句話的事情。這不是聽着梁惟也恰好在肅城,歐陽柘必須來湊這個熱鬧,順便看看玉石籽料,還要拉着梁惟也,美其名曰替他掌掌眼。

時暮瓷聽完,想起上午她叔叔們談論宋建國的事,宋建國的礦丢了,現在窮的吃了上頓沒下頓,要是宋建國知道他放出去的一塊想換點飯吃的籽料驚動了燕京城裏的這兩位,不知道會作何感想。

時暮瓷再次感嘆,這個城市可真小。

至于其它,時暮瓷沒有多講,她真的很讨厭宋建國。

梁惟也可沒想着替歐陽柘鑒石,做這種事情太掉他身份,但時暮瓷媽媽的電話他也聽到了,這個關頭,他總不能真的兩手空空跑去暮瓷家吃飯,這種讓雙方都為難的事兒他還真幹不出來,梁惟也把姐妹兩個送到她們樓下就先離開了,臨走,又給暮瓷交代,晚點兒聯系。

時暮瓷先把時暮朵送回她家後才進門。

剛打開門鎖,就聽見劈裏啪啦砸東西的聲音,時暮瓷的心“撲通撲通”蹿到了嗓子眼,她像是冷不丁溺進了水裏,又好像在意料之中,彷佛她時刻在等着這一刻,時暮瓷覺得周圍空氣稀薄,連呼吸都變得艱難,她的四肢百骸被抽空了力氣,雙腿無法支撐身體,暮瓷的臉蛋漸漸失了血色,眼神空洞死寂了下去,緊接着,就是她父母吵架的聲音,其實沒有特別吵,但傳到她耳朵裏格外刺耳,每提高一聲分貝,她就會激地渾身顫栗,時暮瓷不敢呼吸,她看向了廚房,還是那個念頭,她特想拿起菜刀狠狠地砍向自己的胳膊,她想看自己鮮血汨汨,試圖用她的骨血封閉這吵鬧聲。

至誠所感,血色猶染。

她好想試一試,就試一下。

恍惚間,她已經走到了廚房門口。

這時候時暮瓷的媽媽看到她回來了,出來對她控訴,原來她爸爸花了一萬二買下了宋建國的那塊石頭,她媽媽嘴裏在重複罵着沒出息、畜牲……

“你知道什麽?什麽都不懂,這是好好的玉石,這麽大的玉石,開出來不知道要增值多少倍。”

“好,我不懂,我不懂你有本事用自己的錢去買啊,想買金買玉買石頭,你用自己的錢去買啊,一個大男人,一天什麽也不幹,不賺一分錢就算了,就知道夜夜打牌喝酒賭博,一點出息都沒有。”

“這大半輩子了你幹點什麽了嗎?要女人養就不說了,還把給娃娃們交保險的錢拿去買石頭,現在保險用什麽交?你立馬去給我把錢要回來!”

她媽媽氣到發抖。

時暮瓷已經麻木了,這些話,都是實情,但來來回回聽了幾十年,她真的已經麻木了,他們吵得不可開交,可她爸爸看到她後,卻又笑着讓她看他買回來的石頭。

嗯,石頭可能會值錢。

這麽大一塊和田玉籽料,開石後也許價值百萬,也許一文不值。

這需要賭。

色差一分,價差十倍。

适合歐陽柘梁惟也之流,這麽小的賭注,他們随手切割博一笑,卻不适合她這種家庭,這麽大的賭注,夫妻恨不得吵到家破四散。

她媽媽在破口大罵。

她爸爸在對她笑語。

時暮瓷努力讓自己适應、鎮靜,她甚至站了在她父母各自的角度去看待這件事情,确實,好像誰都沒有錯,但好像誰都錯了,方式不對?态度不對?她說不上來,其實不止這一件事,還有二十多年來的沉疴點滴,浩瀚渾濁,汩乎漂急,可至始至終,好像從沒有人站在她和她弟弟的立場去看待這每一場鬧劇,她覺得,她要精神分裂了,她要真的死去了。

能不能可憐可憐我。

時暮瓷無聲吶喊,卻只能抽空力氣,問她爸爸這塊石頭有沒有人買,轉手賣掉吧。

“有,但是放在家裏能增、”

“你快把我的錢給我拿回來!”

她媽媽又在歇斯底裏地開始罵了。

時暮瓷平靜地走到窗前,一眼看得到溝渠裏的鳳尾草,外面行人車輛,可看在時暮瓷眼裏,好像歷覽山野,自林中北往一千八百餘裏,行至彌勒國,時暮瓷低頭給梁惟也撥去了電話。

他那邊依舊接的很快。

大約剛分別,他心情很好。

梁惟也問家裏準備了什麽好吃的?

她答非所問,問他在幹什麽?

時暮瓷的語氣裏聽不出半點情緒,別說隔着電話,就算此刻梁惟也站在她面前,也看不出一點兒端倪,長年累月的僞裝,情緒的面具戴久了,是很難脫下了的。

梁惟也說和歐陽柘在一起,還有幾個朋友,時暮瓷沒說太多,只是說她想出去轉轉。

“好,我陪你,阿瓷想去哪兒?”

回燕京,或者更遠的地方,都行。

可時暮瓷只能說:“想跟着你們去玩。”

梁惟也看了眼時間,問:“一個小時能不能吃完飯?”

“能。”

“好,一個鐘後我去接你。”

“嗯。”

大約過了七八分鐘,時廣道接到了一通電話,挂了後抱着那塊大籽料出去了。

時暮瓷她媽媽在後面喊:“今天錢拿不回來就不要進門!”

梁惟也挂了時暮瓷的電話,轉頭對歐陽柘說,要他騰出一輛車給他。

“您要去哪兒?”

“去趟山南,替伽耶擺平了這麽大的事,該讓他出點兒血。”

歐陽柘風塵仆仆趕來,連口茶水還沒喝上:“我的爺,您是我親爺爺,不是說不去湊那熱鬧嗎?您要早說,我還來這兒幹嘛呢,您是不知道這一路有多難走。”

梁惟也睨了他一眼,“我請您來的?”

“那您打算什麽時候走啊?”

“喝完這壺茶。”

梁惟也屈指敲了敲桌子。

“別介啊梁爺,您看我來都來了,看看那塊玉咱一起走呗。”

“沒興趣。”

歐陽柘無語,拿出手機翻出幾張照片,“來來來,那勞煩您給麻溜掌一眼。”

梁惟也看周圍沒人,接過來看了幾張圖,确實是和田玉籽料,這個大小也值得入手,表面有鑽孔,破開了暗紅的礦物皮色,玉柱還算細膩,但光照不通透,有可能是啞石。

“怎麽樣梁爺,幾個能入?”

梁惟也懂行,但是不好賭石,把手機扔給歐陽柘,“照您這個玩法,伽耶給的那點利潤,都不夠你開石。”

得,聽這位爺這麽損他,就知道成色不行,歐陽柘終于飲了杯茶,“感情我這一趟,就是為了喝口茶。”

梁惟也接過車鑰匙,扣下茶杯後,他都要走了,又添了句:“十籽九裂,這塊還算圓潤光滑,這麽大,也難得。”

“那照您的意思到底能不能收啊?”

“搬回去鎮紙,也不至于白跑一趟。”

歐陽柘氣笑了,真是夠雞肋,最後他還是花了兩萬塊買了這塊石頭,歐陽扔到車裏,轉頭又跟着梁惟也驅車去山南。

時廣道是笑着回了家,說石頭賣出去了,他一萬二買入,前後不到兩個小時,一萬六就賣掉了,轉手淨賺四千塊,時廣道把拿走的一萬二還回家裏,吃完飯笑呵呵地直奔棋牌室。

“口袋裏一有點錢就打牌去了,輸不完不回家,你看着,你老子今晚又通宵。”

時暮瓷聽見這種念叨就飽了。

從肚子到胃往上脹,積在胸腔郁郁成結。

“對了,芳,你王嬸下午說你和誰帶着朵朵去玩?”

“一個朋友。”

“怎麽沒叫來家裏吃飯?”

“我們約了晚上去市裏,媽我今天就收拾東西,明天直接從市裏回去了。”

“這麽快要回去?”

“嗯,五一假期不長。”

“那你車票買了沒有啊?”

“買了,明晚的機票。”

她媽媽一個勁叮囑,在一片絮絮叨叨中,梁惟也打來了電話,時暮瓷拿上包逃一般地離開了這個家。

時暮瓷跟着梁惟也去了山南沙漠越野聖地,開車用了五個小時,歐陽柘車上老司機多,中途幾人換着開,還算輕松到達。

到達目的地,漫野燈火通明,越野豪車無數,還有比基尼美女。

時暮瓷看着都覺得發冷。

程四、趙芃成等人都在營地紮了帳篷,歐陽柘也跟着感受氛圍,住在房車裏,美女們結伴來互動,梁惟也帶着時暮瓷去了邊上的酒店,他一向認為這種戶外露營很受罪,吵吵鬧鬧,睡也睡不好,趙芃成知道這位爺有多龜毛,專門給梁惟也留了頂層套房。

頂套帶了玻璃閣樓,坐上去可以俯瞰整個越野賽場,時暮瓷戒了幾天煙,看着遠處抽煙喝酒賽車的人,煙瘾也被勾起了來。

梁惟也洗完澡上去,就看見她半靠在藤榻上,眺望着遠處抽煙,如果說此刻的時暮瓷和以往有什麽不同,那就是今天她太靜了,一路上她也沒怎麽說話,差不多睡了五個小時。

梁惟也也靠坐了過去,她換了真絲睡衣,抱住她的一霎那,分不清是布料絲滑,還是她的肉.體軟綿,時暮瓷高挑,但不柴瘦,她也沒有刻意減肥,除了一掌寬的細腰,胸前臀後格外有料。

梁惟也發出了一聲滿足的喟嘆。

時暮瓷沒有拒絕。

拿起煙盒示意,梁惟也說不要。

“我發現您沒有煙瘾。”

“嗯,很少抽。”

時暮瓷想起第一次見面,他還扯謊騙她煙支,暮瓷使壞地把手裏她抽了一半的煙遞到梁惟也唇邊。

梁惟也無奈,只能笑着含住,還是她的味道,她含軟的、濕濡濡的、冰涼涼的煙嘴,梁惟也使勁抽了兩口,煙頭忽明忽滅,在時暮瓷的注視下,梁惟也含着煙霧,栖身吻了上去,恨不得要把這滿腔煙絲盡數渡入她口中。

時暮瓷來不及咽,被嗆到咳嗽。

她好像覺得很好玩,也學梁惟也的樣子,吸完最後兩口,主動吻住他渡了回去。

梁惟也卻比她貪婪,張開嘴巴含住她整個雙唇,悉數将煙霧吞入胸腔,你來我往,時暮瓷被嗆到又笑又咳嗽,她整個人松松弛弛地挂在他胸口,如果這個時候,他還感受不到她情緒的變化,那就太失敗了。

梁惟也把手探進了她的睡衣,撫摸着她的後背,低頭問:“怎麽了?心情不好?”

時暮瓷不說話,只是攀在他的肩上,咀磨着煙味,漠然地看着遠處。

梁惟也順着她的視線,

問:“想不想去飙車?”

時暮瓷搖搖頭,沒有心情。

梁惟也觀察着她的臉色,手掌往前摸來,“和家人吵架了?”她沒有反應,想到什麽,梁惟也一手握住,兩指一捏,輕輕撚了撚,低頭追問:“被催婚了?”

時暮瓷呻.吟了一聲,推開梁惟也的手,扒開他的上衣,抱住他,靜靜地貼在他胸前,“都沒有。”

兩個人就這樣赤.裸相對抱了很久,梁惟也玩起來的那股邪火也洩了七八分,時暮瓷盯着遠處的比基尼美女,忽然問:“聽說每年八月的越野盛會有好多富豪齊聚這裏。”

梁惟也笑笑,富豪?那要看怎麽定義,不知道她要表達什麽,梁惟也認真聽她說下去。

“聽說他們帶來的那些女伴,可以在每個帳篷輪流過夜,交換、野地、甚至幾個人一起,怎麽玩都行,有沒有這種事情?”

“聽誰說的這些亂七八糟的事?”

“阮蓁蓁。”時暮瓷忽然想起了阮蓁蓁,阮蓁蓁也去過這種活動,回來講給她聽。

梁惟也無語,這是聚.衆.淫.亂,和富不富商有什麽關系,但是他身處這個位置,聽到、看到的其實比她描述的更多更真實,有錢無德的大有人在,游走于規則法度之外,更懂得如何去踐踏人性。

梁惟也回:“有吧。”

時暮瓷直勾勾盯着梁惟也看。

“阿瓷,你這麽看着我幹嘛?”

她的眼神不言而喻,梁惟也被氣笑了,“阿瓷,肉.體情.欲是最低級的欲望,我不至于為了這去越紅線,你當我是什麽人?我最多只在規則法度之內為所欲為。”

聽他這番詭辯,時暮瓷也笑了。

“那您倒是說說,我們現在的關系,是在哪條規則哪例法度之內。”

“我們不在規則之內嗎?嗯?”

梁惟也跪起來,一手桎梏住時暮瓷的雙手手腕,另一只手又揉了進去,“既然不在規則之內,誰允許妹妹叫了我一天姐夫,又是誰今天和她同學介紹,說我是她男朋友,嗯?”

時暮瓷又欲又癢,大喊求饒,然而聽到她竟然問出這種話,梁惟也不肯輕易放過她,手下力道更甚,氣得暮瓷大罵:“梁惟也!誰剛剛才說肉.體情.欲是最低級的欲望,麻煩請您克制一下這低級欲望好不好?”

梁惟也逗弄夠了,才放開她,捧起她通紅的臉頰,有點兒驚喜。

“阿瓷,你剛叫我什麽?”

一下午的不快,被他這番鬧騰到已然舒散,只是想到剛才的姿勢,時暮瓷有點兒羞憤,裹緊被子:“梁惟也,你混蛋!”

好神奇,聽她連名帶姓叫自己,梁惟也有種說不上來的感覺,看着時暮瓷裹緊身體,梁惟也發誓今晚再不鬧她了,請求她施舍一角被子。

時暮瓷回敬:“你當我傻嗎,相信男人在床上說的話,我不如去信這個世界上有鬼。”

兩人你來我往對峙許久,時暮瓷發善,用腳踢過半邊被子,梁惟也笑着鑽了進去,他倒是遵守誓言,真的沒有鬧她,只是抱着她聊了會兒天,無非就是問她什麽時候回燕京等等。

閑聊中,覺察到她真的心情舒散開了,梁惟也才低頭說:“阿瓷,以後有事情能不能直接告訴我?不要像今天這樣。”

時暮瓷沒回答,她只是默了好久,然後自顧自說道:“你知道我家離學校多遠嗎?”

“2987公裏。”

“很遠是吧。”

梁惟也點頭,等她說下去。

“別人高考報志願,都是看專業看學校,而我是看着地圖報的,我當時只有一個想法,離家越遠越好。”

“2987公裏,那時的我覺得好遠好遠,後來才知道,還有比2987公裏還遠的地方。”

時暮瓷躺在他臂彎,看着玻璃屋頂之外的夜空,繼續道:“我希望以後可以去更遠的地方,我希望可以永遠不要回家。”她說出這句話,眼角滲出了淚珠。

梁惟也無聲地替她擦幹淚水。

果然,是和家裏鬧矛盾了。

時暮瓷第一次和別人說這些。

有種向陌生人傾訴的輕松無畏感。

她沉默了一會兒,忽然問:“你知道我有個男朋友吧?”

“知道,不就是我?”

時暮瓷咬唇,“前男友。”

梁惟也聽得心頭一跳,“哦。”

怎麽回事,她今晚的聊天話題都很危險。

“你知道我為什麽選擇和他在一起嗎?”

“為什麽?”

梁惟也在指尖繞着她的頭發。

“因為我覺得,他愛我。”

梁惟也整理了這裏面的因果關系,“所以你和他在一起,不是因為你愛他,只是因為你覺得他愛你?”

時暮瓷低低地“嗯”了一聲。

梁惟也倒覺得十分有趣,“那阿瓷說說,你覺得你的前男友是怎麽愛你的。”

時暮瓷根本沒想過他竟然會順着這句話問下去,絞盡腦汁回答:“他很溫柔。”

“哦,聽起來性格不錯。”

“他凡事以我為先。”

“比如?”

“如果他正在打游戲,我有事他會第一時間放棄游戲,來到我身邊。”

梁惟也挑挑眉。

這點他無法體會,他從不打游戲。

“可以随時叫他端茶遞水。”

“脾氣不錯。”

“沒了?就這些?”

時暮瓷舔了舔嘴唇,說出最重要的一條:“他從不和我吵架。”

梁惟也對此表示不能理解。

“不吵架就是愛你了?”

“嗯。”時暮瓷重重地點頭。

“不是,你不覺得,有時候合适的争吵會增進彼此間的感情。”

時暮瓷果斷搖頭,“不行,不管什麽事情都要心平氣和地講,我不能接受吵架。”

梁惟也試探:“一點兒争論都不行?”

“不行。”

她會心悸、會恐懼,會喘不過氣。

這是秘密,連司木都不知道,司木也從沒問過,她答應和他交往時,第一條禁令是什麽意思。時暮瓷也沒有給任何人透露過,她不會把能殺死自己的鋒刀主動遞到別人手裏。

“還有呢?一段感情裏,女生最該值得紀念回憶的,難道不是每一個盛大的時刻?”梁惟也覺得他們的關系很奇怪,繼續追問。

然而她接下來的回答更出乎梁惟也意料。

時暮瓷搖頭,“我們沒有過紀念時刻。”

“嗯?生日、節日呢?”

“他不喜歡慶祝。”

這下給梁惟也沉底整沉默了。

他也躺了很久後,撐起胳膊,梁惟也拉起時暮瓷的手臂,摩挲把玩,“阿瓷,我不知道你今天為什麽和我說這些事兒,也許是在家裏受委屈了,也許是、”他頓了頓,繼續說:“也許是想起你前男友了。”

“阿瓷,我也許也不懂愛,但是我能确定,你的前男友對你,這不是愛。如果愛你,他不會出軌別的女人,如果愛你,他不會才結束幾年的感情就去娶別的女人,如果愛你,他不會不肯在你身上花錢,他不會不肯在你身上花心思、花時間。”時暮瓷和前男友的分手內情,是歐陽柘從他小學妹那兒打聽來的。

“以前覺得你很精明,怎麽現在才發現你這麽傻,随便哄一哄就開心了,還死心蹋地跟他幾年。”梁惟也想起她第一次拒絕他。

“阿瓷,我不是否定或诋毀你們幾年的感情,那些年的相互陪伴固然可貴,但是這種漂浮的、虛假的、所謂的愛,并不值得你現在還為他傷懷。所以,開心點,阿瓷。”

時暮瓷覺得不可思議,梁惟也竟然和她在談論愛,她只想說,梁先生您誤會了,她傾訴這些的重點,不在于複盤司木是否愛她,更不是在緬懷這段舊情,暮瓷躺在他身下,認真解釋:“我并沒有為司木傷懷。”

這種情況下,真的從她嘴裏聽到另一個男人的名字,還真不好受,梁惟也感覺心頭泛酸水,咬着牙笑了笑,不知道從哪裏變出來一個镯子,撫摸着她的手,套進她的胳膊。

冰冰涼涼的觸感,時暮瓷擡起胳膊——是一個翡翠镯子,極其晶瑩通透,罕見的玻璃種,水種極足。

時暮瓷心頭大驚,不亞于收到花鳥圖時的心情,她甚至覺得胳膊都沉甸甸的,立刻要脫下。

梁惟也壓住她,大拇指和食指輕松環住了她的手腕,“帶着吧,上次去明德的時候得的,這種種水的老坑玻璃種,可遇不可求,這個镯子圈口,簡直是為你定做的一樣。”

“不行,太貴重了。”

“磕着碰着怎麽辦?”

“玉碎擋災,身外之物而已。”

梁惟也挑開了時暮瓷的睡衣,壓了上去,“阿瓷,用心感受,這種級別才算得上是被愛,以後別被人輕易騙了。”梁惟也說完,順着她的脖頸,一路吻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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