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不見臣服
42 不見臣服
梁柏珊在挪威見到了梁旌城。
這是十多年間,柏珊第一次見她父親。
小時候父母關系不好,表面上看着相敬如賓,但她和哥哥感受不到他們相親相愛,慢慢長大了,得知父親離開這個家的原因,梁柏珊嘗試着去理解過他,可是親眼見到父親對另一個孩子關懷備至,還是小時候的那句戲言,她只覺得寒冷悲涼。
或許是照顧女兒的情緒,梁旌城讓他現在的妻子把小兒子帶了出去,梁柏珊第一次看清那個女人,她很清瘦,看起來柔柔弱弱的,挺容易激起人的保護欲,梁柏珊下意識拿這個女人去和她母親作比較,談不上美麗高貴,卻和她母親是截然不同的兩個人。
梁柏珊和她父親聊了半個鐘,她也曾無數次幻想過這個場景,再見父親,她一定有很多話要和她爸爸說,可實際上,這半個小時裏,一向多話的她,有二十多分鐘都是默默坐着,唯有一件事,偶然聽到家裏給她哥哥安排好的未婚妻是周家的女兒,想到她早上還介紹周馥語去見了暮瓷,梁柏珊匆匆結束了談話,出來就給她哥哥打電話。
梁柏珊臨走時,問了和哥哥同樣的問題,得到相同的答案後,她怔愣了許久,都說人會在某一立刻成長,很多年後,梁柏珊回顧起自己這錦衣玉食的半生,大約只有兩次瞬間讓她頃然成長,一次是父親離開後,母親對她和哥哥的态度轉變,另一次,就是現在。
梁柏珊是瞞着家裏來挪威的,可見完她父親,柏珊就撥通了她哥哥的電話,此刻她無處可依,無人可訴,只有她的哥哥,永遠愛她。
梁惟也正在和幾個老板談事情,扣在桌上的私人手機響了,他拿起來看了眼,也沒存人名,十幾年熟記于心的號碼,是他妹妹。
梁惟也指了指電話,打斷他們,起身站在窗邊接了起來。
梁柏珊在電話裏撒嬌,說對不起哥哥,我錯了,坦白她現在人在挪威,梁惟也無奈地捏了捏眉心,說讓她等着,他明天去接她回來,梁柏珊一聽這話,“哇”地就哭出聲。
梁惟也蹙眉,給等他的幾位老板比了個手勢,走出茶室回到了自己辦公室,一手打開電腦查機票,一手握着手機笑着安慰梁柏珊,“這麽大的人了,怎麽還動不動就哭鼻子。”
“誰欺負我們小公主了?等哥哥過去接你回家。”梁惟也耐着性子哄着梁柏珊,他那種語氣,是從不在外人或是任何一個女人面前顯露過的。
梁柏珊知道她哥哥真的會來接她,趕緊擦了眼淚說她有同學陪伴,已經定了明天的機票,他們一起回國。
“真的?”
“真的。”梁柏珊抽泣着把手機遞給旁邊手足無措的晏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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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您好,我是宴拾。”
宴拾是梁柏珊一個附中的同班同學,她的同學梁惟也都知道,宴拾也算是知根知底,梁惟也在電話裏說麻煩他了。
在外歷練幾年,宴拾有着遠超同齡人的穩重成熟,恭恭敬敬地向梁惟也保證,“不麻煩的哥哥,我正好也要回國,您放心,我一定把阿珊平安送到您面前。”
梁柏珊接過電話,看了眼宴拾,宴拾自覺地避開,柏珊擦着眼淚,有些心虛地告訴她哥哥,她介紹了周馥語去暮瓷姐姐公司。
梁惟也應了一聲,語氣無恙。
梁柏珊試探性問:“哥哥,你會不會和馥語姐結婚?”
梁惟也沒有正面回應,說大人的事小孩子不要操心,只讓她路上注意安全,把機票發過來,到時候讓小寒去機場接他們。
梁柏珊挂了電話,嘆了口氣,也只有她哥哥總當她是小孩子,成年人的世界,有許多規則之外的意外,異以為高,情以幹譽,在梁家,這種事情大抵只有她父親做得出來。
結束通話,梁惟也再返茶室,給幾位老板斟茶說抱歉,繼續談事兒,梁惟也這個人,矜貴,卻無目空一切的傲慢,舉手投足間的禮儀風度,一向兼顧到方方面面。
忙完應酬後,已經晚上八點鐘了,站在金銅主樓的十九層,看得到不遠處的皇城,月色下的城中之城,有一半都隐在夜幕裏,随着游客逐年增多,這片殿宇之海,大多數都不對外開放了,他早些年也愛玩,在裏面住過一晚,涼飕飕的,有點兒瘆人,幽幽深深的走廊似乎永遠沒有盡頭,宮牆四周的燈帶亮了,恍若一場歷史和現代碰撞交融,梁惟也忽然有點想念竹林深處衆生殿裏的油燈燭海。
最近太忙,梁惟也有些疲憊,讓小寒開車回了西郊。
工作室裏的小夥伴都按時下班了,只有時暮瓷三人還在奮鬥,俞勝楠第一次這麽全面地跟這麽大的項目,她不像來這兒上班的員工,只做好職責之內的事情就可以了,她想要快速學習,掌握獨當一面、承接項目的能力。林朝露非常熱愛這份工作,她甚至比暮瓷更熱衷于工作,暮瓷還會給自己放假,她不用,365天讓她幹活都行,工作就是生活,生活就是工作,這是她的工作之道。
和行止過完初版設計,又對完新品走秀方案後,落地執行及第三方接洽就交給林朝露和俞勝楠去負責了,時暮瓷開始花精力布局工廠。經過這半個月研究,她在地圖圈了幾處地址,上次和喬徵晖聊過後,喬徵晖好像上了心,也幫她打聽了消息,上午還打來電話,告訴她戶方山有家工廠正在挂賣,正好戶方山也在她預選地段之內,時暮瓷道了謝,說接下來她會去一個一個實地考察。
自從上次知道司木和【布為皈衣】的關系,林朝露下意識就關注起了這個品牌,以她們的商業風向,布為皈衣和三十八年風月構不成競品關系,但朝露在掌握競争品牌的新品動向時,還是會忍不住看看她們的店鋪,不僅如此,朝露還拿出了對待競品的那套手段,僞裝成消費者,潛入了對方客戶群,甚至加上了老板樊麗詩的社交賬號,樊老板也是個愛分享生活的人,一天能PO三回生活照,朝露每看一次,就陰陽怪氣想,哼,不如我暮瓷長得美。可看到樊麗詩和司木的合照,她又要生一回氣,每當這種時候,她都需要重溫梁先生的財勢風姿來自我撫慰。
慢慢的,窺探這家店鋪發展成了她這段時間的解壓樂趣,當然了,這種無聊的事情她沒敢和暮瓷說。
然而窺探着窺探着,她發現了一件怪事。
林朝露拿着手機跑上來,讓暮瓷看這件衣服,時暮瓷揉了揉太陽穴,掃了一眼,“我們的老款?怎麽了?”
“是吧是吧,你自己設計的都會認錯。”
時暮瓷最近有點兒用眼過度,定睛細看,才确定不是她們的設計,“抱歉,眼花,看錯了。這件比我們前幾年的老款更具有設計性。”
“那暮瓷你看到這件衣服有什麽感受?”
時暮瓷猶豫了會,“和我們以前的剪裁風格有點類似。”時暮瓷說的很保守,她搞原創這麽多年,深知原創版權的重要性,更知道不能僅憑似是而非的有點像去空口鑒圖,沒有疊圖、沒有證據,僅憑感覺對一件原創作品提出質疑,這是對原創工作者最大的侮辱。
林朝露又翻出四款圖給暮瓷看,“再加上這些呢?”
時暮瓷蹙眉不言,這次不是僅憑感覺,她确定這是別的品牌借鑒了她們的原創設計。
“這是哪家品牌?”
朝露看了她一眼,意味深長,“布為皈衣。”
“她們要調整商業路線?”時暮瓷第一反應,是對方要開拓市場了?暮瓷拿過朝露手機,進了她們的新品發布群浏覽了幾眼最近發售的新款。
“不是,我的大老板,您能不能抓住重點,布為皈衣哎,居然在抄襲我們哎。”
“只能算借鑒,但是很明顯,對方借鑒了不止我們一家。”暮瓷敲了敲她們群裏的其它幾款,其實三十八年風月被抄襲過很多次,前兩年出爆款的時候全網跟風,但是借鑒這麽高明的,當屬這家。
“那我們怎麽辦?要不要派出法務?”
時暮瓷研究了下對方的設計,無奈搖搖頭,“先不用,繼續關注。”
“啊,就這樣讓她們模仿我們的路子?這麽多品牌,就我們家的款式抄的最多,而且宣傳話術很明顯也是照抄我們的。”林朝露說得義憤填膺,她想到了什麽,忽然問:“暮瓷你說,會不會是司木給他老婆出的主意?”
時暮瓷搖頭,“不會,他不是這樣的人。”
朝露不滿,“你幹嘛還替他說話!”
時暮瓷笑回:“朝露女俠,我沒有替任何人開脫,只是就事論事而已,他真的、”暮瓷頓了頓,篤定道:“他不會對我做這種事。”
時暮瓷說完繼續去忙了,朝露拿着手機憤憤轉身,嘴裏嘟囔,“這麽多年感情,說出軌就出軌,這種男人還有什麽事情做不出來——啊!”差點撞上門口的人,林朝露失聲尖叫,看清來人,朝露雙手捧心忙不疊致歉,“梁先生,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梁惟也微微颔首。
時暮瓷聞聲擡頭,就看見梁惟也站在門口的暗影中,單手插在西褲裏,書房窗外樹枝曳過玻璃,婆婆娑娑,他來時風起,不知在門外站了多久。
林朝露和俞勝楠下了三樓,俞勝楠不認識梁惟也,她有些害怕,擔心自己是不是好心辦了壞事,接待了不該接待的客人進來,朝露安慰她,沒事兒,這位就是房東,也是Boss的男友啦。
她們交頭說得很小聲,時暮瓷沒聽清,門外的梁惟也倒是聽見了,他噙笑走進來,環視四周,不知道是不是真心稱贊:“還不錯。”
“那要感謝梁先生,托您的福。”時暮瓷示了示書桌前的黃花梨木椅,邀請他坐下,“梁先生可是大忙人,您現在有沒有空,我們聊聊工作?”
他們之間二十多天沒有聯系過,這個開場白,梁惟也似乎并不感興趣,他單手搬過實木重椅,面向時暮瓷的方向坐下。
時暮瓷立刻投入工作狀态,單手将白板推到中央,翻轉,背面是最新的品牌聯創項目工作排期表,暮瓷又接連遞給他三份藍色文件,“梁先生,這是我們接下來的項目計劃書,請您過目。”
梁惟也接過來,卻看都不看,直接撂在了桌上。
時暮瓷神情冷淡,“梁先生是不是多少要尊重一下人?”
梁惟也長腿交疊,雙手交叉,随意地靠在椅背上,睨起眼神,微笑道:“阿瓷,不是針對你。如果每份商業計劃書都要我一一過目,那項目經理可以另謀高就了。”
“記住,有時候,看結果就行。”
如果時暮瓷是個剛畢業未經世事的小女生,面對梁惟也的這種眼神和說教,她也許會惱羞成怒,但現在,她主理三十八年風月四年之久,自從畢業後,工作室借勢飛速發展,她越來越認識到自己在經營管理方面的不足,這幾個月她跟在梁惟也身邊,遇到困難也會向他讨教,慢慢地,時暮瓷會下意識學習模仿他的經營處事之道,就連喬徵晖都說過,有時候能在她身上窺見梁惟也的影子。
時暮瓷很快平複心緒,遞上另一個黑色的文件夾,“這是關于行止打造文創IP的項目計劃書和VI構思設計,請您看看。”
關于此項目,行止內部還未正式立項,只在她生日那天兩人口頭商談過,時暮瓷知道梁惟也幫她很多,她是個很不願意麻煩別人的人,別人給她一分,她恨不得回報十分才覺心安,可面對梁惟也源源不斷的資源,時暮瓷不知道她能回報他什麽,除了做好行止合作案,她還用兩個月時間,出了這份關于行止文創IP的設計構思,時暮瓷目前能回饋給梁惟也的,只有幫他賺到更多的錢,即便知道他根本不缺。
這次梁惟也接過了文件,粗略過了眼內容,梁惟也挑眉,“IP拟人化?想法不錯,很有創意。”
時暮瓷手心一松,她的臉上沒有過多表情,但只有暮瓷自己知道,因為梁惟也這句輕飄飄的贊美,她的心裏竟有一瞬間的舒愉。
翻到後面的規模預設,梁惟也多停留了幾秒,又翻到最後的利益分配表,她沒填,梁惟也微微蹙眉,擡頭望着她的眼睛,坦白問:“阿瓷想要多少?”
當前保守幾個億的項目的體量,從他的語氣裏,像在問她想吃幾顆糖?
品不出是真無謂,還是假慷慨,時暮瓷沒忍住笑了笑,走到書桌前,伸出食指推給梁惟也一盞茶,她自己順手拿起兔子水杯喝了口水,然後居高臨下看着梁惟也,反問:“梁先生多少都給?”
梁惟也挺意外的,合上文件,擡頭仰望着近在咫尺的時暮瓷,挂着笑,“多少都給。”
似乎是預料之中的答案,時暮瓷點點頭,“梁先生真大方。”
她的語氣說不清是逗弄還是客氣,淡淡的疏離,從她嘴巴裏講出來,格外具有誘惑力,他們很多天沒有親近了,“這個我收下了,明天拿給項目部。”梁惟也将黑色的文件放在桌上,沖她招了招手,“過來。”
梁惟也手掌放在他大腿上。
時暮瓷将一切盡收眼底,放下水杯,笑着擺正吸管,盈盈脈脈後退半步。
她在笑,但從她明亮的眼神中卻窺不見半分笑意,好像他們第一次在香山的路燈下交談,混沌,疏離,梁惟也不喜歡這種感覺,不舒服。
梁惟也坐在椅子上,突然,他直起腰單手夠着她的手腕,使力往前一拉。
冷不丁的,時暮瓷沒有防備,往前撲倒在椅子上,身體以半膝跪地的姿勢伏在了他的膝蓋上,臉撞到了他西褲的鼓包上,時暮瓷的臉倏地就紅了。
轉而為怒,就要起身,卻被梁惟也單手抱住,摁住。
什麽意思?
時暮瓷擡起頭,神情冷峻。
她處在了他的視線之下,這個站位,梁惟也似乎很滿意,好像是在馴化寵物,他歪頭,垂眼瞧了瞧地板,打開雙腿,一只胳膊略略提起她,梁惟也将一只腳墊在了時暮瓷膝下,暮瓷半個身體都壓在他皮鞋上,還有半個身體,伏在了他的雙腿之中。
被他鉗制在胯下,時暮瓷用力撚他的腳。梁惟也不急不徐,拿起旁邊的股權對賭協議,一看就知道這玩意出自誰手,“怎麽和他玩在一起了?”
“放開我。”
梁惟也單手轄制住她,另一只手抽出案上的一袋咖啡,咖啡是俞勝楠送的,她見時暮瓷常常熬夜,有一天鼓起勇氣紅着臉,上來送給她一盒速溶咖啡,時暮瓷笑着收下了。
俞勝楠并不知道時暮瓷咖啡過敏,這盒速溶咖啡她沒喝過,抽出一袋,盒子裏面的空隙松了起來,梁惟也用手把玩着咖啡條,袋子的邊緣十分尖銳,好像一不留神就能割得人頭破血流,他的話裏帶着笑,也浸着寒,“阿瓷,以後,還是要注意你的身份。”
時暮瓷看了眼咖啡,懂了。
她忽然還挺佩服梁惟也的。
距離上回他看到她和喬徵晖出現在咖啡廳,已經不知道過了多久,這麽久的不快,能忍耐這麽久才向她發洩,也挺難得,可是,他又有什麽資格?且不說她和喬徵晖清清白白,就算有什麽,他又有什麽身份對她發難。
時暮瓷冷笑一聲,滿眼譏諷望着他。
他能輕易讓她跪在他身下,可一身傲骨,卻不見臣服,梁惟也無端煩躁,扔掉咖啡條,俯身過來捏住她的下颚,“阿瓷,能不能乖一點。”像在和她打商量。
時暮瓷扭頭,避開他手下的桎梏,不知道為什麽,這種時候她竟然想起了和趙芃成解救的小耳朵,“那我建議梁先生養只貓。”
挺稀奇的,她第一次從他眼神裏看到明晃晃的不快,落在時暮瓷眼裏,就成了興.奮催化劑,“怎麽?梁先生不喜歡貓?那換成狗也行,都挺乖。”既然不讓她起身,時暮瓷反倒坦然地跪在他腳上,盡情用言語譏諷他,用語氣無視他。
“時暮瓷,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
這好像是時暮瓷第一次聽到梁惟也連名帶姓喊她,說不清是她的名字好聽,還是他的音色惑人,從他嘴裏叫出來,別有一番風情。
時暮瓷為自己一時的天馬行空笑個不停,她實在不明白,梁惟也這種怒意從何而來,大概是男性特有的占有欲在作祟吧,話鋒如刀,試探着往前刺,“看來梁先生很好奇我和喬學長聊了些什麽?那幹嘛不自己過來聽?只讓您未婚妻來呢?”
時暮瓷跪着,梁惟也坐着,兩個人臉對着臉,這個姿勢雙方都不好受,梁惟也的腳已經麻木,但他仍不肯放開她,兩人說話時,氣息能噴到對方臉上,梁惟也盯着她的嘴巴,看了好久,他忽然展顏,特有茛木香味盡數撲在她唇上,清苦冷冽,“我是不是可以理解為,阿瓷你吃醋了。”
“吃醋?”
“為您?”
“不至于。”
時暮瓷表情冷凝。
梁惟也不肯輕易放過她,笑着伸出手掌,隔着衣服覆蓋住她,“阿瓷,下回說慌,記得要控制住這裏。”
“梁先生,請自重。”
梁惟也沒皮沒臉,掌心偏過心房,揉了揉,後在時暮瓷徹底發怒前,旋即放開她,靠回了椅背。
解開轄制,一股酥麻順着腳心直竄肱骨。
時暮瓷沒有立即起身,她撚了撚他西褲的布料,兩人以無比情.色的姿勢相互對峙,所有的命門都被她按在掌下,換位玩弄,像是在以此方式一洗剛才的恥辱,梁惟也不惱不懼,由她擺弄。輕而易舉的蘇醒,時暮瓷感受得到他的戲谑與變化,咬牙,拉住他腰間的金屬扣,借力從他雙腿之間站了起來,“梁先生,我們私底下的關系,到此為止罷。”
兩人之間靜默了一會兒。
兩人都在咀嚼消化那段話。
時暮瓷眼神堅毅,對視片刻,梁惟也先移開眼,笑了笑。
随後梁惟也也站了起來,他撫平被時暮瓷揉弄發皺的西褲,臨走之前,回了時暮瓷一句:“随你。”
腳上的酥麻很快占據了半個身體,時暮瓷扶住桌角,才不至于跌倒,餘光瞥見他的衣角沉底消失在樓梯口,時暮瓷才示弱坐回椅子,椅子被他坐的發燙,時暮瓷腦海裏回溯起今夜的這一幕,這他媽都是什麽破事兒,簡直是無妄之災。
不過轉念一想,今晚的屈辱也不算白受。最起碼,她和梁惟也之間的關系,到此為止了,外面不知道什麽時候落了一陣雨,來得快,去得也快,四下裏的微涼硬生生地透在心上,一只鳥默默地栖在枝桠上,搖搖欲墜的花葉憑空蕩了蕩,濕咕嚕嚕滾落進塵土上,夜裏的暑氣又聚了起來,時暮瓷關上窗,她在想,經過這晚,她和梁惟也之間大約很長一段時間都不會再見了,以梁惟也這樣的人,他身邊不缺紅顏知己,時間和新歡,男人最會左右逢源。
她更不用說了。
時暮瓷一扭頭,看到黑色的文件夾遺留在她桌上,暮瓷扶了扶額,她覺得半邊身體連着腦子都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