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chapter26
chapter 26
“歡迎光臨。”
腳步聲傳來,王以淳心不在焉擺弄鮮花,先招呼了一句,片刻後才回過頭。
新的客人恍若未聞,正背對着他。灰色西服質感高級,身姿峻拔颀長。
店裏有不止一種黃色的花。
雛菊、向日葵、郁金香,這些都是大多數人可以一眼辨認出來的品種,保镖不至于笨到用“黃色的花”來指代。
路凜洲目光游移,很快篤定地停頓。
花瓣層疊堆積,朝着中央聚攏。顏色是優雅的杏黃,由內向外漸漸變淡成淺黃色。
路凜洲确認完畢,這才側身看向王以淳。
比他矮一截,二十多歲的年紀,身上圍着圍裙,皮膚白淨眉目疏朗,是偏斯文清秀沒什麽攻擊性的長相。
“你這裏,最貴的花是什麽?”
路凜洲悠然開口,帶着幾分漫不經心。可配上他的穿着和外形,怎麽看都不像随意路過的普通客人。
王以淳愣了會兒神,忽覺熟悉,又多看了兩眼,好半天才禮貌地垂下眼眸,指向滿面花牆中心的位置:“是那個,朱麗葉玫瑰。”
指的正是那杏黃色的花。
路凜洲倒不怎麽在意,也回以打量的視線,饒有興致的,直白地将他從頭掃到腳。
“還挺照顧你生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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語氣則意味不明,隐約帶着幾分陰陽怪氣。
王以淳不解,只當他是對朱麗葉玫瑰感興趣,忙過去取來一支,轉身時正好展示出被圍裙系帶掐出來的、纖薄的腰部側面。
路凜洲忽地想起私人會所那個被他甩了一巴掌的男孩,他記得那人腰也細,不盈一握,個子不高,戴上假發化上濃妝,說是女人也能有人信。
所以男人來來去去,喜歡的都是這種類型麽?
他們雖然性別為男,卻帶有一些偏女性的特征,遠不如自己高大強壯。秀氣的眉眼颦蹙間,輕易就能勾起男人心底的征服欲。
他接過王以淳遞來的玫瑰,随手掐斷纖細脆弱的花莖,盯着眼前人的目光又深了幾分。
莫名的恐懼席卷而來,王以淳正要出聲質問他的舉動,忽而一顫,總算記起了這張熟悉的臉。
“路凜洲?”對于同輩人,這個稱呼幾乎是脫口而出。
然後才亡羊補牢地改口:“……路總。我一直在國外讀書,前年才回來。我不怎麽喜歡人多的場合,這還是我第一次親眼見到你。”
路凜洲突然一低身,撿起随着半截花莖掉落在地的玫瑰,慢悠悠将團簇的花瓣翻攪撕扯開。
被晾在一邊,王以淳不但沒敢生氣,臉色還驚懼交加地白了白,繼續說:“抱歉,忘了自我介紹。我叫王以淳,我爸現是彙新的現任CEO王鼎。”
富豪之家也分等級,路凜洲對他的來頭毫無興趣,只問:“你多大了?”
“我今年23了,路總。”王以淳恭恭敬敬地回。
濃郁了數倍的馥郁花香四溢,路凜洲看着沁遍指尖的花汁,心想。
這人也沒比自己小幾歲,甚至要比裴煜大一歲。居然還能一口一個“裴哥”叫得歡快。
怕就怕白蓮花不要臉。
“你不是在這兒打工,這店就是你開的吧。”路凜洲一眼看透王以淳清淡樸素的打扮,冷嗤,似是向主人征詢意見,“那我抽根煙。”
話音剛落,煙管已叼進了嘴裏。
王以淳啓唇想要阻止,話音在嘴裏打了個轉,最後只能口不對心道:“可以的,路總。你今天過來,是有什麽事嗎?”
路凜洲很好心地提點他:“想不明白就問你爸。”
王以淳不敢怠慢,也不敢有異議,立馬給父親撥通電話。
而電話那頭的父親也是滿頭霧水,不明所以。好半晌,威嚴的質問壓過來:“你怎麽得罪他了?”
王以淳也是嬌生慣養長大的,面對無端的責備,下意識抿住唇。但路凜洲就杵在跟前,他敢怒不敢言,偏臉遮嘴,遲疑着低聲道:“我不知道……應該沒有吧,我以前都沒見過他呢。”
父親比路凜洲更不講道理,本就因他不思進取的性格有過不少争吵,現在更是直接厲聲放話道:“你那花店別開了,現在就給我關門回家。”
而後話聲稍緩,帶上幾分卑微的讨好:“路總還在嗎?他一個人?他在忙嗎?”
王以淳正待開口,電話猝然被挂斷。
随後換成路凜洲的手機響起,卻被他随手掐了,看都沒看。他慢條斯理抽完煙,将煙蒂丢到腳下碾滅。
王以淳生怕失去心愛的花店,無妄之災傾盆而下,初時的憤怒被委屈的情緒取代,再開口時嗓音都啞了:
“路總,你喜歡那款朱麗葉玫瑰麽?這附近幾條街的花店只有我們家有,而且是最高等級的A級。如果你喜歡的話,可以全部帶走,無論是送人還是自己養,都是獨一無二的——”
路凜洲淡淡開口打斷他:“你确定獨一無二?”
“今天還有一個客人,也買了朱麗葉玫瑰。”王以淳喉頭微哽,無助的發絲和腦袋一起垂下去,“對不起,實在抱歉。我現在就打電話給他,讓他拿回來,我給他換一種更合适的。這家花店對我來說真的很重要,路總……”
路凜洲再次打斷:“更合适的?這花不是最貴的麽。”
最貴的?
王以淳擡起頭來,神色微訝。
其實,他壓根不信裴煜結婚的事,裴煜拒絕他也不是一次兩次了。但黑卡和名表都是真的,買花送人或許也是真的。
或許,這也是真的——裴煜無意間在店外看見了他,記得自己營造出來的清貧人設,于是進來買了幾支一看就價值不菲的花,順便和自己說說話。
王以淳瞬間陷入了自己營造出來的愛情幻覺中。
“如果你喜歡裝可憐博人同情。”路凜洲撥弄手裏的銀色打火機,咔嗒脆響後是他沉得發冷的嗓音,“我不介意幫你一把。”
不等王以淳再次開口求饒,路凜洲已經坐回了車裏。
掐斷花枝根本無法舒緩心底的暴戾,他煩悶地再次點燃一支煙,仰頭,深深地吸氣吐氣。
這些人萬般謹慎唯恐得罪自己,用盡千方百計讨好自己。但凡他再在花店多待幾分鐘多說幾句話,或者不再忍耐直接把王以淳掼到牆上……
這對父子或許會輕松不少,這樣一來他們遲早能想明白,自己的怒氣并不是沖着花店或者某種花,而是單單因為王以淳,關于上一個買花的人。
打開車棚透了透氣,他勉強壓下心底煩悶,轉動車鑰匙,猛踩一腳油門,任由冷風刮亂鬓發。
另一邊,在裴煜的監視之下,保镖完全不敢有絲毫異動。
只要他露出一點偷偷摸摸發送短信的意圖,裴煜就會第一時間看過來,不出聲警告,又垂眸看向自己捧着的花,眼角眉梢蒙着一層讓人不忍打破的期待與淡喜。
保镖老老實實收起手機,連呼吸都不自覺放輕了,生怕叨擾了這片美好的安寧。
作為槽糙不能再糙的粗線條直男,在他看來,鮮花是小女生們才喜歡的華而不實的玩意兒。
但有的話怎麽說來着,鐵漢柔情,心有猛虎細嗅薔薇,是真猛男就要粉紅色……不對不對,他覺得還是杏黃色更适合猛男。
硬邦邦的胸膛裏一片柔軟。
這花可真好看啊。
當路氏集團總部出現在視野中,裴煜立刻加快腳步,把保镖遠遠甩在身後。
不再被步步緊盯,保镖也沒能想起該給路凜洲彙報的事。
而路凜洲趕回公司開門下車,先拿出手機,保镖的上一條消息還停在他出發去花店的時候。
他不慌不忙,接着查看GPS定位。
在他低頭擺弄手機的時候,那輛張揚明豔的紅色超跑幾乎瞬間吸附了周圍所有人的視線。
餘光裏躍入一點紅,裴煜敏銳地偏了偏頭。
倚靠在車邊的男人正垂着頭擺弄手機,嘴裏叼着未燃的煙,很是專注,對他的注視全無所覺。
一看到GPS所顯示的定位,路凜洲立刻皺起了眉。他放大手機屏幕進一步确認,那紅點确實就在公司附近。
疑心GPS顯示出了問題,他操縱手機,讓GPS也讀取自己的定位,有了自己的坐标作為記號,那顆小紅點的位置再明顯不過。
和他相距一節手指,換作實際距離不超過一百米。就在他愣神的片刻,小紅點動了起來,朝着他的方向快速移動,證明GPS的功能一切良好。
裴煜攥着花束的手臂垂落,藏在身後,人則一步步走向路凜洲。
驚慌之下,路凜洲也不會自投羅網地扭頭看過去一眼,反而強自鎮定地重新拉開車門,重重關門的同時合攏車棚。
貼有防窺膜的車窗高高聳立起來,營造出私密的車內空間。
這輛跑車常年扔在公司停車場,但定期有人護理保養,應有的陳設一應俱全,偏偏沒有備用的衣服。
路凜洲抽出墊在沙發上的薄毯,迅速而熟練地折疊成團,塞到襯衫裏面,再把襯衫角掖入腰帶。
有條不紊地做完這一切,伸向門把的手卻一僵。他倏爾想起外面不是家門口,而是人多眼雜的公司門口,處處都是見了他得停步低頭行注目禮的員工。
荒唐的感覺後知後覺泛了上來。
而後視鏡裏,不急不緩而毫不遲疑的人影正在一寸寸放大,一點點壓迫着他的心跳。
微微顫抖的手試圖把鑰匙插入點火開關裏,只要完成這個簡單的操作,跑車就可即刻發動。
遠看時,這明明是輛與冬天的氣溫不太搭配的敞篷車,此時車棚已經蓋了回來,嚴絲合縫不留縫隙。裴煜停步,看不到裏面的人,只好敲了敲深色的窗。
敲窗沒能得到回應,也看不見車內的情形。而耳邊嗡鳴作響,一窗之隔的人可能下一秒就會消失,裴煜有點急了,忙拉住門把手。
車內的人通過單面玻璃将他的動作神情看得一清二楚。
好不容易插好鑰匙點上火,踩油門的動作卻硬生生被中途打斷。
跑車熄火,一下就安靜無比。
這時玻璃窗又被輕輕叩響,分明的指骨在黑眸裏躍動着。
路凜洲将車窗搖下一條窄縫,俊眉微蹙:“你怎麽來這兒了?”
裴煜也先提問,問的是他匆忙打火的舉動:“你要去哪?回家嗎?”
“不是,去見客戶。”
“着急嗎?”
“嗯。”
大概搞定了,路凜洲在心裏松了口氣,正要把窗戶關上,裴煜居然直接插來手指阻擋。要不是他時時刻刻留意着,這幾根漂亮的手指不斷也得骨折。
随後聲音傳來:“我沒什麽事,很快,不會占用多少時間。你把窗戶再搖下來一點吧。”
車開不了,窗也關不了,怎麽想都只有依言照做一條路能最快速解決眼前的突發狀況。
玻璃壁壘緩緩下降,露出裏面那張鋒銳的側顏。
裴煜卻過了好半晌也沒再開口。
路凜洲不得不偏頭,就在這一刻,他猝不及防迎面撞上一片昏暗。淡雅的香氣和與之相映的杏黃花朵被遞了進來,一團團,一簇簇,隔開兩人視線。
香氣蔓延。
路凜洲出神地伸出手,那精心裝點過的花束,竟和憤怒之下被他掐斷的那枝花如出一轍。
花束被接走,裴煜才看向路凜洲,唇角揚起清淺的笑意,他終于開口道:“這是朱麗葉玫瑰,送給你。”
眼睫顫了幾顫,路凜洲轉動滞澀的眼眸,緩緩擡起。
霎時間,那張俊美面龐盛滿他幽深瞳底,于是再裝不下任何額外存在。
哪怕是于蕭索冬日怒放的花。
過了許久,路凜洲緩過神,很快想明白了前因後果,直截了當地問道:“司機和保镖呢?”
裴煜直起腰,望了眼遠處僵成石塊的失職保镖,淡淡開口:“保镖在那邊等着。我和他坐地鐵來的,司機…他可能以為我還在逛街。”
路凜洲靜默一瞬,不由分說道:“上車。”
裴煜将不解的目光投入車內:“你不是要去見客戶嗎?”
路凜洲靜默一瞬,随口瞎扯:“不着急去,上車。”
裴煜坐到副駕上,既然路凜洲暫時不忙,他便問道:“我能不能去你的公司參觀?”
對路凜洲來說,不管是長期的工作,還是一日的參觀,他都答應不了。他不可能頂着這顆渾圓的肚子走進公司大門,走出車門也不行。
路凜洲一口回絕:“不行。”
裴煜的下一個問題很簡單,也是下意識的:“為什麽?”
路凜洲不得不沉默下去。
安靜的封閉空間容易顯得壓抑,裴煜在心裏揣摩路凜洲的沉默,設身處地為他着想:“我不會告訴別人我們的關系的。我會保持距離跟着你,作為…保镖。”
他倒是沒有意識到自己壓根就不像保镖的問題。
最重要的問題也不在這裏。
而“保镖”這個身份,也是路凜洲之前說過不少次的話。有時候是為了讓裴煜看清自己的身份,有時候只是無心失言,現在又被裴煜還了回來。
身份調換,此時的聽者壓根做不到無心。
路凜洲心口一滞,很快開口阻止沉默繼續蔓延:“你要是真想參觀,我讓餘勤帶你。”
裴煜微訝:“那你呢?”
路凜洲:“我去見客戶。”
剛剛不還說見客戶不着急嗎?
裴煜想到路凜洲身邊工作以及參觀他的公司,都是出于對有孕在身的Omega的關心。他聽出路凜洲的讓步,卻搖了搖頭:“那算了,還是等你有空的時候吧。我就是想看看你工作的環境。”
他滿臉的雲淡風輕,延續着散步時悠閑的餘韻。路凜洲卻目不轉睛細細打量他許久,又不再說話了。
裴煜看不懂路凜洲的神情,随意地換了個話題:“你脾氣不太好。”
沒頭沒尾的指責抛過來,路凜洲緊盯不放的眸光閃了閃。
“很多時候,我都不知道你是真的生氣了,是因為別的事在煩惱,還是因為信息素造成的情緒不穩定。”
裴煜一字一句地說着,倏爾傾身,手指虛虛懸到他鼻梁上方。
“比如現在。”
路凜洲因為驚訝而展開眉宇,立馬又想重新蹙起,然而,裴煜先一步壓住了他微動的眉心。
面上的情緒平複,取而代之的是上下滾動的喉結,路凜洲聲線微澀,回應剛才的指責:“都是因為信息素。”
“……真的嗎?”裴煜語帶疑惑,但并不質疑,又徐徐道,“其實,你也不一定能分辨得清。比起硬憋着,還是發洩出來更好,我都不會介意。”
“都是因為信息素,現在也是。”
路凜洲肯定地再重複一遍,低啞的嗓音鼓動耳膜,試圖連自己一并取信。
路凜洲一股腦把問題的根源全都推到信息素頭上,終于讓裴煜露出了些許為難的神色。
孕期Omega信息素波動的問題就是他的問題。是他讓Omega懷孕的,也是他等級太低,信息素稀薄,安撫能力極其有限。更是他不能适應Alpha的野獸習性,導致簡單的臨時标記都沒有成功過。
更深入的信息素交換方式也有一段時間沒再嘗試過了,只要心理準備到位,實踐起來倒是沒有臨時标記那麽難。
裴煜盡職盡責地陷在自己的思緒裏,把凝注在自己身上的目光都屏蔽了。
等他擡起頭時,先感受到炙熱的呼吸,而後才看清那張近得快要充塞視線的臉。
路凜洲将捧花放下,唇角微勾:“喜歡麽,刷我的卡。”
裴煜想了想,一板一眼地回道:“不是很方便。公園裏的小賣部沒有POS機,老板還得臨時去找人借。”
路凜洲默然,往後退了點:“回家之後我讓王叔給你現金。”
窸窣聲響,裴煜看向那束還沒有得到收禮物的人評價的花。
路凜洲松開手,把不小心被掌心壓到的花束重新捧回懷裏,低下頭,撥弄了幾下壓扁的花。
動作生澀得甚至有些笨拙,充斥着與他的個性和外形不相符的違和感。
送禮物的初衷當然不是給人添麻煩,裴煜出聲打斷他的動作,問道:“你喜歡嗎?”
路凜洲也問:“為什麽給我送花?”
“因為……”
“因為你把我當老公?”
短暫的溫情被瞬間掐滅,裴煜無奈糾正:“因為你是Omega我才叫你老婆,我也是希望能和你培養感情,給孩子一個完整的家。”
“孩子”兩個字一送出口,路凜洲的臉色微不可察地變了變。
裴煜只當他是讨厭“老婆”的稱呼,順着這個邏輯接着解釋送花的事:“我是作為Alpha,給我的Omega送花。”
我的Omega?
突然冒出來一個新的稱呼,雖然路凜洲絕不可能認為自己是柔弱的Omega,但Omega好歹是虛構的産物,不像“老婆”那樣會激起他渾身逆鱗。
何況,這個稱謂還帶着一個專屬前綴。
莫名的愉悅使他的唇角又揚了起來,他盯着裴煜在張合之間吐出美妙字音的唇瓣,着了魔般,再次靠近過去。
極近的距離裏,呼吸纏繞。他對着那兩瓣唇,渡去一聲低問:“你沒有想過這種交換信息素的方法麽。Alpha?”
太近了,近得裴煜的眼眸裏無法再映出一張完整的臉來。遭受限制的目光自然而然落到路凜洲微張的唇上,眼看着它越來越近。
就在這時,路凜洲身後的車窗被叩響。
聲音不大,甚至帶着幾分小心謹慎,卻輕而易舉地打散車內旖旎的氛圍。
從裴煜的角度,能清晰看到駕駛座車窗上突然冒出來的人臉。
兩位老總帶着十足的誠意前來和路凜洲商談合作事宜,然而路凜洲說走說走,把兩位老總晾到茶水涼透也沒回來。
餘勤打了幾個電話都被掐了,後來再撥打電話就如石沉大海,他估計路凜洲直接把手機調成了靜音,于是他不再做無用功,選擇下樓來碰碰運氣。
可不就讓他逮見路凜洲的車了。
車停在人來人往的馬路邊,再怎麽樣也不至于有多麽打擾,餘勤考慮周全,這才上來敲窗。
過了好半天,車窗終于打開一條吝啬的縫隙。
餘勤一眼看見副駕上的裴煜,愕然張大了嘴,随後艱難出聲說明來意:“路總……葉總和陳總還在等你。”
裴煜立馬接上餘勤的話:“你不是要去見客戶嗎,快去吧。”
餘勤把自己當作啞巴隐形人,自覺地緩緩退遠。
考慮到路凜洲接下來還有工作,裴煜指指那束多少有些搶眼的玫瑰,又問道:“那我把花帶回去?”
路凜洲看向他,憶起那個還沒有得到答案的問題。
——“你喜歡嗎?”
路凜洲低眸,骨節分明的手隔着絲帶攥緊花束,嬌豔的花朵在他眼前綻放,可他的目光仍滞留在那已然拉遠距離的唇瓣上,輾轉流連,細細描摹它的柔軟。
好半晌,他才依依不舍地低下頭,将中途被打斷的動作轉移到花上。
嘴唇在花瓣上輕觸即分。接着,他迅速轉身,一手仍捧着花束,一手握上門把。
“等等……”裴煜慢了半拍才送出兩個字。
不應該是我下車嗎?
仿佛是聽到了他未說完的話,路凜洲開門的手猛然一頓,快速把門拉回來:“你先下車,司機已經在來的路上了。”
從後視鏡确認裴煜走遠後,路凜洲抽出墊在腰上的毯子,淡定從容地将裹在西褲裏的長腿邁出車外。
他不緊不慢續上幾分鐘前的工作話題:“葉總和陳總怎麽說?”
餘勤在心裏暗道:當然什麽都不敢說。但路凜洲問的當然也不是這個。
“小楊——”餘勤說着一停,解釋道,“一個人事部的實習生,她入職的時候我特意留意過,她有一級茶藝師資格證。”
“葉總和陳總第一次親眼看到茶藝表演,反響很不錯,說美人點茶和古丈毛尖堪稱絕配。”
沏茶品茶本就是慢工出細活,加之繁複的茶藝表演,過去了近兩小時,沒準兩位老總仍在興頭上。
路凜洲淡淡誇了聲:“做得不錯。”
餘勤的唇角卻止不住反複上翹,明顯興奮得過了分。路凜洲凝眉掃過去,餘勤立刻收斂起所有多餘的表情,顯出幾分心虛。
路凜洲沒興趣問他在想什麽亂七八糟的東西,也不再分神多看,快步往公司大門走去。
餘勤便敞開膽子再瞄了幾眼那束捧花。此刻捧花的英俊男人,已和兩小時前低氣壓的煞神判若兩人。
他在心底喟嘆一聲。
感謝嫂子消火。
等孔雀再開下屏,就要恢複記憶咯0v0
下面還有小劇場——當小煜和路總加入快穿局
【當路總成為被攻略者】
系統:聽說他喜歡清冷又性感的漂亮男人。
攻略者A:(自信滿滿)(袒露香肩)不知道你的喜好的話…怎麽勾引你?
路總:(笑)我的喜好?(一拳打飛)
攻略者B:忽冷忽熱,難以捉摸,所謂欲擒故縱……嗯?你們抓我做什麽?(驚恐看向頭頂的監控攝像頭)艹你大爺!勞資不是自言自語…你tm才是精神病呃呃呃——(被注入鎮定劑)
攻略者C:先生…我好像迷路了(柔弱可憐且美麗)
路總:要不要我幫你一把?(叫來保安)(低語)
攻略者C:??我不是可疑人員!我穿的也不是破爛!你們是不是看不起人!?你、你你你才狗急跳牆……
【當小煜成為攻略者】
小煜:我為什麽要去攻略他們?
系統:不攻略就死!
小煜:……
(思考該怎麽攻略)(糾結躊躇)(站着發呆)(禮貌但不失疏離地應付搭讪)
然後。
小煜:……除了攻略對象以外的其他人也追着我跑,你們快穿局負責嗎?
系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