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chapter27

chapter 27

沈秘書在路氏工作已經三年了,辦事利落經驗豐富,在三個月前榮升成為路凜洲的秘書。

她一直謹言慎行、安守本分,至今也沒有出過纰漏,并由衷希望能将這份工作堅持下去。

雖然路凜洲難伺候,對男人女人一視同仁毫無紳士風度,但作為位高權重的上司,他從來不會欺壓女員工。

加上路凜洲又擁有一副挑不出錯的皮囊,背後吐糟歸吐糟,其實想到他身邊工作的女員工一點兒都不少。

沈秘書作端莊大方的OL裝扮,前往總裁辦公室彙報工作。

縱使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如她,也不禁偷偷瞄了幾眼桌上多出來的花瓶。路凜洲早有所覺,等她彙報完,忽然問道:“好看麽。”

沈秘書:“……”

路凜洲突然的搭話……比起自作多情,她更擔心這是某種陷阱,唯恐一不小心說錯話。

路凜洲卻很随意,又問:“你男朋友給你送過花麽?”

沈秘書很想說那位前男友在她的心裏墳頭草已經兩米高了,面上仍維持着禮貌的微笑,也很随意地回話:“送過玫瑰。”

路凜洲難得對她多話:“這也是玫瑰,朱麗葉玫瑰。”

“欸?”沈秘書一愣,由衷誇贊道,“我第一次看到黃色的玫瑰,真好看。他給我送的就是紅玫瑰,最常見的那種。”

戀人之間确實送紅玫瑰更合适。但也如沈秘書所說,很常見,很普通。

路凜洲思忖片刻,溫聲逐人:“嗯。沒事了,你出去吧。”

沈秘書無端受寵若驚:“好的路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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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之前,在女人直覺的驅使下,她忍不住多說了句廢話:“這花真的很漂亮。”

而路凜洲不但沒嫌她逾越冒犯,居然眉稍帶笑地回了句:“我也覺得。”

沈秘書:“……?”

臨近年關,路凜洲的工作比平時忙了許多,元旦假期前的最後一個工作日是跨年夜,他照舊早早出門。

薄暮時分,路宅,王叔替路凜洲向裴煜傳話:“路總約你在外面見面,你稍微收拾一下,等晚上七點由司機送你過去。”

至于其他的,王叔全都一無所知。

裴煜打開手機詢問路凜洲,路凜洲也只回了他神秘簡單的三個字:[多穿點。]

裴煜打開衣櫃,取出一件簡約而不失高檔的駝色大衣。大衣長至小腿,硬挺垂順的版型,顯出颀長而峭拔的身形。

束在腦後的長發,則平添了幾分柔軟。

司機按時将裴煜送到指定的目的地,并不在原地多逗留,很快消失在他的視野裏。

起風了,濕涼的晚風不受阻礙恣意穿梭,幾番來回,撩亂裴煜鬓邊微長的碎發。

在這樣空曠的環境,他生來敏銳的五感被進一步強化。沒有躲在暗處跟随的保镖,就連照明的路燈都稀缺得可憐。

他轉過身,臉上淩亂交纏的發絲立馬全被吹拂開,完全展露俊美的容顏。琥珀色的眼睛亮如星辰,映出黑暗深沉的海面。

而海邊另一處明亮的光源來自高高聳立的塔尖。夜風肆意,海浪翻湧,那燈塔是唯一靜止的坐标。

燈塔內部,一望無際的樓梯盤旋而上,扶手兩側全被漂亮的紅玫瑰纏繞,幽香萦繞鼻端。用于裝飾的燈星星點點在團簇的花朵間時隐時現。

殷紅的顏色似火又似血,藤蔓布滿荊棘,人們被它吸引着情不自禁靠近,直到付出遍體鱗傷的代價。

洶湧澎湃的熱烈與鑽心刺骨的疼痛交織在一起。

縱使缺乏記憶,紅玫瑰仍舊讓人聯想到愛情。

玫瑰沿着扶梯向上蜿蜒,宛如沒有硝煙的烈焰,于無聲中滾滾沖天。

裴煜在玫瑰的指引下登上塔頂。四下寂靜無聲,高瓦數的射燈照亮海面,燈塔內部反而一片昏沉。

視線在昏暗中受阻,令一股有所區別的玫瑰清香飄了過來,格外清晰。裴煜立刻轉身,眉目鋒銳的男人悄無聲息,已與他靠得極近。

偷襲耳後的紅痣失敗,路凜洲遺憾地在心裏啧了聲,嘴上則一本正經地問:“喜歡麽?”

裴煜微有些不解:“這是…怎麽回事?”

“是給你的驚喜”路凜洲說着,尾音在舌尖一轉,随後調笑地喊了聲,“Alpha。”

他這麽一稱呼,裴煜微怔,而後失笑。

流動的眼波裏漾着碎金,眼尾一路垂釣到人心裏,釣住心尖上最柔軟的那塊肉。

半晌,裴煜才忍着笑意糾正道:“應該是Alpha給Omega送花才對。”

路凜洲晃了會兒神,也笑了:“怎麽,不喜歡?”

期待的神情裏仍不缺傲慢自得,于是他又拖腔帶調地來了句:“這是老公給你的驚喜。”

作為Alpha,裴煜并不打算和他的Omega在口頭上争個高下。他默不作聲走到護欄邊,望向下方壯闊的玫瑰天梯,同時問身後的人:“這些花太多了,怎麽帶走?”

“不用帶走。”路凜洲說,“看到就行。”

今晚的路凜洲仍舊西裝革履,量身定制的版型只容許內搭薄厚适中的襯衣,兩件加在一起也不足以抵禦冬日的低溫。

牆面上有好幾個方型空洞,白天時是視野良好的觀測窗,此時則是任由海風穿堂而過的漏洞。

裴煜在心裏向花海致以惋惜,提議道:“早點下去吧,這裏挺冷的。這附近有飯店之類的地方嗎?我們去店裏坐一會兒?”

上燈塔前他見周圍黑黢黢一片像是荒無人跡,但地方是路凜洲選的,肯定比他更清楚附近的環境。

路凜洲當然很清楚,他特意選了這麽個地方就是為了避開人。他包下了整片海灘和海域,為了避免有人誤打誤撞闖進來,就連附近的商店也都被迫提前打烊了。

約在溫暖的飯店相見顯然是更簡單也更舒适的選擇,但他沒法頂着這麽個肚子赴宴。或許花梯帶來的驚喜不夠勝過冬日的嚴寒,他還另有準備,唯獨在這裏才能實現。

“再等十分鐘。”

裴煜無奈,他分明是擔心一大一小受凍才提議要走,路凜洲的回答倒顯得像是自己着急。

為了表示自己還算滿意這份驚喜,他走近路凜洲,遠離了玫瑰護欄,又聞到那種不太一樣的玫瑰香氣。

“今天的玫瑰味比以前濃,又有點不太一樣。”

路凜洲一怔,玫瑰味的沐浴露和香水當然有所不同,但裴煜這鼻子……是狗嗎?

在裴煜靠近時,心跳剛慌亂一瞬又被安撫下來,仿佛有溫柔的雪輕輕落在他肩頭,融進他的肌膚血脈裏,散發出清冽的森林的氣息。

好歹裴煜對信息素的存在深信不疑,他卻十分清楚一切不過是謊言。

……實在說不上來誰更像狗。

路凜洲掃掉鑽進腦海的荒謬念頭,眉梢輕挑,問道:“有什麽不同?”

裴煜再聞了聞,一邊回憶:“說不上來…之前的比較清新,今天的很甜,帶着些果香。”

然後又強調了一遍:“很甜,但不會覺得膩。很好聞。”

裴煜口口聲聲描述的都是不存在的信息素,話鑽進旁人耳裏,一個字接一個字的卻都變了味。

甜和香之類的字眼本該像“老婆”一樣惹人生氣。然而路凜洲面色如常,只喉結滾了幾滾,眼眸的顏色暗了幾分。

随着砰的一聲悶響,藏在陰影裏的面龐驟亮。

裴煜先看到他眼神中不加掩飾的直白,而後才偏頭望向聲音和光照的來源。

窗洞外,一朵煙花于夜幕轟然炸開。

璀璨流金,缤紛奪目。

彩色的火星向四周擴散飛濺,倒映在澄明的淺色眼眸裏,宛如絢麗的夏花在眼底綻放。

煙花放了幾輪,路凜洲才吝啬地看了眼窗外,出聲問:“喜歡麽?”

煙花離他們如此之近,有的煙花甚至夠不到燈塔的高度,仿佛是在腳下的海面上盛開一般。裴煜出神“嗯”了一聲,而後補充:“我很喜歡。”

路凜洲準備得用心,他也不想隐瞞欺騙,接着如實描述自己的感受。

“如果我從來沒有收到過花,第一次收到花肯定會很驚喜。如果我從小在暗無天日的環境裏長大,肯定會很向往天上的煙花。但是,因為什麽都不記得了,我沒有太多別的感覺。”

他看向路凜洲,而窗外火花如星辰隕落,光斑在他臉側流動,無端吸附視線。

四周一暗下來,光又到了他眼睛裏。他彎了彎唇,最後說道:“不過,也因為我什麽都不記得,所以,它們會給我留下很深刻的印象。等恢複了記憶以後,它們也是特別的。”

路凜洲看着他不說話,煙花也放完了,裴煜在寂靜中再次開口:“下去吧,這裏太冷了。”

剛下車不久,裴煜就注意到沙灘上有幾家黑乎乎的小店。

現在從燈塔下來,沙灘上依然空無一人,倒是有一家小店亮起了燈。

大冬天的跑到海邊來,免得驚喜變成折磨,路凜洲做足了周全的準備。

裴煜朝着那家店走去,是一輛咖啡車。咖啡機隆隆作響,馥郁的咖啡香氣不合時宜地飄蕩在空曠的海灘上。

“你去買吧。”路凜洲先停下腳步,讓腹部和和燈光保持一段距離,“我要熱咖啡。”

裴煜獨自過去下單:“一杯熱咖啡,一杯熱可可。”

門庭寥落,只為一名顧客服務的老板倒是十分熱情,滿臉堆笑,很快将兩個精致的紙杯送到他手上。

路凜洲接過裴煜遞來的咖啡,突發奇想提醒道:“我應該不能喝咖啡吧。”孕期指南分明是這樣說的。

裴煜迅速接話:“我知道。”

“那怎麽……”

路凜洲只問到一半,索性自己來驗證。嘴唇在杯沿抿過,飲料的口感香濃絲滑,味道甜膩。

即便能品出一絲微末的苦味,那也和真正的咖啡沾不上邊。

這杯是實打實的熱可可。

現在,裴煜居然不先在口頭上阻止了,可能是為了避免提前預警,幹脆直接悄悄操作調包飲料。

路凜洲好笑,接上他剛才的話:“因為我不能喝,所以你偷偷給我換了?”

“不全是,偶爾喝一點也沒關系。”裴煜輕輕搖頭,“主要是太晚了,喝咖啡容易睡不着。”

裴煜說完,低下頭小口啜飲咖啡,薄唇很快被洇得濕紅。那狹長眼尾本該顯得冷漠又多情,可纖密眼睫沾上溫熱的蒸汽,于是就只剩下了多情。

路凜洲心念微動,癢意随着心跳的節拍蔓延。

裴煜暖了暖喉管,又開口道:“咖啡對我沒什麽作用,所以還是我喝吧。”

路凜洲沒忍住輕笑出聲,打趣他吃了睡睡了吃的話還未送出口——

裴煜又接着說:“可能是睡夠了,最近沒那麽容易頭疼了。有時候,腦子裏還會突然冒出來一些模模糊糊的片段,但是我看不清。”

路凜洲猛然一愣,臉色沉下去。

——“醫生說,我随時有可能恢複記憶。”

幾個月以前,他沒有放在心上乃至嗤之以鼻的聲音,此刻無端在耳邊回響起來。

當時沒能引起聽者動容的溫緩聲線一朝變成鈍重的捶,一下下,大力撞擊着胸腔內最柔軟的器官。

路凜洲忽覺呼吸困難,氣管堆滿沙礫,耳裏嗡鳴不已,刺疼像灌滿玻璃。

“等恢複記憶以後。”

仿佛從很遠的地方傳來說話聲,遙遠得如同幻覺。

裴煜說到一半,若有所覺地偏頭。

他不但沒有在路凜洲臉上看到任何好奇或期待,連先前的閑适都一掃而空。神情緊繃,難以抑制的陰郁和焦躁化作墨雲,在漆黑的眼底傾軋翻滾。

不明緣由,裴煜也不多問,只笑了笑,然後把話說完:“我會告訴你,為什麽留長發。”

寥寥數語,路凜洲的大腦霎時放空,繃到極限的神經松懈下來。

心髒先恢複了跳動,不斷加速湧到嗓子眼,又壓迫住呼吸。他張了張嘴,冬夜冰寒的空氣宛若無形鈍刀插進肋骨,掀起一種令人癡迷的,使人成瘾的疼痛。

是明知紅玫瑰帶刺,卻極盡癡迷不知疼痛,将它緊緊握住。

裴煜看不透路凜洲的表情,又問:“你不是想知道嗎?”

“我……”

路凜洲滾了滾滞澀的喉結,堪堪吐出半個字音,不再言語。

裴煜怎麽看也看不明白,路凜洲臉上的情緒不是憤怒,也不是單純的躁郁。

說不定就是因為孕期的信息素波動,這玩意兒不講道理也不分時間。

于是他往前一步,偏頭傾身,作為路凜洲的Alpha,為今晚的驚喜畫上一個溫軟的句點。

“我很開心。”

柔軟得像是玫瑰花瓣,但不帶有紮人的尖刺。溫熱的,摻雜了少許咖啡的苦澀,卻使得手裏甜膩的熱可可都黯然失色。

如蜻蜓點水一觸即分,竟将思考能力都掠奪走。

緩緩地,路凜洲找回失蹤的心跳。一塊塊,拼好炸成碎屑的大腦。

他鎮定而冷靜地回想。

……是一個吻。

不就是一個吻麽。

他的視線重新在裴煜的臉上聚焦。

是一個吻。

是人生中第一次的吻,來自眼前的人。

今天雙更,等早上再更一章~

【小劇場】

沈秘書:餘哥我工作沒啦!!!

餘勤:怎麽了?

沈秘書:路總竟然對我笑QAQ

餘勤(突然驚慌):他最近還經常誇我……我該不會也……

作者:嗯……有沒有一種可能是孔雀開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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