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chapter72

chapter 72

“給你。”

醉酒的人不斷地重複,用最笨拙的方式交付最真摯的心。

裴煜怔愣良久,直到濃郁的酒氣撲面襲來,他不得不擡手擋住。

但他的舉動很像是抗拒,那雙癡望着他的黑眸頓時一黯。

裴煜将眼前人細微的神情變化盡收眼底,松開手,溫聲問出在心中盤亘許久的問題:“路凜洲,你也會覺得受傷的吧?”

這樣一而再再而三地被他推遠。即使他無心傷人,但一顆真心反複被質疑拒絕,怎麽可能不受傷呢。

可惜和醉酒的人交談無異于雞同鴨講,路凜洲聞言愣愣地看了他一陣,只确認他沒有要離開的意思,然後松了口氣。

裴煜本就不打算離開,繼續往裏走了幾步,取下花灑道:“你身上的酒味兒太沖了,先洗個澡。”

路凜洲順從地跟過來,莫名其妙地,偏偏就是不肯解領帶。

裴煜只好這樣給他沖澡,同時遞了牙刷過去:“你自己能刷牙嗎?刷了牙才能親我。”

而路凜洲果然是選擇性地聽話,立馬接過牙刷給自己刷牙。

等花灑的水聲停下,牙也刷完了。可惜路凜洲醉得厲害,并不記得裴煜在十幾分鐘前答應了什麽事。

但裴煜還在,沒有走。

他拉過裴煜的手,再一次将濕漉漉的領帶末端塞入裴煜掌心,趁着裴煜發愣,迅速吻了上去。

裴煜估摸着路凜洲是真的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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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才沒有在第一時間耍流氓,哪怕兩人坦誠相對在浴室裏待了這麽久,身體一直維持着冷靜的狀态。

直到開始了這個吻,他們才一起用最敏.感的肌膚感受到了彼此。

兩具精韌的男人軀體在鏡子前交疊,視線穿過朦胧水霧。經由鏡子反射落入彼此的眼中。

裴煜側了下臉,貼在路凜洲耳邊喊道:“路凜洲。”

路凜洲的大腦仍是一片混沌,全靠着下意識回應:“嗯……?”

“喜歡一個人,不要三番五次去挑戰他的原則,不要用自以為是的方式去對他好,不要禁锢他的自由,不要折斷他的羽翼……”

說着說着,裴煜垂下眸子,聲音越來越輕,接下來的話仿佛是說給自己。

“也不要用若即若離折磨他的自尊,不要用冷漠挫敗他的驕傲,不要利用他的愛和熱情……路凜洲,我喜歡驕傲閃耀的你,希望你因為我變得更好更燦爛,而不是變成陌生的卑微讨好的模樣。”

他放開手裏的領帶,将下颌輕輕抵到路凜洲的頸窩裏,輕聲喟嘆:“我也是第一次喜歡誰。”

其實我也不知道該怎麽喜歡別人。

頓了頓,他接着說:“直到最近我才意識到,感情裏沒有所謂的輸贏,不是非有一方低頭的争鬥。你覺得呢?”

袒露了誠摯的剖白,他看着鏡子裏呆愣的人,不由得失笑:“……你聽到了嗎?”

路凜洲緩緩地眨了下眼,然後:“嗯。”

裴煜:“……”

可能聽到了,但大概率沒聽進去也沒聽明白。可惜過了這個村就沒這個店,等路凜洲醒了酒,他也該清醒了,這些羞恥的話他這輩子都不可能再重說第二遍。

路凜洲通過鏡子與他對視,失神的眸子裏只裝着他一人,滞澀的腦子裏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過了許久,突然不着邊際地來了句:“我愛你。”

裴煜一愣。

“我愛你……”路凜洲用最茫然的神情吐露真心,笨拙地一字一句,“我只想把所有最好的東西都給你。”

幾縷發絲從頰邊垂落遮擋視線,裴煜回過神來,從腕上咬下皮筋,擡高雙臂,修長手指帶着長發幾下翻動。

鏡子裏的路凜洲便癡望着他,目光緊緊追随着他的一舉一動。

裴煜也看向自己那張過分俊美的容顏。

就像玫瑰帶刺,美麗的事物總是更為傷人。美麗的外表和溫和的外衣讓旁人前赴後繼,卻只會一次次碰壁,被深藏于其中的冷漠所逼退,不知不覺間遍體鱗傷。

對于不喜歡的人,裴煜向來是直截了當地拒絕,被拒絕的人再多麽傷心難過,一段時間後也就緩過來了。

可因為喜歡路凜洲卻又覺得彼此不合适,他時不時地給予路凜洲希望,然後一次又一次把路凜洲推遠。

在那雙淺色眼眸色澤變深之後,不易察覺的疏離終于徹底淡去,更誘人沉迷。

裴煜偏了偏頭,不再注視自己,貼到路凜洲耳畔問道:“我那樣對你,你就不會覺得受傷的嗎?”

溫熱的吐息令路凜洲微微一僵:“嗯?”

可酒意未散,他渾然不解,只在本能的驅使下又說了聲:“我愛你。”

裴煜一頓,低頭擁住身前的人,讓彼此的肌膚緊緊相貼。

清醒時,路凜洲在用理智愛他;醉酒時,路凜洲也在用本能愛他。

無論怎樣路凜洲都愛他。因為微末的關懷愛上他,屢次被他用言語中傷、被他狠心推遠,也仍舊愛他。

他很難理解這種熾熱而誠摯的愛,如陽光無形,如空氣無影,如烈焰岩漿不可觸碰。

但他卻切切實實感受到了這種愛。每一分,每一秒。

他都感受到了。

毫無保留,洶湧澎湃。

他垂下頭,輕輕閉上眼吻了吻男人的側頸,與他共享顫栗。

而後很輕地來了句:“我也是。”

路凜洲在劇烈的頭痛中醒轉。

太久沒像這樣喝過酒了,因此宿醉的反應尤其厲害,導致記憶都出現了大片的空白。

他先低眸看向安然睡在自己懷裏的裴煜,微微一愣,不但不起身反而屏住呼吸,将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極低。

而後悄悄用鼻端湊近裴煜的發梢,輕而深地吸了口氣。

是專屬于他的躁郁緩解劑,是那股清冽的雪松氣息。

似乎沒有礙事的洗發水香味攪和,可他依稀記得,有好幾绺發絲濕漉漉地黏在臉上,打着卷兒襯着那精致的五官,後來被裴煜随手綁了起來。

長發綁起來後,他望向那張臉的視線便不再受阻礙。爬滿細密汗珠的小麥色臉龐閃爍着亮晶晶的光澤,宛如世界上最璀璨的寶石,随着有規律的動作一下下晃着他的眼睛。

那雙琥珀色眼眸的顏色也變深了。

他總覺得還同時看見了自己,因此不由得懷疑昨晚的親密只是夢境。

好像親了,又好像沒有,好像做了,又好像沒有。

思及此處,他輕輕撩開眼前的長發,讓裴煜的耳朵完全展露出來。

深緋色的印跡密密麻麻,從耳後一路往下綿延至肩頭。

嗯……做了呢。

但他忘得徹徹底底,忘得一幹二淨。分明房間裏不存在第三個人,可他偏就覺得,這跟被綠了也沒什麽區別。

因而裴煜一睜眼,就對上一雙由于惱怒而略顯兇煞的黑眸。

發現他醒來後,那絲兇狠轉瞬消散。

随後,路凜洲出聲确認道:“昨晚是不是做了?”

裴煜靜默一瞬:“嗯。”

路凜洲遲疑片刻:“……在外面?”

裴煜無奈又好笑地坐起身子:“你一點都不記得了?”

路凜洲:“……”

這下徹底地感覺自己被綠了。

但裴煜約他出來大概率不是為了做.愛,否則也不會不回複他的第一條消息。

既然都忘了,路凜洲索性當做無事發生,只道:“喝太多了……”

裴煜默默地看着他不說話。

路凜洲想了想,從床上下去,邊說:“那我回去了。”

剛彎腰撿起衣服又捂住頭,無力跌坐回床上,半真半假道:“頭疼,你這兒有醒酒藥麽?”

“沒有。”裴煜說,“但你可以在這裏休息,等頭不疼了再走,我今天也沒什麽事。”

路凜洲面露訝色,怔愣間雙手已經自己動作,重新把被子蓋了回來。

“你是不是…不知道我給你發的信息是什麽意思?”裴煜忍不住提示道。

“月色很美。”路凜洲先回憶,在腦海中給出去賞月的猜測打了叉,找出一個新的答案,語氣也很篤定,“你讓我來你家賞月。”

裴煜:“……”

“但昨晚烏雲很重,在電視塔上都看不到什麽月亮。”路凜洲繼續猜,“其實你只是想讓我來你家,因為……想我了?”

在裴煜複雜的目光裏,他不可一世的自信漸漸淡去,忽而睜大眼,拿起手機打開搜索引擎。

裴煜終于有了點不同的反應,奪走手機,阻止場外求助。

場外求助未果,路凜洲卻隐隐有了猜測。

“路凜洲。”裴煜望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道,“你有沒有什麽想問我的?”

路凜洲攥着被子,也坐起身來。

就像看一本書,他認認真真地讀解這雙如湖水般清澈、溫潤、寧靜的眼睛。

和失憶的時候壓根就沒有任何區別。确切來說,是與海邊那夜以後的眼睛沒有區別。

裴煜明明也喜歡他,而且喜歡他很久很久了,從上一個冬天直到這一個冬天。

唯恐這個問題再次被回避,路凜洲思忖良久,才鼓足勇氣問道:“你是不是也喜歡我?”

裴煜卻不假思索:“嗯。”

路凜洲怔住。

“我也喜歡你。”裴煜将自己的心意徹底表明,又說,“你還可以再問一個問題。”

路凜洲這次卻沒多想,迫不及待道:“那你什麽時候和我結婚?”

“……換一個。”裴煜頓了頓,“最後一次機會。”

一聲“你願意和我交往麽”險些脫口而出,路凜洲急忙閉上嘴,思來想去,珍而重之地開口,謹慎地用掉這最後一次機會。

“你願意和我……”

“以結婚為前提交往麽?”

這下換做裴煜怔住。

“既然你讓我問。”路凜洲忙加上一句,提前扼殺任何逃避的可能,“你就應該準确地給我是或否的回答。”

裴煜忍俊不禁,并未猶豫,含着笑送上早已準備好的答案:“可以試試。”

路凜洲喉結滾動卻不出聲,仍直勾勾盯着他,似乎對這個答案還不夠滿意。

裴煜直了直身子,改換措辭,正色道:“好。”

路凜洲的目光總算一松,緩緩下滑到他的唇,已經前傾到将距離壓縮到呼吸交錯,才補上一聲禮貌的詢問:“……我可以吻你麽?”

裴煜輕聲開口,将灼熱的呼吸灑到他唇上,纖長的睫毛也沾上少許濕潤的水汽。

清潤的嗓音被熏得低而啞:“剛才的問題,已經是最後一次機會了。”

路凜洲:“……”

這種時候他還問什麽問。

他一時進退兩難,得不到裴煜的答案,也不敢繼續往前冒犯。他強自忍耐着,傾斜的脊背都有點酸了,喉結上下滾了好幾輪。

就在這時,視野驟然一暗,末梢微卷的長睫掃過來,他下意識閉上眼,随後,如願嘗到了他期待已久的溫軟。

他的躁郁緩解劑主動将他擁入了懷中。

初冬凜冽的寒風在窗外肆虐,而柔軟的棉被和溫暖的身軀一起裹住了他。

“路凜洲。”

“嗯?”

“大早上的……你稍微克制一點。”

恭喜路總成功抱得美人歸!~

正文就在追到的這一刻完結吧。番外有幾章确認關系後的戀愛日常,是接在正文後面的,當成正文看也可以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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